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内暗恋》会理

6、第 6 章

　　晚饭后，林悠一边洗碗，一边思考着怎么把合同正式落地。

　　林念念擦完了桌子，正拿着林悠的手机和蒋丽岚打视频电话，炫耀她新得的青蛙面霜。

　　“姐，任旭挺靠得住，竟然知道我喜欢这个！”林念念笑得嘴角都压不住，歪着脑袋对林悠道，“他给你带的面霜竟然是你一直舍不得买的那个哎！”

　　视频那头，蒋丽岚听到任旭的名字，透过屏幕看向洗碗池边的林悠，欲言又止。

　　林悠瞥了眼林念念手中的青蛙面霜。

　　前不久任旭惹林念念生气，他问林念念怎么可以原谅他，林念念说她无论如何都不会原谅他。

　　后来任旭问林悠她人小脾气大的妹妹喜欢什么，正好手机弹窗跳出了儿童面霜广告，她随口就说了，林念念喜欢这个大青蛙。

　　没想到任旭竟然一直记得。

　　“姐，任旭和江岩皓的舅舅你选谁？我投任旭一票。”

　　简直语出惊人，林悠吓得手里的碗差点滑了出去，“选什么选。”

　　林念念指了指床边的黑色西装：“那是他舅舅的衣服吧，上次在学校他舅就穿这种。”

　　林悠突然发现这个妹妹的观察力也极其惊人。

　　她的视线不由落在那件西装外套上，问：“那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给江岩皓打电话？”

　　林念念正高高兴兴往脸上涂面霜，闻言顿时紧张了起来，“那我还能给谁打。”

　　见林悠目光质疑，林念念接着说：“你不是一直说不要什么事都麻烦徐弦姐和任旭哥吗。”

　　“……所以你就麻烦人家的陌生人舅舅。”林悠的脸上写着大大的你看我傻吗。

　　林念念小声嘟囔：“你俩？陌生人？骗小孩呢？”

　　“……”

　　“哎呀，姐，你平平安安就好，其他事不重要。”

　　蒋丽岚听这姐妹俩说了半天，一句话没懂，但她听到了个有几分熟悉的名字。

　　她疑惑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这名字有点耳熟，是以前矿上老江家的大外孙子？”

　　“矿上，”林念念好奇道，“江岩皓他们家以前也是东田区的啊？”

　　难怪江岩皓舅舅看她姐的眼神那么怪，果然真如她所料，大有故事。

　　林念念笑嘻嘻地还想再接着八卦，突然看到屏幕上方跳出的到账短信，她几乎是瞬间就猜到了什么，匆忙和蒋丽岚道别结束了视频通话，把手机还给林悠。

　　林悠擦干手，见是任旭的转账，连忙给他发消息表达感谢。

　　任旭回复不用着急还。

　　旁边的林念念有些坐立难安，“姐，妈的手术钱……是不是……”

　　是不是筹不到。

　　林念念不敢问出口。

　　林悠拍了拍宝贝妹妹的脑袋，“放宽心吧，你姐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她决定了，趁热打铁，明天一早就去找梁总把合同落地。

　　正好……可以把江以洲的西装送去干洗，顺道把衣服和伞还一起还给他。

　　这样以后大概就能不用再见到他了吧。

　　次日醒来，林悠直奔干洗店。

　　老板睡眼惺忪道：“没那么快，过两天再来取吧。”

　　“可以加急吗？我有急事。”

　　“可以，两百块，今天下午来取。”

　　“不急，我过两天再来。”

　　林悠拎着手里的伞掉头跑向公交站。

　　今天天气很好，一大早阳光就洒在店门玻璃上，林悠刚放下桌椅，小雯就到了。

　　在收到订单后，她拎起伞就直奔写字楼。

　　娜娜今天仍旧在出差，林悠把餐送到公司前台，问：“请问梁总在吗？”

　　前台的人事瞄了她一眼，手指飞快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回答：“梁总不在。”

　　“梁总什么时候在？”

　　“梁总这几天都不在。”

　　林悠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做，谁知人事莫名其妙来了句，“江副总在。”

　　“哦，好的。”林悠把伞递给人事，“江副总的伞，麻烦跟他说一声。”

　　人事接过伞，继续道：“江副总这几天都在。”

　　林悠没接话，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

　　“那个，林小姐，江副总请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能有什么事找她？

　　林悠思来想去，估计就是昨天她被烫那一下的事。

　　她当即拒绝：“麻烦跟江副总说一声，昨天的事过去了，我没打算讹你们公司，手上的伤已经好了。”

　　说完，她晃了晃手背，表示确实没有受伤的痕迹。

　　“啊？”人事一脸茫然。

　　林悠没打算多耗时间，既然梁总不在，那她也没理由多待在这里。

　　她飞快离开写字楼，在马路上一边走着，一边试着拨通合同上预留的手机号。

　　马路上人来人往，各类声音嘈杂，手机那头无人接听。

　　林悠没气馁，打算等之后再找时间尝试联系他。

　　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这个合同的。

　　回到餐厅，林悠开始脚不沾地忙碌。

　　一直忙到下午，饭点一过，店里总算是没有顾客了，她饿得前胸贴后背，匆忙弄了份员工餐坐下吃，小雯则是抱着碗到前台开始放她的歌单。

　　店里的音响传来抒情的曲调，小雯最近很喜欢粤语歌，音响里基本放的都是陈奕迅谢安琪之类。

　　这时林悠突然接到了周莹的电话。

　　说是这个周末，梁总他们公司还有一场很大的团建。

　　餐饮这块，他们还没决定好找哪家店合作，如果能拿下，店里又能入账好几万。

　　林悠翻着周莹发来的合同附件沉思。

　　“所以是让我把这个也一起……找他们签了？”

　　“嗯嗯。”周莹回答得十分愉悦，仿佛已经拿下了这个单子。

　　“我的周老板，你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我了？”林悠咬着筷子说，“我只是个服务生。”

　　又不是销售岗。

　　“不，你很有潜力，”周莹说，“你是意风最有潜力的员工。”

　　林悠：“意风总共就咱们仨。”

　　“再给你提前支三个月工资。”

　　“好的，老板，我会证明你的眼光非常不错。”

　　林悠满意地挂断电话，一抬眼，忽然发现玻璃门外有个熟悉的身影。

　　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

　　窗外阳光正盛，门前两把硕大的遮阳伞下他静静伫立，几户要和伞下的阴影融成一片。

　　远处明亮的高楼大厦渐渐化成了虚影，和他脚下那片阴暗的区域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一瞬间，林悠觉得，他好像和她一样，都不属于光鲜的这里。

　　他们只属于那个小小的，遥远的，落后的小镇。

　　他望着她，她也毫不避讳直视他。

　　须臾。

　　他推门进了餐厅内，径直在她对面坐下。

　　林悠愣了，回过神第一反应是想开溜。

　　就像不想让他知道自己住在破旧的危房一样，她的处境化成了一种和他境地分明的尴尬，更让她想起过去，那些在青春期逐渐苏醒的贫富意识和自卑暗恋，只要触及，就像咽下一块很苦涩的苷糖。

　　她不是早就不喜欢他了吗？

　　为什么会想逃？

　　她早就把他和记忆一起埋在了过去不是吗?

　　所以有什么好避开的呢？

　　半晌，林悠终于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憋出话，“要点餐吗？”

　　江以洲点头，伸手道：“菜单。”

　　“你不是副总吗，”她把菜单递给他，“领导也没时间吃饭？”

　　江以洲头也不抬，视线扫着菜单道：“嗯。”

　　林悠突然觉得手里的饭不香了，或许是察觉到自己情绪的不对劲，她匆忙收拾好离开了饭桌。

　　想了想，她提醒他道：“只有下边那些可以点，上边那片是上午才提供的。”

　　到了后厨，小雯忽然探出头，小声问林悠：“你们认识啊。”

　　林悠点点头，“老同学。”

　　“这么帅的老同学！是不是还有很多人追？”小雯感慨，“看起来还很有钱，不好追。”

　　确实确实，林悠就是追他且结局惨败的那个。

　　“是的吧。”林悠本来就没吃饱，闷闷地随口应了句，再顺手把碗洗了。

　　小雯笑嘻嘻说：“可惜我有对象了，不然我高低也得去要个电话号码啊。”

　　林悠被她逗乐：“你做了一天菜了，等会我来做吧，给帅哥上菜的机会就留给你了。”

　　“还是你好。”小雯冲林悠抛了个媚眼。

　　说完，前台的机器上就提示收到了订单提醒。

　　江以洲点了几样招牌菜。

　　林悠当即上手开始，店内主打西式轻食，很快就可以做好。

　　小雯把菜送上桌，立马回后厨道，“凑近看更帅啊！”

　　“是帅。”林悠顺口回应。

　　“对了，他找你。”

　　“找我？”

　　林悠取下围裙，到前厅坐在了江以洲的对面。

　　江以洲慢条斯理叉着一块牛排吃，把另一盘推倒林悠面前。

　　“有点淡了，你试试。”

　　林悠严格记得每种菜式的盐量，不可能放错，她当即拿起叉子吃了一块。

　　味道刚好，和平时一样。

　　“你现在口味这么重吗？”她揶揄道，连续又吃了几块，都快吃饱了，也没发现哪里不对。

　　怎么觉得江以洲是存心来找茬的？

　　林悠不满地看向他，发现他脸上似乎闪过一丝笑意，等再认真看时，他又是往常那副没有任何情绪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上班？”她鼓着腮帮子问。

　　“路过。”

　　林悠没那么好糊弄，她猜着道，“梁总告诉你的。”

　　江以洲颔首。

　　“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

　　“联系他？”江以洲停顿片刻，似乎很快想明白了什么，“你想问合同。”

　　“对，”林悠毫不掩饰，“还有你们公司周末团建的事，我老板想跟你们公司合作团建供餐。”

　　江以洲似笑非笑：“所以你是来我这走后门？”

　　林悠被他突如其来的调侃惊了，她像是瞬间忘记他们现在完全不同的身份，像曾经那些年一样本能地呛回去：“怎么，不可以吗。”

　　说完她就后悔了。

　　她不知道江以洲现在是什么神情，更没敢看，只假装毫不在意地望着墙上的油画。

　　空气安静了几秒，还是忍不住开口缓解尴尬，“你的西装我送去干洗了，明天我会送去你们公司。”

　　这时，她才发现，江以洲其实一直在看她。

　　他的目光比平时多了分难以言喻的温和。

　　林悠的不自在转变成了好奇，她望着江以洲似乎微弯的嘴角，陷入纷杂的思绪里。

　　突然有人推门入内，打破了餐厅里此时怪异的气氛。

　　“悠悠，你在忙吗？”

　　门边，任旭伸着懒腰向着她走来，一张脸笑得异常灿烂。

　　林悠许多年没听见任旭这么叫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任旭低头，恰好对上江以洲的目光。

　　“咦，你好眼熟啊。”任旭笑得像只狡猾的狐狸，“还记得我吗？”

　　江以洲放下手中的叉子，用纸巾擦拭手指，不急不慢道：“任旭，好久不见。”

　　林悠回过神，看到眼前这一幕，头顶就差冒出一个超级大问号了。

　　高中时期江以洲和任旭是同桌，两个人常常一起上学放学，以至于林悠想找江以洲时，往往只要问一下任旭在哪，就能精准知道江以洲的动向。

　　她曾认为以他们俩的关系，是要一起玩到头发花白儿孙满堂。

　　怎么这会儿他们俩看起来好像很陌生的样子？

　　“好久不见啊江同学，啊不，现在是江总了。”任旭在林悠身旁坐下，面对着江以洲，“听说你们分公司开到C市了，那以后不是可以常见到了。嗯……也说不准，你现在是老板了，和我们打工人圈子应该不同了吧？”

　　江以洲目光深沉，纹丝不动的嘴角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随时欢迎你来我公司就职。”

　　任旭的笑容停止一秒，又继续道：“我还是比较想来悠悠这里上班，上个菜洗个碗，和同事聊聊天，多轻松啊，想想就很美好。”

　　“悠悠，你说呢。”任旭看向林悠。

　　林悠看他笑得狡黠，不知道这是在闹哪出，想了想男人都好面子，或许这就是男人之间关于名利的角逐。

　　于是她配合地点了点头。

　　对面的江以洲没接话，他拿起菜单，又点了比刚才还多的菜。

　　竟然还没吃饱？林悠感慨着，看来这些年没见，他的胃口变大了，不过对他来说这是好事，她记得他从小就不爱吃饭。

　　“悠悠，我要一杯茶。”任旭指了指菜单上饮品那处，“绿茶。”

　　“好。”

　　“算江总账上。”

　　林悠侧目看向江以洲，发现他手中动作停顿，眉头也拧了些，但也没什么过多反应，应该算是默许了。

　　她当即离开座位去了后厨。

　　怎么说也要让这位甲方公司副总对他们餐厅满意才行。

　　她对小雯交待道：“待会儿撒盐时你盯着我少放点。”

　　小雯应道：“第一次见吃的这么清淡的客人，难道有钱人爱养生都这样？”

　　林悠摸着自己快吃撑的肚子，觉得小雯说的有道理，“你说的对。”

　　前厅一片寂静。

　　小雯把茶端上桌后，回到前台，偷瞄远处的那两人。

　　她觉得餐厅氛围有些莫名其妙的剑拔弩张。

　　那两人就像是荒原上的两只雄狮，各据一方，他们凝视着彼此，平静的表面下是难以窥见的惊涛骇浪。

　　平静即是雄狮战前的蛰伏。

　　他们二人，像是谁先动就输了。

　　直到半晌后，林悠出来在桌上放了个果盘，怪异的气氛才被打破了。

　　任旭抢先吃了一颗圣女果，江以洲则叉了一块哈密瓜。

　　林悠在原地站了几秒，以为这两人有话说，谁知他们默契地沉默着，她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名堂，直接又回了后厨。

　　江以洲的目光随着林悠的背影。

　　直到她消失在后厨门前，他才收回目光，再看向任旭时，眼里翻涌的考究渐渐化为平静。

　　“我以为你这辈子不会再回C市了。”任旭开口道，“你们行业的风口城市显然不是C市，那么，你为什么要回来？”

　　江以洲放下手中的叉子，“看来这些年你很关注我。”

　　“毕竟我是你的同桌好兄弟，”任旭继续吃了几颗圣女果，不置可否，“像悠悠和你这种前后桌的关系，她就当然不会关注你。”

　　后厨，林悠刚给烤面包片抹上黄油，就见小雯推门进来，一脸坏笑接连啧啧啧了几声。

　　她疑惑地看过去。

　　小雯凑近八卦道：“以前我还觉得任旭喜欢你，今天我才意识到自己错了。”

　　林悠面不改色，她早就跟小雯说过八百遍，她和任旭是好朋友，曾经他们可是铁四角里的两员，任旭就是喜欢男人也不可能喜欢她。

　　谁知道下一秒小雯又接着道。

　　“他原来喜欢的是男人。”

　　林悠：“？”

　　“你不知道他俩刚刚说话多暧昧，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