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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她说的第四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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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白算什么,我的命才更重要。
后来许诺去警局录口供,要她说清楚当时发生的一切,所有细节。
又让她重新回忆起那段痛苦。
女警问:“他具体对你做了什么?”
许诺捏紧手:“他撕我衣服,对我动手动脚。”
“说仔细,他是如何撕你衣服,对你动手动脚的。”
许诺濒临崩溃,为什么一定要逼她,一定要她重新去回忆自己所承受的一切。
她崩溃,声音嘶哑哽咽:“不是都告诉你们了吗?他想qj我!你们不知道他会怎么做吗?为什么一定要问的这么仔细,为什么要我亲口说出来!”
她的手用力的紧,好像要把骨头捏碎。
抽泣声断断续续。
“你需要直视你的痛苦。但我能理解你,但只有你真正能以平静的情绪说出时,你才真正的放下且安全。”
许诺双手捂着脸,眼泪怎么也止不住,如同珍珠断了线一样,一滴接着一滴。
“我说,我说……那天晚自习结束,原本我和我哥哥是一起放学回家的,但那天老师拖了堂,我以为他提前走了就觉得每条路都行,我就走了那天的那条路。但是走到巷子口那里时,我发现不对劲,有脚步声,而且是很刻意放低的那种。我没多想,手在兜里操作手机给我哥打电话。可能是因为我没说话,所以我哥就发消息过来了。我觉得那个人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我就撇下书包狂奔,但我不知道有一条小路可以通往这条路的前面。所以当我看到有一个人在前面时我觉得自己有救了。凑近了才发现是他,追我的那个人。后来他对我说要疼惜我让我爽这些话语。然后撕扯我的衣服,掐着我的脖子,嘴一直往我身上蹭。掰着我的脸想亲我,我一直歪着头抗拒,还是被蹭到几下。没多久他准备动真格的时候,我哥就来了。后面的你们都清楚。”
她说出全过程时,身体还在发抖,她依然感到后怕。
许诺录好口供后,出了警局,魏雨缇在门口等着她。
魏雨缇清晰的看见,她顶着那泛白的唇色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后,笑了。
他不免担心起来,脸色差成这样却依然要强行欢笑。
录口供对于受害者来说不亚于一场精神酷刑。
却是帮受害者讨回公道的必要过程。
他几步跨上前,安慰道:“没事了若若,想哭就哭出来,不用忍。”
许诺缓缓摇头:“不是。不想哭,小鱼,我全部告诉警察了是不是很厉害?”
魏雨缇心上酸涩起来,他点头嗯了一声,心里并不好受。
“很厉害,若若最厉害。”
许诺露出白齿:“说出来后我觉得如释重负,其实也没啥的嘛,命没丢。”
魏雨缇愣了一下,担心的看向她,这话是什么意思,她……
“可恨的是他伤了你。”她压抑住愤恨,眼神冰冷刺骨。
魏雨缇摇头:“你没事就好,我无所谓。你真这样想吗?”
“嗯,清白算什么,我的命才更重要。”
魏雨缇心脏抽疼,傻若若,经历了这么多还是能说出这种话的傻若若,他相信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可他真的好心疼她。
不管她是受到哪种伤害,他都没法忍受,甚至他想断了那个畜牲的手。
*
后来那个男人本身是被判刑六年,可因为他之前奸杀了一名孕妇,被判了死刑,她亲眼看到他入监狱。
男人恶毒的转身瞪着她,恨不得将她活剥生吞。
许诺嘴角上扬,用手轻轻和他打招呼,:“祝你好运~”
面对许诺的挑衅,男人一下挣脱,愤怒的朝她扑过来,被押送人员及时制住,压倒在地。
许诺再次想起魏雨缇倒在血泊中,脸上毫无血色的样子。
“啪-”
很响的巴掌声突兀的传出来,男人还在奋力挣扎,丝毫没作用。
许诺又狂扇了他几巴掌,已然忘记现在是在公众场合。
男人被打的鼻青脸肿。
许诺打的气喘吁吁,警察制止她继续动手,将男人扣住送去监狱。
*
好久好久,许诺的心思全然放在了魏雨缇身上,忘记了拍回忆录的事。
魏雨缇还不太适应,现在自己躺在床上,她去给他熬了一碗药汤,热气腾腾的,味道不断散发,上面冒着白烟。
看着她一脸认真,他终究还是没说出口。
他想说。
「若若,你不用心存负担,对我愧疚。能救你,是我此生荣幸。」
他想说。
「若若,请尽情享受所有好的一切吧,换我来照顾你。」
他想说。
「保护你,是我之责。亦是我之所幸。」
可当他看见她因为熬药闷的红彤彤的脸庞,和她手上被烫红的一片。
他看了一眼她。
还是那么傻。
他强行将目光移开,不去看她的伤痕,若自己再去关心她,她恐怕会更难受吧。
每一次她身上多出一道伤痕,都如同在他身上剜了一刀。
如果他们是共同体,恐怕早已伤的遍体鳞伤。
最终还是没忍住关心:“别逞强,我又不是要死了,还得你送来床上喂我。”
意想中的拌嘴并没有出现,他听见她的声音。
“对不起。”许诺低着头,看着地板发亮,刺的她眼睛痛,没忍住一眨。
魏雨缇看着她,想为她擦泪,她后退背靠墙,他的手僵硬在空中,他没再动,等她继续说下去。
“小鱼,我想吃蛋糕了。”
魏雨缇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吃。”
他下床穿好衣服,有着17岁少年应有的意气风发。
“走!”他伸出一只手。
“去哪?”许诺懵懂。
“带你去吃蛋糕。”他的食指弯成一个钩,纤细略显青筋的手轻轻在她额头上蹭了一下。
声音有着连他也不自曾发觉的宠溺“你是鱼吗?七秒记忆。”
许诺笑着往后仰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他刚才略过的温度。
“我是若若,你是小鱼。”
魏雨缇偏头失笑:“真拿你没办法。”
许诺的脸不自觉红起来,他的笑声荡漾,听的人耳酥麻,原本空荡沉寂的心房这一刻被那声音加温,准确来说,是那个人。
他个子很高,和小时候形成了强烈反差,果然生物学说的没错,男生初中以后就是能长的很快很高,之前才到她肩膀的小矮子现在比她高出几个头。
一种莫名的情绪染上心头,以往她都没有过这种感受。
他们去了一家从小到大最常去的一家蛋糕店。
魏雨缇熟练的拿了芋泥味蛋糕往收银台走去,等算好账后他把钱转过去,提着就走了。
许诺一直不紧不慢的跟在他身后,没忍住馋嘴把蛋糕拿出来在路上边走边吃。
“还是你小子懂我。”许诺美滋滋的挖着一勺又一勺送进嘴里。
魏雨缇轻笑:“大逆不道。平时不是最喜欢叫哥哥了?”
话落,他眸光一暗。
他第一次觉得哥哥这个词有多么让他烦闷,即使她叫他哥哥时声音很甜,她笑的很开心。
她叫他哥哥时,雪山崩塌,很快就融化,千层冰封一下就破碎沉入海中。
可越是这样,他越喜欢不起来。
哥哥这个词好像把他们推的紧挨在了一起,又好像把他们隔绝在了千里之外。
只是一声哥哥,他再无法跨出围墙。
许诺一只眼半眯着,一只手扒拉另一只眼的下眼皮,伸出舌头,略了一声。
“叫哥哥不好听,喜欢小鱼。小鱼,小鱼,小鱼。”
魏雨缇愣了一下,无意识中寻找她的眼睛,企图找出一丝流露真情,不是开玩笑,也不是真情。
她只是在很简单平静的阐述一件事而已。
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然会对一个词这么敏感,敏感到一听到她说出“喜欢”这两个字,他就会觉得她在用语言试探他,他多么希望某一天他能从她的眼中探寻出她爱他的痕迹。
可是,始终没有。
她的目光中始终只有少女的纯真,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美食的渴望,有少女清冷的感觉。
她的目光中凡事琐琐,含满了人间烟火,世事无常。
可惜,从未有过他的身影。
幸好,她的童年还在。
她从来都是这样,天真可爱,可是就在这段时间上天对这个女孩开了一个莫大的玩笑。
即使她坚强勇敢,可依然受到不可避免,难以启齿的伤害。
她不是不伤心难过,不是心是铁做的。
她之所以看起来和平常无异,不过是怕他们担心自己。
魏雨缇无奈,喉咙低处闷笑一声:“调皮。行吧,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都依你。”
“……”
“但是你能不能别叫我哥。”他加上一句。
许诺愣了一下,抬头定睛看他,眼神中充满不理解的疑惑。
为什么?
她心里产生不好的预感,小心翼翼的问:“魏雨缇,你是不是想离开?”
魏雨缇大脑空白,习惯性发呆,眨了一下眼睛,轻笑一声,语气很宠溺。
“许诺同学,我这人啊,都是你的了。半秒不想和你分开。你忘了?永不离弃。”
许诺眼睫毛轻颤了一下,抬头注视着他。
她不懂他是什么意思,可这句话像打了一击重鼓,猛跳不停,她发现自己是最懂魏雨缇的人,可如今连她也读不懂他了。
现在的他,莫名总有很多心事,不再像之前那般和她无忧无虑的打打闹闹,没有再向她袒露一切,她知道他有自己的隐私,可她控制不住,况且之前不用她问,魏雨缇也会尽数托出。
她眉眼浅弯,随口说道:“现在,连你的笑容也变假了。”
魏雨缇:“……”
见他沉默,她放松似的笑,深深吸了一口气,同时也将心口的气慢慢吐出来。她转身像是寻找什么,又很快转回来,笑逐颜开。
“你啥时候成我的人了?我可不背这个锅昂,不过嘛。你倒是还挺依赖我,永不离弃,永远作数。”
“嗯。”
许诺伸出右手,食指和小拇指翘起来,比作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魏雨缇会心一笑,用同样的手势,小拇指勾住许诺的,大拇指用力压下去。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许诺高兴大喊。
魏雨缇感受到了许诺缺乏的安全感,他没想过离开,尽管是想过逃避一切,躲她躲的远远的。可他到底是放心不下她,只是那天巷子口发生的那件事,他不敢想那种种后果。如果,她真的出了什么事。
那他死有余辜。
在中刀后的某一瞬间,他想如果这刀真的把自己捅死了,也并不是一件坏事,这样,他就可以在心里骗骗自己,他能放下一切,放弃她。就不用去面对那些事情。
但他又想活,他不敢想如果没有了自己,许诺会有多伤心,他知道她只把自己当哥哥,可这样也挺好的,至少,他能护她一世周全。
他誓死拼命守护这个名叫许诺的女孩。
两人相伴,共同在彼此的生命中存在了十多年,关系早已堪比家人,成为各自最重要的那份友情中的亲情。
他不会走,如果此生无法解了这个结,娶不了她。那也得让他亲眼看到她结婚生子,还要幸福,万一那个人对她不好,就没人为她撑腰了。
许父许母年已五十有几,操心的事多的数不过来,公司繁琐事又处理不了多少。他们陪不了她一辈子,从把许诺生下来的那一刻,他们之间就少了二十几年。
所以,他得陪着她。
任谁也赶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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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冬,天气灰暗暗的冷,不见一点生机勃勃,树枝上已光秃一片,地里没有绿色,只剩下淡然的灰色。
像整个世界都涂抹了黑炭,将美好的东西都隐藏了起来。
干冷,却不见一点雪。
今年的许诺比往年更加稳重,脸颊被冻的通红,嘴唇有些泛白。她重重呼出一口气,言语中皆是遗憾。
“害,为啥现在还没下雪。往年的这个时候雪都积起了台阶这么高。”
魏雨缇在她身后摆好支架,闻言便走到她身边去,问:“你这么喜欢雪?多少年了真是一点没变。”
你这么喜欢雪,能不能也同样喜欢我。
很多人喜欢春夏秋三个季节,不喜欢冬季,大概没人会喜欢这样枯的季节。
许诺呼出的气变成一团烟雾在身旁缭绕,也许一切都可以化作白烟消去。
她穿着红色丝绒的毛衣,上面交错着有一些小白猫在胸口右侧,染着淡淡的粉色,跟衣服配套的是一条复古红色的围巾,她戴围巾总是把头发压着,经常把头皮扯痛。还勒脖子,所以也就习惯了让魏雨缇帮她戴。
魏雨缇弯着腰,勾着身子,给她戴上围巾,又整理了一下。
她披着头发,发量多,拿出头发时不可避免的扯到那么一下,尽管他是多么小心。
他用手轻轻将许诺的头发整理舒适,弄成一个丸子的形状,咬着手腕上的发绳给许诺扎好头发,额前很干净,没有一堆碎发,只是有几根扎不上去的新长出来的头发而已。
许诺觉得脖子一瞬间就清爽了许多,她回眸一笑。
“小鱼,你技能挺多的嘛!”她打趣着眼前的少年,眉眼弯弯,犹如那民间月亮,虽借着太阳的光,可依然能在夜晚照亮整片大地,却没注意到被那月亮所照耀着的海峡染上不同周围那般的粉色,和那无法定格的闪光。
魏雨缇欣然接受她的夸赞:“我会的,不止这些。若若想学吗?”
他蓦然凑近,脊背弓起,离她很近,看清了她脸上的汗毛,细细碎碎,脸颊右侧沾着一根睫毛,他伸手不动声色将它抹掉。
感受到触碰的许诺控制不住往后退了两步,她能感受到魏雨缇一瞬间黯淡下来的目光,和周围变冷的气息。
可他仍然没说什么。
她听到他淡淡的声音:“刚才你脸上有睫毛,我才…”
魏雨缇还没说完,许诺慌忙打断:“行!我知道了!你不用跟我解释。”
魏雨缇:“……”
他真的很想问她,问问她。
「你知道什么了?
知道什么?
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14岁那年春有个人就默默喜欢了你好久。
你不知道,在每一次看见你流泪时,我无法自制的心情。
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么重要。
你还不知道,有一个人可以为你死。
你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