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阳》狸末

23、新年礼物

　　进去后，找了个位置坐下。
　　这里的主要菜品是用铜锅装的，陆括点了一锅牛蛙、一锅番茄鱼片、一份红糖糍粑还有几道凉菜。

　　菜上来后，像是没看见有牛蛙一般，苏岑的筷子没往牛蛙锅里动过一次。

　　于易炀就坐在她对面，偶尔会不经意地往她那看几眼，自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手肘撑在桌面，向她轻声问了句：“不敢吃？”

　　他没具体点出是哪道，但苏岑理解他的意思，点了点头。
　　毕竟也不能专门迎合她的口味来，况且她方才感觉到陆括就想吃这家店，店里也不可能只做牛蛙，便没说什么。

　　于易炀舌尖抵了抵腮帮子，低头吃饭时，默不作声地将其他菜往苏岑那边挪了挪。
　　吃过晚饭，苏岑站在店门口打算打车回家。

　　其他两人还没走，于易炀就站在她身旁说道：“我送你回去吧。”

　　陆括也附和道：“对啊，这大晚上的，你一个女孩子也不太安全。反正我大爷闲着也是没事干，你也不用担心浪费他的时间。”

　　陆括这话将苏岑还未说出口的拒绝理由堵得很死，沉默半晌，苏岑点头。
　　陆括和他们不同路，就先走了。

　　少了一个调节气氛的，空气一瞬间变得很安静，甚至还带上了点尴尬的意味。
　　车子来了，两人坐上后座。

　　苏岑坐车时还是保留了原来的习惯，习惯地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虽然听不到窗外的风声，但看着摇曳个不停的树枝，她仿佛也能听到了。

　　车内很安静，司机专心地开着车，后面的两个各自将头转向一边。
　　猝然，沉默被打破。

　　于易炀右手肘还支在窗沿下侧，头已经转向苏岑那边。
　　他指腹摩挲了下上唇，殷红的薄唇轻动：“三斤。”

　　他叫的声音并不大，音调低沉中又有些慵懒。
　　苏岑分散的思绪瞬间收回，她偏头看向他，眼底有些疑惑。

　　于易炀毫无征兆地冲她一笑，手臂放了下来，右手伸进外套口袋里。
　　“你真觉得小爷弹得好听？”

　　苏岑愣了一秒，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哪件事。她微笑着点点头，这一次比前几次点的都重了些，像是怕于易炀怀疑她是在骗他。

　　于易炀有些得意地弯着唇，又问道：“你有什么想听的歌吗？”
　　“或者，平时比较喜欢听什么歌？”怕她一时说不上来，他又换了种问法。

　　似乎想到什么，苏岑小弧度地抽了口气，眸光滞了一瞬。只是都没让于易炀来得及捕捉，她轻声回答：“我平时不怎么喜欢听歌。”

　　于易炀哦了声，车内再次恢复沉默。
　　苏岑后背靠上软垫，视线又一次挪向窗外。

　　一扫而过的熟悉的建筑物让她知道快要到小区了，她手不自觉地覆上口袋，里头有一个鼓鼓的东西。

　　想着也差不多时间了，苏岑从口袋里取出那个东西。

　　“于同学。”这一次换她主动叫他。
　　“嗯？”于易炀应声侧头。

　　蓦地注意到苏岑手上的那个玩意儿，惊讶地眉梢一跳。
　　那是一个蓝色福袋，是在花博会的一个摊位上卖的。这是那边所有东西里，苏岑看着觉得最好看的东西。

　　她也赞同到一个景区游玩总要留下点纪念，不过于她而言，这个纪念不是照片，而是当地的卖品。

　　苏岑朝于易炀伸出手：“这个给你，算是…新年礼物。”

　　现在，她要把这个纪念送出去。
　　送给一个于她而言很特别的人。

　　于易炀愣神接过，忽然笑了笑：“你什么时候买的，我都没注意到。”

　　苏岑低头，脸颊浮出不明显的红意，但还是诚实地回答道：“在你去卫生间的时候。”

　　哪怕是没有那个意思，于易炀平日里看人的眼里也多少有几分轻视。但现在，他身上褪去了些许痞气，那双桃花眼在看向手里的福袋时反而有些蛊惑的缠绵。

　　“三斤。”
　　于易炀左手连着福袋一块搭到大腿上，视线落在苏岑那张清秀的小脸上。
　　“好巧啊。”

　　苏岑眼睛微微一撑，还没理解过来他这话的意思，倏地看见他右手从口袋伸出，掌心握着的是和她刚刚送的一模一样的红色福袋。

　　苏岑眸光闪动，真的…好巧。
　　于易炀活动了下肩膀，身子微微前倾将红色福袋放到她手里：“小爷也祝你新年快乐。”

　　苏岑低头看了眼手心多出的红色福袋，猝而又看向他，问了和他刚刚一样的问题：“你什么时候买的。”

　　不过于易炀却没像她如实回答，轻飘飘地说了句：“你猜。”
　　于易炀心情很好，眉眼间都透露着雀跃。

　　其实他买的时候苏岑也在，只不过苏岑一直跟着陆括身后，而他则走在最末端。

　　走在后面的好处就是，他不仅可以看清眼前的风景，还能趁她不注意偷偷买个东西。
　　这东西原本就是要送她的，只是他没想到，她居然和自己想一块儿去了。

　　到达目的地，车停。
　　苏岑下了车，又透过车窗朝他挥了挥手。
　　于易炀举起手机，食指叩了叩屏幕。

　　苏岑知道，这意思是让自己到家给他发条短信。
　　她点头，转身走进小区里。

　　*

　　除夕夜。
　　吃过团圆饭，苏岑站在房间的窗前。

　　窗外是光彩靓丽、响声不断的烟花，苏岑双臂撑在窗台，耳朵塞着耳机。

　　耳机里放的是Beyond的《海阔天空》。苏岑很喜欢听老歌，尤其是Beyond的歌。

　　蓦地，两道声音之中还混入了敲门声。
　　苏岑摘下耳机，走过去打开门。

　　元柊端了碗草莓进来放到桌上，顺便问道：“阿岑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
　　苏岑想了下回道：“初五吧。”

　　“初五…”元柊垂眼像在想事，“嘶，咱小区附近那家打耳洞的店初五才开业。那那天早上先去打完再去学校吧。”
　　苏岑点头：“好。”

　　元柊没再说什么，退出了苏岑房间。
　　房门锁上时，苏岑低头看了眼手上还亮着的手机屏幕。

　　上面显示的于易炀最新发的一条说说。
　　——家里果然还是太无聊，小爷打算初三就离家出走［得意］［得意］。

　　初五早。
　　苏振先开车到小区外边那家打耳洞的店。
　　店刚复业不久，苏岑是第一个客人。

　　尽管元柊和她说打耳洞是不痛的，但是当耳环枪第一下打在她左耳时，也许是因为技术不好，她能明显感受到那股痛意。

　　她心里抽了口气，但还是阖着眼，小脸平静得像是一汪潭水。
　　等店主打完了另一边，苏岑才不疾不徐地睁开眼。

　　因为耳环枪配备的是塑料耳环，戴久了对耳朵不好，所以店主又给了她一对短短的银针，让她一周后要将塑料耳环换下来，顺便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项。

　　苏岑将那对银针放进包里，两人出来后坐进车里。
　　车子最终停在学校那条小道的路口。

　　苏振原本要帮苏岑把行李箱搬上去，苏岑笑着拒绝了，说这次没带多少东西，自己带得上去的。

　　苏振又询问了一次，见她坚持，便只说了句在学校要照顾好自己。
　　苏岑点头，拉着行李箱拐进了小巷子。

　　进入大门的那一刻，空气里突然传来吊儿郎当的一声：“楼下那位同学，请留步。”

　　声音是从上方传来的，苏岑抬头循那道声音的方向看去。四楼的栏杆上，一位少年扬着笑容双手撑在那里，阳光恰到好处地投到他的半张脸上。

　　有那么一瞬，仿佛他才是明烈又灿烂的骄阳。
　　在对视的下一秒，于易炀突然转过身不见了身影。

　　苏岑的视线还在原处停滞了几秒，回过神来时，她拉着行李箱继续往楼道走去。
　　只是才刚走到楼梯口，于易炀的身影再一次出现在她眼前。

　　他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行李箱。
　　“我…”苏岑张唇正要动口说些什么。

　　于易炀却是已经提着她的行李箱往上走了：“三斤，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苏岑咽下原本要说的话，转而回答道：“我爸爸明天要出差。”

　　她没有骗他，苏振明早确实就要到怀州去。
　　只不过她这么早来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于易炀哦了声，视线转移到她的耳朵上：“三斤，你打耳洞了。”
　　他刚刚一下楼就注意到了。

　　“嗯，就是…主要是早点打早点让耳洞成型。”她心里突然有点担忧。
　　于易炀笑笑：“我觉得你带耳环肯定很好看。”

　　苏岑一愣，微拧的眉瞬间晕开，嘴角微微扬起笑意。
　　谈话间，两人已经上了四楼。

　　苏岑从包里掏出钥匙解开锁，进门后，她先走到床边，将被子叠成一捆。
　　毕竟已经盖了一学期了，趁着今天天气好，她打算抱到于易炀屋子右边的空地那里晒晒太阳。

　　只是刚抱起来的那一刻，视线被宽大的被子挡住。她要往前走，却感觉到前面像是有一个东西在阻碍她。

　　她偏头一看，被子的前端多出了一双手，于易炀正挡着她身前。
　　她知道于易炀要做什么，便说道：“我自己搬出去就行。”

　　“你自己什么，你那眼睛都被挡住了，能看得清路吗。”于易炀笑道。
　　苏岑知道于易炀说的有道理，他比自己高了一个头，抱着那坨被子视线依旧不会受干扰。

　　她松了手，轻声说道：“那麻烦你了。”
　　她跟着于易炀走到空地上，把被子铺到杆子上后，她回屋里开始整理东西。

　　于易炀就坐在椅子上，默默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猝然，他问了句：“三斤，你今晚有什么安排吗？”

　　苏岑手头一顿，抬眼看他：“没有。”
　　于易炀后背瘫靠在椅子上，懒洋洋地说道：“那要不一块儿去古街逛逛呗，反正待在这里也挺无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