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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事与愿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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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泽看着黎宣，快速地眨了眨眼。
这居然不是幻觉！
黎宣居然来找他了？
这是什么地方！黎宣怎么可以来找他！不要命了！
郁泽顾不上惊讶，急得连忙站起身来。
黎宣走过来，郁泽一把抓住黎宣，紧握着他的两条胳膊，半天说不出话来。
黎宣本来心里直打鼓，就怕郁泽在牢里受了什么罪。
方才见他一身血，还望着窗外发呆，黎宣生怕郁泽是被刚才的事情吓到了，留下了什么心理阴影，此刻见他这副呆样，就知道人没什么事。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黎宣的嘴角还是不自觉地勾起来。
黎宣：“怎么？傻了？”
郁泽愣了一下，然后又猛地松开黎宣，往后退了一步。
黎宣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心中莫名有点难过。
郁泽心里有太多话想和黎宣说，但在刚才，他已经基本上想通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那小厮口中说的，来自良州的信，应该是霍家送来的，信中揭穿了他和子煜的事情。那信中把他说的跟婊子也没两样，是个以色事人的贱货。
若只是如此，郁泽倒也不会在意，反正他也不是第一次被这样污蔑了。
可方才的事情却不太对。
小厮自戕，摆明了就是用性命嫁祸于他，还有那把匕首，别人或许不记得，郁泽却是过目不忘。
三年前应天府界送信那次，郁泽九死一生，差点丧命，他曾从一个刺瓦细作手中，夺下匕首，并用那把匕首，刺穿了那人的喉咙。
就是那把匕首。
同样的死法。
这是对他的威胁，也是警示。
背后之人，不仅要他的命，还要通过这柄匕首告诉他，就算死，也得闭着嘴去死。
郁泽已经想起来了。
那场宴会上，他曾在外面遇到过一个人。那人身量不高，穿着普通，应该是个男子，走起路来不紧不慢，步伐很轻。
后来他跟黎伯父和忠顺侯都说过此事，却一直没有找到此人。
现在想来，那人虽然做了家丁打扮，只是一闪而过，普通，不显眼，但看上去过于纤弱，瘦小，他的步伐，却是经过训练的沉稳，每一步都走得差不多。
郁泽心中已经有了猜测。
那人是个太监。
他是东厂的人。
当初的那群刺瓦细作，他们在京城中的内应，不只是那几个被杀头抄家的小官，而是天子身边的内侍，如果再往下想，东厂之上，还有司礼监。
内相。
当今朝廷，宦官当道，内相荣宠正浓，说是独揽大权，也不为过。
内相从太子时期便陪伴在今上身边，深得今上宠信，今上登基后，命其掌管司礼监，太后驾崩，杨大学士故去后，更是无人压制。
郁泽不得不闭嘴了。
他看着黎宣，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后怕。
他不能把黎宣牵扯进来！
黎府……
若是黎正知道此事始末，也定会弃车保帅。
郁泽心里虽然自嘲，却并不愤怒。
郁泽看着黎宣，用尽全力，做出一副此生最冷血无情的表情。
郁泽：“你走吧。”
黎宣：“……”
？？？
黎宣被郁泽这一套突如其来的变脸搞得有点摸不着头脑。
只见郁泽惨笑两声，好像又变成了当年在柴房里的那个少年，用充满敌意的不屑的目光看着黎宣，上挑的凤眼中，还带明显的嘲讽。
郁泽：“子煜，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还是黎伯父派你来的，怎么，要灭口吗？”
黎宣被郁泽问的瞪大了眼睛，这下是他说不出话来了。
郁泽低头笑着，自嘲着摇了摇头。
郁泽：“丧家之犬，本就是利用完被抛弃的下场，我没什么好说的，你走吧，别再假惺惺的了，我也不算亏，你往后继续当你的黎府少爷。”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子煜，快走吧，别被我拖累。
我会带着一切肮脏的骂名与阴谋死去。
不要牵扯到这些事当中，干干净净的，去走你该走的路。
黎宣的眼眶红了，郁泽偏过头去，躲闪着黎宣的目光。
“我一直都在利用你，你应该也知道，我来黎府，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现在被拆穿了，我也不后悔，反正人不就是这样，我什么都没有，用些手段，也是无可厚非，别人说我下贱，我承认，可这世道，要么下贱，要么卑微，反正都是被唾弃……”
郁泽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还挺真情实感的。
“啪！”
黎宣直接甩了郁泽一个巴掌。
郁泽：“……”
郁泽不可置信地抬头看黎宣，挨了这一巴掌，眼神都清澈了。
郁泽蒙了。
黎宣懒得跟他废话。
黎宣：“把你那些屁话都先憋着，先出去，顾白还在外面等我们呢。”
黎宣拉着郁泽就要往外走，郁泽本能地抓住黎宣的手，腿跟着往前迈了一步，又赶紧顿住，站在原地，黎宣拉了他两把，硬是没拉动。
不能走。
先不说顾白到底靠不靠谱，就他和黎宣这样，恐怕还没走出城门，就已经被东厂的人灭口了。
郁泽支吾着开口，不知该如何说。
郁泽：“子煜，我，你走吧，我……”
邦！
黎宣朝着郁泽的脑瓜子又打了一下。
这回是真有点生气了，时间紧急，外面的顾白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呢，郁泽再这么扭捏下去，大家都得一起玩儿完。
黎宣阴沉着脸，瞪着郁泽。
黎宣：“郁泽，我不知道你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从你出事后，我一刻不停地在想办法救你，不光是我，陆逍遥和黄文秀在刑部大门口吸引目光，温小玉在外面接应我们，顾白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领我进了大牢，我爹和我大伯到处找人打点，就连我娘都回将军府去替你疏通，你确定，你要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吗！”
【叮咚，恭喜玩家，任务进度推进，当前拯救于连任务进度：70％】
郁泽听着黎宣的话，彻底被惊着了。
他没想到，他们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他更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多人会为了他的生死担忧。
算了。
豁出去了。
鬼使神差的，郁泽脚下松动了。
黎宣这会儿没功夫理小金刚，见状赶紧拉着郁泽就走，出了牢门，顾白给两人指了一条小路。
顾白：“从这儿出去，穿过那条墙背后的小巷，然后翻墙出去，那边离正门最远，平时巡逻的基本不过去，温小玉在外面等你们。”
黎宣点点头。
郁泽有些愧疚，哑着声音说了一句：“多谢。”
顾白郑重地一抱拳，红着眼睛看向黎宣和郁泽。
顾白：“保重。”
黎宣和郁泽朝着那条小路狂奔过去。
黎宣拉着郁泽的手，跑在前面，郁泽看着他的背影。
两处的墙壁高耸，狭窄，阳光被挤成了小小的一条，吝啬地撒在黎宣的头顶，那柔软的发丝，在光中飞扬。
郁泽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总是这样，跟在黎宣的身后奔跑。
黎宣的手，那么小，却是暖的。
好像只要有黎宣在，再难的路，也能走到尽头。
终点，永远都是一片光明。
也许真的可以一走了之。
彻底离开京城，离开这个权力的中心，离开从前他苦苦追求的一切，远离争端，远离阴谋与猜忌，远离一切令人窒息的东西。
重获新生。
小路的尽头是一面墙，只要翻过这面墙，温小玉的马车就等在后面。
嗖！
清晰刺耳的箭啸声，划破空气。
郁泽猛地回过神来，用力扯了一把黎宣，将他揽进怀中。
“呃……”
一阵痛呼。
黎宣被郁泽掀开，眼前一片天旋地转。
再定神时，黎宣看向郁泽，他背后赫然插着一支箭。
黎宣慌了。
“郁泽，你怎么样！”
黎宣胡乱堵着郁泽背后的伤口，鲜血逐渐蔓延开来，像一片猩红的图腾。
嗖！嗖！
冷箭还在放着。
郁泽强忍着剧痛，拉着黎宣靠到墙角。
顾白从里面冲出来，身边跟着几个狱卒。
顾白：“有刺客！有人劫狱！”
一个黑影从墙头上飞过。
许多官兵冲过来。
郁泽一把推开黎宣，苍白的脸，额角还挂着几滴冷汗。
郁泽：“快走！”
官兵们一拥而上，按住了郁泽，有的官兵翻墙去追那刺客。顾白趁乱拉住黎宣，黑着脸往人群外面走去。
黎宣怎么可能走，拼命挣扎着往郁泽那边过去。
顾白紧抿嘴唇，猛地抬起手，一记手刀打晕了黎宣。
隔着纷乱的官兵，顾白转头看向郁泽。
郁泽强撑着，露出一个拜托的表情。
他的口型在说：带他走。
顾白低眸轻点了一下头，趁乱带着黎宣离开了人群。
顾白和黎宣是从另一个门出去的，温小玉听到里面的动静，察觉到情况有变，果然在这里等着，陆逍遥和黄秀云也来了。
顾白把黎宣交给他们，众人都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顾白没说话，摇了摇头。
大家都哭丧着脸，一片愁云惨淡。
陆逍遥最先反应过来，把黎宣扶好，看了一眼温小玉。
陆逍遥：“我们快离开这儿，不然就说不清楚了。”
顾白点点头，自己退后半步。
顾白：“你们赶紧走，我去找父亲负荆请罪，行川中箭了，有我在，定能护他性命。”
温小玉有些担忧地看着他，顾白却头也不回地走了。
黄秀云还算比较冷静，抓住了温小玉的手。
黄秀云：“温兄，此时离开，才能再做打算。”
温小玉回过神来，立刻号令车夫，快马加鞭离开这里。
……
砰的一声。
顾大人一脚踢向顾白的胸口，顾白摔倒在地上，倔强地爬起来，端端正正地跪好。
顾大人气得胡子都快着火了，指着顾白，来来回回踱步半天，硬是说不出什么，最后只能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顾大人：“你让我说你什么好？你是想让咱们全家都跟着郁行川陪葬吗！”
顾白脸上全是伤，却仍目不直视看着前方。
顾白：“行川是冤枉的！”
顾大人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又狠狠踹了顾白一脚。
顾大人：“这件事我帮你压下去，就当郁泽是被刺客劫走，挣扎时候受了伤，你们几个压根就没进过大牢，知道了没！”
顾白皱了一下眉头，态度稍微软化了一点。
顾白：“父亲，行川中箭了……”
顾大人看着这愣小子就气不打一处来。
顾大人：“我眼睛瞎了？那么大个血窟窿，我不知道他中箭了！还用你提醒我？你就庆幸这次真遇到刺客了，不然你就等着脑袋搬家吧！”
顾白显然不乐意听到这话，非常不满，用鼻子出气，哼了一下。
顾白：“父亲，行川他真的是冤枉的！”
顾大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个儿子，忠义礼智孝，都听进去了，也算是个忠直之人，就是这脑子始终不够用，一点儿弯也转不过来。
顾大人叹了一口气。
罢了。
这样也好。
顾大人：“这里是京城，犯人无端被人刺杀，是谁都会尽力医治，不然你以为你爹我好交差啊？放心，郁行川死不了，我跟你保证，他绝不会死在我刑部大牢里。”
顾白总算松了口气。
顾大人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儿子两眼，到底还是心软了。
顾大人：“你闯了祸，我本该罚你，但情况特殊，这次不必禁足，你赶紧去黎府报信，让他们千万不要轻举妄动，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顾白猛地反应过来。
顾白：“父亲，您是不是抓到那个刺客了？”
顾大人摇了摇头，眸色一沉，思虑颇深地捻了捻胡子。
顾大人：“此事恐怕与……有关。”
顾大人做了个刀切的手势。
顾白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猛地站起身来，冲向外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