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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浮生(六) ...

  •   之后两人相对无言,一时间气氛竟有些凝固。

      季冰砚率先开了口,“你先睡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谌瑾对此无感,内心没有太大波动。“哦”了一声就开始脱身上的喜服,也不顾季冰砚还没出去。

      喜福褪了一半,谌瑾见季冰砚还站在身后,微微侧过身,长发搭在肩头,半褪半留的婚服停留在了谌瑾的肩上。

      “不是说有事?”

      季冰砚眼睛眯了眯,转过头,“嗯,这便去了。”

      见季冰砚推门出去,脚步声渐渐消失,谌瑾才松了口气,把喜服彻底褪了下去。压在身上一整日的重量才消了下去。

      谌瑾并没有立刻休息,而是换了常服,卸了妆后出了公主府。

      天色已晚,宫中已没有多少人走动,谌瑾很轻松地便出了宫。

      宫外也没多少人,只有一两家摊铺还开着,亮着点点微光,充满着人间烟火气。

      谌瑾出宫是要去干一件事,一件大事。清笛今日一早便给她传了音,说她让调查的事有了重大突破。清笛一向不会胡说,也不会夸大其词,她的话谌瑾还是信个大概的。

      明日还有诸多要事,所以根本没有时间出来。索性睡不着,倒不如今天了了这桩事,免得夜长梦多。

      这次没有在醉玉楼,清笛今日有空,两人便约在了一家茶楼。

      这家茶楼不是很好找,从皇宫直走的话大概得一个时辰。谌瑾花不起这个时间,便决定走个捷径。

      谌瑾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四处无人,便踩着面前的一个石桩借力一跃而上。足尖在屋瓦上一点,身形便轻盈地如同被轻风拖起般,青色衣摆掠过屋檐,身后上元节时未拆尽的灯笼被拉出一道淡红残影。谌瑾就这样融入了夜色中。

      在夜色中可以依稀看到一抹青色在飞跃,动作很轻,脚像是没有落在屋檐上。只能看到那身姿轻盈,如羽燕般时落时停。

      清笛正在茶楼的厢房里喘喘不安,就见谌瑾推门而入。

      “到底出了何事,要这般急匆匆地唤我来此?”

      清笛的面上满是焦急,“公子,那张生的老板颜回易又去了云焉。”

      又去了云焉?

      谌瑾沉思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好,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

      清笛看她一脸无事的样子,有些犹豫着开口:“公子你……不准备去云焉吗?”

      她对谌瑾的心思倒是了解。谌瑾并不喜欢这样,太过了解她只会让她多一些顾忌。

      谌瑾的语气变了些,假笑着看她:“是又如何,不去又怎样?难不成你还有什么别的打算?”

      说着用手掐住了她的下巴,语气依旧和善:“说实话,我不打算去。你问我这个问题,是你认为我会听你的话?还是说……你觉得我应该去?”

      清笛一眼便看出谌瑾生气了,连忙双膝跪在了她面前,“公子息怒,奴……贱婢没有这个意思。”

      看惯了谌瑾的温柔,忘了她其实比季冰砚还要喜怒无常,让人难以捉摸。

      见她连称呼都变了,谌瑾的提点也点到即止,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笑着拉起她:“这是做什么,说了在我面前你不用如此称呼自己,又不长记性。”

      听到最后一句话清笛条件反射般就要继续跪,却因被谌瑾拉着而蹲不了身,这才迫不得已地起身。

      “以后这种话少说便是,我听了会有些不高兴,所以还有事吗,没有我便回去了。”

      清笛哪还敢再说什么,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谌瑾见她态度恭敬,满意地颔首之后便出了茶楼。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事要做……

      “出来,偷鸡摸狗般的作甚?”

      谌瑾正走在街上,就感觉身后多了一阵脚步声。尽管压得很低,但还是被她听到了。

      “话怎的说的如此难听?你这书读到哪里去了?”

      谌瑾一记手刀就朝身后劈了过去,却被来人挡住了。

      “好话是说给圣贤听的,你这般小人,倒也配?”

      来人把谌瑾的手放了下去,抚慰般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今日找你不是你说有事吗?不是来干架的。”

      谌瑾没好气地收回了手,没有管他,一个人往前走。

      “哎哎哎,你这人,是你唤我出来的,出来了又不说干什么,这又是做什么?”

      谌瑾依旧自顾自地走着,直到走到一处巷子,谌瑾才停了下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时候就有人要作妖了。再一看,就会知道这个作妖的人是叶延。

      只见他表情夸张地捂住自己的衣领口,先是故作慌张地四处张望,后又谨慎地看着谌瑾,“你带我来这里作甚?我……我我劝你别乱来昂!”

      谌瑾对此见怪不怪,但还是想打人。

      “我也劝你给我收一收,别逼我做出我们都不想看到的事。”

      和谌瑾相识多年,叶延自是知道她不是开玩笑,连忙收了势头,一手虚握放在嘴边轻咳,“抱歉,你请说。”

      见他恢复了正常,谌瑾这才说出自己的目的:“本来是另外一件事,但方才出了些意外,所以希望你能陪我去云焉一趟。”

      就算知道谌瑾想一套是一套,根本不管别人的死活,但叶延还是忍不住嘴角抽了抽,“还记得我现在是什么身份吗?这位公子。”

      谌瑾不在乎地看了他一眼,双手抱胸,“不就是中了个探花?这跟我说的事之间有什么冲突?还是你觉得自己中了个探花,便不屑于给我做事了?”

      叶延没指望她会奉承自己两句,只是提醒她一下而已。

      “原来您还记着呢,我以为您忘了。既然没忘,你也别装疯卖傻,我能随便去吗?”

      “那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过两日便要出发,具体怎么做你看着办。如果时日一到,你敢鸽我……你就等着被我打成骨灰送回你家吧。”

      叶延到底不知该说什么,眼神复杂地看着她片刻,叹了口气,“行吧,我尽量。我真是欠了你的。”

      “知道便好,你可不是欠我的?”

      “得得得,说不过你,还有什么事,没有我走了。”

      谌瑾嫌弃地摆了摆手,“去去去,没有了。”

      眼看着叶延走出了巷子,谌瑾也刚要出去,就见巷子口又进来了一个人。

      就算天色已晚,看身形也知道不是叶延,谌瑾马上警惕了起来,手摸到后腰握住了刀柄,“谁?!”

      那人只是往里走,也不出声,谌瑾默默地往墙角靠,身体逐渐紧绷。

      突然那人加快了步伐,三两下就来到了谌瑾面前。在她离谌瑾一米距离的时候,谌瑾迅速掏出了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同时用另一只反锁住了那人的胳膊。

      “说,你是谁?”

      那人轻轻松松就化解了谌瑾的招式,反把谌瑾抵在了墙上。

      谌瑾倒是没刚开始时那么紧张了,这人动作利落,且绝对压制她。如果她想杀谌瑾,那谌瑾这会儿估计已经人头落地了。所以她目前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谌瑾刚要出声问,就被这人架着走出了巷子,胳膊生疼。

      谌瑾正思索着自己是不是得罪人了,就见那人动作猛的一停,谌瑾没反应过来,脸碰在了那人背上。

      哎?撞香了?这人身上的的味儿怎的和季冰砚一模一样?

      再仔细一打量这身形,谌瑾试探性地开口:“季冰砚?”

      那人转了过来,出声:“嗯。”正是那说有事的季冰砚。

      谌瑾这才彻底放心了,“你不是说你有事?”

      季冰砚同样开口:“休息?”

      谌瑾一时无法辩解,正要搬出已经不知用过多少次的措辞,却被季冰砚抢了先。

      “月色正好,出来散步?”

      被拆了台,谌瑾也不恼。“彼此彼此,要不你先说说,你在这里做什么?”

      季冰砚冷哼一声,“来抓人。”

      这里要抓的是谁不言而喻,但谌瑾偏偏爱装这个糊涂。

      “哦?抓什么人?”

      季冰砚看着她,“抓我那刚成婚就与陌生男子幽会的妻子。”

      谌瑾:“嗯?”

      一个时辰前,囚室。

      “还是不招?”

      “是,这人嘴硬的很,小的上遍了所有的刑罚,可硬是没从他嘴里套出一句话来。”

      季冰砚冷笑,“我有的是办法让他招。”

      就算他不招季冰砚也有办法查出来,只不过他需要的是这份口供,来坐实他背后主子的罪名。

      那人已经血肉模糊,不成人样。被铁链奄奄一息地拴着。

      在侍卫下去后,季冰砚缓缓开口:“尹昌,洛河人士,家中父母双亡,由奶奶一人抚养长大。后因受了刑部尚书方若的恩惠从此效忠于他,替他出生入死般卖命。”

      尹昌缓缓抬起了头,恶狠狠地盯着季冰砚,不吭声。

      “怎么样,我说的可对?”

      尹昌还是不说话,眼神像要吃人。

      “还不说话?滋味好受吗?那可是景国最新制出的药品,不会让你失声,但会让人的喉咙里像刀子在割般,这可是戚仁国师专为了对付你这种人而配出来的药。怎么,还想再试试?”

      尹昌将口中的血水吐在了地上,有一部分从嘴角流了下来,“……妖道。”

      声音微乎其微,季冰砚差点没听到。但从他的口型上可以看出来。

      “你敢不敢再说一遍?”

      尹昌突然笑了出来,止不住的那种,笑的伤口上的血都冒了出来。

      “妖道!我说……妖道!你和她一样,就是个疯子!女子和女子成婚?你们真让人恶心。你以为所有人都会祝福你们吗?告诉你吧,如果不是顾忌着你公主的身份,你早就被当做妖怪祭天了!”

      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在整个囚室里回荡,震得季冰砚一手堵住了耳朵。

      “流言一张嘴,谁稀罕你们的祝福?你不会以为自己死撑着,就可以报答方若的恩情吧?那你怎么就不想想,你父母是怎么死的。”

      尹昌面露讥笑,“现在还想挑拨离间?”

      “我是不是挑拨离间你自己可以想想,你说你一个身无长技的人,方若一个尚书为什么非要提拔你?还是你觉得你父母的死是意外?”

      “你如果真是傻子,估计就会这么以为了。还有,你想想,你奶奶现在身在何处?”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知道,被方若安排在所谓的一客栈?那你说……”季冰砚靠近他,拽起了他的头发,“他为什么不让你见你奶奶?”

      “方大人说我参与的事务过于危险,这才不让我去惊动她老人家,也是为了她的安全。”

      “还真是个傻子。”季冰砚放下了他的头发,贴近他的耳朵,“那你猜,她老人家还活着吗?”

      尹昌猛的抬起头,双眼猩红,“你少胡说,我奶奶活的好好的!”

      季冰砚笑出声,但在尹昌听来,却远比恶魔的声音还要可怖。

      “那你就想着吧,看等你被本宫折磨死了,你能不能再见到她。”

      说完季冰砚就走了出去,侍卫照例双手递上了手帕。

      季冰砚接过擦了擦手,从指尖到指根,再从手心到手背,最后厌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把手帕扔给了他,自己走了。

      季冰砚想着谌瑾这会儿估计已经睡了,刻意放轻了脚步。结果进去后才发现人不在。

      季冰砚叹了口气,伸出胳膊,看着随着意念显现出的红丝,另一头俨然在宫外。季冰砚便顺着红丝来到了那里,结果就看到了从巷子里出去的叶延。

      季冰砚不知道谌瑾和叶延认识,还因翰林院那次而对这人的印象不大好。自是有些气愤,虽然不知道在气愤什么。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处理完事情后。回去发现我不在,便出来找我了?”

      季冰砚点点头。

      “你敢再扯点吗?你是说你走遍了半个京城然后找到了这儿?”

      季冰砚再次点头。

      谌瑾简直要被她的糊弄给整笑了,“我很好骗?”

      不是季冰砚瞒着她,季冰砚曾经给她看过自己手腕上的红丝,但谌瑾什么都看不到。

      “行了行了,懒得管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困了,赶快走吧,明日一早不还得去宫里吗?”

      这谌瑾倒是说的不错。按照规矩,她二人明日一大早便得去给庆和帝和皇后请安。

      “要不我先走了,你慢慢来吧,走实在是太慢了。”

      “好。”

      “真的假的?你不怨我?”

      “不怨,只是明早估计要起不来了。替我和父皇母后说一声。”

      谌瑾:……

      “得得得,陪你走行了吧,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

      “儿臣熙冶携景国郡主谌瑾,叩请父皇、母后圣安。”

      “小女谌瑾叩见陛下、娘娘,恭请圣安。”

      庆和帝和皇后笑颜盈盈地看着二人,庆和帝率先开口:“起来吧。阿瑾便跟着熙冶,一同唤我们父皇母后吧,总归日后是一家人,免得生分。”

      谌瑾躬身应是:“小女知晓,参见父皇、母后。”

      皇后冲谌瑾招了招手,“阿瑾,来,让本宫瞧瞧。”

      谌瑾内心忐忑地上前了几步,便停了下来。皇后索性走了下来,细细端详着她。眉眼温柔地拉起她的手,“阿瑾今年十七?倒是比阿砚小了一岁。阿砚可得让着阿瑾,不能欺负了她。”

      怎的人人都这样说?

      季冰砚礼行的周到,说出的话却有几分肆意。

      “回母后,哪有她受的委屈?全算在儿臣身上了。”

      皇后压根不信,“胡说,阿瑾一看就性子好,从眉眼里就看得出来,怎的还会欺负你?”

      这让季冰砚上哪儿说理去,刚想找庆和帝评评理,就见之前还万分嫌弃的庆和帝现在也站在谌瑾这边。

      “就是,你母后说的不错。这孩子年纪小,还碰上你这般性子,可不得受欺负了。”

      谌瑾就是性子好,放她这儿就是“这般性子”?

      还能怎么办,季冰砚只能应“是”,背下了些莫须有的罪名。

      两人给庆和帝和皇后敬了茶之后就回了宫。回宫途中,季冰砚忍不住问谌瑾:“你真的不是我某个失散多年的皇妹?”

      谌瑾刚要开口,就被一阵声音打断了。

      “谁是熙冶失散多年的皇妹啊?让本王瞧瞧。”

      来人正是大皇子季陵,正一脸打趣地看着二人,“你便是戚仁国师?为何这般眼熟?”

      季冰砚率先行了礼,示意谌瑾也照做。

      谌瑾连忙微微别过脸,“没有,王爷说笑了,你我二人并未见过。”

      “是吗,我总觉着你像我某位故人,真的没见过吗?”

      “大皇兄这是要去面见父皇?可是有什么要事?”

      季陵这才放过了这个话题,点了点头,“不错,边关那边有急事,本王得去云焉一趟。”

      又是云焉?

      这次谌瑾倒是上抢先开了口:“不知王爷去云焉可缺了些什么?”

      季冰砚面露狐疑,眼神示意她是什么意思。谌瑾眨了眨眼表示放心。

      季陵想了想,“哎,还真有,本王需要一个对胤国熟悉的人。”

      谌瑾等的就是这句话,微微勾起唇角。“王爷,您看我如何?”

      季冰愣了愣,“你?你熟悉胤国?”

      “是的王爷,不瞒王爷,我从小在胤国长大,怎么会不熟悉呢?”

      季冰询问的眼神看向季冰砚,季冰砚虽不知谌瑾是什么意思,但还是为她作了证:“不错大皇兄,戚仁说的句句属实。”

      季陵拍了拍手,“那便太好了,正好,熙冶也去吧,给戚仁国师做个伴,如何?”

      季冰砚看了看疯狂给自己使眼色的谌瑾,又看了看目光殷切的季陵,最终妥协。“那便听大皇兄的。”

      “就这么说定了,本王这便去给父皇说。那本王先走了。”

      季冰砚看着季陵离开的背影,提出了自己的猜测:“是因为瓌瓑瓷?”

      谌瑾俏皮地眨了眨眼,把食指搭在唇上:“嘘,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就可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浮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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