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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篇:赴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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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怀澎打消了将那块玉佩告诉杨佑勤的念头,陪着杨佑勤一路走至顾府大门。顾怀澎却莫名想起那天杨佑勤一路牵着他回家,验证那句“放心,我在”。短短四字,陪了他这些年,慢慢成了颗稳心石,哪怕他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可往后的日子,佑勤叔不陪他了。
“阿浪,就送到这儿吧。后面的路,得靠自己走了。曾经的约定,也要有人实现。当初说好的游遍山河,我会带着她的那份抵达。小鬼,有缘定会相见……”顾怀澎望着他,许久才回了个好。
可能这样的分别才配得上佑勤叔。难过的事儿,不过是给人希望又打碎。那块玉佩,还是等他去一趟江栗家,查明真相再说吧。
目送马车远去,顾怀澎陷入回忆。小时总觉得佑勤叔吊儿郎当,加上老惹姑姑生气。每次看到佑勤叔,他就躲得远远的。再后来佑勤叔镇守榆关,姑姑去了边塞,两个方向隔着时间的距离。虽然两家还是有在走动,但这俩人像是约定好似的,再没见过一面。就算有人在姑姑面前提起,姑姑也最多回应句“杨世子很好”,再将话题绕开。
其实他也有远远地打量过佑勤叔,他俩的矛盾似乎也很难调和,之前还有许叔、楚叔劝,但意义好像不大。小姑肯定是没有问题的,不过就算有,他也只会站在小姑那边。
那年的冬日来的比往年更早更急,远处的寒风携带者边塞失守的消息,随之而来的,是小姑的死讯。大概过了十日,难得的,佑勤叔回来的消息传出。他俩的“争斗”也迎来了落幕。毕竟谁会同一个去世的人计较呢。
那时一听说佑勤叔回京,顾怀澎便悄悄溜出府,去寻杨佑勤。府门有小厮守着,若是通报,佑勤叔也不一定会见他。可若是不通报,又该等到什么时候呢?顾怀澎一时拿不定主意,只能围着杨府转。转着转着,还真让他有了想法。
只不过出师不利,刚翻进去,就和一个侍卫大眼瞪小眼的,差点一个不稳摔下去。还好那个侍卫认出了他,把他“请”了下来。
擅闯院宅的后果就是被捆在树干上。任他怎么呼喊,这些小厮护卫就是听不见。后来他学聪明了,喊会儿歇会儿,直到瞧见刚从宫里回来的佑勤叔,他喊地又才厉害了些。
看佑勤叔蹲下,示意侍卫将那绳索送绑后。顾怀澎将藏在胸前衣服的信拿了出来。那封姑姑出征前写的信递给佑勤叔的时候,顾怀澎还挺紧张,因为打心眼里觉得佑勤叔不会照顾个累赘,尤其这个累赘还是死对头的侄儿。
直到佑勤叔将他送至顾府大门,握了握他的手,说了句“放心,我在”。他才从不安中脱离,浮在半空中的心有了落脚点。
姑姑似乎早已预见了坏果。那封信上写的什么,他仍旧不知。只是姑姑嘱咐时的神情莫名的严肃,她说若非不得已,让我拿着这信寻他。他会帮忙的,因为里面的秘密足够让他动心……
但佑勤叔也确实只待了半月,又赶回榆关。那段日子,顾府时不时的也有人来,每每送客出府,走至府门处,那些人大都会停下,或目光低垂着,长叹一声气,或略带着怜爱的目光,摸他的头;或怅惘盯着院落,不住地摇头。顾怀澎心里的火光也是亮了又灭,就在他做足准备,开始挑起顾府这担子,佑勤叔回来了。
那年过年,一大早就有小厮来报,庆阳王世子求见,顾怀澎听了,起身前往府门迎接。
母亲温和的面容闪过一丝意外的神情,很快,但他捕捉到了。也是,大概是和小姑闹矛盾以后,佑勤叔很少来顾府。
上上次来还是他爹出殡下葬,那时小姑也在,两人面上戴着得体的面具,维持着表面的和平。
“嫂子……祈今……节哀。”
“嫂子……节哀。”
上次来是送他回顾府,顺便看望了他母亲。母亲问佑勤叔,要不要去看看,佑勤叔愣了下,回道,“不了,这回时间有些紧,先走了。”
佑勤叔说明了来意,母亲自是感激的,人走茶凉太寻常了,而雪中送炭的情谊弥足珍贵。当即提出要让顾怀澎拜师。佑勤叔止住了,“拜师也不必,只希望嫂子不要怪罪,我将阿浪带去榆关一事。”
“怎会?”母亲宋贺映虽出身书画世家,但也明白国定家稳的道理。
后来他又成了跟屁虫,只不过跟着的人,从小姑换成了佑勤叔,榆关的这几年里,他刻苦训练学习,结交有志之士,终于小有功名,奔赴边疆,征战沙场。虽然佑勤叔老调侃他,毛毛躁躁没个顾家将士风范。但也是佑勤叔,他才能从那些故事里窥见父亲乃至顾家先辈风采。
可以说佑勤叔是他成长路上的引路人,是长辈,也是朋友。这么多年来,佑勤叔在他心里也早已是一家人。母亲曾说,若是姑姑还在,只怕佑勤叔“顾家人”身份会坐得更牢固些。
不论是佑勤叔,还是小姑,又或者那些他成长路上的引路人。本以为他们还会陪着走很久,很远,事实却总是在意料之外的节点转折。
能跟着他们的步伐,走上一程,已然是幸事一桩了,追寻长久,是他太过贪心了。相伴一段,回忆足够灿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