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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更深漏夜 ...

  •   木子游顺着记号找到黎烬歌时,他正就着烛火看信,看完一封,在火上撩一下,引燃后随意一扔。

      床上、桌上、窗边、地上。

      有的灭了,有的逐渐引燃其他。

      “少爷你这是?”

      “找到什么证据了吗?”黎烬歌随意问,手上动作不停。

      “没有,”木子游摇头,目光扫到床边一具无头新鲜的尸体,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我还遇到一个穿着夜行衣的人,他也没找到什么线索,已经离开了。”

      都是夜探的人,他问了一句,对方竟也答了。

      黎烬歌一点不奇怪:“应该是问剑山庄的人,我应该......碰到商主了。”

      虽然都是不露身份的装扮,但很多时候,联系行为就能猜出人来。

      比如,他还没回去,就知道商主回去后,大概率还是会聘请长恨崖别馆的医师。

      毕竟蝶花谷的事与长恨崖有关,都是他的猜测,相关证据一点都找不到。

      这种猜测动摇不了商主。

      商主坚信:他的刀,可以劈开一切阴谋诡计。

      木子游:“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后徐徐图之吗?”

      木子游跟在黎烬歌的身边很长,有八年,但是又很短,因为他总在训练,蝶花谷又很安全,他每日也就送少爷上学能见面说说话,或是少爷偶尔出谷,他陪在身边。

      他对少爷的印象和其他世家的地坤一样:娇贵、温柔、不谙世事。

      遇事只会慌、只会想着找族中天乾处理。

      这样的想法,在今夜碎了个干净。

      他目光略过尸体,略过正烧起来的房屋——这可不是想悄无声息退去的样子。

      果然。

      黎烬歌看完最后一封信,没得到什么有用的,问:

      “别馆一共多少人?”

      “十九人。”

      “都杀了吧。”

      木子游骤然瞳孔紧缩,震惊不已,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只答:

      “......是。”

      *

      柳疏狂离开时把司一留下了。

      “你看着点......必要时帮一下。”他隐去称呼。

      “是。”

      谁知,他刚回别馆,换好衣服,还没坐下喝口茶,司一就冲了回来。

      伴着惊慌失措,和白日见鬼般的不可置信。

      “少爷,出事了。”

      “我在外面躲着,没多久就听到里面有打斗的声音,打斗声消失的很快,我以为黎少爷被发现了,就上了墙头。”

      “就、就看见.....”

      司一一脸惊疑未定,话都说的结巴起来。

      “我看到黎少爷在点火。”

      柳疏狂再赶到长恨崖别馆时已经晚了。

      远处就能看到火光冲天,烈焰张天、赤焰千丈。

      火势之大,就是死人也怕是该醒了。

      但整个长恨崖别馆寂静无声,只有木柴燃烧时的噼啪作响。

      柳疏狂找到火势小的地方,几个纵身翻越进主院。

      一个时辰前还在开会的地方几乎已经燃烧殆尽,空气中浓厚的血肉烧焦的糊味。

      透过烟雾,柳疏狂看到地上堆叠着未烧净的尸体。

      看高度,该是长恨崖别馆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柳疏狂站在那里,看了许久。

      司一跟在后面,也被眼前景象一惊,悄悄问一同跟过来的司二:

      “这真是黎少爷做的?”

      他还是觉得不可置信,黎少爷平时看起来平易近人、医者仁心。

      怎么......怎么会?

      这种事,天乾做起来都能说一句残忍了,更何况一个地坤!

      司二:“人不一定是他杀的,可能是他那个五品境的护卫动的手,但决定,一定是他下的。”

      屠戮别馆,这远超一个护卫自主行动的底线。

      做这个决定的,只能是主人。

      “我滴乖乖,”司一吓的方言都出来了,“这人是少爷的未婚妻?”

      他以前只觉的黎烬歌长的好看,性格也好,家世也好,配少爷正好。

      如今窥到点他的风格手段,有点胆寒,不知道要不要推波助澜好了。

      司二:“想什么呢,这是少爷该考虑的事。”

      也不知道柳疏狂站在这里这么久思考了些什么,半晌,他冷着脸,回了山庄别馆,进了大门,脚步不停,顺着小道往后院厢房走去。

      ——那是黎烬歌的房间。

      刚到门口,就被木子游拦住。

      他应该也刚回来,只换了身衣服,身上还带着血腥味。

      看到商主满脸冷意,一身杀伐,哪敢让他过去。

      只是他刚伸手,司一就迎了上来。

      他们同为五品境高手,不知道谁更厉害点,但商主身边还跟着司二,商主本人武力也不低,他怎么都拦不住的。

      木子游急道:

      “我家少爷在沐浴,你们要干什么!”

      柳疏狂脚下停住。

      视线扫过司一司二木子游,加上他——四个天乾。

      天乾对自己的地坤有着根深蒂固的独占欲,即便只是“可能”。

      “都出去。”他冷声道。

      木子游不想走,被司一司二联手拖了出去。

      柳疏狂也没推门进去,院中有供人休息的石桌,他随意坐下,把佩刀放在桌上。

      黎烬歌沐浴了一个时辰。

      柳疏狂的怒意也在等待中慢慢消退,看到黎烬歌出来时,已经心平气和多了。

      柳疏狂:“你好大的胆子。”

      黎烬歌挑眉:“你竟然还没走?”

      两人同时开口。

      柳疏狂:“......”

      他很少因地坤有什么情绪波动,如今差点气笑了,声音里带了几分冷意:

      “黎少爷下手这么狠,可还配的上医者仁心?”

      黎烬歌奇怪的看了柳疏狂一眼,没明白两者有什么关系。

      他不奇怪商主能猜出这事是他干的,毕竟真的很好猜,他也没想着隐瞒或者反驳。

      他走到柳疏狂旁边坐下,抬手给自己倒茶,行动自然,不见拘束。

      指节青葱,透着些沐浴过后,热水氤氲出的粉。

      茶是白日小厮备下的,如今早已冷透,不要说可以生育的地坤,讲究些的泽兑都不会喝。

      柳疏狂看着他漫不经心捏起茶杯靠近唇边,抬手挡了一下。

      另一只手做了个手势,很快就有人拿了壶新茶过来。

      黎烬歌看着那人——不是日常跟在身边的司一,司二,眨了下眼,记住样貌,问起别的:

      “商主觉得医者仁心应该是什么样的?”

      柳疏狂看着黎烬歌,眉头深深皱起。

      黎烬歌刚沐浴完,头发没有擦干,或者说根本就没怎么擦,湿漉漉的搭在胸前,洇湿寝衣,在8月底的夜里,还是有些冷的,他也不在意,右手支着下巴,左手倒茶。

      柳疏狂也觉出几分口渴,在黎烬歌放下茶壶后,给自己也斟了一杯。

      “至少不该是黎少爷这样,动辄灭人全馆。”

      黎烬歌好似没听出商主的冷嘲热讽,自顾自的说:

      “我给商主讲个医者仁心的故事吧。”

      “从前呢,有个病人求到医馆,他那病是富贵病,若想痊愈只能靠好药将养,但病人又是个穷苦人,拿不出钱财,所以他这病跟绝症也差不多,医师们看过后都摇头,说治不了。”

      “病人就在医馆前长跪不起,他家中儿子媳妇双亡,只有一个才四岁的孙子,若他没了,孙子很难长大,别人都不管,医馆里却有个小姑娘看不下去,她是医侍,日常要替医馆采药,就趁着采药时帮老人治病的药草,为了不耽误自己本来的活计,每日要多花一倍时间在山上。”

      “就这么过了一年,病人还是死了,别人笑话她这一年做了白工,没有钱就算了,病人最后还是死了,连心灵上的慰藉也没得到。她却不以为意,说:‘爷孙又度过一年,这一年来的记忆点滴都很珍贵,就足够了。’”

      “商主觉得,这样的人算医者仁心吗?”

      柳疏狂不知道他怎么忽然讲起故事来,还是凭着良心说:“算。”

      黎烬歌就笑了。

      “商主可知如今这位小姑娘在哪?”

      柳疏狂抬杯的手一顿——一瞬间,他明白了。

      黎烬歌看着他,笑的更温和了些。

      “她啊,勤奋了许多年,终于成了正式医师,外出做任务。”

      “下午我去收尸时,她的脑袋,正放在桌子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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