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起了反应【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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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珂被关在隔离室的第三天，拒绝了一切治疗和检查。
他双臂抱胸，站在窗边，适码的病号服挂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足见三年的卧床对他身体机能损耗有多大。
兰珂眯着眼，隔着玻璃望外边淅淅沥沥仿佛永不停歇的小雨。
他用了一天的时间接受了自己和林虞安目前的关系，接受了自己曾经是银河十字基地二把手但如今基地解散自己成了闲置人员的事实。
但唯独一点，他很难相信。
银河十字基地原址地势高，视野广，一眼能望很远。
远处的雨幕中，弥漫着一团细碎的、透着蓝光的迷雾。
诡异的是，它好似有生命力般会生长，正在匀速吞噬着周围的建筑，幽暗的蓝光不时在迷雾中闪烁，天上有三架直升机绕飞，往下打出巨大的探照光束，四周拉着数道警戒线。
林虞安告诉他，这是异世界。
在他带领远征队返航遇袭失联的一个月后，异世界降临，虫族覆灭，虫洞永久关闭，人类失去了星际探索的能力。
从三百年前的星际大航海时代开始，人类便将足迹遍布于宇宙的每个角落，十大星系任其遨游，而如今短短三年，人类的科技一瞬间倒退回远古地球时代，失去了星际探索的能力。
而这一切，居然都是因为所谓的异世界？
这个异世界究竟是什么？
超时代的武器？亦或是高维文明？
兰珂俊秀的眉心深深皱起，黝黑的眼仁里透出一丝烦躁和厌恶。
还是，这一切都是假的，根本没什么异世界······不过是一场时隔多年，林虞安再次囚/禁他的骗局。
18岁的一切历历在目，兰珂不敢掉以轻心。
而现如今和当年有什么区别？
林虞安用异世界降临每位重伤病患都需要接受严密的监测为由将他困住。
三天来他做了无数大大小小的检查，期间摸清了病房里共计28个针孔摄像头的位置。
他没有终端，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每次离开病房走的都是特需通道，再没见过除医护以外的任何人，包括他老头。
兰珂忍到极限了。
空寂的病房里突然传来几声敲击音打断了兰珂的思绪。
“咚——咚咚——咚咚咚咚——”
兰珂挑眉，这是当初恶作剧协会定的暗号 ，简单速记好上手，没人相信优秀的军校毕业生会用这样的暗号。
他循声，找到了声音的来源是天花板。
兰珂颇为满意地点点头。
心说不愧是和他一起招猫逗狗的好铁子，连地方选的都一样。
他转身双臂抱胸，靠在窗台上，好整以暇地望着那个不停晃动的通风管盖。
下一秒，通风管盖被移开，徐必然从里面探出了半个头。
“哟，出场方式很别致啊。”四目相对，兰珂眼里带着揶揄。
徐必然尴尬地笑了一声，探出整个头看来看紧闭的房门，但还有些犹豫不决。
兰珂疏懒道：“放心，他不会进来。”
徐必然这才安心地跳了下来，他落地后警惕地打量了一番兰珂，清瘦，略带病气，但精神状态看着还不错，一如既然憋不出好话的眼神，应该挺好。
这才忽地舒了口气。
兰珂哼笑一声：“怎么？我还能被吃了还是怎么？”
徐必然心说不担心你我堂堂异调局局长爬通风管道！
几天不见，徐必然心里的不安越发浓重。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对林虞安升起了戒备心，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加深，虽然理智告诉他这样的戒备毫无缘由，但危险感随着时间一点点加深，直至前天，他的探访需求被拒，理由是兰珂大脑受损，处于精神力波动阶段，禁止探访。
这是软禁，他身为异调局局长怎么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
林虞安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但他要和兰珂说吗？
毕竟人是两口子，而且感情很好，如胶似漆地······徐必然扭捏起来。
兰珂自如地请他在满屋监控下入座：“问你个事儿。”
“我爷爷呢。”
兰珂说这话的时候，情绪很淡，轻飘飘地，但一下就把徐必然钉在了原地。
林虞安没告诉他？
为什么？难道真的是因为精神力数据不行？
那怎么办，他要不要说？
徐必然没敢表现出犹豫的样子，兰珂反侦察能力不是一般地强，几乎是任何细微的动作都无法逃过他的眼睛。
“兰总？兰总在执行绝密任务。”徐必然看着兰珂清瘦的身躯，说了谎，“林先生没告诉你吗？”
兰珂没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都要把徐必然盯出冷汗了，才缓缓道：“真的？”
徐必然悄悄松了一口气，“真的。”
“行，”兰珂点点头，“暂且信你。”
兰珂还有很多事要问，林虞安对他的确够坦诚，但这种坦诚还不是他想要的程度，有些林虞安的话，他潜意识里就不想相信。
而他唯一能问的人，好像只有徐必然。
咔嚓——
可事与愿违，在他准备开口时，房门把手传来了动静。
徐必然几乎受惊般一瞬间就站了起来，但跑前还是迅速从兜里掏了个东西塞给兰珂，语速飞快道：“我还是先走吧，总之您……您！”他想说注意林虞安，但最后又憋住了，没证据的事。
“？”兰珂低头，看清徐必然给他塞的是一个迷你终端，潜伏专用版。
再抬头，徐必然还再艰难地往通风管口爬。
下一秒，病房的门锁传来了转动声，兰珂扭头，看到了典狱长林某人。
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唯有徐必然还在蛄蛹。
兰珂为了给铁子挽尊，叹了口气，上前两步，轻轻扯了扯他，“下来吧，咱走门。”
徐必然僵硬两秒，松开了扒着通风管口的手，尴尬地看着林虞安。
林虞安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旁边毫无愧色理直气壮抬下巴的兰珂，缓缓道：“徐局长。”
“林先生，”徐必然挠头，语速飞快道：“我来看看，你们聊，我先走了。”说着飞一般地跑了，临走不忘关上房门。
兰珂右手支着沙发，左手把玩着迷你终端，并不看林虞安。
林虞安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转身去衣帽架上取了件外套，提步走进兰珂，最终在离沙发一步的距离停了下来。
“走吧，我送你去做检查。”
兰珂面色淡淡摇头，“去不了。”
林虞安没再出声劝他，二人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对峙。
过了一会儿，林虞安俯身，从兰珂手中取走了那个迷你终端，拿在手里细细端详，指尖一下一下轻敲在那个迷你终端上，半阖着眼，叫人看不透他的情绪。
这是一个伪装成腕表的设备，通体银色的钢制表带，泛着强烈的冷光，上面还残留着兰珂的体温。
过来一会儿，林虞安面前伸来一只手，衣袖滑落，露出一截腕骨，细腻修长，指尖泛着微微细粉。
他垂眼，在那只手的尽头对上了兰珂挑衅的神情。
兰珂挑眉，看林虞安抬起手，十指翻转间，认真细致地给他戴终端。
林虞安的声音如同黑夜的暗河，迷人又危险：“兰珂，你可以信任我。”
兰珂看了他一会儿，俊秀的眉皱起，露出疑惑的表情，用一种求知的语气问：“信任？你是说你把我关在一个布满了监控摄像头的病房里，将我和外界隔开，还要让我信任你。”
林虞安闭了闭眼，对事态的发展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我没信任过你吗？我曾经把最信任的部分都交给了你，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
“我有权知道我的世界变成了什么样。”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不过或许一切都是假的，不过是我亲爱的丈夫为我准备的一场戏。”
兰珂面露讥讽，“林虞安，你就是一条养不熟的狗。”
林虞安望着他沉默了许久，突然弯腰给他披上衣服。
兰珂瞬间就挣扎起来，林虞安摁住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仿佛下来什么重要的决定，道：“我带你去看。”
兰珂安静了下来。
走廊里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刺鼻。
兰珂走在林虞安身侧半步的位置，目光扫过两侧紧闭的房门。这里曾是银河十字基地的最高级别医疗区，但此刻空气中弥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连脚步声都被吸音材料吞得干干净净。
他们穿过三道需要虹膜和基因双重验证的隔离门，进入一个完全不同于医院走廊的空间。
声音突然重回世界，数十个身着实验服的工作人员在忙碌。
这里像某种实验室与监狱的结合体。银白色的墙壁上嵌着数十个透明观察窗，每个窗口后都是一个独立的隔离间。空气中弥漫着消毒剂和某种腐烂甜味混合的气味。
“林先生，”一名年长的研究员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来到了二人面前。
兰珂没搭理他，自顾自走到了一边，在一扇观察窗前停下脚步。
隔离间里，一个人形生物正蜷缩在角落。它的背部隆起畸形的肉瘤，肉瘤表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不断眨动的眼睛。当它察觉到观察窗外的目光时，所有眼睛齐刷刷转过来，死死盯住兰珂。
“这是七天前收容的个体。”林虞安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平静得像是在介绍展品，眼睛却像一部不知疲倦的机器，始终留意着兰珂的情绪。
他看兰珂天生艳丽轻佻的眉眼赫然瞪大又微微蹙起，病号服下的胸脯因为震惊而微微起伏······
他甚至能够想到对方微微缩小的瞳孔。
“他的原身份是一名教师，精神力污染值37时出现初期异化症状，72小时后完全失去人类形态，不过他还有得救。”
兰珂眉心深深蹙起，他不敢想象，这种······东西都还有救：“没救的呢，长什么样？”
林虞安抬手看了一眼自己的终端，发现上边兰珂的精神力数值意外地始终趋于平稳。
他勾了勾嘴角，这是以前没有的情况。
这样的话······可以更进一步了。
林虞安对实验员道：“调出241号异化物。”说完又对兰珂道：“这边。”
兰珂走出去了两步才回过头。
这个隔离间比之前的都要大，银灰色的墙壁上布满了细密的划痕。荷枪实弹的工作人员严密布控，房间中央有一张被固定在地面的金属椅，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从背影看，那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性，穿着蓝白条纹的病号服，头发修剪得整齐，肩膀宽阔，坐姿端正得像在接受面试。
“编号241，”林虞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保留大部分人类意识与行为模式，但异化进程89%。”
兰珂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被牢牢钉在那个背影上。
男人缓缓转过身来。
那一瞬间，兰珂的呼吸停滞了。
男人的脸依然是人类的轮廓——高挺的鼻梁，薄削的嘴唇，甚至还有淡淡的胡茬。
但他的眼睛······
不，他已经没有眼睛了。
本该是眼眶的位置，此刻嵌着两枚暗紫色的、拳头大小的晶体。晶体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观察窗的轮廓和兰珂自己的身影。更诡异的是，晶体内都有细密的黑色脉络在缓缓脉动，像某种缓慢生长的根系。
可真正让兰珂脊背发凉的，是男人的表情。
他在微笑。
一个完全正常的、甚至称得上温和的微笑，唇角的弧度恰到好处，牙齿整齐洁白。那张完好的嘴配上那双非人的“眼睛”，构成了荒诞恐怖的一幕。
不过再怎么看，都比刚刚的“眼睛”有救得多。
“下午好。”男人开口，声音清晰平稳，带着受过良好教育的温和腔调，“是新来的观察员吗？”
林虞安仿佛知道兰珂在想什么吗，解释道：“彻底非人化的感染者只需要热武器就能将其解决，当然也可以选择拯救他，恐怖的是异化物。”
兰珂道：“异化物？”
林虞安点头：“异化值也就是精神力数值达80%以上进入无法逆转阶段的异化物，等待他们的，是执行官的处决。”
林虞安低头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什么。观察窗内侧的显示屏亮起，显示出密密麻麻的生理数据。
“心率72，血压正常，脑波活动显示逻辑思维区域高度活跃。”林虞安低声说，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恐怖之处在于给人带来极致的精神恐惧，以及超高的智力、战斗力，和毫无缘由的杀意。”
男人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注视，歪了歪头。那两枚暗紫色晶体随着这个动作微微转动，晶体表面的反光划出诡异的弧线。
“我知道你们在观察我。”他的笑容加深了，露出更多牙齿，“我也在观察你们。很有趣，不是吗？你们用眼睛看世界，光线通过晶状体折射，在视网膜上形成倒像，大脑再费力地把它翻转过来，哎，多么低效的系统。”
兰珂眉心微皱，“没有弱点吗？”
“有，”林虞安点点头，声音里带来一点诡异的迷恋，“他们对人的血肉有强烈的渴望，进食期就是其理智崩塌的脆弱时期。”
兰珂看了眼林虞安，突然抬手抓过了他的胳膊，在林虞安平静地眼神中，用一把不知从何时就藏着的解剖刀，在他的左手掌心划了一道。
鲜血瞬间涌出，沿着掌纹滴落在地板上。
下一刻，他看见了更诡异的一幕。
隔离间里那个学者模样的怪物，突然发出了尖锐的嘶鸣。他的一对宝石眼睛变得血红，脸部肌肉剧烈颤抖，冲着林虞安流血的方向，不，是冲着血的味道，“给我······给我！”
但更让兰珂浑身发冷的是，他的后颈的腺体开始发烫，一种陌生的、令人恐慌的饥渴感从脊椎深处窜起。他的视线不受控制地黏在林虞安滴落的鲜血上，鼻腔里充斥着铁锈味，但不知为何，那味道竟然带着一种······诱人的甜香。
他想舔掉那些血珠。
但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自己的身体，起了反应。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起了反应【大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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