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人面兽心 ...
-
林虞安带兰珂去看异化物的第二天，兰珂就被宣告可以出院。
他最后还是和林虞安回了“家”。
因为林虞安告诉他，异世界入侵，以前的兰家已经不复存在了。
车稳稳停在了一栋住宅门口。
兰珂下车，看见满眼的绿色与生机，愣了一下。
兰珂鄙夷道：“你们在基地当研究员那么挣钱。”
一觉睡醒前，无城还在建，当时的房价炒到了天价，毕竟想要在这个时代找一处逃离钢铁森林的住宅，时时观赏到绿色，实属不易。
他一个学生兜里没几个子儿，便央求老头，让他在这买套房。
老头同没同意他是不知道，但就老头那个恨不得拿所有钱补贴学生的性格，大概是没同意，还会骂他骄奢淫逸。
林虞安听完这话愣了一下，但并未纠正他。
车自动入库，门口的花园种着些花，什么颜色都有，红橙黄绿蓝靛紫，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毫无审美可言，主打一个百花齐放，百家争鸣。
不像是林虞安的审美。
“走吧。”林虞安牵起了他的手。
“干嘛！”兰珂跟触电一样抽回手，警惕地看着林虞安，“我警告你啊，再动手动脚我不客气了！”
自从昨天他对林虞安的血液起反应之后，他看林虞安就老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
说完他就甩开膀子朝前走去。大门录入了他的身份信息，一靠近就打开了。
屋子里的陈设，嗯······一言难尽，暂且算他混搭风吧。
秩序与混乱并存，立整的书架下扔着几本翻开的书籍，屋里随处可见乱丢的围巾和毯子，看起来不像是林虞安这个牙刷刷头都要四十五度放的人的家。
“你怕冷啊。”兰珂指着满屋子的围巾嘲讽，这才刚入秋。
林虞安像是没想到他会问这一句，愣了一下，就笑了，走过去把围巾拿来过来：“这是结婚那年的冬天，你给我买的，兰珂，你不在的日子我很难熬······”
“啊行了行了！我就多余问这一嘴。”兰珂恨不得打自己两个耳光，让你嘴贱！
他是真的受不了林虞安这个语气和他讲话，在他的认知里，自己每说一句话，等待自己的一定是林虞安冷冰冰的无机质的嗓音。
可现在这种认知被打破了，林虞安像是着了魔，温柔的要命。
林虞安带着他慢慢参观了整座房子，寸步不离，主卧、书房、影音厅、酒窖、娱乐室······
他昏迷三年，可这间房子里，目光所及之处都是他生活着的印记。
最后，兰珂指着那间唯一没有打开给他看的屋子，好奇问：“那这间屋子呢？这间屋子里放的什么？”
那是一间和别的房间无异的屋子，黑金属的门，银白色的把手，可门却是紧闭着的，因为门关着，门口的感应灯带也没有打开，像是隐匿在黑暗中，不靠近就察觉不了。
林虞安摇摇头，轻声道：“这间屋子暂时不能让你参观。”
兰珂眯着眼：好啊，标记的时候说我们合法，看你两间屋子就说不行了？这是婚后财产，有我一半，凭什么不让看！
反骨仔兰珂抱着手，点了点下巴，颐指气使道：“打开，我要看。”
林虞安望着兰珂闹脾气小猫一样的眼睛，很半响，他扯了扯嘴角，垂着眼，露出个模糊不清的暧昧的笑，缓缓将指尖划过兰珂的后颈，道：“每个人都有一些小众爱好，而有一些小众爱好是伴侣之间的，你确定要现在看吗？你才刚醒······”
小众···爱好？兰珂眼神涣散一瞬，突然想起了一些限制级的画面。军校管的严，但实在想要看点限制级的东西也拦不住他们，兰珂曾经用一个学期的小组作业，换来了一份存量巨大的资源包。
可里边的内容，实在是让他没见过世面的心大受震撼。
皮鞭、口j，、玩出花的绳子、被束缚一方脸上痛苦又愉悦的表情至今让兰珂印象深刻······这一字母游戏至今也被称为小众爱好。
“你，”兰珂的脸爆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就知道，林虞安和自己结婚，就是为了报复自己的！“你骚什么骚！我就说你人面兽心！”
离婚！立刻！
“嗯？”林虞安被他的指责搞得一头雾水，带着笑询问似的看他。
老头大概是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学生，如今是这幅德行！兰珂痛心疾首地摇头，回了卧室，可还没过几秒钟，他就抱着被子出来了，刚好和林虞安撞上。
“上哪去？”林虞安接住被褥，一只手扶住他的肩膀问。
上哪去？上客房睡去！
一个o一个a，结婚三年，永久标记，要没做过点什么鬼都不信！再加上林虞安的小众爱好，他才不要睡主卧！
那简直就是一张yin\乱的床！
“我不跟你睡。”兰珂横眉竖眼地扔下这句话，朝客房大步流星走去。
这一次，望着兰珂挺拔的背影，林虞安没有制止他。
他转身去了厨房，拒绝了机械手臂的帮忙，套上围裙，在流理台前忙活，都不用抬头，就知道物品的摆放。
厨房的暖光在他俊朗的脸上打下阴影，是一派和谐温暖的画面。
“咚——咚——咚——”刀切在案板上的声音不断回响在一楼大厅，规律又有节奏，像是蛰伏在暗处的猎手，安心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客房门一关，兰珂脸上生动的表情就消失了，几乎是立刻，他的眼就冷了下来。
徐必然给他的小型终端失效了。
林虞安是很真诚，可从进入这间房子以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
房子里没有任何一件智能设备，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这里屏蔽了网络信号。
他在屋里坐了一会儿，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开放式厨房的流理台前，林虞安精壮的腰掩盖在黑衬衫下，从脖颈绕过，围至腰间的米白围裙将腰身勾勒出来。
“喂，”看着林虞安在厨房忙碌的身影，兰珂平静地提了合理的要求，“我想给老头打个电话。”
林虞安放下刀洗了手，转身给他接了杯温水，脸上挂着百依百顺的笑，顺畅地答：“好啊，终端在书房，你跟我来。”
兰珂望着他，心毋地一沉到底。
他咬牙，不动声色地接过水杯，却无法掩盖自己手抖的事实。
在林虞安的注视下，他只能通过喝水的动作掩饰自己的慌乱，将水杯还回去的时候，顺势被林虞安握住手腕，带着他往书房走，边走边微微低头，温声安慰他：“我让人给老师报过平安了，你不用担心。”
可他说的越多，兰珂的不安越重。
只抿着唇，想要自己去确认。
书房里有温暖的壁炉，壁炉旁边放了一个米白色的矮软沙发，巨大的落地窗旁是一张棕色的书桌，桌上有一株鲜活的绿植，每一片叶子都吸饱了水，可见被人养的很好。
等兰珂坐下，看见了桌面上摆着的合照。
那张照片拍摄于一片绿地，林虞安穿着黑色的运动外套，和他紧挨着的自己穿着同款的短袖，手上抱着一束白色的花，风吹起了他的帽子和花束，细碎的花瓣在脸侧散开，他伸手抓帽子的时候，林虞安低头看着他露出了安静的笑，好像真的爱他。
这是一张老式的纸质照片，不会动，但刹那间，兰珂仿佛嗅到了那天空气的干爽以及手中鲜花的芬芳。
兰珂冷淡地瞥了一眼，不知出于何故，伸出手，把照片重重扣在了桌面。
“······”
林虞安半垂着眼，扫了兰珂，拿起了那张照片，自顾自道：“毕业前，我们去了维尔山丘，这张照片就是在那拍的。”
林虞安的手轻轻摩挲着照片，嘴角挑起些笑意，轻声道：“兰珂，我们的婚礼也是在维尔山丘举行的。”
假的吧，都是假的。
兰珂食指敲敲桌子，催促地打断了林虞安的回忆，“通话。”
林虞安低头，灼热的视线落在兰珂身上，仿佛要将他烫出个洞来。
兰珂始终低着头，睫毛在他白皙的脸上落下阴影。
林虞安最终固执地将照片摆放回原位，才用终端拨出去视频通话。
电话接通之前，兰珂将林虞安赶了出去。
林虞安走后，兰珂望着这个普通通讯器，一秒一秒数着，直至挂断。
他平静地退出通话页面，点开浏览器，在输入框里输入“兰既白”三个字。
一秒、两秒、
可能是受屏蔽器的影响，书房的网络也变得很慢。
兰珂死死盯着虚空中的投影。
出来了！
下一秒，他整个人发出了爆裂的颤抖，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
投影上图文并茂，但兰珂仿佛患上了读写障碍，他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动静，可发颤导致的牙齿碰撞还是泄露了他的惊恐。
他将关节攥得发白，开始大口呼吸。
33年8月18日，异世界降临······
世界失序······联盟与虫族、星际海盗爆发有史以来最大战争······
前议会长兰既白······远赴前线，在战乱中——
······牺牲
他死死盯着那些字，在惊恐过后，理性占据了他的大脑。
牺牲。
老头死了？
他爷爷死了？
也是，老头那种把全人类和平看得比命重的理想主义，会死在这种人类命运十字路口上很正常。
在他沉睡的三年里，老头早死了。
兰珂木木地转动眼珠，看着林虞安给他的普通通讯器。
徐必然告诉他老头在执行绝密任务。
林虞安却给了他一台普通通讯器联系老头。
哦，林虞安根本没打算瞒他。
徐必然还算有良心，考虑到他刚刚遭受重创，大脑也不清不楚，怕他精神力不够，得知老头死讯，自己做孙子的还没能送他最后一程而异化，选择隐瞒事情真相，那徐必然算个好铁子。
他退出浏览器，那些葬礼图片他一张也没看。
只是临了，他又点了进去，输入了“林虞安”三个字。
这次兰珂的读写障碍没再发作，很快抓住了重点信息。
林虞安，联盟议会秘书长。
哦，原来不是基地小小的研究员，怪不得能买这的房子，高升了。
那医院里的人都怕他也有原因了。
秘书长，议会爪牙，合情合理。
林虞安把最后一道菜端上桌的时候，兰珂出来了。
兰珂看见桌子上都是自己爱吃的菜，芦笋鸡丁、清蒸鲈鱼、西芹炒百合、爆辣鱿鱼。
这个年代能买到这些食材，而不是吃预制菜，林虞安倒是有心。
林虞安招呼兰珂坐下，给他盛了一碗汤，看他喝了两口才道：“三年前你返程那天，我也是做的这些菜，可惜那时候你没吃上。”
过于明亮的暖灯让灯光下二人的表情更加晦暗不清，林虞安自顾自道：“不过那时候是第一次做，味道可能不行，今天吃着怎么样？”
兰珂只觉得脊背发冷，点了点头，“还不错。”
林虞安笑了一下，二人谁也没提刚刚的那通电话究竟是什么结果，他还是妥帖地照顾着兰珂，给他夹菜倒水，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句恩爱。
三年后，回家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在平静温馨中收尾。
饭后兰珂说自己困了，跟林虞安道了晚安就进了客卧。
锁上门，兰珂冲进卫生间，将刚刚吃下去的东西全数吐了出来。
他靠着卫生间冰冷的瓷砖，身上一阵阵发冷，胃里不停地抽着疼。
他觉得恶心，控制不住的恶心，他爷爷死了，林虞安彻底背叛了他。
而他居然，在短短的用餐间隙，只是因为闻到了林虞安身上的味道，就起了反应。
睡吧兰珂，睡醒了再说，先睡一觉。
兰珂用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地，嘴里默念：精神意志是一切的先决条件，只有锻炼强大的意志力，才可使身体爆发潜力，这是作战中取得胜利的关键。
军校教的东西不会错。
月上枝头，客房的门被轻轻推开，在月光的投射下，走廊里有一道修长的人影。
林虞安的眼睛在昏暗中格外地亮，他顶着月光，缓缓坐在床边，看着兰珂睡得不安稳的样子，给他紧了紧被子，又掏出一个手环给兰珂带上，不一会儿就有了读数。
【精神力指数28，稳定。】
呼吸之间，兰珂的胸膛在有节奏地起伏着，就着月光，林虞安看了他好久好久，目光一寸寸在他脸上流连。
半响，缓缓俯身，在他额间盖上了冰凉的吻。
睡梦中皱眉的兰珂，仿佛一无所知。
林虞安走后，兰珂倏地睁开了眼睛。
林虞安来到了那间并未让兰珂参观的房间门口，手指轻轻搭在门把手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地在门把手上跳动，像在给爱人弹奏一曲月光舞曲。
嘴角扬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可眼睛却不带笑意。
半响，他压下了门把手，来到了他的人间。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人面兽心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