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豆南山下》柚时雨

2、第 2 章

　　颜婳被吓了一跳，男人的眼神犹如山里的野狼发现猎物时般冷冽。

　　她试探着靠近，刚刚明明死狗一样瘫在地上的男人却突然起身，左手快如闪电，从后箍住颜婳，右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锋利的刀刃抵住颜婳的脖子。

　　颜婳整个人都没反应过来就被翻了个身，竹制背篓横在两人中间挤压得彻底。

　　“我没有恶意，我家住北仙湖村，上山采集些吃食，发现路上有血迹担心有人受伤才赶过来，公子莫要误会。”

　　颜婳迅速将一串话说完，生怕男人手起刀落下自己刚穿越过来不到一天就命丧于此。

　　急促沉重的呼吸喷洒在颜婳耳际，近得都能听见男人咚咚咚的心跳声。

　　“大侠，公子，这位相公，有话好好说，我们先将刀放下。”颜婳用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诱哄。

　　“啪——！”刀片落地的声音响起。

　　刚才发生的凶险一幕似乎不存在，男人耗尽他最后的力气似的重新晕倒在地。

　　颜婳缓慢站起身，用脚踢踢男人的肩膀，对系统说道：“阿统，你说我们救还是不救。”

　　“我只是个厨神系统。”不带感情的电子音响起。

　　颜婳轻哂，重新蹲下身将袖口素净的麻衣撕下一块扯成条，又从被蹂躏得不成样子的背篓里拿出竹筒，打开盖子倒出清水，为男人简单处理一下右腿的伤口。

　　小心揭开右腿的布料，却发现男人的伤口狰狞得厉害。

　　“嘶——，这么严重。”看着像被什么野兽撕咬的，颜婳用自己贫瘠的野外知识判断。

　　为了不耽误治疗，颜婳也顾不上去采集大豆了，将男人背起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周大夫的家就在山脚不远处，希望能赶得住救人一命。

　　送走陌生男人又紧接着上山采集完大豆后，颜婳累得腰也直不起来。

　　此刻日头西垂，已然黄昏，时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村里家家户户的小院子里飘起袅袅炊烟，空气中传来阵阵饭菜的香味。

　　颜婳加快脚步回到院子，利索地清理了木桌，将采集而来的豆荚倒在桌上，挑出品质不错的剥出来，不一会儿就剥了一大堆。

　　根据颜婳打听得来的消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确实没有听说过豆腐豆皮豆干之类的豆制品，只是将采摘而来的豆子与其他蔬菜或者肉类去炖煮，或者干脆煮豆子汤，做法单一。

　　当然富裕一点儿的人家不缺这口吃的也会拿去喂鸡鸭。

　　周大夫说他曾试着将豆子磨成粉泡水喝，味道实在古怪后作罢。

　　颜婳边剥边想，自己也不过是来自千年后才占得了先机，古人聪慧，将各种豆制品做出来也是迟早的事儿。

　　正想着，一筐豆子就全剥完了，颜婳将黄豆倒入盆里细细清洗后放入清水里浸泡，放一晚上后明天就能用，也正好去赵师傅家里借用一下石磨。

　　她又起身去厨房里翻找一些吃食，家中实在贫困，缸里的面已经见了底，颜婳舀出一勺，加水和面，等面发酵的功夫又找见一把蔫了吧唧的小青菜。去后院里拿了一些柴火添进土灶里，半柱香的功夫锅里的水就烧开了。

　　颜婳开始抻面，来回多次后，将细细的面条子放进锅里煮。

　　“颜丫头，你在家不？”一道声音传来。

　　颜婳听着是张婶儿的声音，赶忙出去。

　　“婶儿，我在呢。”

　　“颜丫头，你刚分家，家里肯定什么都缺着，婶儿家里也没啥好东西，这个你收着。”说着将手里的竹篮子递给颜婳。

　　颜婳掀开白布一看，里面放着五个鸡蛋和一小条猪肉还有一碗米。

　　“婶儿，这太精贵了，您家也不容易，张大哥不是刚有了一个大胖小子，我不能收。”颜婳很是感动，北仙湖村虽然整体条件还可以，但张婶儿家并不属于还可以的那一批。张婶儿早年丧夫，生育一双儿女，前不久儿子才娶了媳妇儿，如今家里又添丁，颜婳实在不好意思收张婶儿的东西。

　　“你这孩子还和我客气，先前和你说话总是畏畏缩缩的，如今经历一番变故，现下看着你的精气神儿倒是好了不少，我和你母亲是故交，她走得早，我是拿你当自己孩子的，快收下吧，一个人住更不能亏了自己。”

　　张婶儿想起颜婳已故母亲的音容笑貌，又看向眼前颜婳那相似的面容，禁不住感叹物是人非。

　　听着张婶儿的嘱咐，颜婳的眼角不自觉噙满泪花，她收下篮子后深深对张婶儿鞠了一躬。

　　锅里的面已经煮好了，颜婳又给自己加了个荷包蛋，撒了一把葱花，瞬间香气扑鼻，从穿越至今，颜婳终于能坐下美美吃了一顿饱饭。

　　*

　　“赵叔，你在家嘛？”颜婳提着豆子站在门外询问。赵叔是村里手艺最好的石匠，门前还雕刻着两个活灵活现的小狮子，嘴里各含着一颗珠子，很是可爱。

　　赵石头颠颠地跑过来，就看见自家屋外站着一位女子，简单的青色麻布衣服更衬得她不俗的气质，头发上只插着一个芙蓉花样儿的木头簪子，却也难掩丽色。

　　“爹，有人找你。”赵石头向屋里高喊。

　　“来喽，谁找我？颜丫头？”赵磊惊讶地看向来人，这不是前几天才闹分家的颜婳嘛，颜婳和她小叔小婶闹得难看，可是给无聊的村里人在茶余饭后添了不少谈资。

　　“是我，赵叔，想借你家石磨一用。”

　　“噢一个铜板五次。”赵磊见惯了颜婳这种，家里穷买不起石磨，就来他家租用，他家的石磨可是村里最大最好用的嘞。

　　“颜姑娘，我来帮你拿。”赵石头一脸憨笑。

　　颜婳忍俊不禁，将铜板和袋子都交给他。

　　将豆子倒进石磨后，石磊实在好奇，假装着指点颜婳过来瞧她做什么用。

　　看见一堆豆子，赵磊问：“颜丫头，你磨这野豆子做什么，这个磨成粉也不好吃，我家都拿来喂鸡鸭哩。”

　　颜婳笑笑不说话，再次谢绝赵石头要帮她的好意后加起速来。

　　赵磊自讨没趣，拉着赵石头走远了。

　　“真是怪人，磨这干甚。”

　　颜婳不断加水加豆，保持匀速，避免出现颗粒粗大的情况。

　　过了大概两个时辰，颜婳的额头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在阳光照射下闪着光。现下日头大了，颜婳拿出提前备好的纱布，开始过滤，全部过滤好后和赵家父子打了声招呼就提着桶回家了。

　　把厨房的火点着，将豆浆倒入锅里，煮豆浆需要中小火，且需要不断搅拌，以防止豆浆糊底或者受热不均。

　　颜婳看着锅里的豆浆差不多后又加入卤水迅速搅拌。

　　成了！

　　心里高悬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颜婳默默祈祷，希望明天的生意能来个开门红。

　　第二天一早，颜婳早早准备妥当，向张婶儿家借了一个小推车后就带着昨晚静置自然凝固好的豆腐向县城出发。

　　豆腐的颜色洁白无瑕，离得近了可以闻见淡淡的豆香，颜婳怕单是豆腐卖不出去，还特意准备了醋和小葱。

　　赶了约莫半个时辰的路，颜婳来到城里专门做生意的街道，给守卫交了一个铜板的摊位费后找了一个还不错的位置。周围的小摊贩也种类繁多，卖包子馒头的、卖馄饨的、卖素面的等等应有尽有。

　　颜婳的现代小店是从爷奶辈儿传下来的百年老店了，周围的街坊邻居都知道，因此不用她吆喝。

　　现下忽然来到这陌生异世，一切都要从头做起。颜婳刚开始并不好意思大声喊，但眼看周围的摊位都卖出不少，还是鼓起勇气大声吆喝起来。

　　“走过路过的叔叔婶婶瞧一瞧看一看，手工制作的白豆腐，一文钱一块，大人孩子吃了都说好！”

　　大声吆喝果然有用，一位挎着菜篮子的婶子走过来问：“姑娘，你卖的是什么吃食？”

　　颜婳掀开白布给大娘瞧，大娘瞧着稀罕但也没买。

　　颜婳将旁边的试吃盘递给大娘。

　　“婶婶，这是我在古书上学到的法子，用大豆做的，原料您放心，可以试吃一下，不好吃不要钱。”

　　大娘看着盘子里点缀着碧绿小葱还有醋拌在一起的白嫩玩意儿，拿起筷子尝了一口。

　　“怎么样怎么样？”周围不知不觉聚拢了一拨瞧稀罕的人，见大娘没反应，催着询问。

　　“这吃食倒新鲜，却有一股淡淡的豆香，入口即化，鲜嫩爽口。”

　　“老板，给我来一块！”大娘爽快道。

　　“好嘞。”颜婳利索地切开豆腐，拿干净树叶包好递给大娘。

　　有一就有二，周围的人看大娘这么爽快，也动了买的心思，一文钱一块无疑是有点儿贵的，但颜婳切得大，卖的就是个新鲜，因此也算顺利。街道上的大部分人在观望，有的是来抢试吃，却也有不少人爽快掏钱。

　　颜婳第一天准备得不多，因此不一会儿就卖完了。

　　赚了有三十二个铜板，颜婳数着钱很高兴，铜板碰撞的声音如此美妙动听。

　　后来排队的人见没有了，问颜婳什么时候再来。

　　“明天还是老位置，不见不散。”颜婳微笑摆手。

　　茶楼二层靠窗边的位置上，萧珩看着颜婳的身影神色不明。

　　“主子，可是这小娘子的身份有问题？”身旁立着的黑衣人询问。

　　“无事儿。”萧珩冷冷道。

　　“明天去给我买一块那吃食。”

　　李云吃惊，自家主子身份高贵，对于吃食也是挑剔得很，不贪口腹之欲，今儿到是奇了怪了。

　　仿佛察觉到李云心中所想，萧珩冷冷一瞥。

　　“是！”

　　接连几天，颜婳的生意都很是不错，李梨花和颜勇强两口子给的银两在里正监督下也顺利到了颜婳手里，再加上这几天摆摊卖的钱，再多攒点颜婳也计划在县城租个铺子。

　　每天来回跑也是够累人的。

　　“你就是颜婳？”几个男人流里流气地向颜婳的摊子走来，聚在摊子前买豆腐的人群看着这几个气势汹汹的流氓，赶紧脚底抹油溜了。

　　颜婳看着来者不善的这几个人，知晓这多半是来找事儿的。于是沉下心好气地询问：“几位大人可是要买豆腐，一文钱一块。”

　　还没说完，豆腐摊子就被其中最高最壮的胖子给掀了。

　　颜婳脸色一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