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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夫人是要修仙? ...

  •   yy54

      她知道他话里的暗示,脸上绯色更甚,正要开口相讥,哪知肚子比她抢先一步,“咕噜”一声尤其清晰。

      聂未晨一愣,低低笑起来。

      梁若鸢恼羞成怒,抬手就是拳头:“笑什么?再笑揍你!”

      聂未晨将她的拳头一整个握在手里,止了笑声,脸上笑意却是化不开。

      他就那样端详了一番她的脸,轻轻吻在她额头上:“掌柜刚刚告诉我了,你一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净看着门。”

      “谁看着门,我又不是狗儿。”

      “那便是掌柜的谎报军情了。”

      他脸一冷便站起来,光着膀子便当真要去治手下一个谎报之罪。

      梁若鸢只觉得身上一轻,撤离的暖意带出了她心里一丝空落,她看着他头也不回地就要开门,一个箭步将他拉了回来。

      “你这人讲不讲道理,我的意思是我不饿,所以没吃。”

      “不饿?夫人是要修仙?我早间出门吩咐掌柜给你做的羊汤如今可还在后厨热着,肉都煮烂了。”他顺着她推搡,坐回暖榻上,伸手捏了捏她的脸,“你是想把自己折腾坏了又好实现什么小谋划?”

      梁若鸢正要驳他,他反手一拽,将她一把按下,在她反应过来前,抓起方才她丢到他身上的帕子,起身走到桌边,将帕子浸在了热水里。

      “坐着别动。”

      他稍稍回头,确认她好好坐着,帕子上的血迹溶进水里,他稍稍搓了搓,复又是白白净净的样子。

      水声清浅,灯火朦胧,梁若鸢看着他的背影,听见窗外又起了些许风声。

      他将湿热的手帕覆在她脸上,轻轻擦拭她的脸颊眼角,又在她嘴唇上按了按。

      梁若鸢静静看着他,忘了还有什么要说,寒天雪地带来的倦意随着温热的触碰一点点加深,她不动,也不吭声,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

      聂未晨眼看着她呆愣,拿起搁置榻上的黑狐大氅盖在她身上,不由分说,扯着那一圈毛领将她围了个严实:“等着,不许动。”

      “你去哪?”

      他没回答,只回头一笑,满是无奈,没多久,便端回一个粗陶大碗,碗里热气腾腾。

      他在她身边坐下,舀了一勺熬得奶白的羊汤送到她嘴边:“肉都熬烂了,就你会吃。”

      梁若鸢就着勺子喝了一口,把手伸了过去:“我自己来。”

      她捧过热碗,小口小口喝起来,骨子里的寒意散了不少。

      聂未晨坐在她面前,没有说话,专注认真的样子似是在看守她,客房里只剩下她喝汤的细微声响和炭火偶尔烧出的爆裂声。

      梁若鸢喝了半碗,抬起头来:“你也一日没吃吧?只说我。”她说着便把剩下的半碗汤递给他,软烂的羊肉在碗底滚了一圈。

      聂未晨蹙眉退后,摇了摇头:“我们杀了头鹿吃……那什么……这味道……有点像……我受不了……”

      梁若鸢看了看碗里的汤:“像?像什……”她话到一半,想起他说的曾生啖尸肉,“哦……”她鼻子一酸,把碗收回来,又喝了两口,拿起勺子把肉吃了个干净。

      “那个□□怎么样了?”她抱着碗问他,脸色温得红扑扑的。

      聂未晨将她手里的碗拿开,放在桌上:“嘴硬得很,雷虎带人守着。”

      门外,秦啸的声音传来:“大人,有情况。”

      房中两人相视一眼,梁若鸢连忙起身,在木柜里找了身衣裳披在聂未晨身上。

      门一开,秦啸闪身而入,他看了一眼梁若鸢,对聂未晨低声道:“大人,方才有人在客栈外面鬼鬼祟祟,我和两个弟兄把他放倒了,搜出了一封信,上面字迹,若我没认错,是要给梁姑娘。”

      聂未晨接过他手里的信封,正反面看了看,递给梁若鸢。

      薄薄的信纸冰冰凉凉,她亲手拆开,信笺上是几行字迹娟秀:“圣女血脉,流落尘寰,莲台蒙尘,亟待归位,知汝母事,晓汝父冤,两日后子时,城外雁回岭,荒废水神庙,静候芳驾。一人前来,过往种种,皆可释然。”

      她紧紧攥着信纸,这到底是朱厚照的安排,还是白莲教真正的联络?如果是朱厚照的安排,那背后,便可能是程墨亭在捣鬼,如果不是……

      “陷阱。”聂未晨斩钉截铁,一根根掰开她捏着信纸的手,把那张信笺从她手里取下,连着信封揉成一团丢进了火盆里。

      那纸团烧出大团火光,房中温度似又高了些许,梁若鸢抬起头看他,轻轻拉了拉他随意披着的衣袍:“我知道可能是陷阱,但……也可能是陛下……总之,他们提到了我娘,还有我爹的案子,陛下说过我梁家昭雪指日可待,有些事怕是还需我自己弄清楚,我娘死得蹊跷,她确实是忽然吊死在我面前,连一句话也没有留下,还有我爹,他若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赴死……那我便更要将事情弄清楚。”

      他看着她,沉默中,眼中燥恼渐渐淡去,他知道她多年的心结,冒死偷盗官银便是为了身世和家族的清白,奈何这清白不止是为人所诬告,触及的暗流太多,以至于事到如今她也难以脱身。

      “我陪你去。”他开口道,不是提议,是告知。

      “信上要我孤身前往。”

      “他们在暗,我们在明。你若孤身前去,才真是羊入虎口。”他往前一步,攥起她的手,“你去赴约,我和秦啸带人在外围布控。雁回岭地形我熟,水神庙易守难攻,但也便于埋伏。他们若真心想与你谈,那我们便按兵不动,但他们若敢动你分毫……”

      他后话没再说,眼中狠戾一闪而过,梁若鸢知道他的意思,也知他说到做到,眼下亦是如此最为稳妥,她点了点头:“好。”

      ……

      京城夜凉如水,章仲启匆匆回府,朱厚照的每一句话都在他心里掂量了一番,句句绵里藏针,他在马车里如坐针毡。

      他下车便大步走向书房,屏推左右,将房门一关,目光径直投降那个紫檀木架,一切如常。

      他一步步走近,期望所想不会成真,小心翼翼转动了荷叶花盆,暗格弹开,空空如也。

      他腿一软,跌坐在地:“他……他发现了……”他浑身发颤,聂未晨虚弱咳嗽的样子似又出现在他眼前,这个他亲手举荐,以为可以为他所用的小子……难道……真的是……

      他不再想下去,立刻爬起来,从书案小格里取出一张洒金的信笺,以瓦剌暗语写下了简短一句:“风紧,暂停事务,静待时机。”

      他唤了人来,将密信放在他手里:“立刻传下去,所有联系,全部中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妄动,否则前功尽弃。”

      那人一身黑衣,在夜里似一道影子,拿了信便闪进暗处,北镇抚司当晚发现了异样,明里暗里的线几乎同时断开,连绸缎庄也连夜关门,章府几个活跃的门下清客也匆匆拜离,第二天,府上负责采买的管事也换了新人。

      燕十一掌拍在衙门正堂宽大的桌案上:“老子的货还没提,他便缩回去了?”

      张五从一堆卷宗里抬起头来:“我这就去安排联络暗桩,这消息务必送到聂大人手里,京城这里……”他冷哼一声,“老狐狸想蛰伏?老子偏要他睡不安稳,加派人手,把他府邸围得严严实实,鸟飞出来几只也得数个清楚。”

      燕十眼中精光一闪:“歪打正着,绸缎庄欠货不交,这条线,咱们可以明查了。”

      翌日天刚亮,锦绣阁的朱漆大门贴上了顺天府的封条,告示清楚明了,锦绣阁拖欠货款,经营不善,即日起查封待查。

      消息很快在灯市口传开,早市多有人停留张望的人,官差接管不久,一队身着布衣的汉子便从侧巷摸进了后院。

      “仔细搜!前厅后院,一砖一瓦都别放过,小心机关。账房、库房,所有能藏东西的地方都要仔细检查。”燕十低声下令,十几个锦衣卫校尉即刻散开。

      前厅绸缎一匹匹翻开检查,货架一一挪开查看,绣春刀将地砖一块块敲过,没有异样。

      “燕头,前面没什么,寻常物件。”一校尉返身回禀,“账房也没问题,想是做得滴水不漏。”

      燕十眉头紧锁,陈白瓷应不会骗蓝羽,难道是他们撤离得太快,早有准备?他走向角落里一扇漆黑的小门,随手一推,发现门从里面闩着,他用了点力,纹丝不动。

      “撞开!”

      两个校尉闻声而来,三人合力猛撞,砰的一声闷响,门闩断裂,门后赫然是一条通道。

      通道出口很近,是一处更小的院落,院内有一间不起眼的杂物房,里面堆放着各种陈旧的桌椅和染缸,一眼看去毫无价值。

      燕十环顾一周,目光落在角落里一块比较干净的地砖上,他走近去看,蹲下一抠,发现竟是活砖。

      “来人。”他唤来人手,命令道,“看着外面那个入口,屋檐围墙全都盯紧了,来两个人跟我下去看看。”

      他掀起那块砖,眼前出现了一个洞口,仅容一人通过的大小,且身材魁梧的很难进入。

      他率先走下去,迎面而来一股香烛和灰尘混合的味道,石阶尽头是一间暗室,室内是人鱼膏所制的长明灯,正中供奉着一朵黑莲,莲心是血红色,四周墙壁刻着白莲教义和诡异的符咒,香案上,放着几本册子。

      燕十拿起册子快速翻阅,发现是他们搜寻血池孩童的挑选名册,他们千挑万选,将厄运降在了特定的近百个孩子身上。

      见他盯着名册目露凶光,身旁校尉迟疑了片刻,递过来另一本:“燕头儿,你看这个。”

      燕十稍稍回神,接过一看,另一本册子赫然是京城和周边各地香堂外围人员的姓名,捐赠数额,家住何处,详细齐全。

      他将两本册子合上,又快速翻看了另外几本,都是姓名记录和人员信息。

      “搜,把所有这些有字的都装箱带走,一片纸都不能留下。”

      两个校尉领命行动,小心搜缴,燕十回到杂物房,张五正好赶来。

      “燕十!查到了,这儿的东家叫马宏钊,表面上是个安静文雅的绸缎商,祖籍在苏州,但深挖下去,发现他早些年在扬州做过买卖,碰过当年漕运案里几十台粮车。”

      “……粮车……三年前,那些粮车是莫名出现的……漕帮的人也不知怎么去了码头搬货,还拖家带口。”

      张五不知道其中含义,想了想,继续说道:“他不知如何洗白了身份,但他有个妹妹,早年入过宫,又在……章仲启府上做过婢女,后来章仲启将她认作义女,嫁给了吏部一个郎中。”

      燕十捏紧了手里的册子,此时一切都有迹可循:“章仲启……看来咱们这位章大人着实不简单啊。”他扫过一眼锦衣卫正在装箱的东西,“这些,全部加密,找个暗桩送到边关去,兵部骨头硬,咱们得慢慢嚼。”

      ……

      雁回岭水神庙,子时将至,飞雪漫天,轻柔得似是心疼梁若鸢孤身一人走在雪地里。

      梁若鸢极目远眺,断瓦残垣就在不远处,飞雪刚好漂亮,她慢慢走着,便向回娘家,自言自语:“我娘的家人?也不来接我,若问心无愧,大可往聂未晨面前走,如此更显有诈,夜不收岂是任他们摆布的?”

      她语气轻蔑,自说自话,知道聂未晨带着人跟在她后面,步子安心自得,就是有点冷。

      她缩了缩脖子,双手捂住嘴唇,给自己吹了一口热气,加快了脚步。

      她裹紧身上斗篷,深一脚浅一脚,丝毫不惧,庙宇轮廓渐渐清晰,她停在门口,看见里面若隐若现的灯火。

      她深吸了口气,手里捏紧了信号丸,推开残旧的大门,轰隆一声,那门居然倒在地上,她霎时愣住:“这可不是我的错啊,有怪莫怪,有怪莫怪。”

      她念叨着往庙里走,看见里面一个身着灰袍的女子。

      水神塑像尘雪斑驳,那女子就站在神像边上,烛光令她的身影显得有些摇晃,她转过身来,脸上蒙着一层面纱,露出一双眼睛,平静幽深。

      “你来了。”她开口道,毫无波澜,“圣女的女儿。”

      梁若鸢目光扫过这个破烂庙宇,确认除了她再无旁人:“我来了。你说知道我父母的事,现在可以说了?”

      那女子取出一个罗盘,中心是一颗血玉,拖在她面前:“莲花纹上一个指针,颤动着,指向梁若鸢:“血脉罗盘不会错,你身负圣莲之血,流落在外,确是我教憾事。”

      梁若鸢不解道:“你这……要不我站到那边去?看看还指不指我?”罗盘指南,水神庙坐北朝南,这白莲教该不会是傻子扎堆吧?

      那女子厉声一喝:“不许动!堂主说了,进门就要验身,不能有所偏移,否则便是辱没圣莲。”

      梁若鸢干笑了几声,余光撇向聂未晨埋伏的方向。

      聂未晨和秦啸透过墙缝,正好能看见梁若鸢和那女子的侧影,两人听她们说话,相视一笑。

      那女子似有发觉,目光往旁一瓢,亦是一笑:“你的人在外面,我的人,在你的人身后,我知你不傻,我亦不是什么不要命的人,但今日,我只是来请你。”

      梁若鸢目光一凛:“请我?”几枚铜钱滑进手心里,她耳朵里听着外面的动静。

      聂未晨察觉身后动静,确有一队人马围在破庙外的林子里,他给了秦啸眼色,十余个汉子皆捏紧了刀。

      那女子低笑一声,又道:“请你到总坛去,过往一切,教主皆可宽宥,你爹娘的秘密,亦可为你揭开。”

      “你堂主何在?为何不亲自前来?总坛又在何处?”梁若鸢神情狡黠,看似不为所动。

      “扬州。”

      扬州,程墨亭的地盘,难道是他?

      梁若鸢冷笑:“我如何信你?单凭几句空话,就想我跟你们走?”

      那女子从怀里取出了黑莲玺:“此物,你定认得。”

      “黑莲玺?怎会在你手里?”

      那女子一笑:“堂主说了,你看了此物,便会去的。”

      黑莲玺已作为物证呈给了朱厚照,此时又出现在白莲教手里,定是他!

      梁若鸢伸出手,扬了扬下巴:“你把这东西给我,我便去。”

      “堂主说了,你要便给你。”那女子浅笑嫣然,将东西放在她手心里,转身从断墙裂口离开。

      在她踏出断墙的一瞬,林子里传来几声夜枭啼鸣,聂未晨清楚听见有大队人马从林子里撤离。

      梁若鸢握着黑莲玺,机关暗格都没错,确是那日程墨亭给她找到的那个。

      他到底跟朱厚照密谋了什么?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让她到扬州去呢?

      她思绪还未理清,身后传来脚步声,走得颇急,她一回头,聂未晨已在她面前,脸色阴沉。

      他确认她安然无恙,目光最后落在黑莲玺上,她双手白皙,显得这墨玉黑莲尤其分明。

      “扬州?”他开口,神情又冷了几分,抬眼看她,“他倒是有心,千里传书,还送信物,倒是殷切得很。”

      梁若鸢一愣,对他这反应有些无措,她看了看手里的东西,又抬头看他,发觉他眼里那抹熟悉的不悦,心下觉得好笑:“这许就是陛下给我的任务,你不觉得你这话好像没什么道理?”

      聂未晨眸色更沉:“没道理?他程墨亭早不现身晚不现身,偏偏在这个时候,借白莲教之名,行邀约之实,将你引去扬州,这道理,夫人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他神色阴鸷,梁若鸢有些吓到,这般莫名其妙的判断令她有些委屈,如今她是犯人吗?这是审问?

      她退了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冷的神像,心里那点讥诮变成了愠恼:“聂大人,这是陛下的任务!是要……”

      她忽然停住,朱厚照说过,即使是聂未晨逼问她,也不能对他说全,她看着他,呼吸急促起来,紧紧攥着黑莲玺。

      “是要什么?前朝秘宝?梁若鸢……你以为你骗得了我吗?这些年我审过多少犯人,每一神情每一个动作,是真是假,我都看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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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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