49、食腐鳄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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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诚诉一手提着萤火虫灯，另一手扒拉着蛛网，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身后的蟾蜍被夺走了灯，舌头又无法精确地瞄准位于层层蛛网后的小叶，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拿这人类怎么办，它们先是咧着大嘴劝说了几句，最后还是气急败坏地离开了。
“自求多福吧人类！”
“真可惜……”
它们离开后，又过了几分钟，叶诚诉才敢回头确认身后，明暗不定的萤火虫光线照亮了蛛网后空无一蛙的血管口。
那些可怖的巨型蟾蜍终于从视线中消失了！压在心头的沉重恐惧也暂时消散，叶诚诉这才彻底松懈防备，高高拎起的心重新放回温暖柔软的肚子里，他重重地将背砸靠在血管壁上，滑坐在两面蛛网之间，平复着自己的呼吸节奏。
每层蛛网之间恰好有约一人宽的缝隙间隔，这个位置还挺有安全感的，能正好卡在中间放松一下肢体。
老天啊，他紧张得快吐了！
渴、恶心、头晕……这些是叶诚诉此刻最为直观的生理感受。
可除此之外，劫后余生、蛙口脱险的庆幸，还有利用自己的智慧逃离危险的成就感，也充斥在胸口处，不停起伏的胸廓盈满了轻飘飘的情绪，小叶觉得自己像个轻快的气球，正在被不停吹鼓。
“不过如此…我可真厉害……我谨代表另一个世界中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对此次癞蛤蟆危机表示不屑…”
小叶艰涩地咽了口口水，周遭可供呼吸的空气中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血分子运动着钻进鼻腔喉管，而这个味道无论闻了多久，他都还是无法习惯。
嗓子干得有些痛，叶诚诉决定继续往前走，他想尽快跟叶森或者小卢会合。
在继续前进之前，叶诚诉抽空回了个头，对着身后大声叭叭了句：“略略略！追不上我吧？逮不着我吧！”
好了，舒服了。
前进！
狂跳的心脏还没完全安定下来，即便身后没有癞蛤蟆追赶逮捕，扶着墙艰难起身的叶诚诉仍然感到了一阵力不从心。
失去知觉的左脚还是给刚刚脱险的身体带去了不便，借着昏黄的光，小叶检查了一下左侧脚踝处，那里并没有明显的伤口，癞蛤蟆毒素可能是从脚踝裸露的皮肤黏膜渗透进去的。
血把休闲裤的裤腿紧紧黏在小腿肚上，可小叶对此没有任何知觉，他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左腿。
“嗯，膝盖以下都没什么感觉了，但好在不影响正常行动，只是平衡确实很难把握。”
这种感觉特别像维持同个姿势的时间太久，腿都发麻了却还得强撑着起来正常行走，小叶不自主地依赖自己尚能工作的右腿，可承载着大部分重心的右侧股四头肌，正无声向大脑抗议着，它已经过劳到酸重发胀的程度了。
不怎么爱运动的叶诚诉根本没有这种经验，那就是在进行高强度运动后进行短暂休息，因紧张和恐慌而绷紧的肌肉反而会彻底罢工，情况严重时，肌群甚至还会神经质地弹跳抽动着，叶诚诉的身体不受控地出现了力竭的情况，但他还在勉强自己。
他总有种直觉性的预感，穿过这几层蛛网，继续往前走，应该很快就能遇到叶森或者小卢了，就在那血管黑暗的深处，他会看见他可爱可亲的熟悉面孔。
重逢就在蛛网后！他相信直觉！
在掀开第四层蛛网后，小叶屏息竭力，先迈进左脚，矮身钻入上半身，再蹬右腿，但右腿最终还是支撑不住，脚下不稳，随便一蹬，重心则向无力的左脚一偏，手上却抓空了弹力蛛丝，他于是重重地摔进了第四层和最后一层蛛网之间。
一共有五层蛛网，他还差最后一层，就能进入常规的管道之中！
一鼓作气一鼓作气……
叶诚诉想站起来，而他就算人摔了，萤火虫灯也还是被稳稳托着。
这灯壁应该是什么叶片剥了表层外皮后制作的，虽然透光，但实在不经造。
这可是蛙口夺灯、蛙口脱险的战利品！之后他还得靠这个光源继续前行呢。
“真是遭老罪了我……”
叶诚诉埋怨了一句，心情却不差。
“等会叶森他们问我是哪来的灯，我就说，哎呀真可惜，你们错过了我的高光时刻，这是我冷傲退俩蟾蜍，硬生生抢来的，叶森森，你那灯带不可靠，唯有我小叶医生才是真的牛。”
小叶语调轻快地喃喃着，伸手撑地，起来继续往前走。
冷汗往下直滴，摔到的地方隐隐传来闷痛，经久不息，浑身上下的关节都像灌了水泥，叶诚诉揉了揉胳膊肘，举灯的手随着动作晃了晃。
灯盏摇动间，昏黄的幽光突然照亮了身侧的什么东西，有什么光一闪而过。
小叶于是低头，浑不在意地看去。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看到了什么之后，竟差点没拿住手里宝贵的灯，颠簸让萤火虫们有些慌乱，它们乱撞着灯壁内侧，幽光诡异地在血管壁上跳了跳。
那是一具尸体。
他被夹在最后两层蛛网之间，靠坐在叶诚诉对面的角落里，刚刚一闪而过的光，是在他没有闭上的眼珠表面，反射出的萤火灯光。
但叶诚诉无法为他的同类阖上未暝的双眼。
那具尸体的眼皮已经不见了，可他的腐烂程度却远不至于眼皮消失、眼珠暴露。
刚放回肚子里的心脏此刻又悬在嗓子眼处，叶诚诉依然没能叫出声，他甚至脱力地往地上一坐，徒劳地大张着嘴，奋力蹬腿，把自己往身后的血管壁处缩。
这正好能容纳一人的宽度，夹着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他们四目相对着，而双腿则共享这不够充裕的地面。
至于为什么能够共享地面……
“我的妈啊救命！！”
叶诚诉的视线从对面那具尸体破烂惊恐的脸上不自主地下移，萤火虫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不安地在在灯壁内疯狂地舞动。
光于是违背小叶的意愿，偶尔闪过尸体的下/半身。
裸露的脊柱直直戳在地面上，尸体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下/半身，腰部以下的肢体不翼而飞，而这道几乎腰斩的伤口边缘满是撕咬的痕迹。
腐臭味、血腥味，不论是小叶自己身上的气味，还是这里的环境氛围，都刺鼻得逼迫嗅觉罢工，可叶诚诉偏偏在这时清晰地辨别出别样的气味。
是从那半具尸体身上传来的，恶臭的水腥味。
叶诚诉只觉脑海深处有什么在惊声尖叫：“……鳄鱼，是鳄鱼！这里真的有鳄鱼！就在这里！！”
那两只蟾蜍确实也提到过，这里有顺着管道从深层爬上来的，吃腐肉的鳄鱼，而且……
“你傻啊，有活人谁还吃死的。”
活人……
活人指谁，不言而喻了。
眼前的这人被啃了一半，不管他是被血流冲到这里的，还是被鳄鱼追到此处，没能完全躲进蛛网，就被啃掉了半截身体，都指向了一个结论——
此地不宜久留！
不过，叶诚诉的推理向来是“给出A or B的推断但答案是or”的倒霉水平。
A：死者当时就是尸体，被鳄鱼吃了一半，被动脉血冲到了这里
B：死者当时还活着，没能完全躲进蛛网中，被鳄鱼追上，啃食半身
答案是or
…
自叶诚诉穿出那五层蛛网后，手腕上的光带似乎重新校准了路线，恢复了指向功能，在血管右壁继续直直向深处延伸。
但这抹温热没能安慰叶诚诉，他几乎是竭尽全力地往前、艰难而踉跄地跑着，手上的灯照亮的范围很有限，他一边跑，大脑一边宕机，疲累带来的绝望和身后残尸造成的恐慌，在他的脑海中争夺情绪的掌控权。
跑，往前跑！恐慌暂时占据上风，没有让绝望粘滞脚步。
可小叶的腿，确实已经重得抬都抬不起来了。
“好在刚刚从头到脚地吓出了一身冷汗，那癞蛤蟆毒素好像随着汗排掉了不少。”
乐天派珍惜着糟糕情况中唯一的好迹象，小叶的左侧小腿肚开始发热，感知渐渐回归，光带也越来越烫，在指尖强烈地暗示着他，似乎有什么将要出现。
奔跑时晃动的萤火虫灯突然爆亮了一瞬。
前方的黑暗处，突然传来了叭嗒叭嗒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非常细碎，却也非常大声，似乎是什么人在慌乱或者焦急地向叶诚诉的方向跑过来。
“叶森？”
跑到这里，脚下的血管洼处已经开始蓄血，像是搁浅的动脉洪流，无论是谁的脚步声，踏在这样地面上，都是这样的响动。
“……叶森？是你吗叶森？”
不是。
之前那个残尸推理题的正确答案是——
or：蛛网，是鳄鱼暂时存放它们没吃完的腐尸的地方。
而叶诚诉目前所在的血管管道，则是通向蛛网的唯一路径。
这个管道区内没有任何岔道，这里不是血管的迷宫。从头到尾，他们三人中，没有任何一个人遇到所谓的岔路，可他们偏偏就在这个暗无天日的、黑暗血腥的管道中，如同永远不能追上彼此、守着各自环形轨道的星球，疲于奔命着，竭尽全力地向前跑，却一直都没能获得想要的重逢。
偏偏和灾难般的陨石，不期而遇。
叶诚诉在看清来者的面容后，才突然明白，那个所谓的“律师”筛网，应该是什么。
“滤尸……筛网。”
所以，如果有恰巧没能通过筛网的尸体，吃腐肉的鳄鱼自然会去那里饱餐一顿。
相应的，它们也会把没吃完的腐尸暂时存放在那里。
幽幽的萤火灯再次暴动，灯光恐惧地跳跃，把那只鳄鱼的面孔映照得阴森邪恶。
它在看到这个惊恐地靠在血管壁上不住发抖的活人后，发出了意料之外的惊喜大笑，那张散发着和残尸身上相同水腥味的巨型鳄嘴，缓缓地、缓缓地咧开了，露出参差尖锐的牙齿。
有的牙根发黑，有的牙缝还残留着碎肉和衣物的碎片。
它刚刚似乎在狂奔，现在却顾不上赶路了。
“……活人？哈！真的是活人！让我看看，是个自己淋好浇头、浑身散发着香味的活人，你真叫我流口水。”
这声音，就像是在嗓子里含着粗粝的石子一般低沉却刺耳。
它短而有力的前足缓缓抬步靠近，而这个浑身腐臭血腥的活人，剔透闪亮的双眼中则跳动着惊恐的、漂亮的光。
哦，这太好了，它喜欢眼睛，它总会把它们留到最后，它会割开眼皮，让那双眼睛再也不会因为碍事的眨动而消失哪怕一瞬的光芒，它不允许食物逃避自己被吃的景象，它要让它们看着死亡的亲临。
这是它，作为食物链上层的、残忍的恩赐。
无力但美味的肉，怎么能因为有双手双脚和无辜双眼，就成了需要呵护的宠物？
“愚蠢的肌肉层管理处，居然因为这种可笑的观念把我们关进监狱，食物链的排序需要被尊重，神明在下，但并不仁慈，文明？那是什么可笑的东西，怎么能因为这个，放弃人类的食用价值……”
叶诚诉知道自己该转身逃跑，可他的大腿因为恐惧和脱力彻底罢了工，无助的绝望和焚急让他的脑细胞飞速运转而身体却无力动弹。
他死死盯着眼前的鳄鱼，绝望地想到，鳄鱼能够夜视，即便有了灯，自己也没办法提着灯在有限的照明范围内预判逃跑的方向，更做不出任何反制的策略。
至于体力……就算他现在的身体没有任何不适，就算他当场连灌几瓶功能饮料，叶诚诉也不敢跟鳄鱼赛跑啊。
绝望像一双冰冷的手，死死蒙住了他的双眼，叶诚诉突然意识到，当下的自己好像还真没有什么脱身的法子。
他和两名写入师，也就是两个高维生物下管道层冒险，他是表皮层的人类医生，他是来自另一个人类文明世界的生物……居然最后会沦落到这种死法的死亡结局。
“呵，食物链，”
脑海中有根弦，在鳄鱼迂回着逼近后彻底绷断了，轻巧地发出“铮”的一声，像极了叶诚诉从无所有之域出来后，彻底崩溃前的动静。
叶诚诉长舒一口气，清晰地感到一阵莫名的愤怒。
这愤怒随着食腐鳄鱼的靠近，越演越烈，像有人在心底打翻了一桶油，一小点愤怒的念头，就能燃遍全身。
鳄鱼那张散发着恶臭的长嘴微微抬起，前肢绷直，似在叶诚诉的身上，逡巡搜索着下嘴之处。
叶诚诉就这样冷眼看着，除了本能的颤抖，他就连躲都不躲了，害怕是一件很耗费力气的事，而他现在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他真的说不上来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大概是恐惧值已经耗空，人反而会愤怒发疯，又或许是在这黑暗环境中待久了，又或许是鳄鱼轻蔑的语气，总有一个点，精准地戳到了叶诚诉内心最愤怒的地方。
那就是——你凭什么这么对我？
每一个在别的人、别的生物、或是世界或是命运，甚至是神那里，受到苛待的人，都有权利这样愤怒地提出质问。
鳄鱼凭什么吃我？
人类凭什么就是宠物？
“神”凭什么不许写入师探索？
“神”凭什么注定师哥的死亡？！
……我又凭什么要害怕这些。
“鳄鱼哥，我们人类可以因为很多种原因死亡，疾病，战争，被杀，车祸。”
叶诚诉实在靠不住墙了，双腿像被抽走了支撑的骨，酸软不堪的肌肉无力松弛，他直接往地上盘腿一坐，萤火虫灯放在一边，他背过手，死死扯着身后无形的灯带，像是拽住了猫脖子上的项圈。
“可这些原因，大多是我们人类自己造成的，也只有这种原因造成的死亡，是我们潜意识中能够接受的死亡。”
所以人类是傲慢的，我们那个世界的全体人类，都在不知不觉地，傲慢至极。
我们喊着保护自然，是因为我们在使用自然，我们喊着保护动物，是因为我们杀害了动物。
我们屈服于一时的天灾，但大坝修筑，海堤建起，这叫国家基建，我们被传染病屠戮几个世纪，但又很快发现研制抗生素，反杀甚至直接灭绝了某种病毒，这叫医学壮举。
以上对错暂时不论，这些都是人类的成就。
而若论以上对错……
可笑吧，是否剥下别的动物的皮毛当作衣物饰品，居然也是人类自己的辩题，一群人类认为这是错误的，于是制定法律去约束另一群人类，另一群人类为了人类的货币，而去违反这些人类制定的法律。
所以，我们这种傲慢的人类，上不接受靶向概率这种神指定的死亡，下不接受鳄鱼吞吃这种……
“离我远点。”
食物倨傲地昂起头，浑不在意地勾着唇，眼中闪着鳄鱼从未见过的神色。
……轻蔑，对，是轻蔑！
这轻蔑叫鳄鱼怒不可遏。
“可笑，但也有趣，逃跑的路上还能顺带吃些甜点，倒也不错，人类，我喜欢你灵活的眼睛，我会折磨你到最后一刻，我会从你的腿脚开始吃起。”
可就在它将要扑上去翻滚撕扯这个新鲜食物的一瞬，脆弱的头顶处猛然传来了沉重而坚硬一击。
没有厚实盔甲包裹的头部，是鳄鱼脆弱的要害，那里有着最为敏感的神经，所以它本能地对于这个部位的伤害感到畏惧。
“知道之前你为什么能吃到人吗？！因为那些同类都死了！”说着，叶诚诉又在它脑袋上狠狠来了这么一下，“短视频谁没刷过呀！”
食腐鳄鱼几乎是慌乱地往后退着，它高昂起头部，试图躲避，长而宽硬的尾巴来回甩动，暴躁地扫下了血管内壁的内层组织。
是，叶诚诉的确跑不动了。
但他的胳膊还有劲啊！
平底锅擀面杖搓衣板铁锹，敲的就是你们这个族群的脑袋！
当然，在叶诚诉所刷的短视频里，饲养员或者居住在岸边的居民，不过在是用这种方式驱赶鳄鱼而已，绝大部分的正常人类在一般情况下，还是会跟野生动物和谐相处、敬而远之的。
但你这只鳄鱼不仅是真的打算伤人吃人折磨人，也不是我们那个世界的正常鳄鱼……
越狱了是吧？可安迪蹲着的肖申克监狱之外，是德里镇，而德里镇的下水管道里，是小丑回魂的boss小丑！
“你猜我们人类的工业革命到底在革什么？”
恐惧的来源是火力不足，此刻手里没有热武器，但“冷兵器”叶诚诉还是有的。
而人类之所以是人类，就在于我们会使用工具！
不过，使用的方式倒也不一定对就是了。
叶森的那个链路架设辅助仪确实够硬，虽然在血里泡过，不知道还能不能正常使用……但不正常使用肯定没问题吧。
它不大不小，非常趁手，叶诚诉死死把它握在手里，像握着一个结实的板砖。
反抗，是所有猎物的天性，不信邪的作死好奇，是所有灵长类的天性，至于嘴炮，则是此刻半疯魔状态下的智人人类叶诚诉的天性。
“你说什么？神明在下，但并不仁慈？它确实不怎么仁慈，你敢在我面前提起它，你也确实没有脑子。”
“那俩癞蛤蟆还让我自求多福？我倒要看看是谁自求多福？你还想吃我？！”
叶诚诉恼火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脑壳里嗡嗡作响，甚至气得连墙都没扶一把就站直了身体，身体轻盈得有些诡异。
他甚至想追上那个被链路架设辅助仪拍得乱窜躲远的食腐鳄鱼，可体力确实已经到了极限，他实在是迈不开腿了。
“你跑什么？有本事回来啊？不是尊重食物链吗？我不是让你流口水吗？你回来啊！你不是馋我身子……”
这话没说完。
叶诚诉因愤怒而充血的脑子这才后知后觉地辨别出，耳中一直听见的哗哗声，并非是在自己体内愤怒奔涌的血流声。
有什么别的东西，正在极速地、愤怒地向这边跑来。
而那食腐鳄鱼跑离小叶身前的姿势甚至带着几分惶恐失措，它那硬生生挨了两下狠拍的头部神经有些短路失灵，就这么几步，居然都不走直线了。
小叶早就陷入混沌的脑子突然彻底停转。
接着，他觉得自己像是被谁抽走了魂，浑身绵软无力，只能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慢镜头一般、缓慢却不容质疑地发生。
那是一只通体棕黑色斑点的巨大豹子。
它飞速闯进萤火虫灯光的照明范围，咆哮着一蹬后腿，绷紧的肌肉让叶诚诉想到了他家那只会抡圆了胳膊用肉垫打人的凶兽缅因猫。
食腐鳄鱼发出绝望的呜咽。
……对，它之前是不是说过，它在逃跑。
是的，当时传来的，的确是慌乱细碎的脚步声。
有什么在追它。
豹子的确是鳄鱼的天敌，它们动作迅猛，能夜视，甚至能在水下闭气，它们能够使用上达千钧的咬合力，任利齿利爪穿透鳄鱼那身盔甲，那是无关工具使用的，来自自然界食物链的、被“神”注定的压迫与优势。
“流口水？馋他身子？！”
啊，豹子说话了，声线很耳熟。
它用宽厚的爪垫压住鳄鱼扁平的后颈，把那鳄鱼压进血管里，在它绝望的求饶声中，豹子皱起鼻部的皮毛，看上去怒不可遏，只见它毫不犹豫地伸出利爪，割开鳄鱼的皮甲，鲜血争先恐后地流出。
接着，它露出犬齿，尖端利如刃，根部粗如根，动作优雅狂暴地低头垂颈，干脆利落地扯断了那鳄鱼的粗颈。
血花四溅的暴力美学。
可叶诚诉无法凑近欣赏这爽快的一幕，他只觉得脚下轻飘飘的，视线突然开始颠倒，接着，他的脸贴上了地面，血管怎么也这么好睡……
“小叶！”
……啊？那豹子怎么会知道他叫……
“小叶！你…你哪里受伤了吗？我来了，我来了，你别睡！你脸好红……”
豹子变成叶森了。
视线中，叶森朝他伸出了手，他的手很冰，贴上了自己额头的时候，小叶不自觉缩了缩。
“……好烫！你在发烧！”
发烧？难怪。
难怪刚刚突然恶向胆别生，都敢跟鳄鱼放狠话了，原来是烧狠了在说糊涂话。
难怪胳膊突然有了力气，原来是回光返照，肾上腺素给了最后一次救命的机会……
今晚真是辛苦肾上腺素了。
“小叶！别睡！……叶诚诉！！……”
…
在彻底晕过去前，叶诚诉最后的意识，勉强运作出了一段事情发展的始末。
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会跟那只食腐鳄鱼来了这么一出遭遇战。
“叶森那个笨蛋，光带出bug也就算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耽误了那么久才来，而且，他可能是嫌身为人类跑得不够快，就在黑暗中借体为豹子，顺着光带跑来找我，”
“那鳄鱼应该正好在我跟他之间管道的某处，一闻到天敌的味道，鳄鱼自然吓得往反方向跑，所以就变成了——来救我的叶森在无意间追赶着一只吃人的鳄鱼，往我这边飞奔。”
……叶森，你可真是我搬来的好救兵啊。
小卢和那个水獭写入师走在前面带路，叶森托了托叶诚诉烧得滚烫的屁股，把他背稳，让他能趴得舒服些。
这个时候，他背上那个高烧昏迷的滚烫笨蛋，突然喃喃了一句什么。
叶森驻足，侧耳去听。
叶诚诉的下巴垫在叶森的肩上，脸微微朝向后者的侧脸，呼气滚烫，一阵阵拂过叶森的耳际，双手无力地环圈着他的脖颈。
“叶森……”
“嗯？”
“叶森……”
“嗯，是我，没事了。”
“叶森，你……”
“什么？”
浅棕色卷发的俊逸男人歪头凑得更近，耐心温柔地倾听。
“叶森笨比……我真服了你了……”
叶森轻笑出声，摇了摇头，“昏迷了都不忘骂我啊。”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食腐鳄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