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性恨》崃碎

10、过去

　　岑一麟把照片放入碎纸机。
　　十天之后，她们从挪威返航，当年岑一麟天真地把这十天当作她们关系的转折点，一切都暧昧得刚好。
　　殷珩是高三最后一年转到学校来的风云人物。
　　帅气、疏离、成绩突出、家喻户晓的家庭背景，殷珩是一个完美的模板。殷珩的目标是剑桥，他专注而且心无旁骛，跟这所学校其他的学生不一样，他比宋韫阑还像岑昊。
　　岑一麟发现自己心里有一个名为岑昊的参照系。
　　高三前夕的暑假，许黛蓝在岑一麟的世界里消失了。姜晴似乎知道许黛蓝的动向，但是她只是对他们说：“你们别问我了，这是秘密，我答应了许黛蓝。”
　　岑一麟只能期盼着开学。
　　这个暑假并不长，班上的人也越来越少了。开学那天，岑一麟的眼睛没离开过许黛蓝，但是对方似乎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许黛蓝面若冰霜，岑一麟脸皮更薄，既然如此，她也不与许黛蓝来往了。
　　班主任终于因为人变少的缘故换了位置，把多出来的桌椅搬走，双人座全部都拆开。宋韫阑坐到了教室尾巴，岑一麟选择坐在她前面，彼此之间刚好有个照应。
　　姜晴走艺体早就离开学校集训，周昱楷坐在许黛蓝身后，中间隔着一个殷珩。
　　许黛蓝和岑一麟之间的冷暴力持续到高考前半个月。那个周末下了大雨，岑一麟学习过后被困在咖啡馆，她听着历史评述等雨停。
　　期间，有几个避雨的路人涌入咖啡馆点单。人群中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岑一麟的专注，她摘下耳机朝那声音望去，是许黛蓝。
　　许黛蓝和姜晴，她们站在人群中，在岑一麟注意到她们之后也马上反应过来。
　　姜晴高兴了一瞬，又转过头去看许黛蓝脸色。岑一麟早知是这个结果，只是装作没看见。这次她冷漠避开，许黛蓝反而走了过来。
　　“我有话跟你说。”
　　“就在这说吧。”岑一麟回答。
　　于是许黛蓝在岑一麟面前坐下，而姜晴则拿着咖啡坐到了隔壁桌。
　　“你是要解释这段时间为什么冷暴力我吗？”岑一麟见许黛蓝迟迟不开口，逐渐没了耐心，直接挑明道。
　　“不是解释，也不是冷暴力，”许黛蓝平静地回答，“我们曾是朋友，好聚好散吧。”
　　许黛蓝的眼睛看不见任何情绪，皮肤白得泛光。
　　“这是什么意思？”岑一麟皱眉。
　　“我只是不希望你心里一直误会着什么，所以来解释清楚。”许黛蓝一动不动地看着岑一麟，而岑一麟手里转笔的动作一直没停下。
　　“我误会什么了？误会我们在谈恋爱吗？”岑一麟甩开笔，语气有些许质问的意思。
　　“那不算是……”许黛蓝欲言又止，“就这样吧，说清楚了就好。”
　　岑一麟再度撕下最后一层遮羞布，“因为殷珩家里更有钱，而且还是个男的，你不就是喜欢有钱的吗？”
　　这层意思被道破之后，许黛蓝才有了些表情，她轻微挑眉，沉默了很久，却依旧平静到没有波澜，“是，为了钱我确实可以忍着恶心接近同性，这样你会觉得比较合理吗？”
　　许黛蓝或许可以处变不惊，但是岑一麟向来没有这种本事，她阴阳怪气地朝许黛蓝竖起大拇指，“你厉害。”她觉得可笑，又意识到许黛蓝从来没有对自己有所隐瞒，一切都是她一厢情愿。
　　岑一麟背书包起身，尽管外面雨还很大，她也想离开这里。马路上正在堵车，出租车都不是空车，她只好坐上自己的山地自行车往家的方向骑。
　　岑一麟骑得挺快，到家的时候陈阿姨一直在耳边念叨，祖母虽然没唠叨什么，还是随口责备了两句。岑一麟洗了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她打开手机，什么也没有。
　　直到临近高考的一两天前她都没有再回学校。
　　母亲从班主任那里得知岑一麟不去学校之后，打来电话关心她。
　　岑一麟不知道从何说起，只说她淋了雨生病了。其实淋雨过后岑一麟没有生病，而是在一周的沉郁后，她再一次发起了高烧。
　　这场高烧决定了很多事情。母亲归家照顾她，母女俩许久没有见面，起初彼此都有些尴尬。但是高考过后的一个晚上，岑一麟撞见母亲在画室里画自己伏案写作业的油画。
　　岑一麟走到母亲身边，坐下来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却收不住眼泪，泣不成声。
　　母亲也红着眼眶，哽咽道：“一麟，你受苦了，妈妈对不起你。”
　　那晚过后，母亲跟父亲商议让岑一麟出国读书，她想照顾她的女儿。岑一麟原本以为离开这里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她服从父亲的安排，尽管父亲选择的学校华而不实。
　　最终让她觉得难割舍的，其实是宋韫阑。

　　岑一麟想在离开前跟宋韫阑道个别，她从母亲的口中得知，宋韫阑的母亲卖了房子，因为宋父已经彻底跟她们割席，拥有了新的家庭，逐渐不再提供经济支持。
　　宋母又因为生病的原因找不到好工作，为了不耽误女儿的前程，她卖掉房子想供宋韫阑读书。
　　现在她们母女俩租住在不远的七崖小区。岑一麟骑车到了七崖社区，是个普通的居民区，整齐陈列的楼房，像学校的教学楼一样严谨。
　　岑一麟找到单元楼和门牌号，还没走上楼梯，就感觉到这里异常地热闹。
　　岑一麟往上走，才发现热闹的正是自己要找的门牌号，这里好像被警察围住。她困惑地问身边的一个阿姨发生了什么事。
　　“这家女人要杀她女儿，”那个阿姨神经兮兮地回答，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里有问题，认不出女儿，用刀砍得到处都血，救护车刚送走。”
　　岑一麟听完只觉得手脚发凉，她迅速下楼骑车往最近的医院赶。
　　岑一麟小时候有那么些瞬间很嫉妒宋韫阑。因为宋韫阑可以解出奥数题，很小就会讲英语，记忆力特别好，连一起学网球宋韫阑都比她更快上手。
　　宋韫阑比赛总是能拿第一名，每次过年，她就站在大人们面前表演小提琴，收获好多掌声。
　　但是岑一麟总是忘记，宋韫阑的父亲宋礼巍总是挑剔她。宋韫阑若是考得不如岑昊，宋礼巍就会说：“男孩后劲强，越到后面女孩的逻辑思维能力就会跟不上了。”
　　但那个时候他们小学都还没毕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