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平阳鬼祟（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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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象里一位蓝衣女子背对着自己，她想说些什么，于是转过身。
可惜，沈时川看不清她长什么样子，只能看清她脖颈处挂了一颗妖冶的珠子。
她问：“此去可还回来？”
他道：“应是不回来了。”
那道记忆转瞬即逝，任凭沈时川怎么苦恼思索，也再翻不出任何新的讯息。
他望着河道里的游灯，心底泛起一圈圈涟漪。
倏忽间，一只幽蓝色蝶吸引了他的视线，目光随翩飞蝴蝶而动。
他已经按照李也君的吩咐于身上手上都涂了点讯灵粉，最终，讯灵蝶缓缓停落在他白皙精致的手背上，仿佛停靠在温暖避风港里。
蓝蝶停留于他身前，引起一阵哗然。
游灯上安静注视的天神侍女，被蓝蝶眷顾的蓝衣少年，构成一幅静谧唯美的画卷。
代表李也君的花篓子里满满载着平阳镇百姓的心意。
沈时川倚着护栏又等了会儿才迎来迟到的少女，他刚转身，便看到了一脸歉意的李也君：“抱歉抱歉，我代表猫神赢得了这届赏灯宴的头彩，平阳镇的老人们刚与我确定一系列事情。”
他微笑道：“恭喜。”
话音刚落，他便被她揽着肩颈道：“其中还有你一份功劳呢，也恭喜一下自己吧。”
人高马大的少年被揽着以后便弓着腰，让她痛快。
此时的她早已换回自己的衣裳，红色劲装，束高马尾，恣意而张扬。
沈时川想了想，便将自己怀里一直揣着的土豆饼递与她。
看到这份土豆饼时，她方才意识到自己早已饥肠辘辘。她双手接过，咬了一口，还热乎着，胃里心里暖融融的：“算你还有点良心。”
沈时川不满道：“这‘点’在你心里究竟有多少？”
她腾出一只手，伸手比了比：“这么点吧。”
沈时川也是被她气笑了，他朝她伸手：“你还真回答啊？行，土豆饼还我。”
听他这么说，她赶忙又狼吞虎咽几口：“慢着！我已经吃了。”
他双手交叉，附于胸前，哼哼两声。
天神游灯已经结束，彼时街道上皆挂上彩灯。
河道里密密麻麻匝着船，不少人乘着游船于河道里放河灯。
李也君定睛望去，河里漂着不少形状的河灯，有莲花灯、小橘灯还有大鹅灯……
河道附近到处是卖河灯的小贩，他们周围聚了不少人。
现在正是大家放河灯放飞祈愿的时候，李也君爱凑热闹，便拉着身后少年也去了。
她买了一盏花灯后，足尖一点，飞身至岸边一艘停泊的小舟。
她撑篙拨水，途中还甚是好心地避让开河灯，等她划至河中心的那座孤亭后，她才弓腰轻轻放开那盏花灯，任它漂流。
河灯里的心愿是她买了灯要了纸笔一笔一划写的，沈时川想偷瞄时，她还避开了。
她的眸子一直盯着那盏河灯，希望它能承载自己的心愿游下去。
她重回岸边后，发现少年还停留在原地，不禁问：“你没有放河灯？”
他负手而立，眉眼弯弯：“你猜？”
直至启程离开平阳镇后，李也君犹未知沈时川那日有没有放过河灯。她只知道沈时川抠搜死了，连点平阳镇的纪念品都不肯让她买，说是日后还能再来。一听他这话，她便想起白日女郎们答应管够的蜜桃，也不纠结了。
临走前，她再去看望了余小敏的外祖母。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又给李也君一枚绳编结。
李也君接过后，仔细打量两眼，发现她给自己的这枚编结与给余小敏的那一枚不同。
她站在佝偻着背的人面前，有许多想要说，但最终低声道：“谢谢阿花。”
李也君那日听清了，余小敏喊的人是“阿花”。
为李也君戴上绳编结的阿花听了这话后，拍了拍她的手，不住答应：“诶，诶，好闺女……好闺女……”
迈出门前，她再望了眼阿花，道：“阿花你要注意身体！”
阿花笑了，如风中的白菊，她郑重道：“好。”
离开后，她摩挲手腕上的编结，又去见了个人。
看押牢里，王二麻一见到她，紧握囚牢愤怒道：“贱|人。”
她却仿佛听不见这声怒骂，笑嘻嘻道：“恼羞成怒了？”
此时此刻她的模样像极了之前无法无天的王二麻，他想要骂又不敢骂，毕竟她会法术。
他深深忌怕眼前的女子，骂了一声便不作声了。
她慢悠悠道：“怎么办呢？我答应了余小敏了，让你死呢。”
这话一出他晃动了狱门，但却不敢说半个“不”字。
她转口道：“不如你与我立誓？”
王二麻咀嚼这几个字，有一瞬犹豫。誓言这种东西不可轻易立下，再说他又不知她会要求些什么。
不过他一看到她一脸“果然如此”的神情，很是不忿，一时脑热，道：“不就是立誓？我有什么不敢的。”
见他中套，她指着窗外孤月道：“你可敢当着月神的面立誓？”
他很快道：“我平阳镇王二麻今日当着月神的面答应眼前姑娘，若是我违背誓言，定天打雷劈。”
他已经立好誓言了，坐等李也君了。
她咬破指尖，凝出一滴血，弹至他眉心间，幽幽道：“我来加个条件，若王二麻不行人事，惹得众怒，便死无葬身之地。”
那滴血入他眉心后，他隐隐感到眉心发热。
她收回手，道：“誓约生效，合作愉快。”
她解决了一桩大事，心情极好，大摇大摆出了牢狱。
一见在外等候的沈时川，她愣了一下：“师弟，你怎地在这？”
她瞒着他偷偷来到牢狱，被抓包后心虚只有一瞬，很快不解漫上心间。
他道：“你与王二麻立誓了？”
方才他发现天上月现出一道红光，意识到那是誓戒生效的标志。
能懂誓戒的除了此时与他一起的李也君，便没有人了。
誓戒须三方在场，一方起誓，一方观誓，一方定誓。观誓方自然是月亮了，起誓必然不是李也君，而能让她动用誓戒的，想想也知道是王二麻了。
于是他一路寻来，正好逮到她。
她低低笑了声，随即便抬起头，专注看他：“果然瞒不过你。”
她索性说出来：“我答应过余小敏的事就要做到。”
沈时川嗡动唇瓣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直接打断：“我知道！你放心吧。”
他沉默了，半晌，才找出一个话题：“何时动身？”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道：“现在就可以，走吧。”
沈时川愣怔后，唇角微微抿起：“好。”
二人一前一后，她问：“所以你那天有没有放河灯啊？”
沈时川：“……”
半晌，他道：“无。”
她：“那我那天给你买的冰碗好吃吗？那可是花了我全身上下的钱买的，我还没吃过呢。”
沈时川想起那天灯火憧憧，他手里的冰碗飘着几朵可怜又可爱的小花，道：“还行。”
于是李也君又问：“寻回镇妖塔后，你的计划是什么？”
这给了沈时川思考的余地，他顿了顿：“待在戒律堂呗。”
李也君这下可以笑他了：“你好无趣。”
他回：“嗯。”
李也君道：“不许‘嗯’！”
他答：“嗯。”
“……”
“喂，那是我的褥子！”
“先到先得，师姐，你不会不知道这个规矩吧。”
沈时川抢着手里黄色褥子，一脸得意地看着面前气急败坏的李也君。
她跺了跺脚，气愤道：“那明明是我找乌宁预订的！”
他见她扑了过来，连忙跳出房间：“谁有钱谁才是大爷！”
……
普安寺。
待他们又坐了两日想发吐的水路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这里。
李也君也只是在书中了解到普安寺的存在，当她第一次见到这座恢弘的寺时，她愈发对撰写书籍的天一而感到好奇。
正值晌午，他们不得不避开骄阳沿着廊道往前走。
他们也并不清楚度化余小敏该如何操作，只好找了个僧童问主持去处。
主持位于大殿，正为几位客人诵经。
待诵经完毕，僧童附耳主持讲明二人来意后，主持才拱手道：“请问那鬼此时在哪？”
李也君从挎包中拿出一个贴了封条的瓷盅，握在手心里，道：“在这，请问贵寺该如何处理这只鬼呢？”
主持宽慰她：“施主放心，既然你们都找到这里了，那想必是知道我们可以度化鬼。我们不会为难这只鬼，只是让她浸润佛法里，洗去她身上的冤孽。”
她又拿出了一个稍大点的土瓷瓶：“这些是被她害死的亡魂，一直被拘留在水中，不得往生。”
主持笑道：“这也好办，超度便是。”
他问：“可妨碍二位施主？”
他们表示不妨碍后，主持便派人关上了大殿的门，随即来到大殿中央，放出土瓷瓶里的亡魂们。
刹那间，整座大殿的烛火都暗了一瞬，旋即才恢复正常。
李也君忽觉周遭很压抑，堵得人心闷闷的。
沈时川捂住她耳朵，道：“那是亡魂在诉说自己的不甘。”
消极能量一多便会影响到寻常人。
主持心如止水，闭上眼便念念有词。
一刻钟后，那股压抑的感觉才彻底散去。
她问：“亡魂都走了？”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平阳鬼祟（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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