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同性恨》崃碎

14、备选

　　岑一麟几乎每天都接送许黛蓝上下班，季雅甯搬出去没了踪影之后，许黛蓝又住进来。许黛蓝似乎对自己跟岑一麟的关系有了认同感，岑一麟比以前更稳重，床事也更娴熟。
　　六月份，岑一麟论文答辩后正式毕业。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得知父母因为岑一麟的工作问题吵了架，母亲想离开父亲，到国外去修养一段时间，刚好可以继续发展自己的艺术事业。
　　岑一麟对母亲的决定表示了支持，百般犹豫下，又联系上了父亲。
　　“你先回家来待着，或者找个地方玩一玩，读书这么辛苦，让自己放松一段时间。”
　　父亲根本没想过给岑一麟的未来安排任何可行的事业方向，他只知道让岑一麟“玩”。岑一麟挂断电话后，看向客厅的方向，才发现许黛蓝一直看着她。
　　“你有烦心事？”许黛蓝关心地问。
　　“没事。”岑一麟否认了，她仍然不擅长把自己的心事说给许黛蓝听。许黛蓝走上前来拥抱她，尽管如此，她还是缄口不言。
　　许黛蓝再体贴、再温柔，岑一麟都觉得不像真心的。
　　“我很好奇，你喜欢过殷珩吗？”岑一麟冷不丁地问。
　　许黛蓝也很意外地看向岑一麟，随后又意识到对方问出这样的问题是合理的，她微笑，“说不喜欢是假的，我对他是有过真心的，你心里不舒服？”
　　喜欢殷珩就可以坦然地说出口，跟自己在一起永远遮遮掩掩。岑一麟眼中的许黛蓝跟父亲没有任何区别，直接选择培养更优秀的儿子，总比承认女儿也有可能强过儿子好。
　　岑一麟曾经做过一个邪恶的梦。
　　她一刀又一刀地捅在岑昊的身体上，鲜血飙得像一场血雨，她一点一点切开他，把他装进垃圾袋，成堆成堆地沉入海底。
　　少年时每一个寂寞的年夜，她都幻想着岑昊心脏病手术失败死在手术台上。
　　岑一麟的胸腔闷痛，她终于彻底死心，意识到自己对许黛蓝永远不算特别。
　　“你跟他考虑过结婚吗？”岑一麟轻微挑眉，她要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借许黛蓝的刀把自己捅得鲜血淋漓。
　　“聊过这件事，不过我们都不想把人生早早地献祭给婚姻，”许黛蓝靠在岑一麟旁边的墙面上，脸上带着些许笑意，那是多么真诚的幸福，“我有一年去他家里过节，他爸爸妈妈都是很优雅大方的人，我陪他妈妈逛街，反而是自己提了一堆衣服首饰回去，如果殷珩对我态度不好，他们还会站在我这边帮我说话，那段时间，我确实幻想过婚姻。”
　　“那你怎么没嫁。”
　　许黛蓝没察觉的岑一麟难堪的表情，她自顾自地回答道：“因为他们再怎么表现谦卑和爱护，殷珩终究是他们的亲生儿子，他们最终还是会对我有很多要求，只是他们习惯地先礼后兵罢了。”
　　“所以你淘汰了殷珩？”
　　“我没有淘汰他，我们不是对方的良配，就算真的有爱，也支撑不住这段关系。”许黛蓝终于看向岑一麟。岑一麟不再回答，只是望着前面发呆。
　　“你就是吃醋了吧，是你要问我的。”许黛蓝无奈地歪头。
　　“你喜欢上殷珩的时候，想起过我吗？”岑一麟也侧过头来迎上许黛蓝的目光。
　　“……”关于这件事，许黛蓝或许永远不会说实话。
　　“当然想起过……如果你无法接受，何必又来找我。”许黛蓝也丝毫不畏惧岑一麟的目光，她坦然地回答。
　　许黛蓝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岑一麟自找的，想让许黛蓝跟自己经历一样的愤怒和伤心几乎是不可能的。
　　到了夜晚，她们还是接吻缠绵，仿佛白天的对话根本没有发生过。
　　只是岑一麟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殷珩和许黛蓝亲密的画面，她被自己吓了一跳，突然停下动作挪到一边。
　　强烈的厌恶感让她恶心得想吐，最后她真的跑去卫生间吐了出来。她洗干净嘴，心脏还是跳得飞快。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许黛蓝轻抚岑一麟的后背。
　　“我恶心你，”岑一麟呼吸急促地回答，“我真的恶心你。”
　　“……你到底在说什么。”许黛蓝收回自己的手。
　　岑一麟转过身，咬字清晰地回答：“你跟殷珩的爱情故事，让我觉得非常恶心。”
　　“所以你想分手了是吗？”许黛蓝目光微沉。
　　“分手？”岑一麟更觉得可笑，“我们之间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一直以来都什么都不是。”
　　“当然了，”许黛蓝迅速应下岑一麟的话，“不然你以为算什么？你别以为自己对我来说很重要，你算什么？”
　　岑一麟从来都是备选。她当然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很小的时候岑一麟害怕打雷，那时父亲也常出差，她抱着自己的枕头走到妈妈的房间，房间里一片寂静，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岑一麟返回卧室的途中，听见岑昊房间里传来母亲细微的声音，讲睡前故事的声音。
　　父亲需要一个继承人，他偏爱岑昊，岑一麟接受这个事实。
　　她也想相信母亲对他们一视同仁，但是每当她想这样告诉自己，那个打雷的雨夜就像刀一样扎进她的身体。
　　不仅如此，还有好多好多。
　　母亲陪岑昊练英文，陪他读书写字，泡在画室好几天描绘岑昊细腻的脸颊、瘦弱的背影。而直到岑一麟十七岁，她终于有了一张自己的肖像。
　　她当然知道她自己什么都不是。无数个夜晚，她辗转反侧想着，思考着，爸爸妈妈为什么更喜欢哥哥。
　　原来，她就是太想证明自己对于父母来说很重要了。
　　“你走吧，”岑一麟对许黛蓝说，“我们真的不要再见了。”
　　“是你来找我的。”许黛蓝疲惫地回答。
　　“我只是想让你也感受一下被人戏弄的滋味，不太好受吧？”岑一麟笑了，走出卫生间，笑容又收了回去。
　　岑一麟打开衣柜帮许黛蓝收拾她的衣服和日用品，她们一直沉默不语，就这样任由对方的负面情绪把周围的一切吞噬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