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上仙（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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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长煦仙尊而来。
玉霄下意识地头疼起来。
无它，盖因他这位天上地下举世无双的师叔身份实在禁忌，牵涉红尘因果颇多。
昆仑既将她留在这里，自然也承接了她的不少因果。
玉霄身为昆仑宗主，这些年来不知为她处理了多少麻烦。
头疼之余，心中又生果然如此之感。
玉霄端详着这位看似柔弱无害的仙君，又在自己先前猜测的理由中加上了许多其它东西。
宁仙君轻轻微笑，不再同这人绕弯子，毕竟她的时间亦是十分宝贵。
“大天魔主将率领十八天魔，于域外将长煦仙尊斩杀。”
她声音虚弱，语气幽幽，愈发显得此言阴冷非常。
玉霄万万没有想到对方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蹙眉问道：“敢问仙君此言，又是从何说起？”
昆仑宗主顾不得自己先前的想法，满心满眼都是刚刚听到的那句话。
与长煦仙尊的安危相比，哪怕是昆仑根基缺陷泄露一事也得往后排去。
宁仙君脸上的笑意已尽数淡去了，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此事还得从宁某的身份开始道来。”
玉霄性急，磨了多年都未能将性子中的这点子急躁磨去，他克制了又克制，最终还是道了一句：“有劳仙君。”
宁仙君瞧他一眼，而后垂眸，娓娓道来。
“宁某的来历，说来也无甚复杂之处。宁某自东南而来，生于隐世小族之中，家中代代皆会出现一位族子，继承血脉中的卜天之力。而这一代的传人，便是宁某。”
玉霄恍然大悟，此刻他重新审视面前的仙君，只觉得先前的许多疑虑都有了答案。
北宸仙界中万族林立，各族之间难免会有血脉交流，而人族又是其中最容易与它族血脉融合的存在。
代代沟通之下，时至今日，北宸仙界的人族，身上或多或少有着它族的血脉，与此同时，也有着许多因血脉得来的特异神通。
而卜天之术，算得上是其中较为强大的存在。
只是强大到面前这位宁仙君的地步，倒也实在少见。
她既说是为了长煦师叔而来，那么先前的一系列举动或许都是为了向他证明她这卜天之术的可信。
而现实如她所想，玉霄确实对她的能力有了十分直观的认识。
连同她这副病怏怏的模样都有了解释。
拥有卜天能力的血脉往往不寿，天道赐予了他们窥探未来的能力，同时褫夺了他们的寿元、健康，以及许多其它珍贵的东西。
面前这位宁仙君既能修到玄仙之境，同时还能拥有这般强大的卜天之术，相比他人而言，实在是幸运得过分了些。
只不过，如此强大的隐世血脉，昆仑怎的从未听说过。
玉霄心中有惑，只是未曾直言。
这所谓的隐世血脉究竟真不真实，玉霄其实并不在意，只要对方这份强大的卜天之术确实是真实存在，那么其它的也便无伤大雅了。
“那么宁仙君所求，又是为何？”
作为一宗之主，玉霄相信，世间一切好意都有所求。
或为利益，或为感情，或为道义，或为其它……一切一切，都要有一个理由才能够给人可以掌控的安全感。
宁仙君的脸上再次浮现出微笑，她淡声道：“宁某所求的，不过‘活着’二字而已。卜天之术既是恩赐，亦是诅咒，宁某能修得玄仙之境已是侥天之幸，至于帝君仙尊的境界，是断断不敢奢望的。”
“可就算是仅仅图求一个活下去的可能，亦是难之又难。宁某已万策用尽，放眼世间，唯有天纵神姿的长煦仙尊才有可能予我一线生机。”
只为求一个活命的机会，这倒也是合情合理。玉霄沉思片刻，回复道：“宁仙君所言之事实在牵涉重大，玉霄不可一人做主……”
“哎，”宁仙君打断他的话头，又放出了一个令他震骇不已的消息，“此时此刻，大天魔主已率领魔众将仙尊围困在一处，为了仙尊的安危，宗主还是莫要与我多言了。”
几乎是她话音落下的那一瞬，玉霄便将脑海中的信息尽数串联，判别了此言的真实与否。
玉霄浑身的血都冷了下来。
昆仑宗主望向面前这位看似柔弱无害的仙君，望见她隐含戏谑的笑容。
笑意从玉霄的脸上尽数流逝，他的眼神忽而变得沉冷。
“仙君慎言，您可知这话究竟代表了何意？”
宁仙君将他的怒色全然无视，此时此刻，她的语声竟近乎温柔。
“不过是出了些小人罢了，宗主又何必动怒？”
何必动怒？长煦仙尊遇袭，昆仑上下连带两大仙朝都无人探得一丝风声，甚至仙尊本人都未曾降下令旨，必定是有人出手拦截了消息，更甚者截断了仙尊与其父母之间的血脉感应。
如此观之，出手之人必定位高权重、修为甚深，还与仙尊关系甚近……人选寥寥无几，无论是哪一个都会让北宸仙界伤筋动骨。
而面前的这位宁仙君凭着一个不知真假的身份，一个不知真假的理由坐在他的面前，明明已是火烧眉睫之际，她却好似要瞧什么好戏，姗姗地将消息放出，他们昆仑还不得不承了她的这份恩情，实在是有挟恩图报之嫌。
想清楚个中关节，玉霄心中惊怒交织，用尽全力才让自己免于失态。
他勉强给这位仙君做好了表面功夫，又借口对方的病情，叫自己信任的首徒将她带去待客的楼宇，便忙不迭地召集了宗中长老，一齐商议此事。
玉霄首徒，昆仑少宗暮雪满带着这位神秘的宁仙君往招待贵客的集仙楼走去。
昆仑内部风景秀丽，万木争春、溪涧叮咚之中廊腰缦回，紫衣少女噙着微笑，领着一众侍人将这位宁仙君包围其中，一行人脚步轻盈，如斑斓云彩从长廊上飘过。
“宁仙君所言之事，师尊正在同诸位长老们商议，无需多时便能得出结果，仙君无需过多担忧……”
“药王阁下已应邀而来，只待仙君前去，便可进行诊治。药王阁下妙手丹心，广受赞誉，哪怕无法根除仙君身上的顽疾，也能让仙君好受许多。”
“……”
暮雪满仪态优雅，语声清亮，桩桩琐事被她娓娓道来，伴着长廊两侧溪涧叮咚、虫鸣莺歌，闻者只觉耳畔一舒，心悦神怡。
宁仙君听着她这些官腔，忽然打断她的话头，轻声细语地询问。
“暮少宗，敢问长煦仙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周身侍人闻言霎时无声，暮雪满声色未变，只缓声道：“雪满身为小辈，不敢妄议长者，还请仙君见谅。”
宁仙君轻轻一笑，道：“玉宗主方才说过，要少宗满足宁某的一应要求。师尊有命，做徒儿的也不好违背，况且宁某只是想听听长煦仙尊的事迹，又不是让少宗妄议尊长，暮少宗又何必忌讳呢？若有什么不妥之处，届时皆推在宁某身上便是了。”
暮雪满见她执意如此，心想着师尊之前的吩咐，思量片刻，也便答应了此事。
不过在讲述之前，她心中尚有几分疑惑未解。
“宁仙君的卜天之术神乎其技，难道不是事事皆在您的掌握当中吗？这些小事，竟还需要雪满来为您解答？您可别是故意打趣雪满。”
宁仙君对这摆在明面上的试探不以为忤。
白衣女子面色苍白，说起话来也是一派虚弱。
她苦笑道：“卜天之术也不可事事皆用，不然我这残破身子也实在撑不住。说来不怕暮少宗笑话，宁某出身的隐世宗族与外界隔绝已久，消息未曾互通。若非宁某的身体实在无力回天，卜算之下得出生机所在，也不会披星戴月地来到昆仑，求见长煦仙尊了。”
“原是如此，那么便由雪满来解答仙君的疑惑。”暮雪满面含微笑，也没说对这话信是不信。
紫衣少女漫步长廊，夕阳的余晖落在她的身上，就如许多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时的小姑娘跟在师尊的身后，从昆仑漫无边际的风雪中走出，抬头便看见了自倾城日光中走出的另一场风雪。
暮雪满将思绪从回忆中抽离，向这位宁仙君说着人人皆知的那些东西。
“长煦仙尊出身贵重，乃两朝仙帝之女，天纵绝艳，震古烁今。仙尊年少时曾行走四方，涤荡邪魔无数，世间妖魔闻之色变，北宸因此少了许多魔乱。不仅如此，仙尊嫉恶如仇，对倒行逆施的仙道宗门亦绝不姑息，因此受了好些诽谤。可以说，仙尊的存在，是我昆仑之幸，亦是北宸之幸。”
“哦，那她倒是个好人。”宁仙君淡淡道。
暮雪满闻言，为她这居高临下的态度心下不快，察觉此念，又忍不住琢磨对方到底为何如此，是否有着故意激怒她的嫌疑。
按理说这一举动对对方而言实在无甚益处，既是为了请师叔祖出手相助，那么又为何作出这样的姿态？实在败人好感。何况对方此次前来，实在有挟恩图报之嫌。
可按理说既是施恩图报，那么做到尽善尽美，才是利益化最大的方法。
如今她的举动甚是怪异，倒好似有几分不甘不愿，为人胁迫的意思似的。
暮雪满冷静地审视着对方，面上只浅笑回应道：“仙尊金相玉质，天地可鉴。”
宁仙君，危凝听着这一系列溢美之词，只在心中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长煦仙尊涤荡邪魔无数，而危凝作为一位魔女，作为可能被她涤荡的邪魔之一，对这位于仙道而言堪称高风亮节的仙尊莫说是恭敬，没有欲除之而后快的恶意，已经算得上是十分温和了。
作为一位在仙道人人喊打的魔女，潜进正道大宗昆仑，在诸多仙道大能的眼皮子底下招摇过市，还要败坏本族大计，求见那位嫉恶如仇、除恶务尽的仙尊……危凝当然不是良心忽蒙感召，想要弃暗投明，从此为仙门肝脑涂地了。
若要说清此事，还得从危凝醒来的那一刻说起。
危凝是个没有过往的魔女，说得具体一些，她是个没有记忆的存在。
那日危凝初初醒来，脑海中一片空白，一无所有。
魔女站在滔天的血海中央，看着斜阳自天边滑落，月轮跃上远山，天地间万籁奏响，万物有序运行……
而她不知往何方行去，不知有何事可做。
茫然的魔女拖曳着长长的血迹，游荡在天地之间，直到很久很久之后，一道冰冷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它说，它叫系统，是能帮她活下去的存在。
它说，她叫危凝，是它的宿主，背负着一个艰巨的任务，只有完成这个任务，危凝才能够存活下去。
口中咳血不止的危凝听着耳边的声音，自然而然地说出了言语。
那言语与系统的语言属于两种截然不同的语种，彼此却奇异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更奇特的是，危凝竟然不知缘由地通晓了那些按理来说，应当要亲身经历后才能获得的常识逻辑。
危凝按捺下满心疑惑，问系统：“你说的任务，具体是什么？”
系统冷冰冰地介绍：“宿主身处书中世界，需要完成的任务是攻略一位大气运者，也便是书中主角的师尊，未来将在仙魔大战中被设计飞升成神，从而无法干涉下界的长煦仙尊。”
危凝蹙眉，疑惑道：“所以，给出这个任务的存在，是要我去攻略……嗯？这个攻略有什么具体的范围吗？”
系统给出答案，“抱歉，要求攻略的方向是情爱这一方面，宿主您需要做的，是得到长煦仙尊的真心，让她爱上你。”
“让她爱上我？她是否爱上我，又与我是否能够存活有何干系？”危凝并不理解其中的逻辑。
系统不厌其烦，继续回复危凝的问题：“数据库未能查询到对应的答案，但系统能够保证，只要宿主能获得长煦仙尊的真心，那么便能存活下去。”
危凝捂住口中源源不断的鲜血，揣度着面前的系统，揣度着幕后之人与那个所谓长煦的关系，揣度着这个任务背后代表的意义……
最后她没有了揣度的时间，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一条路。
危凝答应了系统的任务，并且很快地投入其中。
她是个十分谨慎的魔女，在对攻略对象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危凝并没有轻率地出击。
她首先去做的，是打探这位被称之为长煦仙尊的存在，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一番劳碌过后，危凝望着自己整理出来的消息，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得出那样的一个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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