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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男主的小心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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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是家宴,还真就是家宴。
晚上的宴席上,除了黎大人和年夫人,竟然真没别人,就只剩下黎宣和郁泽。
古代三妻四妾同房庶子都算是常见的,就连霍府院子里,也有不少庶出的子女,只是那些表弟妹们根本没有见到黎宣的机会。
黎宣却没想到,黎府上下,是真真只有他一个少爷,别说庶出了,就连个其他嫡出的兄弟姐妹都没有。
这下别说郁泽,就是黎宣也有点紧张了。
再加上黎大人那张和自己霸总老爸一模一样的脸,此刻稍微显得瘦了一点,脸上还多了一撮胡子。
黎宣本能地觉得抗拒,却又觉得有点搞笑,坐在席间,想笑又不敢笑,使劲地抓着自己的大腿。
莫名其妙地尴尬气氛在四人之间蔓延,还是善良的年夫人站出来打了圆场。
年夫人拿起酒壶,给黎大人倒了一杯酒,笑道:“瞧你,一回家就是这副秉公办事的模样,把孩子们都吓到了。”
黎大人用鼻子出气,轻哼一声。
黎大人:“他才不会被我吓到。”
黎宣飞速地瞥了一眼黎大人,却也没有接茬。
便宜爹和自己亲爹一个死样子,但有一点没说错。
黎宣不怕他。
只是跟他不亲近罢了。
郁泽到底是外人,老老实实地站起身,端起酒杯给黎大人敬酒,身子轻俯,头也恭恭敬敬地低着。
郁泽:“学生郁泽,拜见黎伯父,此来京城,得子煜青睐,有幸借住黎府,多有打扰,还望伯父海涵。”
黎大人抬眼看了一下郁泽,也算是客气地点了下头。
黎大人:“郁行川,良州府的解元,我知道你,既然到家中来,便不必客气,黎宣还要拜托你多多指导看管,这便算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了。”
黎宣听着直撇嘴。
年夫人也不乐意丈夫在外人面前这样贬低自己的儿子。
年夫人:“瞧你说的,好好的同窗挚友,人家行川还小呢,你可别把管教宣儿这样大的担子,胡乱往人家的身上安去。”
黎宣:“爹,吃饭吧,我饿了。”
黎宣今日在饭桌上开口的第一句,作为对便宜爹的服软,总算让这顿不尴不尬的家宴进入了正题。
黎宣不太喜欢这样的感觉。
以前在家的时候跟自己霸总老爸也总是这样,总在饭桌上较劲,现在换成了古代的便宜爹,商人换了文官,魁梧变成清瘦,商业帝国成了百年簪缨,他对自己的嫌弃,倒是一点儿也没变。
果然什么时代的爹,都得和自己儿子不对付。
黎宣平时跟个上了发条的乌鸦似的,嘴叭叭的说个不停。这会儿却是消停了。
一顿饭,除了年夫人时不时的两句关心,就剩下黎大人不冷不热的盘问,郁泽倒是不卑不亢,对答如流,惹得黎大人对他很是青眼。
黎宣觉得这才合该是父子俩呢。
也算了吧。
要真是父子俩,郁泽压根不可能落他手里。
自己也就是占着这点富贵的底气了。
吃完了饭,黎大人还单独留下了郁泽,说要跟他聊几句。
黎宣把长砚留下给郁泽带路,自己跟着小厮,不情不愿地独自回了临风院,径直走进了自己的房间,心里很不是滋味。
离家一年多,对于黎宣来说,加在一起已经有五六年的时间没见过亲爹亲娘了。
原本见到年夫人后,黎宣其实对和黎大人的见面也充满了期待。
却是这样草草了事的局面。
黎宣早就想到了,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
想来想去,辗转反侧,郁泽还是没回来。
也不知道这便宜爹,到底和一个刚见面的少年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黎正是有话要问郁泽的,郁泽也早就想到这一出了。
“你从前是霍府西席?”
“正是。”
郁泽站起身,恭恭敬敬地站在黎正面前,一副任你盘问的模样。
黎正笑了一下,态度有些轻蔑。
黎正:“这么说可能有些失礼,但我是黎宣的父亲,儿子身边的人,不得不问个清楚。”
郁泽:“伯父不必顾虑,但说无妨。”
黎正:“你接近宣儿,到底有何目的?”
来了。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郁泽却早有准备。
郁泽低身,再次对着黎正行了一礼。
郁泽:“是为真心,亦是为了攀附。”
“哦?”黎正来了兴趣,身子往后一仰,饶有兴致地看着郁泽,“何来的真心?又该如何攀附?”
郁泽低着头,挺拔的身形立在黎正眼前,一动不动。
郁泽:“子煜视我如师如友如兄,我甚感念。学生自幼孤僻,不喜与人亲近,平生头一回遇到子煜这样的人,先开始,有些招架不住,也有过许多误会,到如今,我心中早已分明,他待我一片真心,行川不会辜负。”
“哼。”
黎正冷笑了一声,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
“胸无城府,难成大器。”
也不只是在说黎宣还是郁泽。
黎正又问:“那这攀附又从何而来?”
郁泽仍是那样站着,像是被定在了地上一般,稳稳当当。
郁泽:“京城黎家与忠顺侯府黎家一脉相承,同气连枝,黎家人中,文官武将,尽是能臣,若无子煜,行川此生也不会有此机缘,能站在这里,同您对话。”
郁泽缓缓抬起头,看向黎正,眼中是不加掩饰的野心。
黎正不可察觉地皱了下眉,问道:“攀上了黎府,你又想做什么?”
郁泽松了口气,眼里的野心瞬间消散,变成了赤裸裸的忠诚。
郁泽:“不是我想做什么,而是您想让我做什么,黎府,需要我做什么?”
黎正吸了一口气,顿了一下,再次开口。
黎正:“无功不受禄,无利不起早,你所图为何?”
郁泽站直身子,收回早已有些发麻酸胀的胳膊。
一双凌厉的凤眸里,有种近乎单纯的执念,那是种忠诚的疯狂,是对某种东西压抑却强烈的渴望。
郁泽:“我所图,不过能留在黎府,留在他身边。”
黎正听出来些许不对,他也是读书人出身,正经的两榜进士,翰林出身,身边文人骚客不少,对这种少年之间的隐秘事,不会完全不知道。
黎正脸黑下来,语气变得严肃。
黎正:“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郁泽仍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
黎正压抑着深深的愤怒,毫不客气训斥道:“你可知黎宣是何身份?你怎么敢存这些龌龊的心思?!还敢堂而皇之的住到我黎府来!”
郁泽早知道黎正会是这样的反应。
我怎会不知呢?
我早就想过千千万万遍了。
郁泽心中一阵自嘲。
到底还是要说出那句不要脸的话,彻底把自己的尊严在别人面前踩碎。
“我知他是黎府嫡子,黎家未来的家主。我也并未痴想。”
黎正审视地看了郁泽一眼,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郁泽心里攥得紧紧的,像是刀割一般。
郁泽:“我只求,他往后仕途昌盛,娶妻生子,人生一帆风顺,光明坦荡。”
“那你为何?”
黎正显然不信,郁泽眼里的火光是骗不了人的。
郁泽:“我不过是他的一个玩意儿罢了。”
郁泽的心在颤抖,面上却仍是不改颜色。
“黎大人何苦把我放在心上,他不想做的事,我去做,他不能得罪的人,我来应付,他不愿沾手的那些蚁膻鼠腐,统统由我来承担。子煜无兄弟,亦无同僚亲信助力,我在黎府,便是子煜最大的助力。”
说出这样一大段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郁泽没有表现出来,而是冷静,循序渐进,循循善诱。
郁泽:“黎大人,您既知我心思,便知我不会背叛黎家,背叛子煜。”
哼。
黎正心里觉得可笑,但却又不得不承认,郁泽提出的条件很诱人,就算是他也不能拒绝。
而且他看得出,即使没有这档子荒唐事,郁泽也不是能一直屈居人下的那个,他渴望权力,渴望金钱,更渴望高高在上的地位,这样的人,这样的出身,是最好掌控的。
就算他以后脑子清醒了,不再贪恋年少时这点痴想,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仍然可以驱使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样的刀最好用,他们没有底线,甚至不怕死,只要能向上爬,他们无所不用其极。
黎正总算露出了老谋深算的笑容,伸手把郁泽一扶,让他在自己面前的椅子坐下。
黎正:“贤侄快坐,你既与宣儿情同手足,往后就是自家晚辈,不必多礼。”
这就是接受了郁泽的投诚。
聪明人之间不必再多说,郁泽顺势坐下,亲亲热热地接上了黎正的话。
郁泽:“伯父教训的是,往后还望伯父多多指教。”
足足聊了一个时辰,郁泽总算回了临风院。
长砚记性不错,才走过一两遍,就把黎府的路记了个七七八八,带着郁泽一路走回去,院门口上守着个小厮,一见二人回来,拔腿就往里面跑。
郁泽愣了一下,也跟着一起跑了回去,一路跑到了主屋,眼见着那小厮对着门缝不知说了句什么,里面亮着的烛光唰地一下,灭了。
黎宣欲盖弥彰的声音传出来。
“我已经睡了!等他们回来,告诉郁泽,没人等他。”
……
黎宣应该是没看见,郁泽就站在不远处呢。
跟上来的长砚也听见了这句,有些哭笑不得,再看旁边的郁泽,两位爷,他哪个也不敢得罪,赶紧开口就劝。
“少爷他这是等您等得着急了。”
郁泽点点头,倒也没否认,紧接着径直就往主屋的方向走去,把长砚吓了一跳。
许久没跟这两位爷相处,一路上看着两人和和气气的,不像是一言不合就能干起来的样子啊?郁公子现在脾气也这么暴吗?
郁泽推了一下门,已经锁上了,他想也没想,绕到侧面,拉开了窗子,撑着窗檐就翻了进去。
长砚直接看呆了,这操作,似曾相识啊。
黎宣还在床上裹着被子装睡,郁泽直接走到床边,打横一抱,把黎宣连人带被子抱起来,立在床上。
黎宣恼羞成怒,挣扎着从被子里出来,坐起身来。
皎白的月光透过推开的那扇窗,打在二人的身上。
郁泽的脸很白,有些单薄脆弱,眼神却很坚定,藏着一种按捺不住的欣喜和期待。
一起进来的还有夜里的寒风,黎宣别扭地扭过头去,打了个喷嚏。
这会儿早已入了秋,郁泽又赶紧把被子给黎宣裹了回去,只露出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郁泽用手揉了揉黎宣的头顶。
“别着凉。”声音里带着一丝轻快的笑意。
黎宣嘴上都快能拴一匹马了,说出的话也是不冷不热的。
“大晚上的,我都睡下了,你又来我这里做什么?和我爹聊得挺投缘啊,不是去东厢房睡吗?早都给你收拾好了!”
这样绵里带针的话,郁泽却越听越笑,最后干脆把黎宣往怀里一搂,紧紧抱住。
【恭喜玩家,好感度上升,当前攻略于连任务进度:75%】
这是又乐什么呢?
不会是便宜爹真要认郁泽当干儿子吧?!
黎宣心里警铃大作,赶紧支棱起来,推开郁泽,双手捧着郁泽脸,心里全是莫名其妙。
黎宣:“行川,你高兴什么?不是真给我爹当了干儿子吧?”
郁泽听了一愣,然后无奈地一笑,快速摇了摇头。
不是就好。
问了也不说,郁泽就这么紧紧抱着黎宣,抱得黎宣几乎要喘不上气来。
黎宣突然又觉得,这样的郁泽有点可怜。
他的开心里,似乎还夹杂了一些更复杂的情绪,失落,自嘲,自卑,压抑,妥协。
黎宣就这么任郁泽抱着,用手一下下轻抚着他的背。
良久,郁泽反应过来,抬起头看向黎宣。
月色下,郁泽的脸上像蒙了一层薄纱,那张本就精雕细琢的脸,愈发有些模糊和不真实,他的眼睫微微颤着,像是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黎宣有点不好意思。
黎宣:“你今晚……还回去睡吗?”
这话听上去像个邀请。
郁泽又抱上了黎宣,鞋子早就不知道被他踢到哪去了。郁泽轻车熟路地钻上了黎宣的床,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就这一次。
最后一次。
郁泽是对自己说的。
子煜,再等等。
等到我能光明正大抱你的那一天。
我保证,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