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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机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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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安克制着睡意一直等到二更,屋顶上果然传来了三声敲击声。
她闻声坐起身,正见着景玉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久等了。”景玉快速稳定了身形道。
穆安开门见山,“陛下逼着我给广王写了一封信,他在找广王勾结北楚的证据,陛下什么都知道了。”
景玉神色微变,立刻道:“我会想办法通知广王。”
“我在想。”穆安偏了偏头,走到不远处坐下,带着审视的笑意看向景玉。“我们为什么要和广王走这么近?”
“广王要争的是属于小玖的皇位,他要是倒台了不是正和我们意?”
景玉在原地站定,“娘娘以为,九皇子顺利登基了我们就能平步青云吗?”
穆安的神色黯了黯,皇帝的意思很明确,九皇子登基后养母赵贵妃当太后,后宫嫔妃包括她和太后的外甥女贞妃全部殉葬,到时候恐怕连穆锦也性命堪忧。
可要是支持宣璨,这风险未免太大了。
景玉笑笑又道:“莫非是奴看错了娘娘,只要九皇子顺利登基,娘娘即便是身首异处也自以为是胜利者了?”
“我倒是想先问问你。”穆安毫不退让地紧盯着景玉,“九皇子最有继位的可能,你不去找赵贵妃这个准太后献殷勤,反而大费周章地来找我做什么?”
景玉好像是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顿了顿才道:“赵贵妃的屋顶没有专门为奴留几块失修的琉璃瓦。”
这话成功地逗笑了穆安,她笑着低下头,眼底勾起一抹亮色。
从前穆钰和太后、宣璨、景玉、周贵嫔是一条船上的人,他们一起害死了八皇子,暗中勾结北楚,做这么多是为了让宣璨成功登上皇位。
可穆钰和周贵嫔为他她们什么要冒这么大风险帮宣璨?
有什么事值得她们这么做?穆安转念想到她那个素未谋面的堂兄。宣璨没有理由帮助一位晟国皇嗣,除非是和穆钰他们达成了交易。
景玉站得笔直,谈话间他的眼神扫到了屋内那幅游春图,穆安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视线在那幅画上多停留了几秒。
“景大人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穆安直视着景玉,“陛下与我说了不少。”
眼见景玉扯了扯嘴角,他现在也不清楚自己知道了多少,穆安存心想要试探这个人值不值得信任。
“那便是说来话长了。”景玉长叹一口气。
穆安微微将身体前倾,现下两人靠得极近,她稍稍仰起头,两人视线交织。
景玉直视着她,缓缓开口:“娘娘有一位堂兄还活着,如今寄身北楚。”
他说完这番话,却见穆安毫无反应,忙道:“陛下知道了?”
穆安一笑随即摇摇头,“应该是不知道的。”
“堂兄既然在北楚,你们是做何打算了?”穆安再一次将目光落回景玉身上,众人逐利以结盟,那么景玉又在里面充当什么样的角色呢?
晟国亡了十六年,堂兄既然侥幸留下性命便悄悄苟活终老,何必跑来召国?
穆钰、周贵嫔还有景玉,他们莫非是想策划复国不成?穆安不敢想。
景玉的眼珠转了转,“八皇子之死,不是意外……”
穆安沉默着点点头。
景玉又道:“作为交换,宣璨答应将高王世子接到召国来。”
景玉观察着她的反应,“接高王世子的名义,我们会笼络晟国旧部,召国大势将去,到时候……”
“所以广王……”
“你究竟是什么人?”穆安起身,快步走近了景玉。这个人若真是为了堂兄而来,那他一定是和晟国有关联了,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景玉说想要争一个从龙之功,莫非他想从的龙不是宣玖而是堂兄?这个宦官究竟是什么人?
如今景玉将她看得清明,她却看不透景玉身上藏着的秘密。
景玉见她情绪激动,拱手行了一礼,言辞诚恳道:“奴从前受人打骂、任人欺凌,仪妃娘娘是唯一将奴当人看的人,仪妃大恩,奴生死当报,想仪妃所想,为仪妃完成未竟之事,旁的事奴不知。”
穆安抿紧了嘴唇,将理由全部推到死人身上,看起来真是天衣无缝啊,可直觉就是告诉她这个人没有这么简单。
可是谁没有秘密,景玉说得对,她不甘心成为宣玖登基后召国后宫的一缕冤魂,即便这个人是自己亲外甥,可他到底是姓宣。
眼下景玉是唯一能帮到她的人。
“宣璨想要的是召国的王位,他怎么可能真心帮我们?”穆安在屋内来回踱步,复又转头盯向景玉,“你还知道什么?”
景玉一笑,似乎很是喜欢看穆安失态的样子,“不久后的祭祀大典上,会有人行刺陛下。”
“不过只是做做样子。”
穆安一惊,“广王?”
景玉笑而不语,是默认了。
随着穆安的动作,他不自觉地低头看向那飘然而下的发丝,眼看着穆安未束起的长发就要被烛火引燃,他下意识地伸手,将那一缕发丝轻轻别到穆安耳后。
穆安由着他动作,并不躲避。
“我想请大人给一个承诺。”穆安突然道。
景玉挑挑眉,来了兴致。
“无论如何,请大人尽力保住我二姐姐性命。”
景玉微微一愣,随即笑而应允。
两人简单说了会儿话,送走景玉后穆安困得眼皮子都睁不开了。
宣璨对皇位志在必得,注定要在站在他们的对立面。他既然愿意帮忙迎回堂兄,除了不把他们的小打小闹当回事外,怕也是存了平定前朝叛乱借此邀功的心思。
这一点她能想到,穆钰和景玉也一定能想到,景玉一定还有事瞒着她。
她躺回床上,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等穆安睡足了,难得察觉到今日是个无事之日。她撑了个懒腰,也不起来梳妆,吩咐妙环将吃食全部送到床上来。
“今日天光正好,娘娘可要出门活动活动?”一旁的春棠问道。
穆安嘴里正塞着小点心,连连摇了摇头。
等到吃饱喝足后,穆安仰躺在床上,她一侧身便又看见周贵嫔挂在屋中的那幅游春图。
她突然来了兴致,打开窗户让阳光照进来,又正对着此画在案几的宣纸上提上一行诗:野望深藏云水尽,只待春风换冬寒。
随即又在纸上画了一株梅花。
穆安将那幅游春图细细收好,放入画匣中,又置于案架的最高处,原来的位置挂上了她新画的梅花图。
穆安到乾平宫时不早也不晚,除了赵贵妃外,宫中还有三位妃子。
穆安进得殿内,扫了一眼,便看到其中一位穿着一袭淡雅衣裙的女子,正是李昭容,前些日子与她一起打过叶子戏。其余两位妃子却是素未谋面。
“这便是穆怡妃了吧,昭仪郑氏见过怡妃娘娘。”郑昭仪微微低头,礼貌地行了一礼。
穆安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三公主的生母,她不由得多看了对方几眼。郑昭仪浑身透着一种安静温和的气质,却寻不出半点和三公主相似的地方。
赵贵妃倚靠在软座上,一只手撑着头笑着继续介绍道:“这是李昭容,这是冯美人,她们同住康合殿,与你的住处相近。”
“说起来,妾曾经见过怡妃娘娘呢,只是那日不曾认出。”冯美人看着穆安,忽然开口,语气带着一丝调侃,“在梅花坞,妾见到娘娘在与二皇子谈笑,当时还以为娘娘是与二皇子同进宫的官眷呢。”
穆安没想到那日居然被人撞见了,不急不忙地答道,“冯美人说笑了,我那日与贞妃娘娘同去拜见太后,赏完梅后正巧碰见要去太后处的二皇子,与他聊了两句太后的身体罢了。说起来我那日还遇见了三公主呢。”
穆安转而对郑昭仪道:“早闻三公主美名,一见果然名不虚传,真是羡慕昭仪娘娘生养了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女儿。”
郑昭仪神色淡淡的,只是客气道:“娘娘谬赞了。”
“我若是能像娘娘一样得个女儿便知足了。”冯美人接过话头,边说边看向穆安。
皇帝不常入后宫,前日日难得宣了除赵贵妃外的人侍寝。
“说到三公主,我倒是又听见陛下说,辽安的皇帝又来向三公主求亲了。”赵贵妃忽然开口,她笑着抿了口杯里的茶,“这人可真是痴情,听说如今还依然为了珑儿虚设后宫呢。”
郑昭仪欠欠身,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珑儿无心婚嫁,也是让陛下娘娘为难了。”
冯美人立刻道:“那辽安一个弹丸小国也想着求娶珑儿,咱们珑儿跟仙女似的,任他是什么皇帝也是高攀了。不嫁就是不嫁,我就不信他真的不跟其他女人生孩子。”
赵贵妃也打趣道:“就你的嘴毒。”
眼见着话题转到了三公主身上,穆安又去逗了逗九皇子,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几天不见小玖似乎是又胖了一圈。
“陛下昨日与我说了一个笑话。”贵妃边说边把玩着杯盏,神色有些迷离,“他说他梦见自己身处仙宫,那仙宫之上有一条金龙在盘旋。”
穆安本来在摇拨浪鼓逗小玖,闻言也是怔了怔,心头猛地一跳。
那不正是她梦中的景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