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诅咒人鱼（二合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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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沉沉，粉霞带着最后的温柔与眷恋缓缓离去。海鸟成群结队往海的另一边飞去。橘黄色海一簇簇地推移到沙滩上，又一簇簇地隐没下去。
此时正值仲夏，晚风微燥，夹带起大海咸腥的气味。
李也君二人终于来到了永州城界域里的小渔村，按照指示标，渔村应该是叫人鱼村。
走进村子不久，他们远远瞧见不少穿着简便的人聚于渡云海前。
李也君一路赶来人鱼村，还不曾喝水。见现如今都是人，她一抛这些日子赶路的疲倦，连忙跑到那群人身后，想讨点水喝。
“海神大人还没有息怒，他定然是不满意我们送出去的祭品！”
“海风暴席卷多日了，如果再不出海，我们如何与外界交换物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我们还是多想想办法吧……”
李也君一来便听得一头雾水，什么祭品？什么海风暴？
她扯了扯干哑的嗓子，问：“请问，你们在说什么？”
这一声出来嘶哑难听，那些人疑惑：“哪里来的鸭子叫？”
李也君：“……”
一旁一个刚至她腰间的小女孩看清楚后连忙打了瓢水递与李也君。待缓解喉间火烧般疼后，李也君才觉自己又活过来了。沈时川不慌不忙过来时，她想起沈时川一路也没怎么喝过水，便将自己手里的大瓢递给他。
她又问了一遍：“请问你们村子出了什么事？”
两个陌生人骤然来到村子里，不少村民戒备着，不发一语。
方才递水的小女孩出了声：“我们村子一直敬奉海神大人，但前段时间海神大人突然生气，降下海风暴，阻止哥哥伯伯们出海。有哥哥伯伯冒着风险出海，遇险死在海上。这已经是第四次沉船了，如果我们再不能出海捕获点什么与外界交换物资……所以昨日我们村就献上……祭品……”
小女孩说话的声音愈来愈小。
人鱼村靠海吃海，如果他们无法以海为生，那真是灭顶之灾。
李也君又问：“你们送给海神的祭品是什么？”
其中一人道：“和往常一样，送海神大人新娘子。”
她陡然睁大双眸，偏生那群村民不以为意，纷纷附和：“是啊，我们按照习俗送海神大人新娘子，原以为能平息海神大人的怒火，可谁知道今年不一样啊，海神大人还是不肯撤去海风暴……”
李也君左右四顾，见只有方才递水的那位小姑娘保持缄默，低头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啊？”
常年累月待在海边的小姑娘皮肤发褐，可她眨着一双干净的眸子，道：“我叫云螺，是海螺的‘螺’！”
李也君咀嚼“云螺”二字，笑道：“真是个好名字！”
她从兜里掏出一枚饴糖放入云螺手心。
云螺没吃过饴糖，捏着那枚包装精巧的饴糖十分欢喜。
除了村民说的这些，李也君相信村子里还出了什么事情，她问云螺：“阿螺，你们村里最近可还有什么怪事？”
云螺舔着那枚糖，思索道：“阿伯他们拉回来许多哥哥伯伯们的尸体，那些尸体都发绿了。”
闻言，李也君立起身子，示意沈时川。
她又问云螺：“阿螺，那你可知那些尸体在哪？”
离祠堂还有半里地，李也君却闻到一股发臭的味道。她皱起眉头：“莫不是那些尸体腐坏？”
要真是尸体腐坏严重，也难怪人鱼村的人要将尸体抛到离人鱼村如此远的祠堂里了。
沈时川在靠近祠堂门口时才闻到这股气味，他见过死人，清楚这不是尸体腐坏的气味，微微摇头。
她也说不上来这气味，咸腥气味里夹杂一股她很熟悉的气息。
她灵光一闪：“鱼！”
从开始听到尸体发绿，到目前为止，那些尸体处处泛着诡异。
沈时川道：“我来开门，你小心一些。”
推开祠堂门后，那股气味更浓重了，直直怼着李也君。
她死死捂着掩住口鼻的纱巾，一步一步往里面探。
祠堂正中央是个小院子，院子里放了一块大船板，横七竖八躺了一堆尸体。
如云螺所言，他们的皮肤果然发绿，与人鱼村里村民们风吹日晒雨淋锻铸出来的铜色皮肤大为不同。
他们往里走，缓缓靠近，想观察这些发绿的尸体。
他们双目怒瞪，眼球爆起，仿佛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一幕。
李也君眯着眼，好像看出些许不对劲，她扯着沈时川的袖子，示意他往她指的地方看过去。
沈时川仔细看了两眼，语气凝重：“鳞片。”
他第一眼看去，并未觉得奇怪，只以为是他们的皮肤被烈日曝晒后晒褪皮了。看了第二眼，他才发现那些白色状东西斜插着，长出了他们的皮肤。
余晖照耀下，他们的皮肤泛着诡异的绿，宛如兑水后的深绿。
奇也怪哉，他们就像是鱼，长着鳞片，还泛着一股鱼的腥气。
李也君方想再凑近些去观察，眼前一人微微抽动了下，惊吓到她。
她十分讶异：“阿螺不是说他们死了吗？”
怎地还会抽动，好像只是短暂昏迷过去，身体机能还没死。
沈时川道：“依我看，这些尸体怕是沾染了什么。”
为防尸体暴乱，他们重新阖上祠堂门，并用一张黄符封住。
短短时间，天色擦黑，海上风起潮涌。
他们沿着渡云海回来，远眺间发现了踩着沙滩的云螺。
李也君欣然出声：“阿螺！”
云螺蓦然回头，看清是白天的哥哥姐姐后，向他们招了招手：“姐姐！哥哥！”
她问云螺：“已经天黑了，你在这做什么？”
云螺答：“白天哥哥伯伯们都要聚在这边，晚上了就要安静些。我喜欢跟大海玩，姐姐你看。”
李也君随她手指方向望去，潮涨时乳白色波浪冲上岸，云螺趁机踩了一脚；潮落后再次潮涨，她迈出另一只脚踩上那白浪，就这般一步步往前走。
云螺走累了，又回到李也君的身边，伸出手，将背兜里装着的一个海螺递给她：“这是我前些日子捡到的海螺，送给姐姐！”
那是一个极漂亮的海螺。
李也君不确定道：“送给我吗？”
云螺点头：“对，送给姐姐。”
得到云螺肯定后，她方才仰头将海螺举至眼前观察。
夜已黑，她看不清海螺具体的颜色，但海螺隐约有流光流过，如海浪般。
她揉了揉云螺的脑袋，只说：“你该回去了。”
她扁扁嘴，边跑边笑：“姐姐再见！”
她瞧着手里的海螺愈发欢喜，她瞥了眼身旁默不作声的少年，仰着头炫耀：“这是阿螺送我的！”
沈时川对这些没有兴趣，只是敷衍道：“你的你的。”
天蒙蒙亮时，祠堂蓦然传来动静。
尸体先后起身，他们一步一步往外走。发现祠堂门被封上了，他们一前一后撞门，死活撞不开门。
他们不禁有些恼怒，嘴里发出“嗬嗬”声，开始呼唤其他的人，一齐撞过来。
祠堂只是被二人封住门，但他们的声音一阵又一阵，很快传到了人鱼村。
远处，不少村民方才醒来，意识尚未唤醒，听到那一阵阵可怖的声音还以为是天气不好。
有几个倒是听出是祠堂那边的声音，不明所以。一番思考后，他们抄起家伙，喊起隔壁人，一步步往祠堂那边摸索。
令人害怕地，他们还未来到祠堂，依稀看到几道人影，从祠堂的方向过来。
眼力好的人看清楚后一下子便软了腿，指着那群“人”，吓得半天说不出来话。
其他人望着颤抖的人，纳闷着要去看，却被看清楚的死死拉住不让惊扰到那群“人”。
等那些人“窸窸窣窣”走进海里，被海水没过后，他们才敢开口：“祠堂里那些尸体又活了！”
这话一出来，没人敢说话。
他们只能趁着擦亮的天赶紧跑回家中，装作若无其事，任妻子怎么问都不说，只是装糊涂：“没什么。”
除了这群村民，村长也听到外面有奇怪的声音，当即想带着人查探。
囡囡却有些害怕，她扯住村长的衣角：“阿耶，能不能不去，我好害怕……”
他有些犹豫，不过他更担心祠堂里的那批尸体，毕竟那是与他一起……
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事情会败露。
一番对比，他拿上了工具，喊了几个人一起去祠堂。
还没到祠堂，他们方看见祠堂的门大开，只觉不妙。
果然，祠堂里的那些尸体全都不见了！
其他村民道：“怎么会这样？不会真是海神大人降怒吧……”
为首的村长只是眯起眼睛，不发一语。
待李也君二人来查探祠堂尸体，看到大开的祠堂门，便立马进去，发现那群尸体已经不见了。
她脸色一下变得凝重，由他们二人贴的符除非是外人撕去，不然无法被破。
沈时川找到了那张被撕去的符，确系是外力所致。
他将这个发现告与她后，她蹙起眉头。
二人打算去找人鱼村的村民们确认一下。
不同昨日，今日天阴蒙蒙的，显得格外惨白。海上风浪渐起，波涛澎湃。这明显不是个好天气但渡云海边集结了一大群村民。
一个穿了红裙被精心打扮的女子被绑住，一脸绝望地站在岸边望着眼前这群父老乡亲。
她面前站着村长，村长道：“这几日发生的异常现象代表海神大人格外生气，我们需要让海神大人息怒！”
站在人群后的李也君找到云螺后悄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云螺有些不安，她不住看着那个被绑住的女子，又望着眼前的李也君，道：“姐姐，阿哥阿伯们不见了……”
李也君有些不确定，问：“你是指那些发绿的尸体？”
云螺绞着手，咬唇应下。
她问：“难道不是村民们弄丢的？”
云螺连忙摆手：“不是的！村长爷爷今早去看祠堂，发现他们都不见了，所以阿伯们就想再送上一个新娘……”
她语气低迷，李也君察觉到她的情绪，甫一联想到刚才那个新娘：“那新娘子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姐姐。”
她拍了拍云螺的肩，对她认真道：“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明这些事情，保护好你姐姐的。”
李也君站起身，抖动衣袍掉落出一张符，念道：“四方空间，听我号召！”
她闪身至新娘身后，贴她身上，新娘子于众目睽睽下消失了。
村长大怒：“原来是你个妖女把祠堂尸体都变走了！”
此言一出，除了不明真相的人附和村长，知晓今早事情的人全都沉默不言，搂紧孩子，低垂着头。
李也君笑了笑，背着手抬起头听他喋喋不休。
等他讲完了，她才抬起头，问：“该我讲了？好，我告诉你们，你们祠堂摆的那些尸体被妖化。如今他们消失了，谁知是不是为了报复你们村。”
其中一个村民怒道：“你果然是妖女！”
李也君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我问你们，你们何时把他们捞回来的？”
出于忌惮也出于某种原因，那些村民无人回应她的话。
倏忽间，有道坚定的声音响起：“就在几日前，正好是哥哥姐姐来的前两天。”
村长看了眼云螺的父母。
他们慌忙跑到云螺身边，想捂住她嘴，却被瞬息间移来的李也君贴了定身符。两人定住不动，宛若雕像。
李也君方才施施手，问：“那这些天你们可有仔细观察过他们？除了尸体发绿还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她这番话问下来，其他村民面面相觑：“这……”
沈时川递给她那张皱巴巴的符，她将这张符面向他们：“昨天我和我师弟去祠堂检查尸体，发现他们脸上身上长出了像鱼有的鳞片。我靠近他们，他们还颤动了一下。”
很多村民今早听到了诡异的动静，他们也不禁地有些动摇，但还有人在强撑，村长道：“不可能！我们拉回来他们时就已经确定他们死了。若是没死，这么些天过去，他们肯定会想吃饭喝水！”
她又走到村长面前，笑眯眯地看着他：“你不也说了？人没死肯定会想吃饭喝水。但他们如今那个样子，还像人吗？”
为什么尸体会发绿？
为什么他们会长出鳞片？
为什么会消失？
村长望着已经动摇的村民们，怒斥道：“一介会妖法的妖女，你们也相信？”
云螺大声反驳：“姐姐要是想害我们早就动手了！”
村长反驳：“谁知道尸体异变是不是他们二人搞出来的？”
李也君眯着眸子，一脸无所谓：“不信我也没事，记得晚上锁紧门窗。”
说完，她双手背过脑袋，喊上一旁的沈时川，转身离开。
他们正要回客栈时，有人拦住了他们。
李也君认得拦下他们的是人鱼村里面一个村民，不过她对这些村民并无甚好感，但还算客气道：“有何事？”
那村民满脸纠结，像块皱着的橘子皮，不知该不该告诉眼前二人他今早看到的事情。
沈时川见他藏藏掖掖的，不肯坦白，拉着李也君就要走。
眼见他们要走，村民只好咬牙道：“我昨晚看见那些尸体了。”
回到永州城的客栈后，李也君放出了新娘子，边松绑边安抚她的心情：“没事吧。”
云贝摇头：“我没事，谢谢姑娘。”
待云贝调整过来后，李也君问：“你可知那些消失的尸体生前的事情？”
云贝也不清楚，她只能挑着些重要的信息讲：“云生他们是最后一批出海的，不过村长在他们走前的那个晚上，把他们喊走了。”
李也君察觉到其中有问题，追问：“那你可知村长喊他们是因为什么？”
云贝答：“他们回来后只说村长鼓励他们成为第一批成功回来的勇士。”
他们确实是唯一能回来的一批勇士，只不过……
云贝眼底流露出一丝痛楚。
李也君安抚她：“还请节哀，姑娘。”
“方才找到我们的那个村民说那群尸体自己走进海里，没看到有人驱使尸体。”
沈时川想起那张被人为撕下的符，再联想那些村民们说的话，沉重道：“如果有尸体没有被捞上来呢？”
她问：“你的意思是？”
他道：“如果那些村民真的没有在尸体消失前靠近过祠堂，那么海里一定有东西帮助那些尸体逃离祠堂。”
沈时川注视她：“你还记得刚才那个村民说他们听到了一阵阵奇怪的叫声吗？”
她明白了：“那些尸体醒来后发现自己被困在祠堂，于是呼唤同胞来帮助自己。”
她问：“那些尸体当真还能保持神智？”
他说的实在是叫她不得不对此产生质疑。
他挑了挑眉：“我们去人鱼村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她拦住沈时川：“你觉得那些尸体是真的被妖化了？”
他觉得稀奇，反问她：“这不是你方才与那些村民们说的？”
李也君摇头：“我也没有十成把握肯定尸体妖化，只是故意这么说诈他们的。”
不过，有个人引起了她的好奇。
李也君道：“你不觉得那个村长有古怪？海新娘没用，但怂恿村民们继续上供新娘的人是他；方才云贝说与尸体还有联系的也是他；其他村民都没有他对我们的排斥声大。”
沈时川淡淡出声：“若尸体真的被妖化了，场所只有两个，要么是村民说的渡云海，要么就是人鱼村。”
人鱼村……
他们又找上了云贝。
李也君问：“云姑娘，你可知你们村子为何叫人鱼村？”
云贝摇头：“这些只有历代村长才知道。”
又是那个讨厌的老头，一想到他，李也君扁扁嘴。
为了躲避被献祭的下场，李也君邀请云贝留下住在她那一间房。
她揪着沈时川的衣角，走进他房间，拽拽道：“再开一间房。”
他不紧不慢地抚平她扯皱起的衣角，吊儿郎当道：“你给我钱。”
他伸出手，一副她给他钱便会帮她订房的样子。
看他那样，她只觉得他欠打。
她没钱，于是她“噔噔噔”走至他床边，掀开被子为自己盖上衣角，堂而皇之占了他的床。
跟她过来的沈时川连忙拉起丝被，道：“那边有榻，你去睡那，实在不行打地铺。”
他还很贴心地为她指了指小榻的位置。
她坐着，道：“我没床了，榻很硬。”
他抱着怀里的被子走到另一边，重新铺床：“那也不是我让你没床的。”
她盯着他：“有点良心好不好？”
他边铺床边辩驳：“我也没不让你收留云姑娘啊，只是盘缠有限，哪里能够让你再开一间房？我还要睡呢！”
她幽幽盯着沈时川，铺好床的他支起腰看到后有些莫名，不自觉摸了摸后颈：“干嘛？”
她望着他与皮囊完全不符的性格，半晌，道：“我睡另一半。”
他拒绝的话还没出来，她伸手中断：“不盖你被子。”
那成，他也不是不允许她睡。
她就这么卧躺在床的左半边，蜷缩着，盯着屋内的花瓶，很快入睡。
他久久望着她的背影，翻了个身，脸朝着右半边。
“别动，我要睡觉……”梦中的李也君似乎是感应到他翻身的动作，嘟囔自己的不满。
有床给你睡就不错了，你还指挥上了，睡在右半边的沈时川捂着怀里被子想。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他终究还是不敢翻身了。
想了想，他还是心烦意乱，干脆起身，一个人去房间外吹风。
他一人独自靠在护栏上，望着窗外皎皎明月，心绪慢慢抚平。
他回来时，看到自己床上除了自己的那一床被子，床上还蜷缩了一小团。
他怔然，叹了口气，认命般把自己的被子盖到她身上。
反正也不是很热。
躺下后他才意识到，他完全可以让小二再端来一床被子……
他不禁想，果然不能跟她起争执。
翌日，李也君醒来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睡在沈时川的房间。她伸懒腰时忽觉怀中异物，埋头一看方才知是沈时川昨晚一直揪着不放的被子。
她转身看去，他早已醒了，只是背着她正身坐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李也君握着怀中丝被，咳了声：“谢谢……”
听到她说话了，他转过身子，有一搭没一搭道：“无碍，反正也是你抢过去的。”
她：“……”
她要收回她的感谢，狗嘴果然吐不出象牙。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诅咒人鱼（二合一）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