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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表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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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说什么呢?”阿清惊得欲要去捂她的嘴。
此间尽是同她差不多年纪的姑娘们,各个循规蹈矩,更别提这等辱自身清誉的话,她的话如落入静湖的惊石,激起涟漪阵阵。
一向沉稳的阿柳都瞪圆了眼来瞧她。
“……你说谁?”
姑娘们各个惊奇骇然,就连屋外的守卫都一惊,随即骂了起来:
“胡说八道什么?疯女人,竟敢编排那位大人!”
乌月九眼睛一亮,扯开阿清的手,冲她眨了眨眼,继续拍门,喊道:“方才我出去那段时间,便同柳寒夏在一块,你不信便去问问那位大人……若不敢问,就去打探打探,他先前身边是否跟着一位身量不高、脸上还灰扑扑的侍从。”
“我与那位大人便是在外面……”她故意顿了顿声,说得煞有其事,“是以才弄得如此脏。”
“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阿清震惊地看着她,“你,你真被轻薄了?!”
大家都是处子女,自然也连婚配都未来得及,同男子的接触少之又少,就连阿清也涨红着脸,仿若这话题是什么烫手山芋般,不愿多捧多问。
可现下性命不保,清白与此相比,又算得什么东西。
怀了孩子的噱头确实大,她一时急言,说得有些过了。乌月九只对阿清笑了笑,唇微动未发声,比出口型:“没事。”
“这是能说‘没事’的事情么!?”阿清压着嗓音斥她,偏偏又无可奈何。
她们这境地,本就难保。
献祭的姑娘都是处子女,若出了差错,难免引得县主震怒,况且……真是那位柳大人的话……实是怠慢不得,守卫间视线交换,一位默契地离了岗。
“你且在此等着,若是被发现实是你胡扯,有你好果子吃!”
隔着一扇门,守卫的警告都削去了一层威严。
乌月九松了口气,抱膝倚墙而坐。若她没理解错路拾余先前的那番话的话,那她这步应当是走对了吧?
——“你大可利用我。”
他将身份名字悉数告知,不就是让她借此借威么。
“……”阿清的眼神变了变,也靠在她身侧,“你……真的?”
先前一直紧绷着,现下想出路子,倒是轻松了些,乌月九面上疲倦,仍是扯起笑:“应该吧。”
如果路拾余不认,那她被困在此处,再有法子也没有路数。
阿柳也轻轻出声:“寒……柳寒夏大人不像是会同女子接触的人,小玖,”她顿了顿,“你说得都是真的么?”
“若是……为了救我们编出这一则谎言,被戳破了怎么办?”
“就是啊,”别的姑娘们也叽叽喳喳地围了过来,“那位柳大人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最后得救了,他也记恨上你怎么办?”
她埋头在双膝间,纵然知晓大家都是出自担忧之心,也显出了几分疲倦,先前奔波多了,从未真正歇下心休息过。
听着周遭环绕的声音,乌月九罕见地犯了几分困意。
直到不知是哪位姑娘道:“你难道不知道江城柳家吗?”
乌月九猛然睁眼。
……江城柳家?是阿爹之前出诊的柳家?
柳寒夏,是江城柳家的人?
路拾余是怎么做到的……这假身份,他是如何得来的?
她无意识地皱起眉,阿柳凑了过来,轻轻碰了碰她,乌月九这才回神。
阿柳抿着唇,似乎欲言又止,瞧着有些不对劲。虽只是几天的相处,乌月九也知晓阿柳向来是沉静温柔的,从未有现下如此踌躇时刻。
“……小玖,你,”阿柳又抿了抿唇,后话吞了又咽,乌月九等着她,只见她长睫扑闪,眉头微蹙,像是陷入思绪的泥泞沼泽,几番挣扎,才继续道:“你是如何认识柳寒夏的?方才的话是真还是假?”
阿柳似乎从未对一件事如此上心……
乌月九垂头,闷闷出声答道:“说来话长。”
其中缘由确实三言两语难以说清。
阿柳又凑近了些,小声道:“小玖……你告诉我吧?”
还未想明白阿柳为何对此事这么在意,门外便传来声响。
众人皆是屏气,不发一言,探到门口细细听着。
是先前离岗打探的守卫回来了。
“那个疯……那位姑娘说的,是真的。”
乌月九松了口气。看来路拾余还没丧心病狂到完全将她踢下贼船。
“什么!?”另一位忽而惊起的音量,下一刹又刻意压低了去,“那位大人怎么说的?”
“柳大人听到时……笑了笑。”
阿柳猝然揪紧衣袖,阿清古怪地瞧了她一眼,她勉强地扯起唇角,应了应。
“笑了?”守卫的声音又轻了些,后头的人挤着乌月九往前,想听得清楚些,害得她半张脸完全贴了门上。
“是笑了……笑得我双腿都发颤呐,笑完,他又幽幽问我,那个姑娘还说了什么……”
“我一五一十说了,彼时我还当是那姑娘发疯,把柳大人都气笑了,没成想,大人笑完,说那姑娘说得都是真的。”
阿柳咬着唇,撤离了身子,缩在一旁,不再听。
“虽然在笑,但是表情冷得我发颤……”
“那咋办?要把那姑娘放了吗……县主怎么说?”
“还用问县主么?那可是江城柳家,若是知道柳大人看得上这里的姑娘,县主巴不得将她们都送去柳府吧?”
乌月九微微拧眉。这江城柳家……这么大派头么。那是否……桃花村的惨案……不不,她摇了摇头,无凭无据就去揣测罪恶,这不对。
想起父母亲教导的话,她又是一阵难掩的哀伤。
阿清无言地捏了捏乌月九的手。
“……说到底,都是自己的女人了为什么还关在这里啊?”
“谁知道那位大人是怎么想的呢……”
“哎喂,他来了,嘘!”
外头一瞬静谧,伴着自远而来的脚步声,缓缓的,停驻在屋外。
“见过柳大人!”
乌月九霎时心七上八下,难以言喻的心绪,叫她莫名有些烦躁。
路拾余来了?
守卫毕恭毕敬地在前头行礼,又要为其开锁开门,原先挤在一团偷听的姑娘们,瞬间如鸟兽散,乌月九愣愣地被她们不小心推搡着呆站在原地。
阿清正想扯她的手,叫她也一道坐下,站着过于瞩目了些。
那扇门缓缓打开,泄进光亮,姑娘们皆闭了闭眼,她们在此间待了许久,眼睛还未适应。
路拾余还是先前那身行头,他唇角似笑非笑,高高在上地睨着站立的乌月九。
原来那股烦躁的心绪,是对他的厌与不信任。
他并未言语,只是瞧她一眼,随即便转身要走,守卫冲她眨眼做手势,“跟上啊,跟上!”
乌月九抿了抿唇,压下燥意,正迈出步,就听得有人抹着泪喊了声:“表哥!”
是阿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