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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伺蛊 ...


  •   刀刃抵住脖颈时,凌枕杳闻到了楚墨惯用的沉水香。

      "别动。"身后人用指腹摩挲他后颈跳动的血脉,温热呼吸拂过耳垂,"这具身体若是留下伤痕,我会很苦恼的。"

      凌枕杳瞳孔骤缩,祭坛四周十二盏青铜灯突然亮起,照见对面石柱上绑着的少年。
      那张与他七分相似的面容,眼尾同样缀着朱砂痣,此刻正惊恐地望着楚墨手中寒光凛凛的短刀。

      "放开他!"少年突然嘶喊,腕间铁链撞出刺耳鸣响,"你要的不过是具替身......"

      寒光闪过,楚墨的刀尖挑开少年衣襟,露出心口处暗红的凤凰纹。
      凌枕杳感觉后颈的手指骤然收紧,耳边传来轻笑:"看啊,连这逆凤涅槃的印记都分毫不差。"

      祭坛地面突然震动,九条玄铁链破土而出,楚墨广袖翻飞间,凌枕杳看见无数银丝穿透月光。

      那些丝线泛着蛊虫特有的幽蓝,将少年四肢钉成献祭的姿势。

      "你猜这赝品的心头血,能画出多完美的符咒?"楚墨转身时,凌枕杳终于看清他腰间佩着的错骨簪——正是三日前被自己扔进寒潭的那支。
      此刻簪头镶嵌的乳牙正渗出血珠,与楚墨指尖的银丝纠缠成网。

      少年突然发出凄厉惨叫,凌枕杳眼睁睁看着那些银丝钻入凤凰纹,楚墨的指尖在虚空勾画,少年心口皮肉竟如宣纸般层层剥落,露出森森白骨上刻着的"杳"字。

      "住手!"凌枕杳挣扎着去摸袖中暗器,却被楚墨扣住手腕按在祭坛中央。
      可男人冰凉的唇瓣擦过他耳际:"仔细看好了,这才是真正的傀儡术。"

      地面浮现血色阵图,楚墨割破手腕,鲜血顺着错骨簪蜿蜒而下,在少年心口画出繁复咒文。

      当最后一笔落下时,整座祭坛开始剧烈震颤,凌枕杳突然发现自己的左手不受控制地抬起——

      指尖正对着楚墨的心口。

      "果然..."楚墨笑得眉眼弯弯,突然握住他颤抖的手刺向自己胸膛,"这才是最高明的傀儡术,让造物主都分不清谁是提线人。"

      刀尖入肉三寸时,凌枕杳听到皮肉烧灼的声响。楚墨颈间突然浮现冰裂纹般的青痕,那是他曾在密室冰棺尸体上见过的印记。

      "你究竟......"质问尚未出口,祭坛穹顶轰然坍塌。

      楚墨猛地将他扑倒,后背硬生生接下坠落的玄铁链。
      凌枕杳闻到皮肉烧焦的气味,混杂着楚墨袖中若有若无的桃木香。

      "嘘——"染血的手指抵住他唇瓣,楚墨眼中泛起妖异的金芒,"游戏才刚刚开始。"

      ---

      青铜棺合拢的瞬间,凌枕杳摸到了棺壁上的刻痕。

      "放我出去!"他疯狂捶打棺盖,指尖触及的纹路却突然泛起血光。

      借着这诡异的光晕,他看清内壁密密麻麻刻满《往生咒》,每个字迹边缘都凝结着深褐色的血痂。

      "省点力气。"楚墨的声音隔着棺木传来,带着蛊毒发作时的沙哑,"这玄阴棺能暂时切断傀儡丝的联系。"

      凌枕杳的指甲在咒文上抓出血痕:"你又要玩什么把戏?"

      "玩?"棺外传来低笑,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我在救你这颗榆木脑袋。"

      血腥味突然浓重起来,凌枕杳发现棺盖缝隙渗入暗红液体,沿着咒文沟壑蜿蜒成血网。

      当血珠滴落眉心时,他竟看到幻象——十五岁的楚墨跪在暴雨中,将刻着"杳"字的桃木钉一根根钉入心口。

      幻象骤灭,棺盖突然开启半寸,楚墨苍白如纸的脸倒映在血色咒文中。

      他手中握着的正是凌枕杳幼时的襁褓,此刻正被蛊虫啃噬成缕缕丝线。

      "碰过你的人都要死。"楚墨将染血的襁褓碎片塞进棺内,"那个赝品居然敢模仿你皱眉的样子......"他忽然剧烈咳嗽,指缝间漏出的血落在凌枕杳衣襟,绽开朵朵红梅。

      凌枕杳趁机扣住他手腕:"你后背的烙痕......"

      他话未说完就被扯入男人冰冷的怀抱中,楚墨的心跳杂乱无章,带着将死之人的颓唐,"当年凌家大火,是我用傀儡丝把你从尸堆里拽出来的。"
      他咬开凌枕杳衣领,在锁骨处狠狠咬出血印,"你这具身子,从头发丝到指尖都是我重塑的......"

      棺内突然亮起幽蓝火焰。凌枕杳看见那些血咒正在移动,最终汇聚成他们交叠的身影。

      楚墨的指尖抚过他心口凤凰纹:"等咒文爬满你全身,就能彻底取代那个冰棺里的......"

      机关转动声突兀响起,楚墨眼神骤变,反手将棺盖彻底合拢。
      凌枕杳在最后的光隙中,瞥见他后颈浮现与冰棺尸体相同的图腾。

      "记住,天亮前不许出来。"楚墨的声音逐渐遥远,"若是看到我变成怪物......"

      余音化作青铜棺内的震颤,凌枕杳摸到棺底暗格——里面静静躺着九百九十九颗桃木珠,每颗都刻着生辰日期。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的杏花笺,硝石粉写就的字迹被血浸透:

      "愿以傀儡身,承卿千秋劫。"

      ---

      青铜棺盖被掀开的瞬间,凌枕杳看见了真正的月亮——它像被啃食的杏花糕,边缘渗出猩红光晕。

      "时辰到了。"楚墨的声音裹着金石相撞的嗡鸣,他垂落的发丝泛着银白,指尖生长的骨刺正抵在凌枕杳颈动脉。

      凌枕杳试图挣扎,却发现棺内血咒如活蛇缠缚四肢,那些凝固的暗红字迹正顺着肌肤纹理渗入骨髓。

      楚墨忽然掐住他下颌:"张嘴。"

      凌枕杳咬紧牙关,却在对方指尖抚过喉结时不受控制地启唇。

      腥甜的液体渡入口中,他尝出这是混着蛊虫血的合卺酒——三日前楚墨与苗疆圣女大婚时用的毒酒。

      "咽下去。"楚墨眼尾裂开细碎金纹,獠牙刺破自己舌尖,"我要你看着我发疯。"

      鲜血顺着相贴的唇瓣交融,凌枕杳惊觉心口凤凰纹开始灼烧,那些缠绕在楚墨身上的傀儡丝突然绷直,每一根都贯穿凌枕杳的关节。

      月轮彻底被血色吞没时,楚墨的瞳孔竖成蛇类般的细线,他撕开凌枕杳的衣襟,犬齿抵着心口跳动处:"当年用三百童男心头血养出的蛊王,如今在你这里活得可好?"

      剧痛中凌枕杳抓住楚墨后颈,指尖触到凹凸不平的烙印——正是冰棺尸体颈后的北斗七星图。
      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冷,楚墨却趁机咬破他锁骨,将某种活物塞进伤口。

      "乖,把蛊王喂饱了。"楚墨舔舐着渗血的齿痕,"它要是饿极了,可是会啃食宿主魂魄的。"

      凌枕杳感觉有东西在心脏里蠕动。他借着血月看见楚墨后背爬满青黑色血管,那些脉络最终汇聚成凤凰尾羽的形状,与自己的印记完全镜像。

      突然,楚墨将他按在棺壁上,青铜冷意沁入脊骨,凌枕杳看见棺盖内侧密密麻麻刻着"杳"字。

      每个字迹都嵌着细小的乳牙——正是他儿时换牙期丢失的那些。

      "你猜这些是怎么来的?"楚墨用骨刺划开自己手腕,让血滴在刻字上,"每次你对我笑,我就用一滴自己的血来替换。"

      凌枕杳的质问被堵在喉间,楚墨的吻带着将人拆吃入腹的凶戾,却有两行血泪滑落,在凌枕杳颈间烫出焦痕。
      那些泪珠竟化作活蛊,顺着经脉游向心口的凤凰纹。

      当第一缕月光重现时,楚墨猛地推开他。凌枕杳看见对方脸上蛛网般的裂痕,那些皮下似乎有金虫在蠕动。

      楚墨用最后清明甩出陨铁链:"锁住我...快!"

      ---

      凌枕杳是被灼烧感惊醒的。

      心口凤凰纹如同烙铁,将锦被炙烤出焦糊味。他扯开衣襟,惊见那暗红印记竟生出翎羽纹路,每片羽毛末端都缀着蛊虫复眼般的金点。

      "喜欢这个礼物吗?" 楚墨的声音从满墙碎画中传来。

      昨夜被撕毁的画像此刻悬浮在空中,缺失心脏位置的画纸被蛊虫填补,形成跳动的血肉。
      凌枕杳看见十五岁的自己正在画中抚琴,而楚墨的影子在宣纸背面若隐若现。

      "你每撕一次画,蛊王就多吞噬你一分神识。"
      楚墨从最血腥的那幅画中走出,指尖还滴着丹朱。

      他外袍下的身躯缠满浸血绷带,每走一步都在地面印出凤凰轮廓。

      凌枕杳抓起案上镇纸砸去:"疯子!"

      楚墨不躲不闪,任由青铜兽砸裂肩胛。

      他抚摸着画中人的脸庞轻笑:"昨夜你心脉即将断裂时,是这些画替你承了致命伤。"

      画卷突然无风自动。凌枕杳看见每幅画的心脏位置都浮现血窟窿,而自己心口的凤凰纹正在吞噬这些伤口的血气。

      最惊悚的是那幅雪夜梅林图——画中楚墨被长剑贯胸,伤口位置与自己三日前遇刺处分毫不差。

      "你我的痛觉是相通的。"楚墨突然咳出黑色血块,"所以你每次受伤..."他扯开衣襟,露出心口与凌枕杳完全对称的凤凰纹,"我都会更兴奋。"

      凌枕杳踉跄着撞翻烛台,火焰顺着满地画纸蔓延,楚墨却张开双臂在火中转圈,任由火星点燃袖摆:"烧啊!把这些赝品都烧了!"

      他的癫狂在凌枕杳去扑火时达到顶点:"你居然心疼这些死物?"
      楚墨拽过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这里为你裂过三百二十六次,你怎么不哭?"

      火焰突然诡异地聚成龙卷,凌枕杳在热浪中看见所有灰烬凝聚成新的画像——这次画中人竟是冰棺里的尸体,穿着二十年前凌家独有的鲛绡襁褓。

      "终于发现了?"楚墨用燃烧的手指描摹他眉眼,"你身上这件中衣,是用那具尸体的寿衣改的。"

      凌枕杳的唇血还没出口就被楚墨吻住。这个带着血腥味的吻竟让凤凰纹生出羽翼,楚墨痴迷地舔舐他唇角:"对,就是这样恨我..."

      当最后一张画化作灰烬时,凌枕杳心口钻出金色蛊虫。
      楚墨徒手抓住想要逃窜的蛊王塞进自己眼眶:"别怕,它现在尝到更好的味道了。"

      汩汩鲜血从空洞中涌出,他却笑着将凌枕杳的手按在胸腔:"摸到了吗?这里每跳动一次,都在喊你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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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伺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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