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美瓷随笔》笒枝

37、第 37 章

　　传说遥远的海域里有神秘的生命驻留，其中“人鱼”的传说最为突出

　　说到底只是传说，未经过证实的东西当娱乐消遣看看就好了，不会放在心上

　　这直接导致了美的错误判断

　　“F**k！Nonono!” 美惊疑，手忙脚乱地想要抓回因为船身剧烈晃动而掉落的相机

　　一丝一毫都彰显着昂贵的相机在空中翻转几下，噗通掉进了海面

　　波涛汹涌，美不会傻到为了追回相机里的照片跳下去乱捞。美胡乱用手抹了一把脸，心跳极速跳动，一遍一遍地用言语安慰自己，然后深呼吸

　　美是一个人出海的，也就是说，这条不足十米长的小船上只有美一个人

　　至于另一个淅淅沥沥爬上船的生物，美暂时还不敢扭过头去看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光天化日之下能有什么脏东西？一定是幻觉，幻觉幻觉幻觉！

　　美颤抖着睫毛，心绞在一起，在感到肩上传来的薄凉微软触感浑身一抖，眼皮颤巍巍掀开一条缝

　　“唔——人类？” 清冽舒服的嗓音响起，语气在惊奇和疑惑里交错

　　即使对方说的内容让人浮想联翩，但好歹对方似乎是个开了智的生物——会说话，能沟通

　　美睁开眼，面前的少年长发齐腰，收回搭上美的肩膀的手后好奇地捣鼓早掉进海里的相机，夕阳洋洋地洒下一片金边，抛开少年坐着的不是属于人的双脚，而是一条鱼尾巴，美反而心定了下来

　　作为一个拥有正常审美的人，美几乎被对方的美貌所震慑住了

　　少年长发自然披散，发丝间交错着几股细辫，用类丝带物质系着，锁骨正中坠了颗流光溢彩的珍珠，身上则是简单地穿着件类衬衫衣服

　　简单的装饰却反衬出少年的美，一种不掺杂任何物质的，纯粹的美

　　“这是你的东西吗？” 少年举着相机，明知故问地歪头

　　“是我的，谢谢你把它捞上来” 美组织了一下语言，非常上道的忽略是对方掀起波涛才导致相机坠海这一事实

　　美人鱼什么的，万一很残暴呢？

　　“我看见好多个你被关起来了，为什么不把他们放出来？这样你就不用一个人在海上漂泊了”

　　美愣了一瞬，转而想起相机里的自拍不在少数，这鱼估计没见过相机

　　可是……

　　“一个人漂泊？为什么你会觉得我很孤独？” 美伸手，即将触碰到相机时对方却收了回去

　　“你很强。强者都是孤独的”

　　漂亮是有好处的，在美这里，漂亮可以获得比常人多那么一点点的耐心

　　“你怎么看出来我很强的？”

　　少年眼底的怔愣美没能错过，那双漂亮到不可亵渎的眸子漏出了一分空白，瞬间卷起人最初的欲望

　　占有欲，征服欲

　　“好看的就强。在我们族是这样的，不过……” 少年纯粹的眼神上下打量美，停顿片刻情绪明显低落下来，懊恼地自言自语道，“怎么能犯胡乱给别人下定义的错误呢？”

　　纯粹，干净，漂亮

　　这不符合国内大众对美人鱼的猜测，也超出美的预料

　　“我叫美，你的名字是什么？” 美挑眉，已经不急着拿回相机了，他遇到了比照片有意思的多的事情

　　“在人类的语言里，我叫瓷” 名为瓷的少年回望美，尾巴尖无聊地勾起海面的波纹，看起来对美没什么兴趣

　　“你们有人鱼语，怎么你还会人类的语言？”

　　“课程很简单，人类的语言作为选修课，对我来说很简单”

　　越漂亮越强的定义让美意识到眼前这只人鱼似乎很强，可惜眼看着他对手上的相机不再感兴趣，鼓鼓一侧腮帮子身体就滑到了海水里

　　“相机，还给我” 美撑住船沿，冲海面上失魂落魄的瓷勾勾手，“遇见你很高兴。不过美好的时间总是短暂的，我要回家了”

　　相机防水性能不错，美估摸着拿回来能把今天的照片导出来，瓷的好脾气助长了美的理直气壮，见瓷疑惑皱眉，美误认是这条鱼不想还，还很有心情冲瓷笑笑

　　“怎么啦这是？收过路费呢，这在人类世界里是很不礼貌的事情哦”

　　于是瓷脸上唯一的表情也消失了，整个大写的不高兴，随手抛回相机，冷漠地通知又因为波涛汹涌船开始乱晃而惊叫的美

　　“我今天的课题内容是和一个非人鱼物种交朋友，马上天黑就你了。所以麻烦你跟我回去一趟吧”

　　美被瓷两句话惊地说不出话来，马上要没入海水的恐惧淹没了他，美下意识在海里乱蹬

　　美终于在憋气太久控制不住呼吸时意识到——他能在海下呼吸

　　瓷就在他的不远处，那份懵懂和纯真被瓷的臭脸色冲垮，美注意到他左手小拇指上勾着的气泡一直连接着自己，有股很浓重的嫌弃味

　　“我知道人类没有鳃，不能在水下长时间呼吸” 瓷冷冰冰地说道

　　游地太快，被圈在气泡里的美不免磕磕碰碰，举步维艰地尽力跟上瓷

　　“你这是……绑架你知道吗？瓷，我没有同意你当我的朋友！” 美断断续续控诉瓷的暴行

　　“哦。那你抓我吧，对了，我们人鱼法律没有绑架这一条规定” 充分了解对方世界的好处在此刻体现的淋漓尽致，反观美，他的确没有任何方面让瓷感到威胁

　　“我有狩猎作业，你等下安心当个吉祥物就好，别给我拖后腿” 瓷停下来，好心地给美的气泡里注入了更多的氧气

　　原来窒息的感觉不是错觉，美欲哭无泪

　　这算什么……被迫下海当吉祥物？

　　气泡虚虚地将美包裹，是一道可靠的保护膜，丝毫不限制美的行动。习惯漂浮感后跟着陆地上几乎没有差别，熟练后美甚至还能控制飘起来的高度

　　瓷和另一个漂亮人鱼叽里呱啦交流，美真的默默在一旁当起了吉祥物

　　不抱怨，不多问，很好

　　瓷中途赞赏地看美一眼，冲对面的人鱼点点头

　　交流结束，瓷手里多了一片水草，上面有些美看不懂的符号类标记

　　看瓷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美捧着水草，指指上面唯一一个能看懂的符号——一个歪歪扭扭的火柴人，“这是指我吗？”

　　瓷转过头看着他，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里充满了……怜爱？瓷揉揉美的头，给他递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我会保护好你的”

　　虽然在人类世界漂亮不等于强，但也不等于弱啊。美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被鱼当弱鸡了

　　美挑眉，接过瓷扔来的包，将水草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工具装了进去，一幅乖乖样背好

　　“好呢，我保证不给你添麻烦”

　　瓷满意点头，冲美一笑。显然，因为以为美很强可以事半功倍，实则不是带来的落差感已经消失地七七八八了，现在小人鱼心情还不错

　　靠瓷的力量加自己聪明绝顶天赋异禀，美居然跟得上游地飞快的瓷

　　“气泡的供氧一次只能撑三十分钟，它离开我的能量供应范围不超过五分钟就会破裂。所以你最好不要想着乘我打怪时跑路”

　　瓷拨开遮挡视线的水草，平和地冲美说

　　“我知道人类不喜欢被强迫，这是我对不起你”

　　美与他并排躲在厚厚的水草后面，依葫芦画瓢也拨开眼前的水草，听到道歉没忍住看了瓷一眼

　　瓷的漂亮毋庸置疑，哪怕在整个人类世界也很难找出此等绝色。所以美并不觉得自己被瓷的脸蛋迷惑有什么不对，相反，他还有点乐在其中的意思

　　“嗯，所以完成任务后记得补偿我”

　　要珍宝吗？瓷琢磨着，那些被称为深海宝藏的东西他有很多，的确可以作为补偿金

　　“好”

　　猎杀某种生物作为成年考核任务是人鱼一族的传统，用以获得族内人的认可，冠上实力的盛名

　　而必须和非人鱼族的生物合作，美其名曰锻炼交际能力，其实也作为考核的一项，强力手段和适量的威胁是不错的选择

　　所以瓷选择需要随时补充能量的呼吸气泡保证美的生命，而不是直接将可以共享能量的珍珠给他

　　瓷不信他

　　换句话说是瓷根本不信人类这个物种

　　考核目标悠哉哉地拖着猎物，准备回他的庇护所大快朵颐

　　美注意到瓷看到那个丑八怪手上拖着的东西时神情不自禁一紧

　　是海龟吗？美将水草拔得更开，企图看清全貌，可惜人类的眼睛天生在水下不占优势

　　“那是一只半成型的小人鱼”

　　？？

　　美眉心一跳，蹙眉看瓷

　　“八面兽，异变的海洋物种。原型可能是八爪鱼，但不确定。大多异食，尤其喜欢吃胚胎”

　　瓷死死盯着庞然大物消失的洞口，语调几近平铺直叙，可美却感受到瓷平静语气下的森然

　　等位换算一下，对面是一个以人为食、尤其喜欢吃成型的婴儿的怪物，它力量强大，无所顾忌地虐杀自己的同胞，当着人的面将婴儿切割分食

　　该杀的

　　接下来的一路行动都很沉默

　　瓷沉默地狂揍长着十几条腿的丑八怪，美沉默地递上瓷用得上的工具，直至把丑八怪捆成了个粽子

　　洞里是船的残骸，夹板上一个全是污渍苔藓的铁桶里混杂血迹，还有一些零碎的残肢

　　在瓷分心到这边之前，美眼也不眨地处理掉了残肢

　　“有什么发现？” 瓷刚刚结束战斗，从水里爬上甲板，发尾淅淅沥沥滴水，晕湿干涸的血污

　　“没”

　　美看着小人鱼佯装不在意环视一圈，周围是简陋的，破败的，正如所见，这里只是那只异变怪物的进餐点而已

　　美看见瓷眼里闪过一丝失落，而后又是庆幸

　　“走吧，把八面兽带回去”

　　还在奋力挣扎的丑八怪见到瓷似乎十分惊惧，包裹着它的水草随它挣扎的动作越缠越紧

　　“好恶心”

　　美给了丑八怪漏在“粽子叶”外一条触手一脚，表情嫌恶

　　长着脓疱、布满恶心粘稠液体的触手蠕动，看得美直犯恶心

　　瓷在旁边冷哼一声，没发表意见，只是在美踹上去的瞬间替美附了一层膜，让美得以干干净净泄愤

　　“走吧”

　　在美跳下海、气泡覆盖全身的瞬间，头顶袭来的气压将海面震地波涛汹涌，依靠瓷能量的气泡骤然变形，大量海水涌入，美猛地呛咳、忍不住蜷缩起来

　　洞口的光亮被黑暗覆盖，美身形跌宕，坠进一片黑暗之中
　　————————————
　　视觉未得到恢复，先有的是触觉

　　瓷双眼紧闭，粘腻微凉的触感遍布全身，手腕处被捆地紧，整条鱼被悬空掉了起来，敏感的尾巴尖不知道遭遇了什么，一阵一阵钻心地疼

　　恶臭，恶心

　　瓷不安地扭动身体，避开了可疑的触摸

　　下一秒，下巴传来剧痛，生理性眼泪混杂冷汗，粘在皮肤上

　　面前是个几乎比被捆成粽子的八面兽还要大三倍的另一只八面兽，深凹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瓷，恶心的触手缠上瓷脆弱的脖颈

　　能量汇聚在周身，紧紧的包裹住瓷的每一寸皮肤，如果没有这股力量的庇佑，被粘液碰到的瞬间血肉就会被腐蚀

　　“呃……”

　　被扼住的咽喉发出短暂的喘息，转而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面前这只怪物在生气，瓷感受得到

　　蓄积的力量让它不足以直接杀死瓷，所以它决定虐待一下刚刚打了它同伴的人鱼

　　堪称纤细的两只腕子被紧紧攥住，瓷一次又一次蜷缩起身子，用以减缓蛮力摔打带来的冲击力

　　疼

　　唇瓣被瓷咬破，渗出血液，与喉间涌上的腥甜味道一样

　　不间断的抛起砸下，瓷艰难地试图用手指捏出法诀，每每以怪物发觉被砸地更狠收尾

　　尝试了两次，瓷意识到这只怪物纯在戏弄自己

　　人鱼一族不存在死亡一说，常规意义的死亡对于他们只是一个比较长久的梦而已

　　是梦终究会醒，只不过肉身重塑，修为再来而已

　　只不过……不甘心
　　………………………………………
　　海面突然掀起了巨浪，阵阵波涛汹涌着冲击船的残骸，终于带走了怪物的注意力

　　瓷趴在一片狼藉里，大口大口喘气

　　是反击的好机会

　　瓷强咽下郁气，一寸一寸往海里靠

　　靠近甲板，瓷冷不防被拽了回去。身体下意识蜷缩起来，应激地死死咬住下唇

　　意料之外，腾空感和疼痛都没有传来，耳边嘭嘭嘭的心跳剧烈，瓷猛地睁眼

　　美灿烂的发丝此时狼狈地贴在额角，他大口喘息着，并没有看瓷，却将瓷整个地圈在自己怀里

　　美心神未定，带瓷躲在杂物后，片刻后终于看瓷

　　“我服了原来你TM不知道另一只丑八怪的存在啊，老子以为你志在必得呢”

　　美咬牙切齿，情绪显然没绷住

　　从美怀里下来的瓷显然也没绷住，“你知道它的存在不给我说！？”

　　“谁知道你那么蠢！”

　　瓷眼睛瞪大，气血唰一下就上去了

　　蠢！？

　　美听不懂的一串字眼从瓷嘴里吐出，瓷气急败坏直接给了美一尾巴

　　“喂！别闹了！”

　　瓷眼里的火气几乎凝成了实质，但也明白现在的处境不应该和这个口出狂言的人类计较

　　“帮我找一下我的项链，是我脖子上的同款”

　　“这个？”

　　美手里腾空出现一条珍珠项链，昏暗光线下依旧璀璨

　　美啧了一声，动作算不上温柔地直接往瓷脖子上戴

　　片刻后，手上的束缚终于彻底消失了

　　被紧攥过的腕子通红一片，细腻一点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珠

　　“我在海里乱扑腾时抓住的，不知道为什么它给我提供了氧气——不然老子早被你坑死了”

　　因为这个本来就是提供给非人鱼生物的“共生链”，只不过被瓷拿去给自己炼化了而已

　　微妙的后悔闪过，而后疑问升起

　　“有了它你明明可以直接游回港湾”
　　你怎么还回来

　　美比瓷更感到莫名其妙，“？然后让你死在这？”

　　瓷不说话了

　　美适应良好，吐槽完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定位

　　“我躲起来，尽量不下海，你去揍它们”

　　临了美还特意补充，“记得随时查看我的生命体征啊，我都冒着生命危险回来救你了，你别让我死这”

　　哦。
　　————————————
　　一切结束，瓷顺利拿下考核，依言送美回去

　　项链作为纪念礼送给了美，相当于给了美海洋通行证

　　对人类心思懵懂的小人鱼被忽悠着绑了手，瓷倒也不介意，他不觉得美会杀了他

　　但瓷也自认和美关系没有好到能为对方以命相博的地步，更何况美被迫而来，行动都处处受限

　　所以当美拒绝了瓷的全部珍藏，瓷开始疑惑

　　面容姣好的小人鱼蹙眉，迎着一缕晨光，瓷看见自己完完整整倒映在那双含笑的眼里，深海般将人悬溺

　　“为什么救我？”

　　我是人鱼，是海洋的孩子，我的生命不会因为一次袭击消亡。但是作为一个自私自利、妄自菲薄的人，你不该主动扑身卷进危险的漩涡

　　这与我所接触过的，所看到过的不一样

　　快要靠近有人类出没的港湾了，瓷开始焦躁起来，在手部的束缚暗暗施力

　　“因为我想对你做的事，比那过分得多”

　　鎏金眸子微微放大，在那一瞬瓷甚至忘记了挣扎

　　过分的事？

　　一条合格的成年人鱼应当具备各种知识，其中当然包括性/知识

　　尤其，瓷明白自己有一张很漂亮的脸蛋，族里人鱼跟自己再三强调过关于强/奸的事

　　人类，欲望的集合体

　　美的靠近明显让瓷更加不安

　　一见钟情……？不不不！这家伙绝对是见色忘义！见色起意！！

　　漂亮的尾巴将船舱的水搅出猛烈的水花，不断溅到面前居心叵测的人类身上，却丝毫影响不了他的前进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瓷抿唇，尽最大可能把自己蜷起来，妄图躲开身形高大的美洲人

　　该死该死，手被捆得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这个可恶的人类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放他回去！

　　“喂。你要是敢……敢——我就咬断你的！”

　　唇面附来的掌心还未恢复人类的正常体温，冰凉的触感刺激瓷猛得噤声，瓷瞳孔放大，看着他夸赞的漂亮脸蛋凑近，心脏都漏跳了几泵

　　在瓷的注视下，美亲吻了一下……自己的手背？

　　瓷怔怔的，手上的束缚感正在消减，瓷的大脑依旧过载，表情空白地看着美，美单膝跪地，小心地剥下手上的束缚带

　　这就是……更过分的事？

　　只是隔着手掌亲吻？

　　“你……”

　　美小心翼翼将瓷推下船，船沿遮挡了港湾的视线，瓷下意识转身抓住船沿，仰头看美，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美也在看他

　　“你到底……”想要什么？

　　湛蓝色的眼眸中涵盖太多情绪，迷茫，眷恋，温柔，希望……

　　有别的人类在往这边靠近，嘴里呼唤着的不是美，但瓷明白，那些人是来找美的

　　瓷半个脑袋都溺在水里了，还在望向美。他想要一个答案，关于为什么救他，为什么只索取一个不算亲吻的吻，为什么现在……那么悲伤

　　美似乎隐忍着什么，最后却依旧什么也没说，毫不留恋转身去到了船的那一头

　　该走了

　　瓷听着隐隐约约的人的声音，告诉自己

　　太阳从海平线那一头冒出来，海面波光粼粼

　　美心念一动，回头看去，意料之内没有再看到瓷，海面上漂浮着的，只有一片几乎与海面融为一体的水草，孤荡荡的

　　瓷给手上的照片封了膜，让它在水下也能保存完好

　　瓷的脸占据了照片的大半，美的脑袋出现在左上角，没拍全，只能看见那双眼睛和蓬松的金色发丝

　　瓷注视着那双模糊的蓝色眼睛，有些闷闷不乐

　　美利坚，我们还会见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