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散心到初恋露营地》贰林林

5、第 5 章

　　“轰——”

　　安全带骤然勒紧，巨大的推背感再次袭来，发动机震感透过底盘传来。

　　震得她小腿发麻。

　　要开始了！

　　车头猛地向山坡上突进，视野瞬间被天空占满。

　　陈往的后脑紧贴头枕，充耳只有碎石被碾碎和金属碰撞的声音。
　　她却听得见自己的心跳。

　　世界在挡风玻璃前裂成两半，前半是草浪翻滚的平原，后半是仍在颤抖的陡坡。

　　……

　　当车子终于翻过山头，一切重归平静。
　　结束了。

　　直到汗水流进眼角带来刺痛，陈往才发现自己一直屏着呼吸。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让陈往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因为首先传遍四肢的，是带着颤栗的畅快。
　　太他妈的畅快了。

　　陈往有些愣住。

　　--

　　车子驶上另一条相对平坦的乡间小路，远处依稀可见一个藏族样式的小村镇，经幡在微风中飘动。想必就是扎西岗拉村。

　　又行驶了约十分钟，车子最终在道路尽头停下。

　　沈钧柘熄了火，拔下车钥匙，动作利落。

　　梅朵在车停稳的瞬间就跳了下去，跑向民宿方向，转眼不见了踪影。

　　沈钧柘侧头看了陈往一眼。
　　“到了，云居。”

　　眼前一片开阔的草坪，入口处立着一道木制围门，上面挂着木匾，刻着藏文和“云居”二字。建筑外墙用原木和白色石块砌成，屋檐下悬着一串串铜制风铃。

　　微风拂过，发出清脆的声响。

　　沈钧柘推开车门，长腿一迈下了车。

　　陈往也下了车，正想去拿后备箱的行李，沈钧柘已经先一步打开了后备箱门，将她的行李箱提出来。

　　他的手臂线条流畅，显得毫不费力。

　　陈往走上前，“谢谢，行李给我吧。”

　　沈钧柘唇角勾起一个极淡、几乎看不出的弧度。

　　“不客气。”他声音低沉带着嘲讽意味，“记得投诉我。”

　　陈往：“……”

　　直到沈钧柘再度上车，开车去南面空地上停车后，陈往才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吐出一口憋了许久的气。

　　还没来得及理清思绪，突然一阵热情夸张的呼唤打断思路。

　　“美女，这儿！这儿！”

　　院子门口站了个身材高挑健硕的男人，五官俊朗称得上好看。
　　只是皮肤是均匀的古铜色。

　　陈往想起了今早喝的巧克力牛奶。

　　巧克力多，奶少的那一种。

　　他应该就是龚贺了。

　　“您是陈往吗！”

　　他几步就跨了过来，没等陈往点头，就极其自然地接过她手中的行李。

　　“哎哟！可算把您给盼来了！我是龚贺，是您这次川西之旅的地接向导，也是这家‘云居’民宿的老板！”

　　他声音洪亮，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欢迎。

　　“这一路辛苦啦！快请进快请进，先把东西放下歇歇脚！”

　　他一边引着陈往往里走，一边熟络地介绍起来。

　　“不知道您朋友梁月跟您详细说过没？咱们‘云居’啊，不光是民宿，也正儿八经做旅行定制。我这儿有五个经验丰富的领队，对周边哪条沟、哪个垭口都门儿清！咱们不搞那种赶鸭子式的固定行程，讲究的就是一个自由自在。客人们提前一两天跟领队沟通想法，想去哪儿、想怎么玩，咱都能安排！”

　　每个领队有负责的旅客，旅客提前沟通也好，临时起意也好，各种项目景点都能安排。

　　“不过——陈小姐您是一个人来的，要是单独给您派一个领队，成本上确实有点……”

　　龚贺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

　　陈往反应很快，从善如流地接过。

　　“没关系的龚老板。其他客人应该已经有组好队、定好计划了吧？您看看有没有愿意加人的，我跟着他们一起活动就好，很方便的。”

　　龚贺感激地看着陈往。
　　“那可太好了，感谢您的理解！”

　　两人短暂沉默几秒，龚贺又想起接机的事。

　　“说起来真是对不住！让您一个人从机场折腾到加油站等我们，这事儿办得太不地道了，真是不好意思！”

　　是挺不好意思的。

　　但陈往没说出口，面上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我开车带的另一队原本预计昨天回来，结果泥石流封路，赶不回来。只能让我朋友先帮忙来接您了。”

　　似乎是觉得不够诚意，龚贺又补了一句。
　　“这样，您之后在我们这里的所有餐饮消费都给您打个七折，您看行不行？”

　　他说话语速很快，道歉有一种唱rap的感觉。

　　陈往笑了笑，很好说话的样子。
　　“龚老板太客气了，意外情况都能理解。”

　　龚贺心里估摸着，这不挺善解人意一姑娘吗？

　　心里松了口气，笑容也更真诚了些。但他还是小心翼翼地觑着陈往的脸色，试探着问。

　　“那个……我那个朋友吧，人其实挺靠谱，就是性子有点独，不太会说话，路上……他没冒犯到您吧？”

　　朋友？

　　见陈往短暂疑惑，龚贺补了一句。
　　“噢，就是来接您的那位。沈钧柘，沈老板。”

　　陈往反应过来，“他是你朋友？”

　　“对啊，老铁老铁的哥们了。”

　　龚贺声音洋洋得意。

　　“旁边那露营地，瞧见没？牌子特直白的那个，就是他开的。我这儿‘云居’跟他那‘露营地’，也算是一家，你去那个露营地参加活动也是免费的。”

　　露营地？

　　沈钧柘现在在开露营地？

　　无论如何，陈往也无法将这一点和以前的沈钧柘联系起来。

　　其实再往前说，在这里见到沈钧柘就已经让她足够吃惊了。

　　在她的印象中，高中时期的沈钧柘骄傲又敏锐，常规和竞赛成绩都很好。总是带着漫不经心的游刃有余感，有着不像他们那个年龄段的思维和主见。

　　陈往做了这么多年的人事部工作，在这时候突然反应过来当年的沈钧柘身上有一种什么特性。

　　有目标，有野心。

　　渴望成就，无法安于平庸。

　　他不会留在不能让自己施展本领的地方。

　　在大城市集团顶楼。
　　穿着精英感十足的西装，批阅完文件，余光俯视着窗外不息的车流，从心底产生一种不协调的怅然和畅意，才是陈往印象中的沈钧柘。

　　这样的矛盾感让陈往有种被现实冲击到的茫然，但她还是顺着龚贺的动作往旁边露营地看去。

　　露营地面积很大，风格粗狂，空地都搭着帐篷。

　　中央区域由石块垒砌出的篝火堆里有未烧尽的火堆。简易而坚固的木质装备架上，挂着徒步手杖、马鞍具和一些叫不上名字的户外工具。

　　大部分帐篷下热闹喧哗，来往的工作人员也有三四个，看上去生意很不错。

　　视线移向露营地门口，陈往动作一顿。

　　入口处只立着一块粗犷的原木牌子，上面用黑色墨汁干脆利落地写着三个大字——“露营地”。

　　没有花哨的名字，直白得近乎任性。

　　陈往不知道心里作何感想，她岔开话题。

　　“原来他不是你们这里的员工吗？”

　　没想到陈往这么问，龚贺哭笑不得。
　　“我哪里请得动他？”

　　陈往还没理解龚贺这句话的含义，龚贺就继续说了下去。

　　“沈老板是半年前来的宜川，当时就住的我这里。原本只是来旅游，结果来了就不想走了，干脆在旁边开了个露营地。”

　　半年前啊。

　　半年就有孩子了啊。

　　陈往表面没什么大的表情。

　　接着她就意识到，既然沈钧柘不是民宿的人，那么之后的旅途她应该也不需要和沈钧柘再接触。

　　这样想，陈往觉得这趟旅途终于顺心多了。

　　她笑笑，语气更加疏淡几分。

　　“没事，沈先生话不多，我没怎么在意。”

　　龚贺不免松一大口气，心里对沈钧柘也更加不满。

　　“那太好了——不是，我是说我这个朋友就是这样，长了张顶配的脸却配了张低配的嘴，冷面冷言难相处，不爱说话讨人嫌，没影响到您旅途的心情——”

　　说着说着，龚贺声音渐弱。

　　他眼神飘向侧后方，表情变得有些尴尬和汗颜。

　　陈往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恰好一阵微风扬起，带来丝丝寒意，陈往拢了拢马甲，又闻到熟悉的雪松气息。

　　沈钧柘就站在一栏之隔的露营地那边。

　　身边围着好几名明显是游客的年轻女生，她们穿着鲜艳的红色或白色长裙，裙摆在风中摇曳。

　　他被簇拥在中间，微微侧头听身边人说话，神情是陈往这一路上从未见过的温和耐心，甚至嘴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淡笑意。

　　不知道说了什么，惹得周围的女生都笑了起来，嚷嚷着要让沈老板带她们去。

　　“沈老板，花海到底几月开的最好呀？到时候你可一定要提前联系我！”

　　“月亮湖是不是特别美？沈老板你什么时候组队带我们去嘛……”

　　“沈老板……”

　　或娇嗔，或试探，或俏皮，沈钧柘照单全收，温和应答，俨然一个天生就该受追捧的中心人物。

　　想起刚才龚贺的话——

　　冷面冷眼难相处。

　　不爱说话讨人嫌？

　　陈往忽地勾唇嗤笑一声。

　　要不是确信沈钧柘没认出自己，她真要怀疑他是故意的了。

　　心底那点微妙的情绪被陈往迅速压下。她无意在此事上纠缠，便装作什么都没看见，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转身继续跟着龚贺往民宿主楼走去。

　　直到陈往走进一楼大厅，龚贺才敢对着沈钧柘远远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视线略带警告。

　　而沈钧柘只是漫不经心地把视线从陈往身上收回。

　　“不好意思，没听到，你们刚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