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阳本纪》泗段锦

8、紫宫恨

　　第8期紫宫恨

　　这段历史发生在东晋十六国时期，时西晋王朝灭亡，汉族政权退守江东，靠着南方士族门阀的拥戴偏安于半壁江山，史称东晋。而辽阔的北方则由此陷入分裂混战，匈奴、羯、鲜卑、氐、羌等胡族在黄河流域内厮杀争夺，各自建立政权同东晋王朝对峙，史称"五胡乱华"。北方的五胡各族在长达100多年的历史中分别建立了十五个政权，连同西南氐族建立的成汉，共有16国，又称五胡十六国。在众多政权中，有一个威名赫赫，基本统一了中国北方的国家------前秦。

　　氐族前秦太祖苻洪立国，后传高祖苻健，苻健死后其子苻生继位。苻生性格残暴，视人命如草芥，常以此为戏，这样失德的君王自然当不长久，朝中不少大臣私下密谋欲拥立高祖之侄东海王苻坚为君。最后苻坚果然起兵逼宫，废苻生后登基，是谓世祖，谥号宣昭皇帝，庄烈天王。这位十九岁的皇帝有天子之德，也有天子之才，正是他一手打造了强大的前秦帝国，进而统一了混乱不堪的中国北方。

　　苻坚，字永固，又字文玉。略阳临渭人氐族人，前秦开国君主苻洪之孙。苻坚幼即聪慧好学，八岁从师，苦心研读经史典籍，心怀天下大志，又爱结交豪杰，是皇孙中难得的经世之才。也无怪乎苻生起了危机感欲除之而后安，可惜却先送了自己的命。苻坚是个励精图治的贤明君主，上任之就大力整顿吏治，令百姓休养生息，短短数年就开创出一片政治清明，国富民强的风气。这在北方胡族政权中不能不说是个异数，而这个有秉承了胡人之勇猛和汉家礼教的君王的锋芒也是一时无二。

　　在平定内乱，恢复经济之后，前秦开始出兵征伐，公元370年，苻坚以十万大军围困前燕首都邺城。十一月，君主慕容暐弃城出逃被秦军抓获，前燕灭亡。众多鲜卑慕容部人作为俘虏被迁往关中，前燕大司马慕容冲与其姐清河公主皆被纳入秦王后宫。这一年苻坚三十二岁，慕容冲十二岁。一段孽缘就此拉开了帷幕。

　　慕容氏皇族中人素来貌美，慕容冲更是其中之最。苻坚因其美色纳之，站在一个征服者和帝王的立场来看并不算荒唐。然而慕容冲不是普通的战俘，更不是能驯服的玩物，彼时受控于人是因年幼而非柔弱，相反，他骨子里流着的是最狠绝傲然的皇族之血。委身后宫的那几年，苻坚给他的恩宠无论多浓，都折煞了他身为皇子的傲骨和身为男人的自尊。

　　然而苻坚又不止是恩宠于他，这位前秦的帝王有纵横六合的雄心，也有宽厚仁和的胸怀，铁血，也柔情。正因为知道他不是独断专行的人，所以王猛才敢插手管了一次君主后宫的闲事，力劝苻坚将慕容送出宫。王猛是贤臣，也是能臣，能劳动他多次苦口劝谏，可见苻坚对于慕容之宠爱，已非后宫闲情，而渐有了影响朝局的苗头。苻坚向来有纳谏如流的美名，上谏的又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王猛，无论私心里有多不舍，他最终还是送了慕容离宫。官封平原太守，或许多少也是察觉了他的郁郁低靡，想给这只高傲的凤皇儿一个展翅翱翔的机会。

　　当时长安城又有人唱：凤皇，凤皇，止于阿房。苻坚亲手放飞了这只凤凰，又怕他飞得太高停不下来，于是又在阿房种下十万梧桐，只等着他落下栖息。可惜红绡帐内，君王自多情，凤皇却已涅槃。他成了衔恨重生的修罗王，只待一朝反戈，以身为剑来结了这段冤孽债。

　　公元383年，励精图治了二十多年的苻坚终于将征服的目光投向了偏安于东南的东晋，彼时丞相王猛已死，苻坚作为帝王的自我意识却极度膨胀，一心要建个一统天下千秋万代的不世功业，又有身怀二心的羌帅贵族姚苌和前燕宗室慕容垂鼓动怂恿，百万前秦大军的蹄铁最终还是朝着东晋出发了。如此声势的大军压境，其气势之强，意气之盛可谓浩荡宏伟。可惜天时不与，叫苻坚遇上了谢安。谢安，当之无愧的魏晋第一风流名士，他是一个家族仰望了三百年的传奇。后世多少文人智士说起乌衣巷，说起芝兰玉树，说起陈郡谢氏，都避不开谢安这个名字。谢公东山三十春，傲然携妓出风尘。其风度，气魄与智慧都可堪为一个时代的表率。

　　苻坚的风度和智慧及不上谢安，所以苻坚败了，败于淝水，以百万雄兵战八万敌军而溃散，一朝丧尽身前身后名。这让我想起了与他经历出奇相似的另一位绝世枭雄曹操，他们的前半生都一样励精图治，都统一了辽阔的中国北方，都在权力意识膨胀的时候犯了同样的错误。不一样的是曹操输了赤壁不过天下三分，苻坚之败，却让北方再一次陷入极端的混乱之中。第一个挥戈反叛的，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凤皇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