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小透明的狗血爱情故事》一个公子

67、春雨

　　吴子豪离开了，江河按照约定，没去送他。
　　那一天，他假装不经意地路过医院，不自觉地走到了那个VIP病房门口，偷偷地推开了一下门，透过细小的门缝，他看到顾念右手打着石膏放在胸前，躺在床上安静地睡着，长长的眼睫垂着，原本富有攻击性的俊美五官跟着柔和了不少。
　　还是这个模样比较顺眼，江河想。
　　在护士来换药前，他就溜走了。
　　若是顾念醒着的话，他不知能和他聊些什么？要说对他妈妈的事情很抱歉吗？要问他为什么要花这么多钱吗？要告诉他他们已经成为过去式了吗？
　　偶尔，蒋文俊会偷拍顾念的照片，给他发信息：「顾念左手吃饭」，「顾念练习抬手」，「顾念说要出院」，「顾念出院了」。
　　江河都是回复：「好的，谢谢蒋医生。」。
　　另一边，李明晖主演的电影《无名》上映了短短的几天，已然成为春节档期的榜首，票房打破了历史最高记录。
　　各大视频网站和社交平台铺天盖地都是这部电影的最热资讯，以及跟男主角相关的一切新闻。
　　一夜间，李明晖成为了深受全国观众喜爱的男演员，英俊帅气演技好，没有绯闻没有炒作，连他以往出演的抗战剧都被博主扒出来二次创作，转发量惊人。
　　由于李明晖以往一直「被迫」低调，网络上没有多少关于他的物料，随之传出他出身背景神秘，根正苗红，其中一位博主每天摆出各种证据和蛛丝马迹，分析得头头是道。
　　江河在空隙时间里，拿起手机刷了一会热点，随手转给李明晖，“李少爷，你好厉害啊。对了，我明天开始要去海城参加一个音乐综艺的录制了，估计一个月内搞定。”
　　李少爷的日程很满，直至半夜三更方才拿回了自己手机，他回复道：“你看起来应该不太喜欢这种节目，在南城跟你说过可以给你换经纪公司的提议，一直都是认真的。所以，做得不开心的话就过来吧，我可以帮你处理的。”
　　江河的确没把这个建议放在心上，他以为李明晖当时只是一时冲动说出来的，没想到李明晖真的放在了
　　不过， GM的巨额违约金让他不敢生出别的想法，“谢谢，可是，我得先考虑清楚。”然后乖乖收拾了行李前往海城。
　　万万没想到，这个音乐综艺，直接耗费了江河三个来月的时间。
　　他第一次正式上场，选的是一首民谣，以前在酒吧驻唱那会唱过无数次的，来海城后跟着老师在练习室又反复练了好多遍。
　　尽管如此，他上台前也慌得两腿打抖，紧紧地抱着吉他坐到高脚椅子上，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抬眼望向观众席，忽然发现那里有一道他很熟悉的身影。
　　指尖拨动琴弦，响起第一个音符后，他就没有再想其他的，自然而然地唱完了一整首，没他想象中的艰难。
　　节目组一共安排了五个导师，有当红的艺人，有资深的老牌歌手，其中一个还算是江河认识的导师，杨青致。
　　最后的投票环节里，有四个导师给江河投了通过票，投反对票的那个是杨青致。
　　就这样，江河懵懂地通过了第一期的竞选。
　　接下来的好几期，江河都□□地站在舞台上，没有被淘汰，其中有两期，安排了李致宁和他同台合作，估计也是李森促成的，让自己蹭蹭李致宁的热度，很有炒CP的嫌疑，只是李致宁傻乎乎地也没在意。
　　节目录到了第五期，视频网站才开始正式播出，总体来说反响不错。
　　而随着比赛进程的推移，网络上开始冒出各种关于质疑江河的声音，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很快就被公关部门处理了。
　　其中，最不乏的是他和杨青致不和的消息，江河常常被过他的粉丝一顿输出，而他们私下交集可谓少之又少，唯一一次称得上不快的经历，是在一次节目组聚餐上。
　　杨青致不知发什么神经，晾着被他带来一起参赛的小情儿陆星星不管，坐到了江河旁边的位置。
　　原本，江河在第一次录制综艺时，遇到顾念的前任外加「一夜情对象」，已经无言以对了。
　　可偏偏杨青致脸皮比城墙厚，连续五期给他投了反对票，台下却还总对他表现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实在是难以捉摸。如今更是诡异地上前跟自己搭话。
　　被连续灌了几瓶酒后，江河想着装醉，彼时他的视线无意投向同一桌被执行导演骚扰的陆星星，脑子一热，猛地站了起来，“陆星星，不是说等下去练习室吗？明晚要上台了。”
　　陆星星登时反应过来，屁颠屁颠上前亲密地拉着江河跑了。
　　也是这次聚餐之后，就不断地传出了两人有矛盾的流言，江河起初看到了就脑袋疼，默默地骂了自己八百遍不应该多管闲事。
　　随之频率越来越高，江河已经麻木了，便没再去关注了。
　　主要是无心无力，他不是在比赛录制现场，就是在训练室排演，剩的一丁点时间几乎都用作搞「线上暧昧」。
　　李明晖春节档的电影迎来下映了，最终收官的票房惊人，让他一时风头无两，摇身成为一线巨星，无数电影片约、代言和综艺向他飞去。
　　即使简繁星精挑细选了一番，也能让他从早忙到晚。
　　因此，两人基本上都是靠手机断断续续地联络着。
　　李明晖大半夜发消息过来，江河早上起床后回复，若是碰上两人都有空，倒可以直接视频通话，聊到江河趴在床上入睡。
　　他们始终没有挑明关系，这也许是目前最适合他们的状态。
　　潮湿而黏腻的春日雨夜里，李明晖在电话那头，刻意用低沉磁性的嗓音说道：“江老师，好想你啊……”
　　像带着钩子似的，弄得江河心痒痒，“我也很想你……哥哥。”
　　李明晖坏笑道：“哪里想？”
　　江河眼珠子转了转，软声道：“心里想，身体也想。”
　　“怎么想的？”
　　“那你是怎么想的？”江河厚着脸皮反问。
　　李明晖声音带着暗哑，“我留着我们之前的哪几张照片，虽然没拍到你的脸……但是我能想象到你抵达顶峰的模样……”
　　江河喉结滚动了几下，“然后呢？”
　　李明晖气息有些不稳，“想试试吗？”
　　这个胆大包天的提议让江河呼吸微微起伏，“试什么？”
　　“在床上吗？”
　　“嗯。”
　　“脱了。”
　　……
　　电话那头传来他慵懒的声音，“老婆……”
　　待身体平复下来，他回想起刚刚的种种，江河不由得老脸一红，幸好只是电话，不是视频，不然得是什么场景……
　　擦，不能再想象了……
　　也许，下次见面的时候，他可以问问李明晖，要不要考虑一下做他男朋友，他们在各方面都很合拍，他们可以很快乐地生活很长一段时间……
　　江河被淘汰了，在节目的第九期。
　　被淘汰一直在江河的意料之内，唯一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能撑这么久。
　　当天，他收到了公司给他额外发的奖金，看着账户余额的增长，江河心情好了整整一天，按照这个速度，他很快可以存够钱，买回青城的房子，那个属于他的家。
　　节目至今在线上一共播了五期，江河小范围地火了，比起上一波在《难言》和顾念闹绯闻那次，热度更高更持久一些。
　　小嘉在他空余时间，就抱着手机给他播报粉丝数量涨了多少，挑着她们的评论念给江河听，「浓颜与清冷集一身的帅哥」、「乖巧又安静的弟弟」、「声音很好听」、「唱歌更好听」「好想舔屏」，「好想尖叫」，还有粉丝自发给他做了很多个人的cut。
　　即使离大红大紫还有十万八千里，但江河也算成功地从素人挤入十八线行列。
　　离开海城前，李森给江河安排了个饭局，并且亲自飞了过来。
　　当然，江河不是这次饭局的主角，主角是他之前见过的一位知名导演覃烈生，和GM一位资深老牌影帝章骏，今天要给章骏谈覃导电影里的男主合约。
　　然后，江河在饭局上，见到顾念了。
　　实际上，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在海城见到顾念了。
　　第一次，是在节目组开机宴上，那时候他的右手还打着石膏，依然能绅士地微笑和人喝酒聊天。
　　第二次，是在第一期比赛的现场，他西装革履，像只花枝招展的孔雀，别着那枚钻石胸针，刺眼的很呐。
　　第三次，是在江河住的酒店大堂，他和几个投资人坐在酒店大堂里，看起来在谈合作。
　　每次见到他之后的第二天，总会有些不一样的地方。
　　比如，伙食改善了，演出服和私服都统一换成了高定的奢侈品，大床房酒店升级成行政套房，配了个专属化妆师，出外景那天，江河就无缘无故多了辆房车，小嘉告诉他以后就归属于他了，写的是他的名字，公司给奖励的。
　　面对这些特殊待遇，江河先是忐忑，接着是麻木，他没有证据是顾念做的，但很明显就是他做的，他在等顾念摊牌，然后，他要再次狠狠拒绝顾念，一定！
　　然而，顾念对江河没有任何逾矩，只是自然地跟他点头打招呼，像不熟悉的朋友那样客气和疏离。
　　也有过一次近距离的交谈，那天小嘉有事请假回了燕城，江河凌晨才从排练室的大门出来。
　　春日里的冷风夜雨，让他不由打了个哆嗦，顾念不知道何时来了，带着一身水汽，茕茕孑立在门外，撑着一把黑色的大伞，给他遮住了瓢泼的大雨，“走吧，送你过去。”
　　他怔怔地望着顾念，微微启唇，“谢谢。”
　　后视镜里，顾念站在马路便的大树下，身影越变越小，一阵类似于酸涩的感觉掠过心头，不过很快被他压制住了。
　　待小嘉从重返海城后，江河终于忍不住好奇心问她，为什么顾总那么闲，总是来海城，是不是他现在没活干了？
　　小嘉很疑惑他有这样的疑惑，“江河，你不知道吗？顾总现在上任了GM经纪公司的总经理，公司的公告都发了好久啦，他现在多关注一下旗下的艺人，也算正常的吧？而且咱们这个综艺，GM的艺人就有三个在呢。”
　　他完全没有料想到事情的发展，神思恍惚了许久。
　　“那，我这个待遇正常吗？我感觉我也没红啊，这点热度，这么烧钱不亏吗？”江河又问道。
　　“哎呀，公司有钱，公司的其他艺人也差不多这个待遇啦，不然为什么各路帅哥美女要挤破脑袋来GM嘛？江河你不要老是习惯做牛马啦，这是你应得的，知道不……”
　　在酒桌上魂不守舍，江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李森手用肘子戳了他几次，才把他从漫长的思绪拉出来，他不着痕迹地捧起酒杯，扮演一个乖巧的背景板。
　　覃烈生属意的男主角是章骏，这个资深的中年演员，深耕影业多年，近几年很少接戏了，对电影质量要求可见一斑，而覃导也同样苛刻。
　　顾念亲自充当中间人跟大导演谈投资合作，剩下的制片人、编剧和李森等人是陪衬。
　　轮到江河的话，他理应是个隐形人，而覃导还是抽出时间跟江河聊了十来分钟，然后很爽快地让江河再去参加一次正式的试镜，算是走个过场。
　　他这才明白，顾念顺便给他谈了覃烈生电影里的一个男配角，他不清楚顾念怎么说服的覃烈生买一送一，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知道覃烈生是业内最挑剔的导演，没有之一。
　　这对江河来说，无疑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应该说，这对任何一个普通人来说都是巨大的诱惑，他仿佛看到顾念拿着诱饵在对岸，等着他乖乖上钩。
　　饭局结束后，江河被李森很有眼色地安排了和顾念坐同一辆车回酒店，人多眼杂，他不可能当面拒绝，便跟着顾念坐到了商务车的后座。
　　一路上，江河断断续续地思考着，顾念若是因此对他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他就要狠狠拒绝他。
　　然而，顾念什么都没有做。
　　车内光线昏暗，他的视线扫过顾念西装，还是别着那枚胸针，受伤过的右手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修长的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戒指，它的款式江河很熟悉。
　　快达到酒店时，顾念突然说：“十里苑的多肉，少了一盆，奇怪。”
　　……
　　“我也不知道。”
　　顾念点了点头，“剩下的 99 盆都长个儿了。”
　　江河沉默了，他没想过顾念会关注这些，那时候明明说自己很忙，没空给他照看多肉的。他一度认为顾念会把这些小东西扔掉的，如今却主动跟他分享起这个来。
　　过了许久，江河还是问了他：“假若覃导那部电影的男配角给我，会有什么条件吗？”
　　顾念侧过头，直视着江河轻声道：“我说了，你会答应吗？”
　　江河怔了下，刚想摇头拒绝，顾念重新注视着前方，“没什么条件，你适合这个角色。覃导想选章骏，李森打听到覃导一直没有合适的男配，就请我出面，你要是能火的话，彼此互惠互利而已。”
　　江河不太敢相信李森这么好心，还是说这个是顾念的幌子，“谢谢，顾总。”
　　“不客气。”
　　半响后，顾念又开了口：“李森这个人最看重利益，当然他也有这个资本，你如果想红，跟他合作的确是个不错的选择。这也是我一开始指定他给你做经纪人的原因。不过，到后来，我才发现我其实错了，你没有成名的迫切感，李森并不适合你。所以，如果你想换经纪人，我可以给你协调，不会影响这次的角色。”
　　这段话让江河陷入了思考，他没想过顾念会跟他说这些，“我，先想想，谢谢。”
　　两人没有再讲话，下车，进酒店，上电梯，下电梯。
　　顾念一直跟在江河身后，尾随着他到了酒店房间门口。
　　江河以为顾念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了，他回头瞪顾念，顾念对他歪头笑了笑，往前走到了他隔壁房间，刷卡进去了。
　　……
　　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翌日清晨，江河就坐上了飞机返回燕城，小嘉给他安排了商务舱，并强调以后都是商务舱。
　　理由是现在江河好歹也小有名气了，给江河笑了半天，最后认真道：“小嘉姐，我会努力配上这个名头的。”
　　上机之后，江河毫不意外地发现，旁边座位坐的是顾念。
　　他好似已经习惯了这种意外，他自然跟顾总点头打招呼，然后就戴上了耳机。
　　顾念也没有跟他说话，专注着处理工作，他的手上的疤和戒指在敞亮的地方，特别地醒目，特别地碍眼。
　　很想给他抠出来，让他不要再戴了，很闹心。
　　江河愣神了片刻，他察觉自己老是因为顾念分神，于是低头玩手机了。
　　他已经告诉李明晖自己今天回燕城，约了他今晚见面，计划先吃饭然后去看个电影，李明晖这会儿问他上飞机了没。
　　江河扬起唇角，“在飞机上了，公司买了商务舱，哈哈。”
　　李明晖马上抱怨，“这些事情上，你倒那么容易满足。”
　　“切，我什么时候都容易满足。”
　　“你在床上可不是……”
　　“那你是不是想说自己不行？”
　　“今晚，你就知道我行不行了。”
　　江河被李明晖逗得笑出声，他下意识地扭头看向顾念。
　　男人依然专注在工作里，还好。
　　只是他没有细看到顾念手背那暴起的青筋和掐得发白的指尖。
　　江河以为下飞机后第一个见到的人是李明晖，可飞机刚停下来，江河就收到他半小时前的消息，“小江，出了些事， GM会安排你先休息几天，别担心，处理好了找你。”
　　江还没有来得及点开手机的热点推送，顾念就把他手机盖住了直接取走了，顾念低声道：“江河，别出声，先跟我走，晚点跟你解释。”
　　小嘉马上过来递了口罩和帽子给江河，顾念拉着他走了航空公司的特殊通道。
　　江河意识到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顾念神色严肃，小嘉也是行色匆匆，他一直没找到开口的机会。
　　来接顾念的车又换了，是一辆劳斯莱斯幻影，看来顾念的经济状况没受影响，花钱依然可以大手大脚。
　　江河没想到自己还有心情想这些。
　　顾念一路在打电话，最后一脸烦躁道：“公关部门立马准备起草声明，明天前找到发帖人。另外，联系简繁星，我亲自跟她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