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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大水冲了龙王庙 ...


  •   这是自打南星醒来后,慕燃第一次提及那夜之事。
      白芷察言观色,退出了寝房,到门口守着。
      房中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南星叹了口气,将那一夜在大皇子府中所见地室,以及地室中如山的金银都说了。
      也说明了自己是如何受的伤,如何中的毒,只是未提,此毒来自玉星宫。
      谢银楼听着眉心渐渐拧起,问道:“你的意思是,近日大皇子府中在挖的,就是这间地室?”
      南星点点头,“大抵如此,我看那地室已有年头了,不似近期动工,最近大概只是在扩建吧!”
      慕燃却目露担忧地看着她,道:“你怎能孤身一人,深入险境?万一有什么,那我……”
      怎么办?!
      他的话未说完,便猛地打住了话头。
      可未尽之意,闻者皆懂。
      南星看向慕燃,不觉间红了俏脸,小耳朵尖儿都染得红红的。
      一旁的谢银楼专心琢磨着那如山的金银,摸着下巴,道:“你说……慕川哪来那么多银子呢?”
      慕燃想了想,道:“大哥负责工部多年,总有些进项,下面人三节两寿的孝敬也不会少。”
      谢银楼有些不信的摇摇头,“若只是这些进项,何苦要挖地室?你们哪个皇子没有自己的私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小星星,你说那地室有多大?装了多少银子?”
      南星对金银没什么概念,只觉自己瞧见座金山银山,她想了想,抬起右手比划了一下,“地室大概有半个府邸的面积,金银已满八成有余。”
      谢银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冲慕燃鬼叫道:“你管这叫‘进项’?!慕川这是抢了国库吧!?”
      慕燃也有些震惊,皇子府邸的面积有多大,他心里有数,这么大面积的一间地室中,几乎塞满了金银,数量着实惊人。
      就连他自己都未必敢说立时能拿出这么多的现银。
      三人一时陷入了沉默,皆对此事暂无头绪。
      良久,慕燃打破寂静,嘱咐道:“此番卿卿夜探皇子府,已打草惊蛇,银楼的人暂且撤回,不必再盯了。”
      谢银楼赞同地点点头,不无担心地看向南星,道:“小星星,你没留下什么把柄吧?慕川会不会怀疑到你身上?”
      南星不在意地一笑,“他许是觉得,中箭之人早死了,毕竟那毒见血封喉啊!”
      提及此,谢银楼的面色一瞬便不好看了,暗自咬牙——该死的慕川,竟用如此歹毒之物!
      慕燃不想在背后指责他的大哥,便道:“卿卿,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南星抿唇点头,她已坐了许久了,确实有些精神不济。
      即便她体质特殊,能化解一半毒性,奈何解毒的过程也是伤身耗神的很,她比之平时更容易累。
      谢银楼极有眼色的起身,快步离开,边走边道:“我去盯着后厨给小星星再做点儿滋补又好吃的吃食,待你睡一觉起来,就能吃到美味了,吃好喝好休息好,伤就好的快呀!”
      慕燃落后他一步,刚要退出寝房,便听南星轻声唤道——
      “慕燃……”
      他顿住脚步,回眸,温声道:“还有事?”
      南星本想谢谢他在危急时刻救了她,也想谢谢他为她周全宫中,让她对慕临渊有个合理的交代,更想谢谢他多日来的日夜相守,悉心照料。
      可是话到嘴边,她又不知如何开口了。
      如此这般的温声细语,娇羞含蓄都不似她了,话未出口,先红了俏脸。
      慕燃回身靠近她两步,磁重华丽的嗓音轻轻滑出喉头,“怎么了?”
      南星只觉自己的脸越来越红,喘息都跟着急促了两分。
      憋了半晌,生生憋出一句——“能、能不能劳烦你帮我将白芷找来?”
      慕燃转头向门外看了眼,却没瞧见白芷的身影,着人去问,方知白芷去后院为南星清洗换下来的小衣。
      红袖本想帮她洗的,可白芷不好意思连此等小事都劳烦银楼中人,坚持亲力亲为。
      慕燃柔声问道:“你寻白芷,可是有事?”
      说着,视线划到南星的肩头,他略带紧张地道:“是不是膏药到时辰,该更换了?”
      南星断骨处的膏药确实到时辰了,冷却下来的膏药会变硬,能固定断骨,可是若时间太久,也会绷得她有些难受。
      没想到,她这点儿细微的不适,竟没逃过他的眼睛。
      “那个……若你不介意,我帮你换,可好?”
      南星抬眸看向慕燃,对上那双桃花眸中认真纯粹的眼神,以及一缕若有似无,极力克制的深情,她不自觉地点点头。
      自我安慰着,江湖儿女,不拘小节,换个药而已嘛,有什么可忸怩的!
      两人坐于软榻之上,南星背对着慕燃,抬起右手将长发捋至右胸前,乖乖坐着不动。
      慕燃拿出行悟配好的膏药,凑近烛火,慢慢地将其烤热、烤软。
      南星闻着药香渐渐在寝房中升起,主动褪掉了左肩头的寝衣,露出浑圆凝白的肩头,以及一截如玉的手臂。
      慕燃面不改色,专心致志的烤着手中的膏药,待到膏药略呈浆糊状时,趁热敷到断骨之上。
      大掌力道适宜地按压在膏药的位置,令其固定。
      他坐于她的身后,一手扶住她的右肩头,稳住她的身子,一手覆盖在断骨的膏药之上,如将她圈进了怀里。
      寝房内静谧无声,暧昧与旖旎伴随着药香、伴随着她身上的馨香,也伴随着滴滴更漏,愈加浓烈,愈加动人。
      良久,慕燃的掌心未动,指尖稍稍划过她左肩头的那处“胎记”。
      温热的指腹划过细腻的肌肤,带起一阵星火燎原,激得她耳朵更红了,微微低下了头,耳畔传来他低沉暗哑的嗓音——
      “当时,疼吗?”
      南星心领神会,他问的不是此番的伤,而是那处“胎记”。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不疼的。”
      他叹了口气,哑声道:“可是,我会疼。”
      这句说的便是这次的弩箭之伤了,还有她身中剧毒,三日里的生死徘徊。
      南星心中感动,轻声道:“谢谢你,慕燃。”
      身后之人轻笑出声,“谢我什么?”
      南星想了想,微微转头,认真地看向他,“谢你所有的一切。”
      慕燃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垂眸看向几乎依偎在他怀中的娇人儿。
      对上那双澄澈灵动、似盛满了万里星河的眼眸,他很想告诉她——
      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谢谢你让我再一次遇到你,谢谢你努力的活下来,谢谢你给我一个让一切都来得及的机会。
      谢谢你,让我知道,何为一眼万年……
      ***
      宫外,南星安心在银楼养伤,宫内,慕临渊以为她同慕燃去了南郊别院,加之,他刚喜得小公主,也没多余的心思太过关注南星,一切都似很平静安稳。
      就在这个档口,东都城中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
      春末夏初时节,雨水颇丰,一场大雨下来,滋润广袤旷野,靠土地过活的百姓们都是欢喜的。
      都说“春雨贵如油”,奈何,今年的雨水有些猛,一连下了三日还不歇,暴雨如注,倾盆而下。
      东都城中便出了件奇闻——东街梨花巷附近的水沟里,发现了银子!
      一开始,是个沿街乞讨的乞丐发现的。
      初初见到臭水沟里有银子时,那乞丐以为自己饿疯了,眼晕看到幻象了。
      趴在水沟边儿摸了半晌,当真摸上来一块碎银子时,乞丐差点儿高兴傻了,忙跑去买了两个刚出锅、热乎乎的馍,垫了垫空空如也的肚腹,随后便大摇大摆地去到酒肆中大快朵颐,胡吃海塞,差点直接把自己撑死。
      酒肆掌柜看着乞丐那副德行,当真怕他拿不出酒钱,便出言奚落,店中食客们也跟着哄笑调侃。
      二两黄汤下肚,再被人这么一激,乞丐便将水沟中有银子的事给抖搂了出来。
      此消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在酒肆茶楼中传开,且越传越离谱。
      近几日,百姓们见面打招呼,都变成了——“哎?你听说了吗?东街梨花巷那里的水沟能长出银子!”
      梨花巷的水沟成了“聚宝盆”,引得好事的百姓们纷纷聚拢而来,都想碰一碰运气,看看会不会天降横财。
      其实,此事若细想想,大可解释为,某夜某位客官醉酒后,路过梨花巷,不甚摔了一跤,摔掉了钱袋,掉了几两碎银在水沟中,不算什么稀奇事。
      加之,近日雨水繁多,水沟中水位上涨,还不知这银子是打哪儿来的呢!
      总之,一件事如何看、如何想,端看个人。
      但百姓们总喜欢此类颇具奇幻色彩的传闻,不似妖魔鬼怪那般的吓人,也不似天外飞仙那般的缥缈,天上掉银子的事,谁人不喜欢呢?更何况,当真有人捡到了呀!
      可此事落入不同的人耳中,所思所想自然不同了。
      那一夜被“刺客”闯入后,大皇子府的侍卫将府中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未寻到刺客的身影,且地室中并无其余异常,此事便只能不了了之。
      慕川听闻“水沟长银子”的传言后,心头不禁一“咯噔”。
      首先,东街梨花巷离他的府邸很近,其次,近日的雨水颇多,万一,水位上涨,导致雨水倒灌的话……
      思及此,慕川黑沉着一张脸,快步入了地室。
      果不其然,地室中已经积了三寸有余的水。
      三寸的水位看似不多,可这么大的一间地室,三寸着实不算少了。
      慕川迈步入水中,也不管污水湿了他的衣袍下摆和靴袜,浓眉紧拧,怒道:“怎么回事!工部是怎么做事的!?”
      为何会怨到工部头上呢?
      此事啊,得展开说说了。
      每年年初,工部都要挖沟排污,确保城中排水顺畅,以免造成堵塞。
      这个活儿,一向是外包给小工的。
      工部负责此项的官员,寻专门干些脏活累活的小工,谈好了工钱后,便让小工入水道清污。
      小工干完了活,官员验收即可。
      那么,验收的标准是什么呢?
      说来有趣,工部官员同小工在同一地点出发,官员乘轿子,在地上,顺着地下水道的路线往另一头走。
      而小工则入水道,在地下爬着穿梭,若能同官员同时到达另一头,说明地下污泥挖净,即为验收过关了。
      每年,工部挖沟排污的活都是难得的好活计,不少小工争抢。
      工部也有常年合作的小工,工头带着十余名小工,半月内便可挖净整个东都城的水道。
      可常年合作也有弊端,大家都是熟人了,验收也不必太过严苛。
      水道挖一半,亦或者留了几条堵着未挖,都是寻常事,工头与负责的官员打好关系,送点儿薄礼,睁只眼闭只眼的,两厢欢喜。
      反正,东都城这么大,水道这么多,四通八达,这处堵了,还能流那处,明年再挖嘛!
      这也算是工部众人心照不宣之事了。
      如此层层盘剥、层层扒皮、层层偷懒,每年户部拨给工部关于此项的银两,到底有多少用于了水道清污,也许只有工部自己人心里清楚了。
      有趣的是,工部正巧在慕川的管辖之内,工部尚书四季孝敬大殿下,殊不知也有此项在内呢!
      如今,看着被水淹了的地室,慕川的脸色青了又黑,黑了又沉。
      真不知,这算不算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己挖坑自己跳”?
      贴身小厮看着慕川甚为难看的脸色,劝慰道:“殿下莫忧心,只是些许雨水倒灌而已,属下会命人检查仔细,堵住漏水口,不消两日,这些积水自会被地表吸收的。”
      闻言,慕川的脸色并不见好转,反而更加阴沉了。
      不得不说,他有极为敏锐的政治直觉,看着雨水倒灌的地室,联想城中莫名其妙传出的“水沟长银子”的无稽之谈。
      他总觉得,此事是有备而来,且就是冲着他这位东州大殿下来的。
      正当慕川皱眉沉思时,另一位贴身小厮疾步入内,急声回禀道:
      “殿下,不好了,西城水道堵塞,淹了大半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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