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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三十一章 流水无声,杏花疏影,到天明(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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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和你少爷从小一起长大,关系那么好,你大可以将这件事告诉他,以他的性格定会帮你。”慕容冲说道。
“要是其他人少爷肯定会,可是韩将军,少爷他不敢顶撞韩将军的,他只会假装不知道,偷偷帮奴婢一次,想来哪怕事后韩将军知晓也不会因为一个微不足道的奴婢和亲生的儿子计较。而且少爷和奴婢讲了,他和公子您是有大事要做,奴婢愿意做个跑腿的,效命于公子和少爷。”
“你自己随意挑件空房先住下,太守府里多的是空房。”
秋月退下之后,慕容冲才和玦说起今天在校场发生的事情。
“韩凌是用她为公子挡了一箭的事要挟公子了?”玦问道。
“也不算是要挟,只是不好拒绝。我与他的合作才开始没多久,还在相互试探的阶段,而且我还有求于他。再说他是以兄长的身份赠送我一个奴婢而已,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只是顺便帮他解决了一个小麻烦而已,我答应他,他只会在心里觉得欠了我一份人情,岂不是更好?把这个秋月看牢,任她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慕容冲也不把这个秋月放在眼里,对他来说这只是一个替他和韩凌送信的工具。
对决来说,他只要让这个秋月尽少出现在慕容冲面前就好,最好能避免出现不必要的麻烦。
自从去年冬天将那名老者提起鲜卑一事压下之后,大秦的朝堂上再也没有人提前,这也让苻坚心里顺畅了很多,突然想起王猛好像很多天没来找他商议政事了,便唤来了赫公公。
“好几天没有看见王猛的人了,难道是朕之前说了他两句,他到现在还不愿意见朕吗?”苻坚对王猛有些不满。
“回陛下,王丞相已经告病在家有段时间了,听御医说现在都下不了床,很久都不曾上过早朝了。听说公文都是每天定时送到丞相府,王丞相也只能每天抽出一个时辰的时间来批阅,御医一直劝说他不可再劳力费心,否则恐怕时日无多了。”赫公公回答道。
苻坚听了赫公公的话颇感惊讶,虽然王猛有五十岁了,但之前平日里毫无老态,一直神采奕奕,不曾想会突然病倒。
“去备辆马车,朕出宫看看。”
赫公公便领命离开,又为苻坚备了一身出宫的便服。
吱吱呀呀的车轮声偷偷地将苻坚带到了丞相府,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王猛的寝室,看到了躺在床上头发急速花白的王猛。
苻坚将赫公公遣了出去。王猛跟前也没个伺候着的小厮,偌大的房间里仅有他们二人和王猛粗重的呼吸声。王猛的桌案上、桌案旁堆满了已经批完的、未批完的公文,苻坚就坐下来,轻轻地拿起一本奏折开始批注。
不知不觉天黑了,苻坚点亮了桌案上的蜡烛,跳跃的烛光将王猛从沉睡中唤醒,还以为是到时间府里的小厮来叫醒他,挣扎着拿起放在床边的衣服,说道:“今天的晚膳不用传了,去给我沏杯浓茶来。”
直到王猛恍恍惚惚站起来,苻坚才看清王猛形容枯槁的样子。王猛对迟迟没来的浓茶也没有抱怨和催促,一直走到了离桌案很近的地方才发现这房间里没有他以为存在的小厮,只有他和苻坚两个人。
“陛下,您怎么来了?”神色之间有些惊喜,有些忧虑。
“听闻爱卿病了,过来看看。”苻坚放下手中已经批阅好的奏章,将所有的公文整理分类。“这些都已经批完了,都是仿的你的字迹,你明天就可以差人将它们送进宫里了。”
“多谢陛下体恤。”王猛坚持着向苻坚行了个礼。
“朕之前让你不必来上朝了,爱卿还真是听话啊。御医叫你不可劳累,你倒是又不听话了。”苻坚叹了声气,也不知道再说他什么好,“别站着了,快坐下吧。”又对门外高声说道,“去烧壶热水,还有把晚膳端来。”门外的赫公公听闻领命离开。
“陛下,臣知道,臣已经时日无多了,臣没有什么放不下,除了陛下……和大秦。”王猛低着头,阴影之下犹显憔悴。
“我看你是什么都放不下,就是把自己的身体放下了。”苻坚讽刺道。
“咳咳,今年年头上着了凉,以为只是小病,倒也没怎么在意,病情也一直反反复复时好时坏,没想到会到今天这个地步。”王猛说。
苻坚叹了口气,看在王猛,神色里有些无可奈何,“你呀,你最近就好好休息吧,朝堂里还有那么多人,也不需要你事事操心,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身体养好。”
“对,陛下手下有的是能臣武将,不缺臣一个人。”王猛停顿了片刻补充道,“没有臣,陛下的宏图霸业一定也能实现。”
“大秦需要你,你也不需要在我面前说什么酸话,等明日我再派些人过来,堂堂一个丞相,府里这么冷清,连个贴身伺候的下人都没有,成何体统。”苻坚说道。
这时,赫公公将晚膳端了进来,打破了原来有些僵硬的气氛。赫公公将一碗粥端到王猛手边,“王丞相还是多少吃点吧,一直不吃也不是回事儿,陛下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过东西,您就当陪陛下吃点吧。”
“就你多事,这么多嘴。把这些公文都搬上马车,省的你没有事做。”苻坚说。
等赫公公将所有公文搬走后,王猛从旁边的书架上拿下了一卷纸,“陛下,这是臣近来写的大秦未来十年的发展图谋。”苻坚接过那卷纸,刚看了两行,王猛就抢在苻坚前面说道,“臣知道,这里有些话陛下不爱看,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陛下,现在挽回还来得及,忠言逆耳,臣走后,朝堂之上还会有谁愿意不计生死地提醒陛下。”
“你还真是不死心,朕之前说的话你全当耳旁风了。你扪心自问,你做这些是为了朕,为了大秦,还是为了自己!”苻坚将那叠纸拍在桌上,风透过后面隙开一条缝的窗户将纸吹起,放下,再吹起,然后卷到了王猛手边,王猛再捡起放到苻坚面前。
“陛下,请三思。”王猛坚持道。
“你好好休息吧。”苻坚将纸卷了起来,放进了袖子里,离开了丞相府。
马车上,苻坚问赫公公,道:“你说,他们慕容家以后会反朕吗?”
“其实陛下更想问的是慕容冲公子会不会吧。”赫公公笑着说道。
苻坚睨了一眼,赫公公继续说道:“先说这新兴侯吧,自从他降了我们大秦之后,依老奴看,他已经是乐不思蜀了呢。他习惯享受了富贵生活,叫他放弃是不可能了;再说那大将军慕容垂,他有现在的地位都是陛下给的。但是慕容泓和慕容冲公子会不会……这个老奴就不好说了。”
苻坚把放在袖子里的那卷纸拿了出来,看着纸上写着:勿图晋,鲜卑必除。心想:晋国不灭,何以统一天下。若现在不加急吞并晋国,朕有生之年怕是实现不了了。苻坚将纸撕成碎片从马车里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