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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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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放下手中的茶杯,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那金龙在空中盘旋一阵就往西去了,解梦的人说西方恐怕有真龙之子要出现了。”
李昭容连忙开口,“这是娘娘与陛下的私房话,怎么好说给我们听呢?”
穆安依旧俯在小玖身前,似乎是对她们的谈话毫无兴趣。襁褓中的婴儿发出咿呀的笑声,穆安也跟着浅笑起来。
“疆域之最西不正是辽安嘛,我看陛下如今是动了和辽安联手攻北楚的心思。”赵贵妃仍然是自顾自地说道。
“娘娘。”郑昭仪突然低声道,四下看了看,“娘娘慎言,后宫议政是大忌,莫要被旁人听去了。”
赵贵妃闻言竟是大笑起来,“那又如何,皇帝纵我纵得还不够吗。”
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穆安适才沉浸在金龙之梦中,几人面面相觑,总算是察觉到赵贵妃有些不对劲了。
见赵贵妃斜倚在榻上,神色有些恍惚,李昭容终于忍不住上前,轻轻唤了她一声。随即她察觉到一股浓烈的酒味,顿时明白了过来——赵贵妃竟然喝醉了。
“怎么了?”赵贵妃忽然睁开眼,眼神迷离地扫视着众人。
“娘娘。”
几人恭敬地垂首,站作一排。
旁的人不知缘故,穆安立刻想到昨日陛下说的贵妃拒绝封后,那么贵妃现下忧心醉酒也是因了这事吗?
“冯美人。”赵贵妃伸出纤指,指向冯美人,语气带着一丝醉意,“我最喜欢你这性子。”
冯美人连忙上前扶住她,劝道:“娘娘醉了,快别说了。”
“别叫我娘娘……”赵贵妃冷淡地抬手,打断她的话,随即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熙春……”冯美人担忧地唤起赵贵妃的闺名。
几人合力将赵贵妃放回内殿床上,唤了数声都不见有宫人来,想是赵贵妃让人都退了去。
“我从未见过贵妃这般模样。”郑昭仪忍不住轻声感叹。
“陛下虚设后宫多年,昨日破戒了,娘娘应当是心情不好了。”冯美人边说边不掩饰地看向穆安,眼中带着一丝挑衅。
穆安没有理会她,只是平静地站着,心中思索着赵贵妃与陛下的关系恐怕并不如平常的皇帝宠妃那般。
眼见着贵妃娘娘醉得睡过去,几人总算唤来了奴仆,便也匆匆离开。
临走之时李昭容又唤穆安去打叶子戏,穆安昨日提心吊胆又一夜没睡,连声拒绝。
“怡妃得了陛下宠爱,哪里需要靠这些打发时光。”冯美人抓住话头又来了,一边挽上李昭容的手,“走,我和你们打去。”
冯美人屡次三番挑衅,穆安也不恼,依旧是客客气气地与人拜别。
她得了皇帝一夜的传召,却好似成了新晋的宠妃,所到之处遇到的宫女内侍无不对她毕恭毕敬。
走着走着穆安到了万回廊,再往前走就是大宫门了,出了大宫门就是皇宫之外,穆安看着深不见底的长廊也不知自己还有没有机会离开。
这时,几个侍卫压着一个囚车从她身边经过。
穆安晃了一眼,一眼认出囚车中的那人正是曹少监。
重犯才会被关进囚车,曹少监这下子怕是有性命之忧,他是宣璨的人,皇帝这是又对宣璨下手了。
穆安调转身形往回走,皇帝对宣璨的猜忌应该从赐死姐姐时就开始了,这些日子里该找的该查的应该都八九不离十了,宣璨即便有太后庇佑此番恐怕也是麻烦不小。
皇帝对权力的态度无非就是,我可以给你但你不能抢,对亲子更甚。
走着走着,穆安注意到前方有一位少年人,“这是?”
妙环也仔细看了看才道:“是四皇子,他身子一直不好,从前一直是养在贵妃宫里,贵妃生下八皇子后他才被送回生母钱慧妃那,平日里不常出来走动的。”
“钱慧妃?”召国后宫的妃嫔穆安已经悉数见过了,确实对么一个高位妃子没有印象。
“钱慧妃身子也不好,才刚把儿子接回身边两年就病逝了,已经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她这个慧妃还是死后才追封的。”
穆安有些惊讶,这也是个可怜孩子,当真在皇帝眼中只有贵妃才是值得自己爱护的女人,贵妃的儿子才是自己的亲儿子。
可贵妃连失两子,也无心后位,还从不约束家人,任由他们嚣张跋扈四处树敌。宫中的人谈论起贵妃都是交口称赞却又暗暗不服,穆安隐约觉得贵妃对皇帝的态度有些奇怪。
见着在一旁玩雪的清瘦少年,穆安又问:“他多大了?”
妙环思索了片刻才回答:“今年约莫是十六了。”
这个孩子和她一般年纪,看起来却十分瘦小,只有十三四岁的模样,不能不让人心生怜悯。
见过了四皇子,召国皇帝的子女中她还有七皇子不曾见过。
六公主和七皇子是沈庆妃所生的龙凤胎,可惜了六公主没养大,七皇子如今也约有十一二岁了。
沈庆妃的父亲官职做到了尚书又是皇帝的亲信,虽不知这孩子资质如何,但他不是没有继位的可能。
回去的时候,穆安特意往勤政殿的方向绕了一圈,见到门口随侍的宦官中并没有景玉。
“陛下正在处理政务呢,娘娘要是惦念,不如回去亲自做些糕点给陛下送来可好?”春棠见穆安在勤政殿门口张望,赶紧提议。
穆安闻言有些不知所措,这糕点她不敢送皇帝也不敢吃。
知道自己这么硬生生绕一圈是太刻意了,穆安瘪瘪嘴,心下决定日后都不再多分一丝一毫的注意力给景玉了。
她不去想景玉,这时景玉却迎面朝她走来了,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宫女,手里都端着东西。
“娘娘。”几人朝穆安行礼。
景玉摆摆手,随后侧过身停在穆安身旁,宫女们捧着托盘依次离开。
穆安会意,让春棠先行离开,小径上一时间只剩他们两人了。
景玉正想开口,这时却传来一个女声。
“可是怡妃?”
穆安被吓了一跳,连忙转身。
“怡妃见过庆妃娘娘、贞妃娘娘。”看清了来人,穆安忙得行礼问安,她此前与沈庆妃并无接触。
沈庆妃一笑,目光在穆安和景玉之间流连。
“怎么景大人还与怡妃相识?”沈庆妃问,目光紧盯着景玉。
沈庆妃这话像是与景玉颇为熟悉,穆安道:“妾初到宫廷,一时迷了路找这位大人问问方向罢了。”
庆妃一笑,不知是信了没有。
“走吧,太后还等着呢。”王贞妃适时扯了扯她的衣角。
离开之时,沈庆妃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景玉一眼。
等两人离开,穆安松了一口气,张望一番见四下无人方才低声道:“你与庆妃相识?”
景玉一笑,“奴常与宫外联系,可是势单力薄,难免有失策的时候,多亏了庆妃和沈尚书照拂。”
穆安有些惊讶,沈家势大免不了要宫里宫外步步为营,景玉居然还和沈家扯上了关系。
顺着景玉的示意,两人往更偏僻的地方去了。
“陛下打算把广王派去北楚前线了。”景玉压低声音,凑在穆安耳畔说道。
穆安皱起眉,宣璨的亲舅舅还在北楚前线与召国作战呢,皇帝是想坐实宣璨通敌的罪名吗?这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
景玉似是看出了穆安的疑惑,提醒道:“皇帝最爱的只有贵妃的孩子。”
穆安哼笑了一声,“既然如此,广王行刺,不会要假戏真做吧?”
弑父这么大的罪名没有人敢背的,就算阴毒如召国皇帝,在杀死太子兄长后,也只是将父皇软禁起来,好吃好喝供着他当太上皇。
现在她的命捏在召国皇帝手中,即便她向太后投诚,皇帝要动手任何人都救不了她。
如果刺杀只是做做样子的话,她不如将计就计。
穆安勾起嘴角,“行刺要何时动手?如何动手?景大人可知详情?”
景玉刚要开口,忽然警觉地偏头朝廊下望去,一道纤细的身影闪过,步履慌乱。
二人皆是一惊,只见一个宫女正仓皇后退,脸色煞白,手里端着的锦盒险些掉落在地。
景玉动作极快,顷刻间已逼近那宫女身后,一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手摁住她的后颈,声音低沉而缓慢,“走路不长眼?”
宫女惊恐万分,拼命摇头,嘴唇颤抖:“婢子……婢子什么也没听见……婢子只是……”
“嗯?”景玉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指尖微微收紧,迫使她仰起头。
宫女已经吓破了胆,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景大人饶命……”
“你认识我?”景玉的话语里尽显威胁之色,下一刻,他猛然抬手,狠狠按住她的后脑,朝着旁边的青石台阶狠狠撞去。
“景玉……”穆安微微皱眉,却没有阻止。
砰——
鲜血瞬间溅开,宫女的身子抽搐了几下,旋即彻底没了动静。
景玉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尸体,神色淡漠,似乎只是拍死了一只苍蝇。
他松开手,整理了一下衣袖,若无其事地蹲下身,将宫女的手掌摊开,故意在掌心擦了些血迹,又将尸体的姿势调整得凌乱些,伪装成跌倒磕死的模样。
穆安瞳孔微缩,浑身一僵。她怔怔地看着那滩猩红的血迹,胸口仿佛被什么狠狠压住。她并非未曾见过杀人,但景玉的举动依旧让她不寒而栗。他没有犹豫,没有动怒,甚至没有半分怜悯,出手狠厉决绝,如同碾碎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做完这一切,景玉缓缓起身,冲穆安温和一笑,“娘娘先走吧,剩下的事奴来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