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夫妻》二七分成

1、苹果

　　他失忆了。

　　这是秦锋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得出来的结论。

　　后脑勺好疼……

　　秦锋咬牙，微微转动身子，想侧躺缓缓，这才发现房间里有其他人。

　　他看见一个女人，坐在床边的凳子上，脸上的神情是…警惕？

　　女人一头黑色长直发垂在胸前，身上白裙刚及脚踝。

　　黑白相对，十分鲜明。

　　秦锋甚至还没记起她是谁，但他知道，眼前这个典型的、温柔人妻，是他老婆。

　　于是他忍着后脑勺的剧痛，吃力地喊了句：“老婆……”

　　女人终于有了反应，她破涕为笑，震惊地捂着嘴：“太好了，秦锋，你还记得我。”

　　是了，他没认错人，她知道他的名字，她肯定是他老婆。

　　秦锋面露歉意：“但我不记得你的名字了，抱歉。”

　　“不要紧，我告诉你就好。”女人笑意更深，瞳孔黑得有些瘆人，“我叫乔颜，我是你老婆。”

　　“乔颜。”他低声念了两次，想坐起身，却发现手脚被束缚带绑在床上，丝毫动弹不得，“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怎么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你先别急，想太多头会痛，我慢慢告诉你。”乔颜喂他喝了点水，又拿起床头柜上的苹果和水果刀坐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见她手上那把锋利的水果刀，秦锋下意识就想抢过来。手腕磨到束缚带的铁扣上，直到痛感传来，他才收了劲。

　　什么情况？他是疯子吗？还是有暴力倾向？

　　乔颜像是没听见床上的动静，专心削着苹果。“沙沙”声响到第二十七秒，她开了口：“昨天晚上，林浩来家里，你们…打了一架，你摔到地上晕过去了。”

　　“林浩是谁？”天知道秦锋还想问多少问题，比如他和林浩为什么打架，他晕倒为什么不在医院，反而被绑在家里？

　　“你说是你兄弟。”

　　“我说？”

　　“嗯。”乔颜点点头，“你说是跟你一起做事的兄弟……”

　　绕在她手腕的一圈红色果皮突然断开，掉在地板上。乔颜瘪下嘴，眼泪流了出来。她连刀都不放就直接反手擦泪，刀刃擦过她的鼻梁，看得秦锋心惊胆战。

　　“可是我觉得他不是你兄弟…”她咬住嘴唇想止住哭泣，但无果，“他见到我总是…总是色眯眯的，我不喜欢…”

　　秦锋心疼得皱眉，但没办法替她擦眼泪：“乔颜，我是因为这个跟他打架的吗？”

　　“不是。”

　　不是？？？敢问他这一身肌肉是白练的吗？自己老婆被人惦记他也不出手？放屁吧，这怎么可能是他的脾气？

　　乔颜吸了吸鼻子：“好像是因为你们有一批货不见了，我也不太清楚，你这两年在外面做什么也不愿意跟我说，说怕我知道会担心，所以我也不敢报警。”

　　这话听完，秦锋心头倒真是一颤，在外面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的确是他敢做的事。

　　“那绑我是为什么？”

　　乔颜用刀尖叉了一小块苹果喂到他嘴里，又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探体温。

　　在回避他的问题？没来得细想，发丝拂过，秦锋闻到一股香气。苹果分明已经下肚，他又咽了口唾沫。

　　“秦锋，前两年你出过一次意外，那回你伤得很严重…自那之后你就经常失忆，医生说是后遗症。不过都是短期的，你通常两三天就好了。绑你是因为…”乔颜攥紧拳头，裙子被捏起褶皱，“你总是很暴躁，情绪也时好时坏，我怕你伤到…”

　　怕他伤到，还是怕他伤到谁？按照秦锋目前对自己的判断，应该是后者。

　　“乔颜，我是不是对你不好？”

　　乔颜一瞬受惊，缩了缩身子，她伸手抓住胳膊，自我防御的姿态。她摇头，神情有些惊恐：“没…没有。”

　　只可惜那只手没能挡全，露出一小块淤青。

　　秦锋脸色一白。

　　果然，他有暴力倾向，还家暴了。

　　“乔颜，我…”

　　乔颜安慰性地冲他一笑，可惜眼角还是湿润的，显得愈发可怜：“你饿不饿？我煮了粥。”

　　秦锋瘫进懊悔和自责，吊灯又回到他眼里。

　　乔颜端了粥进来：“我帮你解开，你吃一点。”

　　“别解了，就这样绑着吧，免得再伤到你。”

　　“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乔颜没听劝，低头解扣，“我们是夫妻，你是爱我的，对不对？”

　　说这话时，她正笑着俯视他。

　　没了头发的遮挡，乔颜脖子上小半圈红痕露了出来。秦锋看了惭愧不已，对于乔颜问的问题，他只能沉默。

　　纵使手脚没了束缚，秦锋也没再动过，静静躺在床上让乔颜喂粥。

　　“好不好吃？”

　　“好吃。”其实有点咸，但秦锋实在没脸说。

　　“那就好。”

　　秦锋看着她的笑脸，总觉得乔颜像个小孩子。天真的、稚气的、贪玩的，总归和这身白裙不太搭。

　　他想和乔颜分享这个想法，算作先前那么多沉重话题的翻篇，又或许是…为了掩盖罪行的生硬转场。无奈眼皮太重，他还没来得及喊她的名字，便昏睡过去。

　　再醒来时，太阳从窗户斜了进来，还差一点才能晒到身上。但七月的天，无需阳光，也让他汗湿后背。

　　房间没开空调，一小台电风扇摇着头，“吱呀”的细微声音倒像在炭烤。

　　没东西绑着，秦锋这次很顺利地坐了起来。这回不止是后脑勺疼了，两边太阳穴也一跳一跳突突作痛。

　　床头柜只有一个电子钟，显示15:27。所以说，午睡不能睡太久，像他这样睡三个小时，不难受才怪。

　　秦锋放回电子钟，又无比自然地拉开抽屉。一连两个，都是空的，连个避孕套也没有。

　　收回手时，秦锋被虎口处的牙印吸引目光。

　　谁咬的？下嘴真狠。要不是他皮糙肉厚，说不定要咬掉快肉去。

　　林浩吗？秦锋看向开着的房门，可能是乔颜也说不定。他打她的时候，她咬他防身，嗯，再正常不过了。

　　打她的时候…

　　秦锋抚额，他到底怎么下得去手的？

　　要是能想起来就好了，他肯定不会再伤害她。

　　秦锋站起身：“乔颜？”

　　只有蝉鸣回应他。

　　客厅不大，一眼就能看完。没那么熟悉，但也不算陌生。看来他不常回家，实在是太亏欠乔颜了。

　　电视机下有一排储物柜。

　　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蹲下去了。

　　秦锋手一顿，为什么他看见抽屉就想开？还下意识放轻动作，怎么在家偷感也这么强？自己在外面做的那些勾当，不会就是闯空门吧？他现在落魄到这种地步了？

　　骂归骂，手已经伸进去了。

　　是一堆病历和药盒。

　　病历上写着：秦锋，男，25岁…情绪失控2年余，近期病情加重伴攻击倾向…事后偶有悔意但自控力差…

　　他翻了一页：…暴力倾向评估为中高风险…存在被害妄想…既往对家人存在推搡、殴打等行为…

　　秦锋皱眉，又抽出一张：…失忆发作与暴力事件高度关联，初步诊断为解理性障碍…脑CT未见异常…禁用苯海拉明等加重认知模糊药物…

　　真是要命了。

　　秦锋合上抽屉。

　　客厅的风扇也开着，凉风吹到背上时，桌脚边一小处亮光正好折射过来。

　　秦锋挪过去，捡起来一看，是一小块碎玻璃。

　　看来跟昨晚打的架有关，他想着，把它抛进一旁的垃圾桶。

　　“乔颜？”起身时眼前一黑，差点栽倒。

　　秦锋缓了缓，摸着墙壁开了扇门，乔颜不在里面。

　　看样子是主卧，好大的衣柜和好多的…抽屉。

　　秦锋咽了口口水。

　　完蛋，他手又开始痒了。

　　自己家，翻翻也没事吧？再说了，兴许翻着翻着能记起来呢？

　　他想这两句话时，人已经翻完一个梳妆台。

　　衣柜挂着的那排衣服只有黑白两种颜色，白的基本是乔颜的裙子，那黑色的短袖，只能是他的了。抽屉里叠放的衣服倒是色彩鲜艳得多，秦锋抽了两件出来，也是夏天的裙子。那为什么要收起来？

　　不对，更大的疑问是，他到底想找什么？

　　秦锋合上柜门，转身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倒是看见避孕套的盒子和散出来的两个避孕套了。

　　再往下一层。

　　是结婚证。

　　撕碎的结婚证，二人的合照被撕得稀巴烂。

　　有人用透明胶细细地粘好裂痕，但更显残破，连人脸也变形。

　　三年…

　　他们结婚快三年了…

　　明明还是新婚，却因为他，破碎到这种地步。

　　秦锋抚摸照片上的女孩，那时候笑得这么好看，现在身上却有伤。

　　秦锋，你简直是畜生。

　　书房里，乔颜嘴角上扬，面对笔记本电脑快速敲着键盘。

　　“宝贝”

　　“什么都可以”

　　“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就是把口水全弄我身上也可以”

　　“乔颜？”秦锋推开房门，“你在干什么？”

　　“别过来！”

　　乔颜“砰”一声关上电脑，慌乱之间扯到耳机线，只剩一边耳机隐在黑发里，另一边耳机随着动作摇晃着。

　　她满脸通红。

　　“我在写黄/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