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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怨憎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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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图不哭了。
家里已经没有剩余纱布,陈乐云放开他,出去叫了个跑腿,怕走太远南图又闹,就守在床边敲键盘,告知他们南图现在的情况。
夏逢旭回了条菜刀,冷立阳回了个收到。
不多时,有人敲门,陈乐云道“应该是外卖到了,我去拿。”
“嗯。”
南图胡乱缠上去的纱布渗血,干了之后嵌入伤口,动一下就钻心的疼,他趁陈乐云拿外卖间隙,坐起来扯掉纱布,免得陈乐云沾上鲜血。
身上撕裂的伤口很少,花白肌肤下爬满浓重的淤青,血块化不开,慢慢累积成淤血,心口处尤甚,复杂的伤痕随着心脏跃动,竟似活了一般。
陈乐云进来瞧个满眼,一瞬间也觉心口遭人千锤万打,顷刻化成肉泥。
最后他不忍再看,又出去寻来糖果零食,统统堆在床边,剥掉糖纸递给他。
南图咬住糖棒。
每次上药都是消毒时疼些,撒上药粉便好了,陈乐云买回来的药粉用了不留疤,即便留下,多抹些药膏也很快就好。
只是他身上的一些陈年旧伤较为顽疾,也怪南图自个懒,总是忘记涂药。
“忍着点。”陈乐云说。
“嗯。”南图咬着糖棒,糖棒逐渐变形,坚硬的糖果碎在牙床上,他垂着头,不知过了多久,陈乐云说“好了,慢点躺下。”
南图哈出一口雾气,一动不动,陈乐云抽出纸巾坐在床边擦去他的眼泪,南图偏头注视他,道“陈乐云。”
“嗯。”
“问你个问题。”
“好。”
南图说“我动不动就哭,是不是很招人嫌?”
“不是。”陈乐云说,“你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嫌弃你。”
南图望着他发愣,似是想起什么,忽然轻笑一声说“那如果我今天晚上不刷牙睡觉的话,你会嫌弃我吗?”
陈乐云怔愣:“…我嫌弃你干什么?”
“因为我——”
“诶!”陈乐云制止道“不许说那个字。”
“谁要说那个字。”南图仰头道。
两人对视一眼,陈乐云居高临下,突然低下头袭来,南图心中大惊,慌忙避开道“我去刷牙。”
陈乐云眼眸闪过异色,下意识扶他说“慢点。”
他将南图扶到卫生间后,又帮他挤好牙膏接好清水,让位置道“请。”
“少来了你。”
“……”
一间小屋,一个人刷牙,一个人收拾,刷牙的人刷好牙出来,躺进被窝里睡觉,收拾屋子的人还在收拾。
一个小时后。
屋子寂静,玻璃碴子划破垃圾袋,碎玻璃霹哩乓啷摔了一地,陈乐云心惊肉跳,飞速抢救,动静稍大。
南图翻身揉眼,迷迷糊糊喊“陈乐云?”
陈乐云立马伺候在侧:“我在这儿。”
南图盯着他不出声,窗外月影阑珊,他瞥了眼被子,陈乐云先是一顿,说“稍等,很快。”随后他起身收拾残渣,套好垃圾袋锁好门。
陈乐云大步迈进屋翻衣服洗澡,约摸十分钟后,一道残影飞进房间,狂风掀翻房门,陈乐云钻进被窝道“我来了。”
“好慢。”南图说。
“对不起。”陈乐云挪过去乖乖认错,南图体寒,睡这么久手脚依然冰凉。
“怎么这么冰?”陈乐云将他圈进怀里说“你是不是冰块转世?”
“你才冰块转世。”南图身子疼动不了,命令道“抱紧点。”
“好。”
一屋昏暗,黄豆大小的烛光被陈乐云掐灭,他紧紧搂着南图,心乱如麻,有许多问题堵在喉咙里想问但问不出口。
陈乐云不敢问,也不能问,他摸到纱布时心里一阵酸涩,酝酿半响温声道“搬过来跟我住,行吗?”
南图埋进陈乐云的脖颈里,轻轻摇头说“不行。”
陈乐云意料之内,有时候想不明白南图到底为什么非要跟南翔林同住屋檐下?这个问题重复过千百次,南图也拒绝了千百次。
他恨铁不成钢,想骂他:“傻子。”
陈乐云想骂他,南图自然也想骂他,两个人跟共用一张嘴似的说“傻子。”
“……”
陈乐云无语“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笨。”
南图哼气:“你才笨。”
陈乐云:“你笨。”
南图:“你笨。”
陈乐云:“明明是你笨。”
南图费劲地抬起头瞪他,陈乐云立刻服软道:“好好好,我笨我笨。”
南图又费劲地缩回去,枕着他的手臂说“你知道就好。”
他的身子像冰块一样渐渐融化了,陈乐云苦思冥想依旧不得其解,问“为什么不愿意搬过来跟我一起住?”
南图不答反问:“你不是在跟我冷战吗?”
“……”
“谁跟你冷战了?”陈乐云说,“我没有。”
“不冷战你不理我?”南图反客为主算起帐,“你躲什么?”
陈乐云被绕进去,忘了一开始为什么生气,好像真的是他的错?便讨好道“我错了,求和好。”
“不和。”南图说,“让你再硬气几天。”
“不硬了。”陈乐云软声软气道“和好吧,我以后会很懂事,不会再闹了,我们和好好不好?”
南图勾起唇角,心里乐开花,面上却高冷道“不和,松开,我自己睡。”
陈乐云听闻搂得更紧,死皮赖脸道:“不要嘛,让我抱一下,我可以暖床,我可会暖床了。”
南图一边赶他,一边不动,陈乐云一边道歉,一边抱他。
……
翌日晚间。
南图本来想顶着一身补丁去火锅店上班,后来想想还是辞了吧,省的陈乐云脑筋好转绕回来又跟他生气。
这么想着南图就去了,他刚站在店门口,隔着玻璃就看见大肚经理一蹦三尺高,都能听见他在骂爹。
大肚经理飞出来拽上他就往巷口领,骇然道“我嘞个乖乖啊!你咋了?!痛不痛?!怎么又成这样了?!”
“……”南图有亿点尴尬:“我没事。”
经理扫视他几眼,问“真没事?你说你还来干嘛?快回家休息呀!”
“我真没事。”南图整理思绪,速战速决道“经理,我来是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
“我想辞职。”
“……”
经理沉默了,一个劲瞅他,心道:你终于要走了!!
南图被他瞅得浑身发毛,以为经理不让他走,幸好来的时候备好草稿,虽然是临时想的,但应该能糊弄过去。
南图刚开口就被他打断,经理说“好,我同意了,你走吧。”
南图险些闪了舌头:……
诶???
经理看起来比他还着急,假模假样说“我会想你的,你快走吧。”
南图:“……”
你确定你真的会想我?
“经理。”南图有点舍不得,“我真的很喜欢这份工作,但我现在没有办法,我……”
“我知道我知道。”经理截话道“什么都别说了,你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我也很喜欢你,你是有苦衷的对不对?我都明白。”
他说他都明白!南图几乎泪流满面:“你懂我?!”
经理狂点头:“我懂我懂!”
赶紧走吧!磨磨唧唧的!
南图转身望着火锅店,屋内热气腾腾,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在后厨吃师傅偷来的蛋糕,又或者洗碗忘带手套被师傅数落,再或者拐到不知道哪桌去然后假装很忙的样子偷听客人说八卦……
现在这些都已经远去,经理看出他的心思,宽慰道“反正离得不远,饿了就来吃饭嘛,实在不行寒暑假你再回来,学业为重。”
寒暑假?南图一个机灵,忘了寒暑假这回事,他喜笑颜开道:“对噢,那我寒暑假再来,经理,你们一定要好好开店,别倒闭了,还要记得给我留位置,别一不小心招满了。”
经理心里“咯噔”一声:我就客气客气,你怎么还真来?
“不是,小南啊你听我说——”经理试图掰扯过去,惨遭南图打断:“没事经理,我寒暑假不会像现在这样总是请假了,你放心吧。”
经理:“……”
我放什么心?你多请点假吧。
“我不是那个意思。”经理说。
“我知道经理。”南图笑嘻嘻道“衣服等我洗干净给你送来,绝对不给你扣钱的机会。”
经理:“……”
谁敢扣你的钱啊!!
南图偷摸溜到门口,摸摸猫说“我进去跟师傅他们说一声,明天见了经理。”
经理:“……”
坏了他明天还要来!
……
南图告别火锅店,又顺走一大袋水果和蛋糕,顿时心情舒畅,摸出手机乐呵呵道“Listen,我辞职了。”
陈乐云闻言调笑:“乖乖,我不叫李森。”
“……”南图吐槽:“好老的梗。”
“这是梗吗?”陈乐云说“我还以为你要给我改名字。”
“我要给你改名字也绝对不改这样的。”南图说。
“噢?”陈乐云顺势,“那你会给我改什么样的?”
南图稍加思索:“我会给你改一个陈荔枝。”
“为什么叫这个?你想吃荔枝啦?”
“不是。”南图说,“荔枝水灵又娇贵,高端大气上档次,像你一样满身贵气。”
“名字取得好,我喜欢。”陈乐云问“讲真的,你真的不是因为想吃荔枝?”
说起这个,南图忽然脑袋疼,貌似忘了什么重要的大事。
什么事来着?难道我又没跟老皇帝请假?
话说,学校最近不太平,又是大考又是小考,动不动就来个大型讲座,净折腾一些无用功,去了好像也没什么用?
不是请假的事?还能是什么事?
南图苦思冥想琢磨不出,道“陈乐云,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没事。”陈乐云说,“说不定明天就记起来了。”
“也是,那先这样,你忙吧。”南图挂断电话往前走,不知不觉就拐出了路口。
云川大道车水马龙,五六个身穿校服的高中生乌泱泱走来,离得远,瞧不清人脸,他怕碰到熟人,就赶紧绕开了。
南图躲过二号街后七拐八扭,迈进一条分叉小路,这路没几个好学生认得,路道隐蔽易躲藏,进可攻退可守,简直是干坏事的风水宝地,故而唤曰:学渣路。
南图来的不巧,一波人前脚刚走,狭窄石板上残存着浓郁的烟味,他骂骂咧咧:道“一群王八蛋小小年纪的不学好,太不像话了,挨老子逮到一人一巴掌。”
他正骂着,还没骂爽就被人狠狠一撞,这力量太过强悍,直接将他的灵魂创飞数十米。
南图头晕目眩,扶墙稳稳心神后大发雷霆道“踏马谁?!”
天上的月光中看不中用,朦朦胧胧罩下来,眼前这人模糊不清,南图捂住半张脸怒气冲冲,他凑近定睛一看,吓得灵魂神游天外!
“怎么是你?!”
谢天跌坐在地,鸭舌帽歪歪扭扭地搭在脑门边,瞅着像贼。
南图声线劈叉,不可置信道“你不是那个谁嘛?…那个谁来着?……噢纪律委员?!你下课不回家跑这来干嘛?!”
他还没说完,谢天一个箭步弹起来,猛地扑到他身上嚎啕大哭道:“班长!!”
南图惊呼一声,本就脆弱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谢天抱着他哭得撕心裂肺。
南图疼到五官扭曲道“好好好好好,好孩子,你先松手。”
谢天抽噎着松开他。
南图靠在墙角缓劲儿。
平日里瞧谢天眉清目秀掂量不出二两肉,怎么力气这么大?抓笔杆子的手圈住他的时候像铁环圈在身上,晃动起来真是要人命。
南图心有余悸,与谢天保持距离,他背地里悄咪咪打量起三里开外的牛犊子。
谢天神情悲苦,嘴巴能挂十斤猪肉,倘若赶上农忙,将他倒立起来插进地里耕地,还能犁几百亩地。
南图随口一问:“怎么了?”
谢天张嘴欲言又止,良久摇摇头,说“我没事。”
没事你哭鸡毛?
南图斜睨:“真没事?”
“真没事。”
“那你哭什么?”
谢天憋了半响,憋出一句:“我想你了。”
南图:“……”你敢说我都不敢信。
谢天压下帽子道“我真的想你,不止我想你,江俞也想你,李否也想你,班主任也想你,全班都很想你,大家都希望你赶紧回来上课。”
“……”
老实说他演技真不怎么样,但凡他说什么我第一次走这条路我怕黑什么的,南图也就信了,就打马虎眼道“哦,那我明天就回去上课。”
谢天转身说“那我走了,你回家注意安全,能别走这条路就别走。”
……你还说教起我来了?
“不好意思。”南图说,“这条路还是我先发现的,能有什么危险?”他打量谢天说“倒是你,这里经常打架,打起来那叫一个惨啊,你能别走就别走,免得被人误伤了,挺疼的。”
谢天目视他,攥紧衣角,踌躇几秒后道“前面有人打架,不知道现在走了没有,你要是不想被打就跟我从这边出去。”
南图摆摆手不以为然:“一帮小屁孩小打小闹怕什么?别担心,这事我熟,不会被他们误伤的。”
“憋逞强了你。”谢天不愿走,上手扯他胳膊,“真被打了看你怎么办,快跟我走。”
南图吃痛,费劲巴力抽走手说“不是我不跟你走,主要是我家在那边,拐出去近一些,我想快点回家睡觉。”
谢天眼看劝不动他,无奈妥协道“好吧,那你回家看见有人打架一定跑远点。”
“行。”
南图打了个哈欠,恰好吸入一口寒风,没想到谢天还挺关心他,甚好,甚好。
不过他刚才说谁想他来着?南图脑袋“嗡!”地炸了,想起那件大事来。
昨天晚上放了江俞鸽子,明天去上学江俞不得杀了我?
为保狗命,南图连发十八条对不起我错了给江俞,搞得江俞一脸懵逼。
江俞:你怎么了?
『南瓜』:我错了,我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我等会儿去找你行吗?
江俞:你现在要来?
『南瓜』:是啊,给你买吃的赔礼道歉。
江俞没回,南图以为他生气了,又连发了十八条对不起我错了,实际上某人压根来不及生气。
江俞还在健身房,看见消息吓得万米狂奔冲回家洗香香。
南图发来一条消息:
-你生气了?真的对不起『双手合十』
江俞一边搓泡沫一边敲键盘:
-我没生气,你慢慢来不着急,我也刚到家。
『南瓜』:好滴『呲牙』
南图揣起手机掩住口鼻,一条岔路走到尽头,黄豆大点的路灯忽明忽灭,打远望去,灯底下燃起点点星火,空气里夹杂着烟味。
他走进才看清路灯下站着七八个街溜子,一人一根烟猛嘬。
南图扫了几眼,不可思议道:还真有人打架!
瞅着像刚打完,另一波人不见踪迹,但现在不是打架的事,是烟味直往身上飘,呛死个人,如果不是身体抱恙,他非得亲自教教这群臭小子什么叫公共场所禁止吸烟!
南图叉腰走过去,那叫一个雄赳赳气昂昂,走到一半果断转身走了,走了两步身后有人朝他吹流氓哨。
南图眉毛一挑:有本事再吹一个试试?
那个人不仅吹,还特嚣张道“喂!你!给老子站那儿!”
“……”
看来走不了了。
南图侧身道“你叫我?”
“过来。”那个人喊。
南图没动,忽闪的灯“啪嗒”灭了,月色冷冷洒下,他后退一步笑道“什么事?”
南图说完视线一横,瞥到金发男时笑容一僵。
金发男蹲在地上抬起头,亮起的火光极速燃烧,看来早就等候多时。
其实天非常黑,压根瞧不清人脸,可南图心底跟明镜似的,上面清晰的映出一张脸。
是他。
南图眼睁睁看着那个人站起来,一步步走到他面前,他想动,但是动不了。
“好久不见啊南图。”金发男吸了一口烟,朝他吐出烟圈,咧开嘴道“你长大了。”
南图呼吸困难,下意识想逃,还没迈出腿就被他牢牢箍进怀里,薛海说“这么久不见,有没有很想我?”
南图强装镇定:“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想找到你很难吗?”薛海扔掉烟屁股,碾灭烟头说“只要我想,你躲到哪儿都没用。”
南图甩开他的手,边上六七个人黑压压的逼近,将前后左右全部围死,他避无可避。
现在他浑身伤痕,硬碰硬显然不可取,甚至是死路一条。
薛海抬起被他甩开的手,放在鼻尖猛吸一口气,细细品味后笑道“你还是那么喜欢跑。”
他歪头,金发尤其晃眼,南图抑制不住哆嗦道“能不能别缠着我。”
“瞧你说的。”薛海受伤道“什么叫缠?咱俩还没分手你就跑了,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谁踏马跟你谈恋爱!”南图绷紧肌肉咬牙道“你这个死变态,你又想干什么!”
薛海暧昧道“我想干什么你不是一直都清清楚楚吗?”
南图被针扎了一下,偏头道“你做梦。”
“是吗?”薛海揽着他的腰向下探索,精准摸到伤处,他捏着胸腔左侧下方那块皮肉狠狠一掐。
南图浑身一抖,硬生生忍着。
薛海一边加重力道一边心疼道“怎么回事?你爸出来了?他又打你了?啧啧啧,真可怜。”
“用不着你管。”南图曲起胳膊杵开他,不耐烦道“滚开。”
薛海吃痛揉了揉腰腹,却是不恼,抬头朝其中一个混子招招手。
南图瞳孔一转,空中划过一道黑影,他偏头看去,瞧清是一个黑色帆布包,钥匙扣上别着一朵针织蓝风铃。
他盯着帆布包思忖,总觉得这包眼熟,一时之间又想不起来,眼珠流转后他恍然大悟:难怪谢天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南图窝火道“把东西还给我。”
薛海甩着包把玩,闻言一愣,问“你的?”
他一脸轻佻,瞬间激怒南图。
“你这个王八蛋,堵我就算了,关谢天什么事?!”南图揪住他的衣领咆哮道“你踏马的别太过分!”
“我过分?”薛海敛眸盯着他的手,看见纱布时忍不住笑出声,随后掐住他的后脖颈拉进距离,直视他说“我过分什么?谁让你跑的。”
南图挣扎起来,薛海死死掐着他说:“听说你又读书了?还装什么狗屁学渣,有意思吗?”
“何止啊哥。”边上一个混子道“听说这小子还是班长,跟班上一帮人玩得特别好,里面有一个人前阵子为了他跟一个老师撕破脸,那人还是什么全校第一呢。”
“全校第一骗全校第一,肯定有意思啊。”
薛海讥讽道“不愧是大学霸,到哪儿都玩得开。”
南图推开他,懒得跟他费口舌,说“把包还给我。”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薛海晃着包,随手一扔,身后小弟稳稳接住,他摊手道“想要包,自己来抢啊。”
南图扑身上前,下一秒就被他踹飞出去。
地板“嘭!”地爆响,闷哼被哄笑替代:“海爷好身手!”
偷袭算哪门子好身手?
南图捂着肚子爬起来,身上就那么几道伤口,还没来得及愈合,又被迫裂开,他攥紧拳头将口中的鲜血逼了回去。
薛海这厮,也就趁他受伤时吃点甜头,说来也怪,每次他受伤必遇祸事,前几年尤甚,身子破破烂烂的,逃跑都不方便。
南图伸手摸手机,想给陈乐云打电话,手刚伸进口袋,面前迅速掀来一股劲风,他瞳孔一颤,一拳抡出去,慢了薛海一步,手机被他夺走,自己也被一拳砸得眼冒金星。
“南图,你又不乖了。”薛海捏紧手机,面色阴沉得骇人。
南图舔舔嘴唇,差点碎掉一颗大牙,他啐了一口说“我乖你妈。”
薛海眸如寒冰:“你知道惹怒我对你没有好处。”
“老子乐意。”南图挑衅道“你有本事弄死我。”
“别闹了。”薛海强压怒火,“跟我回家。”
南图一字一句:“不可能。”
薛海看穿他身上有伤,本不想跟他打架,毕竟打坏了自己也心疼。
于是他决定给南图最后一次机会:“你要是跟我道歉,我就原谅你。”
话落,回应他的只有呼啸的疾风和南图的冷笑,薛海当真怒了,他出手时被南图截先,左脸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薛海闷哼一声,连退三步,南图动作迅速,一拳得逞后立马将他踹翻在地,整个人骑在要间,犹如巨石压身,拽着他狂揍。
拳头似雨林般倾泻而下,薛海躺在地上不做反抗,就这么任由他发泄。
身边愣神的小弟缓冲后三两步上前拽走南图。
地上的影子乱作一团,□□碰撞发出激烈的爆声!
五分钟后。
凌厉的寒风里混杂着各种各样的辱骂,三四个人摁着南图暴捶。
南图抱头蜷缩想办法抽身,他突然怒吼着反抗,撸起混子的裤子张口就咬,混子仰头惨叫,一脚将他踹进墙壁!
薛海右手沾血,靠着墙壁慢悠悠抽了一支烟,幽窄巷子血沫翻飞,辨不出到底是从谁的嘴里喷出来的。
等打的差不多了,他扔掉烟头,插兜走到南图身边垂眸扫了他一眼,叹息一声说“南图啊南图,你说你又是何苦呢。”
说完,他抬脚就对着南图的肋骨狠狠踹去。
“嘭!!”巨响之后,墙壁滚落几块碎石,薛海望着烂泥一样不断挣扎的人,又点燃一根烟。
他抽了几口后走过去蹲下,扔掉烟头后拽起南图的头发往下压,用他的脸颊摩擦淌血的烟蒂。
身下人痛苦的呻吟,薛海松开他,摆摆手道“拖回去,关起来。”
“是。”人群渐渐逼近,南图肾上腺素护体,甩开混子后吐掉一口血,嘶吼道“想抓我,门都没有!!”
他挣扎着爬起来,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爬起。
薛海挑眉很是意外,看着眼前连站着都极其艰难的人,不由得露出笑脸,他漫不经心道“抓住他。”
“是。”
“……”
南图靠着一口红牙咬伤不少人,但负伤状态下的他已然是强弩之末,越到最后越掀不起什么水花。
不稍片刻,他靠在墙边,口中鲜血血流如注,杂乱的刘海迎风飘荡。
阴云遮天,月亮终是碎了。
六七个混子无一幸免全部挂伤,骂得最狠那个险些被南图咬下一块肉。
遍地人团,只有薛海站在他的对立面。
很久很久以后,薛海迈开步子,一步步走到血人身边。
打架时他摸过南图的羽绒服,蛮厚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摸?总之就是摸了,一不留神被南图撂倒。
南图骑在他的身上,扬起拳头砸在他的脸上,其实不疼,南图早没了力气。
薛海拽过他的衣领轻而易举反压,血滴滴飞溅入地。
薛海没想揍他,松开衣领时摸了满手的血,他并非刻意激战,只是当年南图一走了之,自己费劲心机找到他,心里憋着一口气。
本来想问他“过得怎么样?”,可南图还是那么不听话,非要跟他犟,没办法,他只能打一顿。
打一顿就听话了。
薛海看着他,墙壁下奄奄一息的人微微一动,支起肿痛的双眸起身,他看着薛海慢慢逼近,想要爬起来但最终又重重坠地。
南图咳出一口污血,面前压下一片阴霾,薛海蹲下去抬起他的下巴,打量他几番后替他抹去溢出的血丝,问“还打吗?”
南图气息孱弱道“…打呀,怎么不打,你等我歇会儿,我弄死你。”
“好啊。”薛海摆正他的脑袋,爱怜道“那我等着,你什么时候休息好?”
“别着急嘛,你就那么想死?”南图说。
“我当然着急。”薛海说,“我怕你先死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知道彼此现在处境如何,薛海深深凝视他,左想右想还是打算问出口,他轻声道“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南图明显一愣,呼吸声停了几秒后笑意明朗,说“好啊,离开你之后,我的生活一片坦途,过得特别好。”
薛海被他快意的笑声刺到,闻言更是猛地拽起他往墙上撞去,顷刻间,喷涌而出的血混合着痛呼齐齐泄在他的衣服上。
南图痛到失语,薛海揪着他的领子狞笑道“过得好是吗?那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南图的声音轻如尘烟,说“你也知道你没好日子过了。”
“惹怒我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薛海厉声。
南图笑了:“我高兴。”
“……”
薛海胸膛起伏不定,忍了良久还是软下嗓调说“跟我道歉。”
南图一字一句:“休想。”
“快点跟我道歉!”薛海莫名发疯“你道歉啊!跟我道歉!”
“你做梦。”
“……”薛海青筋暴起,忍无可忍,他拽起南图尖叫道:“你是一定要惹怒我是吗?!蠢货!都断了两根肋骨了,还不长记性!!!你非要全身粉碎才肯跟我低头认错吗?!”
南图大口喘息,仿如一条频临的鱼,他望着薛海癫狂的模样,顿觉可笑至极。
肋骨断裂还不是拜他所赐,他又有什么资格再提?反正都要死,南图朝他吐口水道“是,你有本事就杀了我。”
“……”薛海怔愣,满脸诧异,南图竟然还有心思笑?他怒火中烧,暴躁的撕扯南图的衣领,导致他后背上的纱布勒紧皮肉,几乎嵌入皮肉。
南图疼得掀开眼皮。
“你想死是吧?”薛海脸部痉挛抽搐,凄苦的眼眸落在他的脸上,说“你想得美,你明知道我舍不得杀你,还要刺激我。”
“我不会杀你,我只会爱你。”
“……”
南图恶心坏了。
薛海松开手抚摸他的唇瓣,擦掉他唇角的鲜血说“南图,我们重新开始吧。”
影子跪在地上,轻轻落下一吻。
南图脑袋“轰!”地炸了,当他发觉这不是幻听时,心脏瞬间搅弄在一块,他甚至都不敢回忆那些过去,薛海还敢在这里放屁!
南图怒不可遏道:“你毁了我,还想跟我重新开始!你怎么不去死?!我踏马恨你!我恨死你了!!!”
薛海手指一松,脸上现出惊愕。
南图的泪水抑制不住淌出,哭着嘶吼道:“你想跟我和好是吧?好!我告诉你,我们不可能!不可能了!是你先对不起我的!!”
“……”
薛海松开他,又奋力抓住他,剧烈摇晃着他破败的身躯,走火入魔道“不是我!是你!都是你的错!是你!都是因为你!”
他声嘶力竭,不知不觉落下一滴泪,将南图狠狠摔在墙上哭诉:“是你先抛弃我的!!”
南图喉口一紧,只觉万万根银针刺入皮肉,刹那五脏六腑都被震碎错位,他后背发麻,疼痛没入四肢百骸,一时分不清是七窍流血,还是四周染了红。
薛海那团气堵在心口汹涌澎湃,本想继续问责,下一秒就目睹南图吐血,他顿时手足无措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南图,你没事吧?对不起…”
可惜南图已经听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