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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北狄十六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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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着慕燃“旧疾复发”,御驾又在度母河流域多停靠了两日,后在慕燃贴心的劝说下,慕临渊终下令出发,继续北上。
御驾离开的这一日,慕临渊独自站在甲板之上,长久地遥望,长久地沉默。
度母河水荡起层层涟漪,青山倒退,风吹落满目美人蕉,偶有火红的花瓣飘落甲板之上,恰似萧岚离去的那一日。
这位已不算年轻的帝王,只是静默地看着这一切,脸上虽再不见一丝落寞与哀愁,却无人敢上前叨扰。
无人能窥见他心底的真实,就连看似亲近的南星,也不能。
彼时,南星站在自己的船舱门口,看着慕临渊略显佝偻的背影,她想,这一刻,也许他想明白了,放过萧岚,也放过自己。
待到御驾还朝后,乾明殿发出谕旨——萧贵妃在随皇亲征的途中,突发恶疾,香消玉殒。念其入宫二十余载,尽心侍奉,甚得龙心,特追封端懿华靖皇贵妃,以皇贵妃之礼入葬皇陵。
隆昌帝亲笔书写追封敕书,言辞动情,感怀良多,令闻者无不叹一声“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皇贵妃的追封,终是保全了萧氏九族的太平与荣耀。
朝中无人知晓萧岚到底是如何死的,更无人知晓,那副华丽的棺椁中,只有一套皇贵妃的礼服。
自然,这是后话,咱们暂且按下不表。
御驾顺着度母河一路北上,抵达了之前所说的那处冲击平原。
这些时日,西州一直未见丝毫异动,不知是得知慕临渊率军出征,龟缩了,还是知晓了和亲公主也在随行之列,不敢轻举妄动。
但不管如何,西州的安分还算令慕临渊满意。
而这一路上,南星也见到了慕临渊的“后手”。
此行随慕临渊出征的,正是东都大营的统领张骥。
之前,张骥因军需案,受那临阵脱逃的副将何忠连累,被罚了八十军杖,差点要了张骥一条老命。
此番随慕临渊出征,张骥可谓是提起了一百二十分的精神,银枪都磨得格外亮。
慕临渊下令让大军于虎牢直接北上,御驾转道度母河时,特密命张骥率一千精兵,绕路接应。
南星不禁有些心惊,那一日,若承天等人再晚走一会儿,或者当真动了心思,要行刺慕临渊,那么,张骥这一千精兵会即刻现身,将承天等人围剿于度母河。
届时,当真是插翅都难飞了。
任凭斗宿他们功法再是出神入化,双拳也难敌四手,朝廷军单凭人数,拖也能将他们拖死。
更何况,张骥对上慕川,新仇旧恨一起算,下手绝不会留情。
南星不免有些后怕,还好还好,还好师父等人走得快,没有贪功冒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御驾平安地绕过了冲积平原,入了北境。
整个北境沿线由七个郡组成,恰如北斗七星的位置,连成一道大赢抵抗北狄的防御线。
而北境驻军常年驻扎在天枢郡中,如今的北境守将名叫李成信,多年前接任定远侯世子,至今驻扎于此,也是朝中的一员经验丰富的老将。
李成信得知陛下率五万援军北上亲征,又激动又紧张,甚至有些忐忑。
待到御驾平安抵达天枢郡,同大军会师后,方知前线具体战况。
而所谓的“北狄十万大军压境”,实在是因着……一场误会。
整个北狄由大概十六个部落组成,之所以说“大概”,是因为这十六部之间时常起冲突。
今日,不是这个部把那个部吞并了,明日,便是一个部分裂成了两个部,内斗不断,实在是常事。
北狄民族崇尚武力,强者为尊,能动手绝不动嘴。
如今的北狄十六部以插汉部最为庞大,其首领名叫莫日根,大赢朝臣们平日所说的“北狄王”,便是指他。
可若说莫日根当真统领了北狄十六部,建立起完整的政权,那倒是没有,是以,他这“北狄王”实在叫得有些虚。
莫日根此人好大喜功,自视甚高,年轻时称得上是北狄的一员猛将,但年纪大了,脑子不太够用。
是以,虽然就地理环境而言,北狄如一把利刃悬于大赢头顶,慕临渊也一直严防死守,可内心里却也没有多么忌惮,只因北狄内部并不团结。
游牧民族常年抢掠大赢边境城镇,尤其是即将入冬的时节,边境抢掠频发,这是民族习性造成的恶果,也属历史遗留问题。
抢人、抢粮、抢金银,抢了就跑,跑了就分赃,供各部日常所需。
北狄十六部中,有依附强大的插汉部生存的部落,关系有亲疏,人心有偏向,自然也有个别小部落不入莫日根的眼,造成分赃严重不均的问题。
其中,尤其以泰和部最为典型。
整个泰和部很小,穷得掉渣,眼见着族人都快要吃不上饭了,奶娃娃们天天饿到哭,生生饿死的都有。
泰和部的首领绍布怒了,常年被莫日根欺压,是爷们儿谁还没点儿血性了?
绍布直接反了莫日根,脱离其统治,建立了一个匪寨,与莫日根抗衡。
那匪寨临近北境七郡的玉衡郡,莫日根一直想要得到李成信的支持,便派人传话,望李成信派兵助他围剿泰和部。
虽说大赢朝臣一提起北狄,大多咬牙切齿,民族气节爆棚,实则,北境驻军同北狄之间的关系,并非剑拔弩张。
自李成信接手北境驻军后,小仗年年打,大仗没几回。
一入秋冬时节,北狄偶有小股人马滋扰边境,只有一万人或大几千,抢掠城镇,李成信便派兵驱赶,杀个几十人意思一下,赶他们回草原深处,再安抚百姓。
若当真豁上所有同北狄开战,李成信没那能耐,北境也没这实力,再说,打仗也是很累的,日子就这么凑合着过。
毕竟,北狄抢掠是为了生存,若将他们逼急了,赶狗入穷巷,可能招至其孤注一掷,玉石俱焚的反扑,得不偿失。
此番,对于莫日根的求助,李成信本不欲理会,他不想参与北狄内斗。
可架不住莫日根前后派来三波使者游说,李成信便派了一千人前去助阵。
谁成想,泰和部的绍布着实算个猛人,竟将这一千人尽数剿灭!
这下,李成信如何想且不论,莫日根先慌了神,生怕大赢觉得这是他的诡计,诱敌于此,又联合泰和部围剿。
莫日根越想越害怕,便集结了所有部众,陈兵于边境线,并扬言有十万余众,主打一个先发制人。
莫日根这一手昏招,给李成信也整懵了,立马加强防守,又是挖壕沟,又是修城墙,顺便快马加鞭往东都传信。
就是这么一场如笑话一般的误会,引得慕临渊御驾亲征,李成信怎能不慌、怎能不忐忑呢?
待到御驾亲临,李成信叩见帝王,当慕临渊问询时,他也未回避未推诿,老老实实、原原本本的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慕临渊未动怒,无有战事发生是好事,既然是误会,那便解决误会就是。
李成信乃朝中老将,已年近六旬,又多年驻守在北境苦寒之地,慕临渊还算给他面子,对于此番失察,只罚了李成信一年俸禄,二十军杖,并未撸了他总兵之职。
就连慕燃都觉得,父皇更宽和了些,不知是因着年纪大了,还是因着旁的缘故。
得知隆昌帝御驾已到了天枢郡,莫日根更慌了,日夜琢磨着是就此撤兵,还是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开战?
就这么灰溜溜的撤兵,他不甘心,可若开战,他心里也没底。
他扬言有十万大军压境,实则不过六万余众,不少部落都不想掺和此事。
可大赢那方的援军连同原有的驻军,是实打实的十万精兵强将。
六万攻十万,本就是冒险一战,即便莫日根再自大,也知此战毫无胜算。
就在莫日根急得团团转时,哈克部的首领吉达求见。
哈克部一直依附于插汉部,且吉达娶了莫日根的女儿,俩人是翁婿关系。
吉达入中军帐,冲莫日根行礼,“小婿见过父亲大人。”
莫日根收起自己的焦虑不安,冷脸道:“何事?”
吉达早已习惯了他这位岳父眼高于顶的性子,含笑道:“父亲大人,隆昌帝的御驾已至北境,您可有何对策?”
提起这茬,莫日根就烦,他若是有对策,还用急得在帐篷里转圈?
思及此,莫日根的脸色更难看了,拧眉怒道:“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吉达好脾气的笑眯眯道:“小婿有一计,可解眼下之危。”
“哦?”莫日根斜睨着吉达,道:“说来听听。”
“父亲大人之前派人前去同李成信请兵,这中间出了些差错,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如今隆昌帝御驾亲临,若不能解释清楚这误会,恐怕当真会引来赢军的大举进攻,届时,父亲大人就真是进退两难了。”
莫日根怒道:“这我岂会不知?!”
吉达安抚着莫日根,道:“小婿的意思是,再派人前往天枢郡,求见隆昌帝,将我等之诉求表明,望隆昌帝明白,这实在是一场误会,只是我北狄内部之乱,并非在对大赢示威宣战。”
莫日根拧眉沉思,犹豫道:“此法可行?”
他之前便派过使者前往,李成信被“阴”了一把,大赢还会信他们所言吗?
再说,两方都闹到了对阵边境线的地步了,何人还有这个胆识,孤身入敌营?
吉达笑得很有些自豪,点头道:“若派旁人去,未必可行,可若是派此人去,必定可行!”
莫日根急切地问道:“何人可成此事?”
“达日阿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