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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单面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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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海打来电话,说住在医院里的血人醒了,让他过来一趟,南图穿一身黑赶了过去。
他推门而入,两人正在聊天。
薛海坐在床头,瞥见他立马起身道:“我就转头拿个衣服,你就跑了,不是让你好好体检嘛,走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打电话不接,发信息不回,你要上天啊?”
“你打电话了吗?”南图摸兜,一整天没看手机,也知道还有没有电?昨天被针扎出大包,他还没找薛海算账,薛海还好意思来数落他。
“你还好意思说我。”南图理直气壮,“我问你,你拿衣服跟我说了吗?你还不是说跑就跑。”
“噢就准你跑不准我跑?哪有这种道理?我就跑。”
“你——”薛海指他,刚准备继续数落就被一阵咳嗽打断,床上人道“我说两位,感情真好。”
“……”
都吵成这样了还感情好?他怕不是眼瞎?
“那是。”薛海自豪,“谁不知道我跟我弟弟天下第一好,是吧弟弟?”
南图毫不犹豫翻了个白眼,越过他走近问“你好些了吗?”
床上人张了张嘴,还没说话就被薛海截胡,他叉腰道“无视我是什么意思?”
南图:“闭嘴。”
薛海哼了一声,气鼓鼓别过头,看样子气得不轻。
床上人打圆场道“海爷别生气,南图不是那个意思。”
诶?
南图看着他,虽然之前总发生你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事,但他还是吃了一惊,眼前这个人似乎跟他很熟?
不止跟他,还有薛海,两个人像认识了很久一样。
但南图根本不记得俩个人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他叫薛海海爷,难道是薛海众小弟中的一个?
趁薛海出去上厕所,南图跟出去打听道“你们认识?他是你小弟?你怎么不早说?他叫什么名字?”
“停停停。”一堆问题砸得薛海脑仁疼,说“你到底问哪个?”
“他叫什么?”南图说。
不问还好,一问薛海真忘了:斯?他叫什么来着?
薛海绞尽脑汁道“好像叫什么何泊?”
“好像?”南图跳脚,“你自己的小弟你都记不住?!当什么大哥!一点都不负责任!”
“我…”薛海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拉上裤链不上了,撑着白墙掰扯道“我没事记他干什么,我跟他又不熟,再者说了,我哪有闲工夫记这些,我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分心记你要吃什么就已经很不容易了好嘛。”
南图环胸睨他:叽里呱啦说什么呢?哦,好像说记我吃东西很麻烦,不想记了,还说我很闲,全世界就他一个人忙,还说我不体谅他,就知道无理取闹……
好好好,好得很!
南图气不打一处来:“忙忙忙!就你忙!那么为难就别记了,我以后饿着行了吧,起开。”
薛海被一掌拍出五里外,差点一头撞死,他满脸错愕,无辜道“不是?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记了?诶?南图!”
“……”
南图买了些水果回病房,隔着玻璃望见包成粽子的人在记英语单词?他想起自个哥哥是个不读书的纨绔,上哪儿拐了一个这么身残志坚的好儿郎?这人该不会是重点班的学霸吧?
南图提步进去,发现这个名叫何泊的人非常专注,不像装着玩,他嘀咕道:不会真是学霸吧?完了,别叫薛海那个老王八蛋给带坏了。
南图放下水果,轻轻咳嗽一声,瞄了他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就重重咳嗽起来。
声音大得惊人,怕是聋子都得停下来瞅两眼。
这不,何泊就停下来了,侧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
“没有没有。”南图礼貌微笑,“我看你学习挺用功的,你是哪个班的呀?”
话落,何泊难掩惊愕道“我们俩一个班的啊,都一起读书一年了,你不会不认识我吧?!”
南图瞳孔地震:什么?!!!!
一个班的?!我靠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我们班有叫何泊的吗?!什么时候的事啊?!还一起读书一年?!我靠啊我靠!!
何泊看他一脸吃惊,不由得捏紧单词本,他盯了南图许久后敛下眼眸,缠满纱布的脸辨不出情绪,自顾自道:“你竟然不认识我。”
音量过小,南图没听清,他此时已经恢复神情,强装镇定道“哦,是吗?可能是我脸盲,而且我不怎么去上学,所以一时忘了,抱歉抱歉。”
何泊抬起头,温温柔柔笑道“没关系,你可是我们学校出了名的大忙人,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
“不过现在,你应该认识我了吧?我叫何泊,是年级第二。”
哎呦呵!南图挑眉一喜:还真是学霸!看着还挺好相处的。
他笑眯眯道“你这么优秀还这么自律,你不年纪第二谁年纪第二。”
何泊瞳孔闪过异色,盯着他说“谢谢。”
“没事。”
此后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南图又是个不会和陌生人聊天的闷葫芦,他站在一旁甚是煎熬,想着赶紧找借口离开吧。
“额,何泊啊,那个我——”南图没说完,何泊就喊他“南图。”
“啊?”
何泊说“谢谢你们送我来医院。”
南图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只是他为什么会被人打成这样?
南图酝酿再三,试探性问“他们为什么打你啊?”
“不知道。”何泊冷笑道“可能看我不顺眼?反正恨一个人又不需要理由,能弄死当然要弄死了。”
南图愣了一下。
看你不顺眼?就因为这个?真是岂有此理!薛海都不保护小弟的吗?!瞅瞅都给人打成什么样了!这年头上哪找像他这么自律的孩子?薛海个不懂珍惜的遮眼瞎!
“没事。”南图说“你以后跟我玩,我看谁还敢欺负你。”
何泊亮起星星眼:“真的吗?”
南图拍胸脯:“当然是真的了。”
“好,谢谢你。”
“没事。”
“……”
何泊住院期间,都是南图在细心照顾,他,惹来满屋子醋味。
大醋王坐在沙发上垮下一张脸,眼中燃起的妒火快要将何泊烧死。
这醋王不是别人,正是好哥哥薛海。
他叉腰坐着,眼睁睁看着两个人日!益!亲!密!再看到两人吃同一份盒饭!喝同一杯饮料!做同一套真题后更是气得面庞扭曲,牙齿碎裂,恨不得咬死何泊这个借病勾人的狐狸精!
南图摊开试卷分析压轴题,刚说一个字就被一阵陈醋强势掳走,薛海拽着他往门外走,一路拽上了车。
南图被狠狠地摔进后座,大脑一阵晕眩,还没反应过来,薛海就压了上来,嚎道“你这几天什么意思啊?为什么跟他那么好?!你还记得谁是你哥吗?!”
南图被他压在身下动弹不得,半懵半恼推搡道“你疯了?赶紧起来。”
“我就不起来!”薛海铜墙铁壁般怎么推都推不开,撒泼道“你先说清楚,否则我今天就把你绑回去关起来!”
他越凑越近,稍不留心就会亲上来!
南图慌作一团,推他道“你能不能别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薛海快炸了,起身委屈道“你竟然说我无理取闹?!哦他就不无理取闹?!”
“我不是那个意思。”南图无奈道。
“那你什么意思?”薛海说“合着他就不无理取闹?!他什么都好?!”
“他不是受伤了嘛。”南图试图解释,“我照顾一下他怎么了。”
“他受伤关你屁事啊!”薛海已经炸了,“我才是你哥!你干嘛上赶着对他好?!还跟他吃同一碗饭!喝同一杯水!”
“你是不是改天也不需要我了!要认他当哥!跟他睡同一张床?!”
南图被他吼得一头雾水,说“这不就是正常的兄弟情吗?我们平时也这样啊,就换了个人而已。”
“不行!”薛海跟冲破封印野兽一样鬼吼道“除非我死了!否则你就只能跟我一个人这样!跟别人就是不行!”
“……”
南图眉头紧锁,暗道:薛海当自己是霸道总裁呢?——不对,他就是霸道总裁。
……好像有钱之后他就自动患上了霸道总裁综合征,天天大吼大叫,以为自己很霸道吗?
神经病。
“你小声点。”南图揉揉耳朵,“我耳朵都快被你吼聋了。”
薛海一边瞪着眼睛帮他揉耳朵,一边小声地说,“我生气呢,我为什么不能吼,我就要吼。”
南图:“……”
自从薛海鱼跃龙门跻身上流社会后变了很多,也有可能是年纪大了叛逆期,占有欲极强。
天天不许他这样,不许他那样,巴不得南图一天二十五个小时都活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起火来更是指着黄昏的鼻子骂。
南图看在他一把年纪不跟他一般见识,谁知道薛海蹬鼻子上脸,现在竟然还要限制他交朋友???
南图盯着他在心里骂了一遍又一遍:
我那是交友吗?摆明了替你慰问小弟呢,你说说你就这么一个学霸小弟,跑了怎么办?
老王八蛋还生气,哎呦呦,就你还生气呢,你多大个脸啊,亏得我这么为你着想,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哪天他跑了有你哭的时候。
……
薛海说完理智回笼,开始自我反思,他瞅南图半天不吱声,猜他是生气了,立马软下嗓子道“你干嘛不说话?生气了?”
南图整理衣服没好气:“你觉得呢?”
“……”坏了,真生气了。
“对不起。”薛海乖乖哄道“你别生气嘛,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大声跟你说话了。”
南图“哼~”了一声。
“别生气了。”薛海说“我是看你跟他那么亲密我吃醋,我怕你真的去认他当哥,不要我了。”
南图就这么看着他,先别管薛海怎么想的,他觉得他刚才分析得非常有道理。
薛海态度转变这么快一定是发现自己这么做是为了他好,所以找补呢,他登时阴阳怪气道:“吆~这就是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嘛?真有你的。”
薛海:“……”
南图新账旧账一起算,说“也不知道是谁上次说嫌给我买东西麻烦,说不容易什么的,还说我无理取闹。”
薛海:“……”
“诶~还我是怕你真的去认他当哥~不要我了~哎唷,哎呦呦,到底是谁不要谁啊哥哥?啊?你说呢哥哥?”
薛海:“……”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吗?继续吼我啊,我听着呢。”
薛海垂头老实巴交,拉着他的衣角求原谅。
南图拽走衣角,推开车门说“懒得理你。”
薛海屁颠屁颠追上去,勾上他的肩卖乖:“对不起嘛,别生气好不好?”
“不好。”
薛海噎了一下:“……”
南图环胸目不斜视,搭在肩上的那只手转瞬就幻化成蛇,缠着他道歉,“对不起”长,“对不起”短的。
南图要是再不点头,薛海就要亲上来了,他偏头道“算了,下不为例。”
“你原谅我了?”薛海眨巴眼。
“嗯,松开。”南图用手肘推他。
地下车库昏暗,薛海非但没有松开他,反而迎了上来。
南图微微后仰一脸莫名其妙:“你干嘛?”
“嘿嘿。”薛海笑了声,抬起右手掰过他的脸,盯了一会儿,他越盯越觉得可爱,没忍住对着他的脸颊亲了一口。
??!!!!
南图如遭雷劈,猛地推开他。
薛海一个踉跄,差点摔成碎片,委屈道“你干嘛。”
话音未落,南图撸起袖子扑了上来,攆着他揍,边揍边骂:“我草你大爷的!你疯了你敢亲我?!我让你亲了吗?!我拿你当哥你敢吃我豆腐?!我踏马打死你!!”
南图扬起拳头,拳拳冲着打死薛海去的,打得他仰天长啸。
有道是铁拳之下必有勇夫,薛海抱着脑袋心甘情愿挨打,扯开嗓子嚷道“你是我弟弟,我亲亲你怎么了?谁让你跟姓何的那个王八蛋喝同一杯水,我就要亲!”
“你还有理了?!”南图踹了他一脚。
“啊!”薛海捂着屁股说“你打吧!就算你打死我我也要亲!”
“我草你……”要不是有车开进来唤醒南图仅剩的理智,薛海今天怕是狗命不保。
两人喘着粗气,南图揍完他又关心道“打疼了吗?”
薛海吐出血沫,顶着一张残血脸回:“疼死了。”
南图一边说“疼就对了,看你下次还敢不敢亲我。”一边抬起他的脸取出餐巾纸帮他擦干净血。
薛海死性不改:“我下次还亲。”
南图一愣,手上没轻没重,摁着他的伤口瞪眼:“你说什么?我看你一点都不疼。”
薛海疼得龇牙咧嘴,惨叫道“下次你再敢当着我的面喊他哥!我不仅亲你!我还要把你绑回家关起来!”
南图:“……”
赚几个臭钱还真拿自个当霸道总裁了。
鉴于薛海发起疯什么都干得出来,南图妥协道“知道了,我以后跟他保持距离,这辈子就喊你哥,行了吧。”
“什么叫行了吧?”薛海挑理,“我看你一点也不情愿。”
南图道“我哪儿就不情愿了?”
薛海道“那你重说。”
南图道“我才不说。”
薛海道“你看你就是不情愿。”
南图:“……”
真服了。
南图甩开他走了。
薛海瘸着腿深一脚浅一脚追来,他自己作完又自己哄,缠着南图磨嘴皮。
何泊瞧他伤了,又是关心又是叫护士,急得跟什么似的。
薛海这个亲小人远好人的昏君,连正眼都不瞥他一眼,冷言冷语道“我没事,不劳你费心,我看你还是先顾好自己吧,最好赶紧出院,别缠着我们。”
南图一巴掌拍过去,咬牙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对不起海爷,你别生气,医生说我还有两天就可以出院了。”何泊可怜兮兮地瞟南图,抿唇道“我不会缠着你们的,对不起。”
南图连忙摆手道“没有没有——”
薛海翻白眼道“死绿茶,就你会装。”
何泊暗下眸子,攥紧被子不说话,看起来快要哭了。
南图真想把薛海的破嘴缝起来,逐他出去道“你不是受伤了吗?赶紧去护士站叫护士给你包扎吧,晚了伤口就愈合了。”
薛海听出话外之音,更不愿意走了,粘着他道“不要,除非你陪我去。”
“你一个大男人还要我陪。”南图斜睨。
薛海不依不饶,忍痛搂着他的腰撒泼道:“伤口是你打的,你不陪我去谁陪我去。”
“你干什么呀。”南图抓他的手说“堂堂一个太子爷,也不嫌害臊,松手。”
“我不要我不要。”薛海将头埋进他的颈侧说“好疼啊,你陪我去嘛。”
南图无动于衷:“谁让你亲我,活该。”
何泊看着他们腻歪,心脏像扎进一根木刺,越拔越往深处钻。
他偏过头,捏着单词本记单词。
最后南图依了薛海,跟着他去护士站上药,到了护士站薛海非要护士来病房给他上药。
上药的时候他拉着南图的手一个劲儿喊疼,连护士都听不下去,上完药马不停蹄跑了。
薛海缠着南图求安慰,晃晃他的衣角道“疼,你给哥吹吹。”
“能有多疼。”南图嘴上不耐烦,手已经抱着薛海的脑袋轻轻吹气了,问“还疼吗?”
薛海暗爽:“疼。”
南图天真:“那我再吹吹。”
“嗯。”薛海的唇角扬起一抹微小的弧度,得寸进尺道“身上也疼。”
“身上?”南图犯难,“身上的伤我怎么吹?”
“脱了吹呗。”薛海着手就要脱外套,他刚拉下拉链就被一声突兀的咳嗽打断。
“那个,不好意思。”何泊摊开试卷说“南图,我有一道题不会,你能过来给我讲讲吗?”
南图起身道“哪道题?我看看。”
他一步还没迈出,就被薛海拽了回去,南图重心不稳,一屁股跌进他怀里,吓得愠怒道“你干嘛!”
薛海环上他的腰,脸上升起一抹兴致被扰乱的怒火,他皮笑肉不笑道“什么题非得这个时候看?你不是年级第二吗?还有你不会的题?真不会找老师呗,我弟弟又不是老师,你老问他干什么。”
气氛瞬间僵至冰点。
啊这这这这这……南图一脸尴尬,他拉起薛海找借口出去说:“何泊啊,我哥他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先去上个厕所,一会儿再回来给你看题。”
薛海道“我就是那个意思。”
南图捂住他的嘴,拽着他往外走。
薛海不情不愿走出去,被他捶了一拳,南图低声道“人家又没惹你,你怎么说话呢?”
薛海怒气未消:“谁说他没惹我?”
“他怎么惹你了?”南图问。
薛海冷哼:“一脸绿茶样,看着就烦。”
“人家哪儿绿茶了?明明这么天真无邪。”南图替何泊说话,“人家看你受伤后立马嘘寒问暖,你可倒好,还骂人家是绿茶,我看你是眼睛瞎了。”
“……”薛海气笑了,不晓得南图是真蠢还是假蠢,他指着病房道“你看不出他不怀好意吗?”
“看不出来。”都是自家小弟,搞不懂他哪来那么大敌意,南图说“我觉得何泊挺好的,温柔、单纯、不争不抢,反正我要跟他交朋友,你再跟他阴阳怪气我就搬出去。”
“……”薛海气得心脏疼,他扭头望去,对上何泊意味不明的笑脸,险些气绝身亡。
“行。”薛海捂着心口说“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一会进去跟他道个歉。”南图说。
薛海:“……”
“不然我就搬出去。”
薛海真的要气死了,又怕南图真的搬出去,到时候不就便宜何泊那个死绿茶了??!
他憋着火走进病房,坐在沙发上瞪着何泊。
何泊被他瞪得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问“海爷,你怎么这么看着我?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如果让你误会了,我可以道歉,对不起。”
“南图又不在,你演给谁看呢?”薛海冷着脸说,“别跟我装,我不吃这套。”
何泊惶恐:“什么意思?”
“还演?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那些小心思。”薛海说“你不就是想借着我弟弟的名号做庇护所吗。”
何泊神色一僵,辩解道“我没有。”
“我管你有没有。”薛海眸如寒冰,始终呈上位者姿态。
他漫不经心道“我弟弟愿意照顾你是看你可怜,我劝你最好别动什么歪心思,要是让我知道你利用我弟弟的善良害他,我一定会弄死你。”
两人对视一眼,窗外狂风割裂香樟。
僵持不下间,何泊开口道:“他对你来说——”
“很重要。”薛海说。
何泊心里那根木刺被生生剜出,痛不欲生,他苦笑道“海爷,我想你误会了,比起南图的名号,你的名号好像更管用吧。”
“就你这样的也想用我的名号?”薛海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不是垃圾回收站。”
他压低声音警告道:“你再缠着南图试试呢?”
何泊攥紧拳头,低下头说:“对不起。”
薛海系上西服纽扣,转身离去。
门关许久,坐在病床上的人松开双手,十指鲜红,他盯着门口咧开嘴道“试试就试试。”
……
出院以后,何泊不仅厚颜无耻地搬进薛海的别墅,还要跟南图睡一个房间。
薛海不同意他就装伤员博取南图的同情,茶味堪比千年龙井,给薛海气得七窍生烟。
南图左右为难,好不容易攆走了薛海可以独享大床,怎么又来个何泊??
难道他就不配睡大床吗?
“你要跟我睡啊?”南图说。
“是啊,可以吗?”何泊亮起卡姿兰大眼睛。
“额……这个。”南图完全没留意到边上某个人快要炸了。
薛海是真没想到何泊这么两面三刀!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他马上就要火山爆发时,被南图一句“还是算了吧。”浇灭了。
“啊?真的不可以吗?”何泊又开始演。
“不可以。”南图说。
何泊垂下头说“好吧。”
薛海扫了南图一眼,看他快要动容了,吓得立刻直起腰杆就要跟何泊飙戏,万万没料到这个王八蛋语出惊人道“那我跟海爷睡一间房吧。”
薛海一个趔趄:“??!!!”
他说什么?!!!
何泊摆出柔弱样,问“可以吗海爷?”
可以尼玛!
薛海刚准备破口大骂,谁承想南图笑嘻嘻道“好呀,正巧我哥没人陪着睡不着,你们俩正好凑一块,你说呢哥?”
我说个屁!
薛海冲何泊咆哮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何泊晓得他会拒绝,顺势道“那我还是跟南图睡一张床算了,我没人陪着也睡不着。”
薛海:“……”
我草他怎么这么不要脸啊?!简直不要脸到家了!我踏马要气死了啊啊啊啊啊!!
……
最后何泊跟薛海睡一张床,南图一个人睡一张床,皆大欢喜。
个屁。
南图美滋滋翻身,被一条手臂圈进怀里,隔着薄薄布料,他能明显感受到后背的胸膛滚烫如火。
薛海咬着他的耳珠哈气道“好啊你,竟然敢把哥哥推出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南图浑身一抖,他明明记得他锁门了,薛海这老流氓怎么进来的?南图挣扎道“你跟何泊症状一样,天生一对,我这叫成人之美。”
薛海“呸!”道:“谁踏马跟他天生一对?要说成人之美,也是他成全我们。混蛋玩意儿,我俩睡得好好的,他插一脚算怎么回事?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明天我就让他滚出去。”
“算了。”南图说“你把他赶出去了,万一他又被别人打伤怎么办?家里那么多空房,就让他住吧。”
“再说了——他成绩好,说不定还能帮你打理打理公司,多一个人帮你不好吗?省得你老粘着我。”
薛海是个会审题的,说“你烦我了?”
“……”南图无奈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薛海满腔苦水无处宣泄,此刻一股脑涌出,他摆正南图喋喋不休道“我怎么发现自从他来了以后你对我越来越敷衍了?是我没有新鲜感了吗?我都说了他对你不怀好意,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哥?”
南图躺在床上听他诉苦,等薛海啰嗦得差不多了,他翻身将他反扑在床,钻进他的怀里道“哥,你明明知道你在我的心里比他更重要,还要跟我生气吗?”
薛海哪见过南图这样,吓得直接僵在原地,他看着南图那双水汪汪的琥珀,完全气不起来了。
薛海在心底嘀咕道:南图都说我重要了,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他把我看得这么重要,我受点委屈又怎么了,怎么还能因为这点小事跟他计较呢?他这么好,我要加倍的对他好,这样他才不会离开我。
“不生气不生气,哥哥怎么会生气呢,都是哥哥的错,是哥哥小心眼了。”薛海帮他盖好被子,搂着他笑呵呵道“你冷不冷呀?哥哥给你暖暖吧。”
“我不冷。”南图说“你不要抱我那么紧,我快喘不上气了。”
“好好好。”薛海嘴上答应着,手上却搂的更紧。
南图:“……”
……
薛海碍于南图的面子,不好当面跟何泊撕破脸,好在后来何泊有点眼力见,从家里搬了出去,他说找到工作了,还包吃住。
薛海还当什么工作呢,隔天就在公司里撞见他。
何泊一身灰西装,递出简历道“海爷,我来应聘金融顾问。”
“……”薛海当场黑脸:你踏马还真是阴魂不散!
南图不在,薛海夺过简历,三下五除二撕得干干净净,狠狠摔他身上道“滚。”
何泊看着纷扬的纸屑,没有大发雷霆,只是蹲下去把纸屑捡了起来,扔进垃圾桶后重新递给薛海一份新的简历,说“海爷,你会同意的。”
“呵。”薛海笑道“我凭什么同意?你以为你是谁啊?”
话音刚落,他口袋里的手机振动。
薛海摸出手机,看清备注后皱起眉头。
何泊示意他接电话。
薛海瞪了他一眼,转身道“爸。”
薛伟东道“见到小何了吗?这孩子聪明,是投资的一把好手,我已经安排他到你公司当金融顾问了,你替我好好照顾他。”
“……”
薛海掐灭电话,何泊将简历放在桌上,伸出手恭敬道“薛海总,请多多指教。”
“……”妈的。
薛海面色铁青:“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南图平起平坐。”
何泊满脸笑意:“薛海总这是什么话?我来贵公司当金融顾问是薛董亲自特批,何来配不配一说?薛海总是在质疑薛董的眼光?”
“别跟我阴阳怪气的。”薛海俯视他,话里有话道“我爸什么眼光我再清楚不过。他老了,容易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我这个当儿子的,自然要帮他把这些人揪出来弄死。”
“海爷说的是。”何泊微微仰头平视他,气场丝毫不落下风,“我去工作了,您有事叫我。”
薛海瞥了眼简历,如同扫视一堆垃圾,他灌了一口凉水,慢慢将简历揉成废纸。
虽然他很讨厌何泊,但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把好刀,跟在南图身边学习了短短一个寒假之后就将公司市值提升了三十个点。
薛伟东晓得后,特意从上海赶回来为他举办庆功宴。
晚宴空前盛大,现场大佬云集,何泊刚一出场,万千目光就汇聚而来,为他镀上一层金光。
那晚,人人都说商界来了两位神仙,一位温润,讲的是和气生财;另一位狠毒,拼的是鱼死网破。
最关键的是,这两位神仙还同时待在一家公司里。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薛伟东显然更欣赏后者,其实他忍南图很久了,觉得他做事慢悠悠的,少了些杀气。
现在何泊来了,还给公司带来这么大的收益,把他高兴坏了,不仅要给何泊举办晚宴,甚至直接放权。
于是一颗星星被托起,一颗星星被唾弃。
南图可比何泊有自知之明多了,他嗅出端倪后借口备战考试果断撤离。
薛伟东喜欢何泊,各大老总却喜欢南图,打听到他要离开海诚,立马朝他抛来橄榄枝。
此事叫薛海听了去,气得砸碎平板,他连夜买机票飞去上海,踹开董事长房门大发雷霆道“薛伟东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薛伟东盛怒,一巴掌拍裂办公桌喝道“放肆!我是你老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薛海胸腔燃起一簇火,他竭力平复怒火,偏头淡淡道“何总监要是没什么事就去忙吧。”
何泊鞠一躬后瞥了眼薛伟东,推门出去了。
薛海解开一枚纽扣,坐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缓缓开口道:“老头子,我看你是真的老糊涂了,你别忘了,当初要是没有南图,就不会有现在的海诚,做人可不能忘恩负义。”
薛伟东轻蔑一笑,顺手点燃一根雪茄,不以为然道“那你也别忘了,他是怎么起来的,没有老子,别说是他,连你都饿死了。”
“我们薛家供他吃供他喝,就算养一条狗也知道看家,他为薛家付出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他是很好,但他做事太过心慈手软,这是江湖大忌你懂不懂?公司现在有更好的人替代他,他应该知趣,与其一直霸占着不合适的位置,还不如早点让贤。”
“他让个屁的贤啊!”薛海大骂道“南图他为公司付出了多少心血才让公司坐到今天这个位置,现在来了个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的人你就要把他踢出去,你这叫过河拆桥你知道吗?!”
“他要是真的为公司好就早点滚蛋!而不是让你出来跟老子叫板!”薛伟东吼道。
两个人僵持不下。
“咚咚咚。”何泊打破僵局,恭敬道“薛董,薛海总,不好意思打扰了,这里有一份文件需要薛董签字。”
薛伟东吐出烟圈:“进来。”
何泊将文件摊开,递出签字笔,趁薛伟东签字时他扫了眼冷若冰霜的薛海。
何泊望着文件不动声色道“薛董,刚才吴总说与高氏的合作出了点岔子,您看?”
高氏可是出了名的难伺候,如果不是此次合作对薛氏至关重要,薛伟东才懒得去惹这尊大佛,他摆摆手说“我知道了,你先出去。”
“是。”何泊抱着文件出去。
薛伟东狠狠抽了口雪茄,他盯着散落的烟灰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说“你不想让南图走可以,我们薛家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这样吧,只要他谈下跟高氏的合作,我就让他当副总。”
薛海心中一喜:“当真?”
“当真。”薛伟东一改常态笑眯眯道“只要合作谈成,一切都好说。”
薛海喜笑颜开道“老头子,这可是你说的,一言既出——”
“你先别高兴得太早。”薛伟东话锋一转,“我丑话说在前,要是他谈不成,就从哪来的回到哪去,我们薛家不需要圣母。”
“放心吧,这天底下还没有南图谈不成的业务。”薛海起身整理衣摆道“老头子,我建议你赶紧拟升职合同,晚了可就来不及了。”
薛伟东面无表情:“他的事说完了,是不是该轮到你了。”
“我?”薛海眼皮一跳,“我能有什么事?”
“你少跟我装。”薛伟东摁灭雪茄说,“你马上就要跟林氏的二小姐订婚了,给我上点心。”
“都什么年代了,你还搞包办婚姻这一套。”薛海揉揉眉心说,“我都说了我有喜欢的人,绝对不可能跟那个什么二小姐订婚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婚姻大事由不得你!”薛伟东不容置疑,而后像是想起什么,厉声道“我警告你,你喜欢谁都行,除了南图,你要是敢对他升起什么不该有的情愫,我就打断你的腿!”
“……”薛海眼神飘忽道“你胡说什么呢?南图他是我弟弟!我能有什么不该有的情愫?!”
“还跟我装是吧?”薛伟东掐灭烟头,“我本来不想跟你说这些,但你越来越过分。”
薛海心底“咯噔”一声。
薛伟东拉开抽屉甩出一沓照片,他指着照片怒道“你自己看看这都是什么?!”
“……”
“你敢当着这些照片的面说你不喜欢他吗?!”薛伟东面色阴沉,“要是真的没有不该有的情愫你亲他干什么?!你恶不恶心?!啊?你对得起薛家的列祖列宗吗?!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个不知廉耻的混账东西!”
薛海呼吸一窒,抓起照片慌道“你哪来的照片?”
“你还有脸问!”薛伟东恨铁不成钢,“你这个逆子!平时不着调就算了,现在竟然做出这种败坏家门的荒唐事!如果传出去你让我的老脸往哪搁?!”
“……”薛海将照片摞好塞进口袋,强装镇定道“你想多了吧,我们就是玩游戏输了随便玩玩,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呢。”
“最好是这样。”薛伟东叉腰指着他说,“老子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南图他是一个男人!男人你懂吗!”
“……”
“知道了。”
薛海深深埋进后座,如一尊了无活气的雕塑,雨滴像万万根毒针钻入他的肺腑,心脏抽丝剥茧般的剧痛,跟着倾盆大雨席卷全身。
他一个人待了很久,才摸出手机拨电话,说“查查照片是谁给老头子的。”
“是。”
薛海将手机丢在一边,盯着合同又发起呆。
他知道南图跟他立场不同,南图最讨厌尔虞我诈,最后还是为了帮他走上这条路。
薛海也想放南图走,可是一个人赶路真的太寂寞了,所以就算两个人立场不同,他也要让南图陪他一起走。
薛海回去之后连哄带骗的让南图去和高氏谈合作,就当是辞职前的收官之作。
南图心肠软,哪怕他真的走了,薛海缠着他磨一磨,南图还是会因为心疼他回来继续帮忙。
为了事情顺利一些,薛海主动拉何泊入伙,来帮南图谈合作。
两大神仙双管齐下,高氏很快就松了口,还邀请南图有空去高氏逛一逛。
南图欣然同意。
第二天,三个人一起去高氏洽谈合同细节,中途公司打来电话,叫薛海回公司一趟,他想着合同都快要签字了,就回了公司。
最后大家敲定了签约日期,高总特意给薛海打去电话,话里话外都在撬南图的墙角。
大概就是说南图小小年纪就这么一表人才,不仅业务能力出众,人长得还又乖又歪,看着就讨人欢喜。
薛海越听越气,说“高总,希望我们日后多多往来,但是南图你就别想了,他是我的。”
高总那个遗憾啊。
薛伟东知道合同谈成之后高兴得合不拢嘴,说要给南图开发布会,宣布他成为海诚集团新任副总。
南图一再婉拒,但盛情难却,最终答应下来,也算有始有终。
签完合同那天,他快递到了,就拜托何泊将合同带回公司,薛海怕何泊到老头子那邀功,就亲自送了过去。
发布会日期定在第二天,比庆祝南图升为副总更快到来的是一封举报信。
高氏举报南图借合作之名来公司盗取商业机密,信中详细写着他趁小高总去打电话间隙破解公司防火墙,盗取公司最高机密,只是还没来得及卖出,就被高氏黑客发现并拦截。
此信一出,商界哗然。
薛海揉掉信纸说:“你说南图偷东西?证据呢?”
虽然他那日走了,但南图压根不可能盗取机密,更何况何泊也在,难不成何泊也是同伙?
薛海要求查监控,不巧的是,几日前高氏小外甥到公司玩耍,用弹弓打坏了监控,他怕高总怪罪,就瞒着没有上报,所以监控是坏的。
何泊也说自己茶水喝多去上厕所了,他找不到路还向路人求助,女助理可以证明。
走廊的监控也拍到何泊去厕所的画面,办公室与厕所距离稍远,如果南图真想盗取机密,确实有作案时间。
薛海望着监控,就问了一句:“这件事是你做的吗?”
南图也只说一句:“不是。”
“好,我信你。”薛海拍拍他的肩说,“不要怕,我说了我会保护你的。”
“嗯。”南图说“我不怕。”
薛海摸摸他的头说“傻样。”
他百分百信任他,打电话给私家侦探,要求全方位彻查,给高氏一个交代,还南图一个清白。
三日后,私家侦探查出南图购买U盘的小票,和他在暗网上跟买家商讨价格的聊天记录。
薛海望着那些聊天记录,右边聊天框里的每一句话后面都跟着一个标点符号,巧的是只有南图有这个习惯。
薛海当初还拿标点符号调侃过南图……
怎么会?
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不敢再查下去,想办法给他洗白。
薛海背着南图去搜他的房间时,黄昏发了疯般仰天狂吠,想要将他们驱逐出去,差点就误伤何泊。
薛海蹲下去扔给黄昏一根鸡腿,他摸摸它的头想要安抚它,其实心里早慌得六神无主。
黄昏从来没这么反常过,难道真的是南图?
“不可能的。”薛海说,“不可能的。”
两人在房间里搜了很久,屋子就那么大,想搜出点什么很容易,只是薛海不愿意搜,更不愿意去打开保险柜。
但是保险柜还是开了。
是何泊打开的,薛海拍拍他,示意自己来检查。
何泊知道他一定要自己确认真假,就让开一条路,站在他身后看着他。
薛海拉开柜门,里面躺着这些年来他送给南图的所有礼物,他挪开黑色保温杯时看见了躺在暗处的U盘。
薛海的大脑“嗡!”地一片空白。
U盘真的在他这里。
“不可能的,南图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种事,不可能……”
薛海抓着U盘跌跌撞撞跑向书房,他将何泊锁在门外,打开电脑后插入U盘,他的手太抖了,怎么都对不准U盘接口。
薛海深吸一口气,插入U盘后点开文件夹,里面还残留着没清除干净的机密文件。
这些文件里不止有高氏的机密文件,还有林氏、宋氏,王氏、许氏、谢氏的涉密文件。
文件夹里还有一个小文件夹,薛海的手死死握紧鼠标,颤抖得非常厉害,他点开之后,界面停留在薛氏的机密文件上。
那份文件还是他亲手交给南图的,错不了,因为南图是他最信任的人。
薛海忽然就明白为什么聊天记录里会说海诚的价格最高,因为海诚的机密文件是最全的。
这就是他养了四年的好弟弟啊。
……
薛海关掉电脑,本打算瞒下来,但这件事还是让薛伟东知道了,他勒令薛海要以大局为重,让他赶在事情败露之前暗地里解决。
层层压力笼罩而来,薛海别无他法,哪怕他相信南图,现在也无可奈何了。
他关紧房门,将证据砸在桌面上,第一次冲南图发火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南图看着那些图片急道“哥,不是我做的,我根本就没有贩卖机密文件。”
“不是你做的?”薛海抓起其中一张纸怒不可遏道“只有你会在一句话后面加标点符号!U盘也是从你的保险柜里搜出来的!你现在跟我说不是你做的!”
“真的不是我!你不是说你会一直相信我的吗?为什么不信我?!”南图双目猩红。
“我还不够相信你吗?!”薛海攥紧U盘道“我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了,才会被你耍得团团转。”
南图呼吸困难:“这么明显的栽赃你看不出来吗?”
“没搜出证据之前我觉得是栽赃!但是搜出证据后呢?!”薛海极力控制情绪,“为什么这些东西偏偏在你的保险柜里搜出来?除了我,还有谁知道你的保险柜密码?你觉得是我栽赃给你的吗?啊?”
南图没有说话。
“好。”薛海说“我问你,为什么聊天记录上那些话术跟你平时说的话一模一样?那份机密文件我只给了你一个人,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啊?为什么就这么巧?为什么?你还要我怎么相信你?你说啊!”
“我…”南图如鲠在喉,“我…我不知道。”
“你说不是你。”薛海甩出U盘道“那这个东西怎么解释?你买这个东西来干什么?”
南图望着U盘委屈道“我买U盘是为了给你整理复习资料,那天它到了我就去拿快递了,我也不知道那些文件是怎么跑进来的,我也没有泄密!”
“给我整理复习资料?”薛海觉得可笑,“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证据就摆在眼前,你觉得我是有多蠢才会继续信你?”
“……”南图愣了一下,心脏像被人撕成两半,他忽然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末了,南图哈出一口气,疲惫道“你不信我,我怎么解释都没用。”
薛海冷下眸子看着他,想说点什么,但提不起一丝力气,顿了顿,他说“南图,你真的让我很失望。”
“……”
两个人不欢而散。
尽管如此,薛海还是不想把南图推上风口浪尖,他顶着压力保下南图,将过错全部推到南翔林头上,随便编了个借口将他送进监狱。
南翔林是南图生父,也算给高氏一个交代,只是出了这档子事,薛氏股票大跌,当天折损的人民币就远超四百万。
薛伟东爆怒,揪着薛海骂了个狗血喷头。
后来何泊和南图全力补救,追回了一大半,薛母得知市值蒸发赔了上千万后担惊受怕,总睡不踏实,想回家看看。
两个人刚好在上海谈合同,知道了就陪着薛母一块回家。
飞机到天府机场时接近两点,薛海本想去接,无奈公务缠身,他叫了贾管家去接。
路上下暴雨,又逢新路试用,贾管家一留神就撞上护栏出了车祸。
车上四个人,何泊和薛母进了抢救室,南图和贾管家受了点皮外伤。
薛海知道后立刻赶去医院,第一时间道“我妈怎么样了?”
南图起身道“干妈已经送进去抢救,肯定不会出事的,你放心吧。”
薛海松了一口气,看见南图灰头土脸,头发湿哒哒地正往下淌水,三九严寒,他刚出了车祸,别再冻坏了。
“你怎么不换衣服?感冒了怎么办?”薛海说“有没有伤到哪里?怎么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南图抬头望着他,自从那件事后,薛海就有意无意的疏远自己,他又刚刚经历生死,不由得鼻子一酸,瘪嘴道“哥。”
“……”薛海的心窝像被人捶了一拳,他看着南图,攥紧拳头再也装不下去。
“过来。”薛海张开双手,轻轻拥他入怀道“别怕,没事了,哥在呢。”
南图紧紧抱着他说“哥。”
“诶。”薛海揉揉他的脑袋说“我不是故意跟你生气的,是我混蛋,对不起。”
南图摇了摇头。
薛海温柔道“我带你去换衣服,好嘛?”
南图点点头。
两个人去厕所换衣服,薛海等在外面,南图换好衣服出来,头发还湿着,薛海顺手抓起毛巾帮他擦头发。
南图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薛海好笑:“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南图说,“就是感觉有点不真实。”
薛海一顿,两个人对上眼。
疏远南图的这些日子里,他好像瘦了?
薛海摸摸他的脸颊说:“没有好好吃饭吗?”
“那些饭都不好吃。”南图说。
“不好吃也要吃啊。”薛海继续帮他擦头发。
“哥。”
“嗯?”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南图眼巴巴的问。
薛海不擦头发了,注视着他说“你是傻子吗?我是你哥哥,怎么可能会讨厌你。”
南图还是眼巴巴的看着他。
“不信啊?”薛海说。
南图点了点头,看起来可怜极了。
薛海招架不住了,捏捏他的脸说“这么难相信啊?那我亲你一口好不好?”
南图立刻捂脸说“不好。”
薛海笑了笑,瞥见他手上的伤口,瞬间收起笑容道“怎么伤这么重,疼不疼?”
南图点点头说“疼死了。”
“哥给你吹吹。”薛海抓着他的手腕低下头吹了吹,说“还有哪里擦伤了?我带你包扎。”
“嗯。”
薛海领着南图去找护士包扎。
护士带他们去的那间屋子太多人了,薛海怕别人蹭到南图,就一直护在他身边,南图知道他心里担心干妈,推推他说“哥,你先回去吧,我包扎好了就回去,你放心吧。”
“没事。”薛海说“我等你包扎好了再回去。”
“干妈手术结束后外面不能没人守着,你先回去吧。”南图又推推他。
薛海拗不过他,松开手说“好吧,你疼的话别抓手掌。”
“我知道了。”
薛海回去的时候,贾管家刚好包扎好伤口回来,他看见薛海后“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磕头道:“对不起少爷,对不起,是我没有保护好夫人,对不起。”
“你先起来吧。”薛海淡淡道“到底怎么回事?”
贾管家语无伦次道:“就是,就是新路试用,雨太大了我没看清路,我也不知道刹车为什么失灵了,我真的不知道,对不起少爷,我罪该万死。”
“刹车失灵?”薛海眉头一皱,“车是新买的,怎么可能失灵?”
贾管家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知道?”薛海愠怒道“你开车之前都不检查吗?这辆车今天第一天开,你告诉我怎么失灵?!”
贾管家刚从死神手里捡回一条命,被薛海一吼,声泪俱下道“夫人催得急,我就没检查,出事后我怎么踩都没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南图少爷还一直叫我踩刹车,我一直踩着,可那刹车就像坏的一样……”
薛海猛地一顿:“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我妈?”
贾管家吓得魂飞魄散,摇头道“不是我少爷,真的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薛海的眼中满是杀意,一字一句道:“车是谁买的?”
贾管家止住啼哭,跪在地上支支吾吾不敢开口,半响后,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说“是…是南图…南图少爷。”
“……”薛海像被雷劈了一下。
他想起来了,南图说过他要买一辆车,打算生日的时候送给母亲。
薛海记得他们吵架时,曾在车库里远远地瞥见南图坐在主驾驶上,他弯下腰不知道在干什么。
这么说来,合着他是想在生日的时候送我妈上路?
薛海呼吸困难,他转身对上南图明媚的笑脸,一时怔在原地。
南图想要他妈妈的命,他竟然还有闲工夫去心疼他刚才擦破了皮?
“哈……”薛海沉沉地呼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他拽着南图往楼梯里走。
南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在为两个人破冰高兴,他瞧薛海神色苍白,问道“哥?你怎么了?”
薛海眼底变化万千,所有的情绪转了一轮后他笑了笑,说“哥?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啊?”南图顿了顿说,“我知道啊,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白?”
薛海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百思不得其解道:“南图,我觉得我对你挺好的,也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
南图懵了:“你在说什么?”
薛海像没听到一样,自说自话道“我养你这么多年,一心护着你、宠着你、爱着你。我爸要辞退你我不顾一切的去他吵,我知道我们家能有今天有一半是你的功劳,所以我一直念着你的好。”
“我给你想要的一切,让你从一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小乞丐,变成一个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你说——我到底哪点对不起你?你毁了公司,我都已经不跟你计较了,但你为什么还要害我妈啊?我妈又做错什么了?我妈对你不好吗?你的良心呢?”
南图听得云里雾里,薛海却不给他提问的机会,揪住他的衣领道“你那天在车库里弯腰干什么呢?我妈出车祸这件事,是不是你干的?”
南图眼皮一跳,照这意思,薛海不会以为干妈出车祸是他搞的鬼吧?!
薛海凄厉道“回答我!”
南图被他吼得浑身一抖,眼前的薛海慢慢跟南翔林重叠,他恐惧道“你送给我的手链掉进缝里了,我捡起来而已,不是我干的,你相信我好嘛?哥?真的不是我干的。”
“捡手链?我怎么不记得我送了你手链?”薛海的理智逐渐崩盘,几乎要将他吞入腹中。
“你送了。”南图急切道“一串红玛瑙,中间还有我的字母缩写……”
“够了!”薛海咆哮道“南图!你要是恨我就冲我来啊!为什么要对我妈下手?!你不是也叫了她四年妈妈吗?你怎么这么狠心啊!”
“我没——”
“又想说你没有吗?”薛海打断他,眼中燃起怒火,吼道“你敢说我妈出车祸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南图瞪大双眼,无措的看着他,好像无论怎么说,干妈出车祸这件事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许久,南图道“对不起。”
“……”
“对不起?”薛海闻言怪笑起来,笑着笑着,他的眼中滚出一滴泪珠,整个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看起来疯疯癫癫。
南图的心脏揪在一块,轻声道“哥?”
“你别叫我哥!”薛海情绪失控,狠狠甩开他。
南图步履不稳,重重跌在地上,刚包扎好的伤口又裂开了,他闷哼一声,仰头看着他,眼中爬过一丝害怕。
“南图,公司的事是你帮了我,剩下的四百万就当还你了。”薛海阴沉着脸说“但你记着,我妈这事是你对不起我,她老人家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一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南图僵在原地。
薛海紧紧攥着拳头,看见他的伤口时心头一痛。
南图挣扎着爬起来,讨好道“对不起,给我点时间查清楚好嘛?”
“不必了,这件事我自己会查。”薛海避开目光朝他的斜后方说“你给我听好了,从今天开始,我们一刀两断再无瓜葛,以后桥归桥,路归路。”
“你最好别让我看见你,也别出现在我面前,要真见了我就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听懂了吗?”
南图像是聋了一样,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深深地凝视他,轻轻问一句:“你不要我了?”
“是,我不要你了。”
南图的眼眶滚出两行泪,哭着说“哥,你别这样行吗?我求你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可以,你别不要我啊哥,哥?哥啊,哥。”
“……”薛海忍着手心里的刺痛说“滚开。”
“……”
南图停在半中央,泪已经流了千万行,他抽噎着说“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薛海偏过头一言不发。
南图抹去眼角泪花,面部因憋泪而剧烈抽搐,他就这样看了他很久,直到确认薛海真的不要他了,才转身迈开步子往外跑。
脚步声逐渐远去,薛海偏回头望去,他的脸颊被泪水犁出两道极神的沟壑。
他抹去眼泪,很想追出去,迈出一步后又强迫自己放弃了。
薛海漆黑的瞳孔渗出寒光,拨电话道“我妈出车祸和公司泄密这两件事,你给我不择手段的查清楚。”
“是,少爷。”
“……”
入冬了,街道冷风猎猎,地上吹出一抹人影,人影回了别墅,黄昏扑上来舔他,南图摸摸它的狗头,抱着一丝侥幸敲键盘:
-黄昏怎么办?
薛海回:随便。
南图觉得他肯回消息就还有希望,还没高兴几秒被薛海一句:“互删。”掐灭了。
他垂眸不知所措,头发随风扎进眼里,痛得胀出两颗豆大的水泡。
黄昏伏在手心,又溺死在夜幕下。
南图站在门口,好久没吹风,都不知道冬天到了,怪不得今天这么冷,风大得好似要把人刮上天。
他走回屋里,收拾东西搬出去。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的时候就没有什么东西,走了也没有什么东西。
也许这里压根就没有属于他的东西。
南图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往外走了两步,黄昏追出来喊他,看他无动于衷,就咬断绳索跟在他的身后。
南图几次三番赶它,它都不走,或是扭头走了几步,看他扭回头去又追上来,南图没办法,就由着它一路跟回家。
如果那也算是家?
小屋原本就破,他搬出去后,屋子被南翔林嚯嚯得更破了,四面透风,哪里住的了人?
不过好在能挡雨,也不算太凄惨。
南图撸起袖子打扫卫生,被手上的伤口刺到,他抱着手臂骂了半天街才坐下来重新包扎。
折腾了半宿,终于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南图从衣柜里翻出几床旧棉被,一层层铺在床板上,铺好床后,他又准备套两床被子。
几年不套被子了,手生得要命,一床被子被他套得哪里都鼓包。
南图望着另一床被子,自己给自己加油打气,他钻进被子里,差点没能从被子里逃出来。
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赚钱,正好天凉了,他就一边上学一边发传单。
自从离开薛海之后,他的耳边多了很多闲言碎语,商界不少公司碍于薛氏不得不将他除名,各大饭店也不敢轻易收他,出去找兼职更是处处碰壁。
……继第三十二次找兼职失败后,南图背着包无奈笑了笑,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想要他死。
“不是都说天无绝人之路吗?怎么绝之前也不打声招呼。”
南图叹了一口气说,“罢了罢了,就这样吧。”
他暂时不打算找兼职了,等这阵风头过了再想想办法吧,好在现在还能靠发发传单过活,只是委屈了黄昏,以前吃大鱼大肉,现在只能吃咸菜馒头。
曾经那些承过南图恩的人,怕惹怒薛氏不敢帮他,但又不想被别人戳脊梁骨,于是就私底下偷偷摸摸送些吃喝到他家里。
南图躲在远处目送他们,等人走光了才回屋,他解开袋子,在一袋瓜子里摸出一沓钞票。
钞票里还夹着一张名片,写着:地下拳击俱乐部。底下还有一串电话号码,南图试着打过去,了解后得知这是一家打黑拳的赌场。
额,他倒还没穷到要去当人肉沙包。
夕阳缓缓下沉,南图撕开火腿肠喂给黄昏。
黄昏啃了一口,又叼着半根火腿肠放在他腿边,随后扬起狗脑袋示意他吃。
“黄昏呐。”南图揉揉它的头说“你看看你口水都流到哪里去了,还给我吃,你自己吃吧啊,我不饿。”
黄昏叫了两声后还是不吃,显然生气了。
“噢好好好。”南图怕了它,撕开一包鸡腿说“我吃这个,你吃这个,好嘛?”
黄昏看着他啃了一口鸡腿才放心的去吃火腿肠。
“真是。”南图笑着说“狗小鬼大。”
黄昏“哼~”了一声。
……
南图背着包去上学,薛海不想见他,但东区就这么大,无论他怎么躲,还是会不小心跟他碰上。
两个人隔着人群遥遥相望。
薛海身边总是簇拥着数不清的小弟,南图曾经站过的位置,现在站着何泊。
何泊见了他都会打招呼,热情得就像以前一样。
南图有亿点尴尬,不想跟他们有过多接触,他匆匆挥了挥手就逃之夭夭,免得又惹薛海生气。
有一次他们在厕所里碰见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没有人会不需要上厕所。
南图立马转身出去,还没走几步就被何泊挽上肩膀勾了回去说:“南图,你不是来上厕所吗?老跑什么?”
厕所刹那间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去观察薛海的脸色,看他冷着脸死盯南图,平时这种眼神都是扫垃圾的。
南图不敢抬头,他挣开何泊的手要走。
薛海忽然开口说“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南图顿住步子。
薛海冷冰冰道“南大学霸,咱俩一天见三次,有点太巧了吧?你是不是忘了我那天在医院怎么说的?你想死吗?”
“……”
南图什么都没说,快步走了。
两个人闹掰的谣言本就传得沸沸扬扬,薛海如今摆出态度,算是坐实俩人不合。
南图跟薛海混的时候狂妄自大,得罪不少人,现在失了庇护,仇家统统找上门,将他堵在巷口里一雪前耻。
对面人多势众,南图双拳难敌四手,反抗几个来回后渐渐落了下风,一帮人摁着他打,打到一半时薛海跟何泊带着七八个人路过。
为首的横肉男望见薛海后打了个寒战,领着一帮人站好。
南图得以喘息,慕地喷出一口血,他擦掉污血时猝不及防跟薛海对上眼。
他那双眼睛,可真够冷漠的。
南图僵硬地避开视线。
久而久。
空气里涌动着不容侵犯的气息,那道阴冷的目光蟒蛇一般缠在南图的身上。
薛海不走,无人敢动。
何泊勾肩道“海爷,干妈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吃饭?咱走吧。”
薛海“嗯。”了一声,双手插兜走了。
四周慢慢活跃起来,角落再次响起闷哼与嘲弄。
后来薛海再路过都会刻意停留,有时长,有时短,不管他路过多少次,都从来没有开口制止过,一直冷眼旁观,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直到南图忍受不了了,向老师递交转学申请。
胡老师满脸惊愕:“你要转学?!”
“是,麻烦老师帮我办理一下转学手续。”
胡老师悄咪咪打量他,南图一身伤痕,瘦了一大圈,要不是天天见到他,谁敢信这个人以前有多风光。
他跟薛海的事闹得满校皆知,薛海要是真的有心折磨他,谁敢给他办转学?
胡老师面露难色,模糊道“南图啊,转学手续稍微有点复杂。这样吧,我先上报学校,你回去看看你转去哪,等学校那边盖章后我再喊你过来签字。”
南图听出弦外之意,鞠躬道“谢谢老师,麻烦了。”
“没事没事,不麻烦。”胡老师目送他离开,立马给主任拨电话,大喊道:“主任!出大事了!南图要转学!”
“你说什么?!”薛海捏碎易拉罐,可乐溅了他一身。
管家颤颤巍巍道:“南图少爷,他,他要转学。”
“当啷!”一声爆响,易拉罐狠狠擦过地面。
薛海彻底坐不住了,起身道“谁踏马给他批的?!”
管家依旧颤颤巍巍:“…还没批下来。”
薛海抓上西装外套往外冲,冷不丁撞上何泊,两颗瓜“咚!”的一声,各自碎在地上。
何泊顾不得揉脑袋,忙不迭去扶他,心惊道“海爷,你没事吧?”他的手刚碰到外套,跌在地上的人“蹭!”地起身窜出去。
何泊茫然:“他干嘛去?”
“少爷听闻南图少爷要转学,估计是去阻止南图少爷。”管家回。
“南图少爷?”何泊盯着他笑里藏刀道“我记得他已经被赶出薛家,你怎么还不改口?”
管家脊背发凉,惶恐道“对不起,我马上改。”
何泊阴柔的脸颊爬过一丝诡谲,问“南图家在哪儿来着?”
“啊?”
没人知道他打什么注意,连南图也不知道,他只是非常意外,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来找他,问:“你怎么来了?”
薛海不答,他穿着一身高定西装,与破烂的四周格格不入。
老实讲,他也不知道自己来干嘛?脑子一热就来了,本来打算看他一眼就离开,刚走两步就听见他在咳嗽。
薛海顿在原地,他侧身望去,南图脸色苍白,一副病态,一张脸上满是伤痕,像灿日浮沫,一戳即破,让人看了心疼得紧。
薛海知道他不该心疼,狠了狠心打算离开,可寒风一阵强过一阵,吹得路边的香樟吱哇乱叫,他一时半会怕是走不了了。
无奈之下,薛海只得走进来坐下,依然不打算跟他说话。
南图缩进沙发,觉得他莫名其妙,拔高音量道“不是你说的老死不相往来吗?现在这是几个意思?”
薛海眸色一沉,心道:南图这个小没良心的竟然赶我?!他凶巴巴道:“我路过不行啊!”
南图身子虚弱,懒得跟他吵,他费劲巴力地支起腰杆倒水。
保温壶太重,差点泼他身上。
薛海看不下去,夺过水壶帮他倒水,随后将杯子重重地砸在木桌上,又坐了回去。
南图扫了他一眼,没喝,继续费劲巴力地倒水。
薛海拧眉不爽,抢走水壶敲桌子道“就喝这杯。”
南图看着他无动于衷。
“怎么着啊?”薛海说“需要我嘴对嘴喂你?”
“……”双方僵持不下。
薛海捏起水杯灌了一口,还真想嘴对嘴喂他,南图心里一惊,后退一步后抓起水杯灌了两口,胀痛的嗓子终于得以缓解。
薛海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还没摸上就被他躲开。
薛海目光一凛,悬在虚空的手立刻追了上去,硬是摸上了他的额头。
刚摸几秒,南图又躲开。
薛海这个暴脾气,就这么追着他,手背一会冷一会热的。
南图接二连三躲开他,把他惹怒了。
薛海火冒三丈道“都踏马发烧了你也不知道去医院看看?离了我以后你就混成这个鬼样?”
南图心底委屈得不行,嘴上硬道“我混成什么样跟你有什么关系,少管我。”
“……”薛海噎了一下,突然钳住他的下巴逼迫他仰头,强压怒火道“南图,你跟我服一次软会死啊?”
南图的眼眸渐渐覆上水雾,就这样深深地望着他。
薛海被他望得没了章法,松开手后骂了句脏话就转身走了。
木门“咯吱咯吱”响,一声声抽打着南图的神经,他忽然很后悔,独自坐了会儿后,套上鞋准备出去找他。
黄昏对着屋外叫起来,要多雀跃有多雀跃,它一个箭步扑上去,薛海笑嘻嘻地揉揉它的狗头,然后撕开一根肉肠扔在地上。
南图静静看着,有一瞬间恍惚了,仿佛又回到没有误会的那些年。
薛海拎着两大袋东西进屋,房子不隔音,塑料袋震天响,吵得南图想哭。
须臾,耳边不耐烦道“你杵那干什么?本来就发烧,风多大不知道,赶紧给我滚进来。”
“……”南图仰天哈气,接连深呼吸,他竭力调整情绪,走进去后看见桌上泡着一杯白色液体。
“过来坐着。”薛海取出退烧药说“把布洛芬喝了,晚上再吃一片退烧药。”
南图重新缩回沙发,没有喝药,而是注视他道“你不是不要我了吗?还管我干什么?”
“谁管你了?”薛海翘起二郎腿说“我只是觉得你害了我妈,不能就这样让你死了。”
“——而且四百万太多了,你不值这个价,所以换种说法,你欠我们家四百万,我是你的债主,来关心自己的欠款人有什么问题吗?”
“我不值这个价?”南图看出他在演,怼道“我记得某人曾经说过,我值得这个世界上最好的。”
“……”薛海生硬道“哄小孩罢了,这你也信?”
“哄小孩?”
“对,哄小孩。”
“……”
南图笑了笑:“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值这个价。”
薛海看了他一眼。
南图避开他的目光。
“我听说你要转学?”薛海居高临下,“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放你走吧。”
南图睫翼轻颤,问“那你说,你想怎么样?”
“其实我要的很简单。”
薛海看着他说“我要你跟我谈恋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