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夫妻》二七分成

4、披萨

　　“对不起…老公…我只是不想他打你，呜呜呜呜他手上有枪，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打晕他，我不想坐牢，我不想坐牢…”

　　乔颜缩成一团，无助地坐在地上。

　　秦锋有好几次想开口，都被她的眼泪憋了回去。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才刚起床，连口粉都没来得及吃，家里就多了一具尸体。

　　秦锋第二次去探林浩的鼻息，嗯，是尸体。

　　“乔颜，别害怕。”秦锋揉着脑袋，说，“他拿着枪闯进来，我们是正当防卫，不会坐牢…”他晃了晃还在发昏的脑子，“而且跟你没关系，一个花瓶砸不死人，是我下手太重了。嗯，跟你没关系。”

　　“老公，现在怎么办？”乔颜低头扣着手指，指尖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上的血渍。

　　要报警吗？说实话，秦锋从心里抵触找警察这件事。但是眼下，除了报警，好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手机给我一下。”

　　乔颜很是抵触，眨着泪眼说：“老公，你不会是想报警吧？我不要！我不要！”

　　“没事的，你相信我。你今天，就当从来没见过林浩，他是我打死的，知道吗？”秦锋摸着她的发顶，“就算坐牢，也是我坐，不会牵扯到你，真的。”

　　“我不要！呜呜呜呜…老公，我不想你坐牢。”

　　秦锋的提议丝毫没让乔颜放松，反而让她的情绪更加激动。

　　“你要是坐牢了，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乔颜伸手去够林浩身边那把手枪。

　　“乔颜！”秦锋吓个半死，连忙从她手里夺过枪。他安慰道：“这是最好的办法了，到时候再找个好点的律师，也许没两年就出来了…”如果他以前是个良民的话。

　　“秦锋，不可以呜呜呜…你忘了吗，我们说过，宝宝将来要当警察的，你要是坐了牢，他还怎么当警察呜呜呜呜……反正你坐牢我就去死呜呜呜呜…”

　　当…当警察？怎么这么狗血的设定都能发生在他身上，再过二十年是不是该上演儿子抓老爸的剧情了？

　　乔颜从他怀里钻出来，抬起头看他：“秦锋，我们…我们把他埋了吧。”

　　这是秦锋第一次光明正大来主卧，因为半小时前，那个抛/尸的约定。

　　乔颜从桌子底下推出一个黑色行李箱：“这个能装下吗？”

　　“嗯。”秦锋就着平均140的心率蹲下，打量林浩的温馨小屋，“乔颜，你好好在家待着，等我回来。”

　　“我不。”乔颜摇头，脸色惨白，“我要跟你一起去。”

　　“听话。”

　　“我不。”乔颜抱住他，“你要是不让我去，那你也不许去，我们就等着林浩臭掉，然后邻居报警抓我们。”

　　她的心跳也很快，秦锋感受到了。

　　秦锋实在没辙：“乔颜，你真要去的话，先把裙子换掉吧。”

　　又是一身漂亮的白裙，配上她的长相和身材，实在很打眼，实在…不适合抛/尸。

　　“我该穿什么，好像都是白色裙子。”乔颜站在衣柜前犹豫。

　　秦锋突然想起叠好的那些衣服，问她：“抽屉里那些裙子，都没看你穿过，是不喜欢了吗？”

　　“不是。”乔颜低下头，“是因为你喜欢我穿白色裙子。”

　　原来失忆前后审美也会发生变化。

　　“以后，别顺着我，多穿点你喜欢的。”

　　“好。”乔颜对着他笑了起来，“老公，你对我真好。”

　　气氛诡异到极点，林浩躺在外边都快流脓了，他们夫妻俩还在衣柜前玩换装游戏。

　　秦锋走过去，取下两件他的黑色T恤：“穿这个吧。”他自己也脱下身上有血的短袖，换了件新的。

　　“可以吗？”

　　乔颜扯了扯衣角：“嗯嗯，就是有点大。”

　　二人体型差有点太大了，腰那块还能再塞个乔颜进来。

　　秦锋重新蹲下，拉开行李箱，里面有十几捆粉色钞票。

　　乔颜：“你还有印象吗？那是你以前带回来的。”

　　“嗯。”没印象了，秦锋抓了一团塞进工装裤的口袋。说不定这次出去就再回不来了，身上带点钱准备跑路用。

　　乔颜捡起手枪：“老公，这个枪，我先放家里。”

　　秦锋正卖力让林浩住进新家，头也没抬：“好，你收好。”

　　林浩掌心的茧和他的很像，推测也是常年持枪。左侧眉毛被剃去一小道，断眉的造型让他多了几分痞味，但挡不住他的稚气。

　　可惜了，看起来才二十岁左右。

　　面熟吗？还是很面熟的。其实声音更熟悉，林浩喊他的那声锋哥，实在太熟悉了。

　　何必呢？哪有一上门就拔枪的。

　　出门前，秦锋转身叮嘱乔颜：“万一，我是说万一，有警察，你就说你是被我挟持的，是人质，记住了吗？”

　　乔颜眼里还有泪：“老公，不要分开，我们是夫妻，有难同当。”

　　恋爱脑，实打实的恋爱脑。

　　秦锋捂脸，叹一口气。

　　饭点，楼道里飘着饭菜香味。

　　秦锋提着行李箱，一步一阶，走得不算快。

　　五楼门口没有外卖，男人应该不会出门。

　　其他邻居们应该也都在吃饭，不会撞见他俩鬼鬼祟祟的脚步。

　　想什么来什么，四楼门突然开了。

　　一个中年妇女一手端饭一手扇风，嘴里念叨着：“哎哟炒辣椒炒得呛死了。”

　　“小颜，你们要出门啊？”

　　秦锋咽了口唾沫，汗水顺着后背肌肉纹理流下来。

　　“张姐。”乔颜越过秦锋，站在他身前，“对…我们去旅游。”

　　“大中午出门晒死了。”张姐嚼着饭，抹了把汗说，“吃中饭没有？”

　　“还…还没有，打算出去吃。”乔颜捏着衣角，语气不太自然，“张姐，你慢慢吃，我们先走了。”

　　张姐笑着说好，关了门进屋，徒留一地肉香。秦锋觉得，这阵肉香，可能是自己后背煎出来的焦香。他覆上乔颜的肩头：“别紧张。”

　　如果没记错的话，三楼的住户昨天出门旅游了。

　　怎么不算抛/尸途中的小确幸呢。

　　如果，没在二楼迎面撞上那个穿着制服的警察的话…

　　“乔颜，吃饭没有？”年轻的警官语气很是和善，他朝秦锋看了两眼，“很久没看见你老公了。”

　　“还没吃。”乔颜小声地说，“陈警官今天，不在单位食堂吃吗？”

　　“嗯，今天嘴馋，想吃披萨，点了外卖。”陈警官瞥向秦锋手上那个大号行李箱，“你们要出去旅游？去哪里玩？”

　　“去海边。”乔颜说。

　　秦锋心里一惊：普通邻居，应该不知道她怕水吧。

　　随后面前这个普通邻居点点头，意味深长地哦了声：“你不是怕水吗？”他又往行李箱上瞟：“要去很多天吗？带这么多行李？哈哈哈哈。”

　　秦锋恨不得把林浩连带行李箱给吃了。他后背湿透，懊恼没把枪带在身上：“嗯，要拍照，多带了几套衣服。”

　　陈警官盯着秦锋看，正想说些什么，手机响了。他边掏手机边说：“玩得开心，我外卖到了，不说了。”

　　走出大门，秦锋掏出车钥匙：“哪辆车？”

　　“那辆。”乔颜指着路边一辆灰头土脸的银色面包车。

　　秦锋诧异：“我的车？我买的？”

　　他自认为是个骚包，没理由会选这么朴实的一辆车。

　　“嗯嗯，你说看着不起眼，所以选了这辆。”

　　好吧，有理由了，是为了偷摸干坏事。况且眼下这种情况，已经没有时间给他挑剔了：“你先上车。”

　　秦锋绕到车尾，把长方形的林浩塞进去。他关上后备厢，往楼上瞟了眼。

　　二楼，陈警官站在窗边。和秦锋对视一眼后，他咬了口披萨往回走。

　　是不是带把枪会比较保险？

　　“老公。”乔颜在副驾驶位喊他。

　　“来了。”

　　秦锋坐回车里，调整座椅：“后备厢那些工具是干嘛用的？你有印象吗？”有铲子有锄头有锤子，脏兮兮的全是灰。

　　乔颜摇头：“我不知道，可能是你运货要用的吧。”

　　哦，还以为谁知道他今天要去山里埋尸，特地备好的。

　　“导个航？我不记得路了。”

　　“好。”乔颜拿出手机。

　　AI女声在车里响起：“准备出发，全程24公里，大约需要29分钟，左转…”

　　乔颜：“老公，我能放个音乐吗？我有点紧张。”

　　秦锋转动方向盘：“嗯，你放吧。”

　　放的是Dusty springfield的《Spooky》。

　　乔颜开始抖腿。

　　……

　　In the cool of the evening
　　（在夜晚的凉气之中）

　　When everything is getting kind of Groovy
　　（一切都恰到好处）

　　You call me up and ask me
　　（你给我打了个电话，问我说）

　　Would I like to go with you and see a movie？
　　（要不要一起出去，看场电影？）

　　First I say no，I've got some plans for tonight
　　（一开始我是拒绝的，我今晚还有别的计划）

　　And then I stop and say all right
　　（但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以）

　　Love is kind of crazy with a spooky little boy like you
　　（跟你这种阴森的小男孩谈恋爱，真是有点疯狂呢）

　　……

　　别的不说，真有自驾游的感觉了。

　　13:17，三人到达目的地。

　　13:46，秦锋找到个偏僻的、适合林浩居住的地方。

　　13:48，乔颜拿着两双白手套过来，又用布仔细擦拭行李箱和那把铲子：“老公，千万不能留下指纹，我不想坐牢。”

　　14:37，秦锋用铲子压了压最后一铲土，力竭坐到地上。

　　14:38，乔颜扑进他怀里，身子抖得很厉害。

　　15:09，二人坐回面包车。

　　15:16，二人拍干净裤腿上的灰，导航回家。

　　明明不是高峰期，车流却动得很慢。

　　红灯显示还剩97秒。

　　秦锋第不知道多少次看向乔颜。

　　她一路上很安静。

　　车上的空调坏了，乔颜脸上有汗。他伸手去刮她下巴的汗珠，随后把她的头发别到耳后。

　　乔颜还是没看他，一直盯着前方。

　　他很想问：乔颜，你还好吗。

　　但鉴于二人刚刚做的事，就算不问，秦锋也知道答案了。

　　红灯还剩64秒的时候，乔颜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看他。白皙的皮肤，纯黑的瞳孔，颇有血色的红唇，还有乌黑的发丝黏在颈侧。

　　红灯还剩40秒的时候，秦锋很想亲她。他的心怦怦直跳，甚至比埋林浩的时候跳得还要剧烈。

　　这是一个非常不合时宜的想法。

　　或许是经历了这么一遭，他对她多了“战友情”。又或许，他本就是一个爱危险、爱刺激的人。

　　红灯还剩16秒的时候，秦锋凑了上去，乔颜没有躲避，视线跟着他的嘴唇微微下移。

　　午后的太阳分外毒辣，在静止不动的车身里更加要命。腰上偶尔生出痒意，是因为汗水终于汇成滴流了下来。

　　红灯还剩12秒的时候，他快碰上她的嘴唇，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秦锋僵住，坐了回去，在红灯还剩7秒的时候，神经质地按了下喇叭。

　　“喂？”乔颜接起电话，“嗯嗯，那就好。大概率今天晚上，最迟明天。嗯，好，到时候联系。”

　　绿灯亮起的时候，林浩抽了抽脚尖。他睁开眼，踢开盖在身上的行李箱，吃力地挪到树下。

　　他咳嗽了好几声，又干呕了好一会儿，抬头环顾四周，呆滞了半分钟才开口。

　　“秦锋。”他说，“我艹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