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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爱与性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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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地网”是暗器,也是一种阵法。
当云夕觉醒时,魔雨针、铁藜子、飞刀、金钱镖、飞煌石、袖箭、银针、毒沙等等五花八门的暗器已如急急细雨般从四面八方向他袭来。
云夕的师父沈农,在远处看到唐晓诗飞身疾退,退得极快,他的心里突然闪过不妙的感觉,然后就看到暗器庞大如细密的天罗地网将云夕罩得水泄不通。
沈农惊骇,这是他第一次见识到唐门暗器的多、暗器的利、暗器的快。他飞步上前,蓦地又站定了。云夕对付得了。
果然,在场所有人都眼睁睁地看到一幅奇景。
那大半的暗器之雨突然被定在了半空,只一瞬,又围绕着云夕的身子旋转起来,越旋越快,快如螺旋,渐渐汇集在云夕的头顶空间。所有的暗器如被一只神秘之手所吸引,被捏成大大的黑色一团,轰然掉落于云夕脚前。
唐门的子弟不由骇然,这样的功夫已通天达地,令鬼神失色。难道是那百年失传的神功--乾坤心法?
唐晓诗亦惊骇不已,虽知他武功绝世,仍觉不可思议,嘴角却无意识地泛起了开心的笑,想起她刚刚心里暗下的决定。
如果云夕在唐门最精绝的暗器毒术攻击下,仍能不死,那么她和他或许才有希望……
唐晓诗这样想着,做了一个手势,却发觉没有动静,举头望向隐匿处的唐断云。只见他还未从震惊当中醒来,手中的轩辕弓几乎垂到地上,听唐晓诗咳嗽一声,才惊醒过来。
只见唐断云身形飞掠而起,手上弓箭不盈一尺,威力却惊人。
只见“嗖--”的一声,却有五箭齐飞,分上二中一下二三路袭去。
风声劲疾,飞矢如电,一晃已到了云夕眼前。
淡金发的云夕脸上沉淀着怒意,激荡的真气鼓得他衣袍猎猎作响,双袖一展,已将轩辕箭轻易卷在袖中。
云夕的眸底掠过一丝轻蔑,远远看着唐断云。
唐断云的眼底却闪现阴狞的笑意,好整以暇地,如意料中地看到被云夕卷在袍袖中的轩辕箭突然爆裂开来,以一化十,夹着劲爆之力炸了云夕半身。
“轩辕箭!”云家的子弟惊骇地叫出声。
一片烟飞灰扬中,一道细长的索练如活物一般探入了连遭突变的云夕的胸口。
云夕颓然单膝跪地,震惊的光芒从他的眼中激射向索练的主人--唐晓诗!
诗,你想要我的命?胸口传来剧痛,心里的震荡激得他脑海里一片空白。
远远的,只见唐晓诗手一收,索练如蛇自动而迅速地回到她的手上。
一丝笑意浮上她的眼,既而扩散开她整个美丽的脸庞。
“撤退--”
天府云家。
大堂上,云家的精英云集,焦虑而疑惑地看着白衣华佗沈农为云阳治伤。
霸道的轩辕箭伤了他的左手臂,沈农为他扎伤完毕,拍拍他的肩道:“胸口所中,乃唐家独门暗器‘搜魂索’,其上所涂的毒从来诡异难解,奇怪的是这次却没有异状,真是古怪!”
云夕眉头深皱,今天唐晓诗的作为透着古怪神秘,不知她所为何来,似倾尽全力对付他,又似并无意伤他。
一旁的云城充满怀疑的眼神望着云夕。云城是云家旁系的一支,在云家势力非小,也是云阳死后争权最厉害的人中之一。
他目光阴厉地看着眉头深锁的云夕,冷冷一笑道:“古怪的地方可多了!倒要好好请教云阳哥。”
云夕听得他这句,眸光一冷,看向云城。
云城被他这一看,没来由地心里一抖,却仍顽固地盯着他,问道:“云唐世仇,云阳哥为云家立下功绩赫赫,与唐门独战不下百回合,导致一身是伤,可说体无完肤。然,刚才我见沈神医为云阳哥裹伤,臂上却不见原有伤痕,不知云阳哥如何解释这一奇况?不要告诉我,这也是中毒后发生的奇迹!”
云夕的瞳孔缩小如针眼,盯着云城的眼睛,不发一语。
云家上层人物都齐齐盯着云夕,眼睛底渐渐浮起久已潜伏的疑惑。
一道道怀疑的目光投射过来,云夕突然觉得很郁闷很恼怒,他腾地站了起来,冷厉的目光扫视堂上众人。
时间过得缓慢,仿佛有一个时辰之久,云夕嘴里发出一声冷哼,瞬间却又笑了开来,目光向云城扫去,满是不屑,道:“我知道,有人窥探云家主位已久,其中不乏有智有谋之士。云城,你就是其中一个。”
云城看着他,嘴张了张,又抿得死紧不说话。
云夕淡笑道:“刚才不失为刺探真假的好计!若我真是假云阳,必会被你所唬住。哈哈哈,没错,我全身是伤,丑陋得连自己都不忍睹视。这条左臂所经受的更是惨烈,去年曾被唐门淬火弹击中,整条手臂都着了火,寸寸皮肤烧得如焦炭一般,若不是沈神医圣手回春,从一个刚死之人身上移植了整条手臂的皮肤给我,真真不知如何自处。时到今日,我闻闻这条完美之臂,都能闻出当时皮肤烧焦的味道来,哈哈,那味道不比一锅烧焦的猪肉好闻些!”
众人听得都跟着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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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碧沉。
一剪凭窗侧影,伊人如诗,正是唐晓诗。
只见她眉眼宛然,眸光流转,可见一脸一眼的喜悦。
她望了望窗外,目光一亮,却转身熄了灯,欲从窗口退回。
一双长臂却在黑暗中从背后抱住了她,她没有惊诧,只是脸上不禁一红,任他抱着,也不挣扎。
只听来人闷闷道:“想回去睡觉,竟不等我了么?”他的声音仍旧淡淡的,一种恼怒却隐然可见。
来人正是云夕。唐门的防御在他竟似空设。
唐晓诗却知他武功已达顶峰,毫不诧异他悄无声息的来临。
云夕抱得她死紧,想来还是为白天的事恼她。
她轻巧地扭转腰身,欲挣脱开去,却又被他紧紧搂于胸前,那么紧密地搂着,带着孩子气的恼怒,却也让人脸红,带起灼热之意。
她不由轻笑出声,伏在他胸前,低声道:“还在生我的气?”
他闷闷地不出声,只把手臂收得更紧,别扭得像个孩子。
唐晓诗低笑着,声音里散着淡淡的幽怨,道:“不要生气好么?你曾那样对我,我亦没有再生气……”
云夕听得,身子不由一震。是的,他曾那样对她,如今又有什么资格生她的气。
唐晓诗感受到他的震动,双手便搂抱住他的腰,以示安慰。云夕的腰是纤瘦的,竟比她粗壮不了几分。
唐晓诗却没有多留意,从云夕怀中抬起头,幽幽地道:“云唐世仇呢。我白天的一番作为,只是想测知你的功底。如若你神功盖世,能躲过唐门精绝至极的暗器阵法,能震摄你云家上上下下,那么,我们的事或者还有希望。”
云夕怔怔地看着她,她的眸底光彩隐隐。他不由低问,道:“如若我通不过你的测知,死了呢?”白天唐晓诗的考验可说毫不留情,带给他的麻烦何止一时的危险,还引起了云家人对他身份的质疑。
唐晓诗望着他俊美而英气的脸,怔怔良久,眼底浮起一层潮雾,声音轻而坚定地道:“你若死了,我生而何恋?”
她眸底闪烁着幽悠的光芒,吐气如兰说了这九个字。
“你若死了,我生而何恋?”
云夕望着她幽幽的眼眸,坚定的话语,心中震动难已,轻轻捧起她的脸,俯下头去,以自己的唇覆住她的。
他轻轻地吮吻着她柔软如花瓣的红唇,汲取着她唇齿间的芳香。
唐晓诗情不自禁,轻喘着呻吟出声。
那一声娇吟,令得云夕一身热血沸腾,不禁索求更多,唇舌纠缠着,搂抱她的双手灼热地探索开来。
“我们好像是仇人……”唐晓诗于昏乱迷情的空歇,逸出一句话来。
“不,我们是冤家……”云夕低迷的声音满是魅惑诱人。
“冤家……”她无意识地重复着,一出口便发现自己的声音里竟有着陌生的娇腻,忙闭了嘴,却又克制不住地呻吟出来。
云夕的手如有魔力,抚及触及莫不让她浑身酥软,她柔弱无力地袒露在了云夕身下。
云夕惊于她的艳色,埋首在她胸前。
唐晓诗情难自禁,云夕的衫衣亦凌乱,她解开他的束缚,意乱情迷中,恍惚觉得什么地方不对了。
唐晓诗无力的手按在云夕胸口,吃了一惊,睁眼看去,竟看到与自己一样的柔软。
她猛然推开他,云夕正自情迷中,毫无防备,被推下床坐倒在地。
云夕怔怔地,还未完全从刚才的迷乱中醒来,不解地凝望住唐晓诗惊恐的双眸。
唐晓诗愣愣地看着他,满眼的不可置信,喃喃地问道:“你、你是女人?”
云夕站起来,担心地靠近她,温柔地问道:“你怎么了?”
唐晓诗望着她接近,借着月光,一时看得更为清楚。
云夕真的是女人!
魔魅少年其实是少女!
她心心念念的倾心爱着的,竟是一个女子!
云夕看到唐晓诗惊恐的目光转为凄绝悲凉,眼眶里泪水转来转去,不由十分惊惶,慌忙问道:“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快告诉我!”她扑过去欲搂她入怀。
唐晓诗打开她的手,将自己缩于床角,扯起锦被抱在胸前,眼泪终于掉落下来。她想笑一下,为这天大的笑话、为自己的愚蠢大笑三声,却一点笑不出来,也哭不出声来,只有眼泪无休无止地流下来。
云夕更是惶恐,却又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想要抱她安慰她,唐晓诗却再不让她碰一下,她在排斥自己。
刚才的浓情蜜意似乎是一场虚幻,一场梦,云夕不自禁地又问了一声:“到底怎么了?”她心里有很多的惶恐与怜惜,也有着一丝恼怒,刚才不是都好好的吗?
唐晓诗似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拿一双凄然受伤的眼眸盯着她,问道:“怎么了?你还问我怎么了?呵呵……”她惨笑一声,“云夕,云夕……”她凄惨地唤着,“你为什么骗我?要这样子来戏辱我?”
云夕靠近她,急急辩道:“我哪里戏辱你过?你到底怎么了?”
唐晓诗不由大声哭叫:“你跟我一样啊!跟我一样是个女子,却这样子欺骗我,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
云夕终于明白了症结所在,闻言不由呆呆地望着她,良久,才缓缓地充满痛苦地道:“我没有欺骗你,我对你一直是真心……”
她看着唐晓诗恸哭如此,不由自主地要抱住她,安慰她。
唐晓诗却避她如避蛇蝎,云夕脸色苍白,凄楚地看着她对自己的防备与嘲笑。是的,嘲笑,嘲笑自己,也在嘲笑她。
莫明的痛楚侵占了她的心,云夕捂住了胸口。
她在嘲笑她的爱,云夕退后一步,她的诗不接受自己对她的爱,因为她和她一样,是个女子。
云夕又后退一步,身子晃了晃,勉强站定了,眼睛深深地凝注她,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她看着她,目光里深情不变,道:“也许……也许我久居地下,有些事还不明白……可是,我一直以为,爱与性别无关!”她顿了顿,脸色变得惨淡,“一看见你就爱上了你,不论你是男是女,是美是丑,以前如何将来怎样,我对你之心都一如既往。而你呢?你对我之心到底是如何模样呢?”
云夕惨笑,夜色中脸色雪白到可怕,她猛然转身,斜飘出窗外,消逝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