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后，ai男友上位》言之有理v

32、游神

　　穿过永雪镇的老街小巷，这里人烟稀少，四周的原住民都出去帮忙布置雪女节的活动了。

　　小胡子大叔出了一身冷汗，气喘吁吁地跑进巷子里。

　　他暗自庆幸自己动作很快，刚刚的那个男人似乎并不好惹，他从小靠着坑蒙拐骗生活，什么样的人都见过，活到现在全靠自己超级准的直觉，要不是看着男人身上价值不菲的衣服，他才不愿意冒这个险。

　　看着手中的一百元，他嘴角不由向上扬起，没想到自己这番冒险还是有意外收获的。

　　正当小胡子乐滋滋地将钱收好时，身后一片阴影遮住了他。

　　他回过头，看着巷口站着两名身形健硕的戴着墨镜的黑色西装男子。

　　“你们是谁？”

　　那两名黑色西装男子并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

　　小胡子有些慌了，本想溜走，但眼前两人堵住了唯一的出口，他背后直冒冷汗，但脸上仍撑着勉强的笑意。

　　“你们是刚刚那个男的手下吧？不就是一百块吗……至于嘛，还给你们就是了……”

　　虽有不舍，但是比起钱还是命更重要，他掏出一百元，这是他事先准备好的□□。

　　两名西装男子逐步向他靠近，对他说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小胡子彻底慌了：“一百不够吗？给你们两百……等等三百！”

　　不一会儿，永雪镇一条无人知晓的小巷里传来男人的惨叫。

　　——

　　夏悠有些不明白楚子因为什么要给那个骗子钱，一旦这些骗子尝到蒙骗的甜头，那么就会有更多的人被骗。

　　但是那是他的钱和选择，身为助理，她没有质问他的选择。

　　正在郁闷之时，楚生拎着大包小包的特产走了过来。

　　“楚总，这些都是您吩咐买的特产，是否需要放回车上？”

　　“嗯，你去安排吧……对了，有什么吃的吗？”

　　楚生腾出手，从礼袋里掏出两盒冰激凌，盒子上印着“永雪镇特色冰激凌”几个大字。

　　“这是永雪镇的网红冰激凌，据说是用本地产的牛奶制作，口感绵密香甜，正好这个也不能久放。”

　　他介绍着，给楚子因和夏悠一人递了一盒冰激凌。

　　冰天雪地里吃冰激凌，夏悠还是第一次，她捧着冰激凌的盒子，有些冰手。

　　“这里还是有些冷，那边有个咖啡厅，楚总和夏助理去那边享用吧，我先去把特产放回车里。”

　　“谢谢楚秘书……”

　　于是夏悠跟着楚子因到了广场旁的咖啡厅，店里的壁炉烧得正旺，这里十分暖和。

　　“楚总，要喝些什么吗？我去前台点。”

　　她找好了位置，将冰激凌放在了桌子上。

　　“布卢托斯咖啡，加冰不加糖。”

　　眼前，楚子因正在脱掉自己的外套，松弛地坐在椅子上，也许是因为他的长相过于出众，即便戴着一副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咖啡厅里依旧有不少客人向他投来好奇的目光。

　　坐在楚子因附近的一桌女生很快注意到了身边这个长相英俊的男人。

　　“喂喂——那个男人好帅啊，是不是什么明星来这里拍戏！”

　　“还戴着墨镜就已经这么帅了！一定是明星！”

　　“他长得好像有点面熟……”

　　女生思索着，她常年混迹联邦的各类论坛，熟知明星和名人的长相，眼前男人的长相并非是用明星两个字能够简单概括的，而是浑身从内到外的优雅的贵气，她努力在脑海中搜寻着与之相匹配的人名。直到她听见男人说出“布卢托斯咖啡”五个字，她立马想起了眼前这个男人的名字。

　　也许是太过兴奋，她激动地叫出了声。

　　“啊啊啊——我知道了！”

　　看着伙伴们惊讶好奇的神情，她压低声音，颤抖而又兴奋。

　　“他是楚家楚子因啊！”

　　“楚子因？”

　　“你确定你没看错吗？楚子因怎么会在这个地方！”

　　……

　　几个女生压低音量，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她们这边的一举一动都被楚子因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不一会儿，夏悠端着两杯咖啡坐了过来，她敏锐地察觉到四周投来的目光。

　　跟楚子因相处太久，差点忘记了他在联邦到哪儿都是个实打实的名人了。

　　她犹豫了一下。

　　“楚总，要不要换个地方？”

　　楚子因抬眸：“这里的咖啡不合你的口味吗？”

　　“额……不是这个原因……”

　　夏悠压低声音，勾了勾手指，示意他凑近一点，楚子因俯身照做。

　　“楚总，这里的人会不会有点多？会不会给你造成困扰？”

　　两人贴得很近，他感受到了若有若无的温热气息拂过耳际。

　　“不会。”

　　他话音刚落，一名女生走到他们的餐桌前，脸颊泛着红晕，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站在这里。

　　“你好先生，我能和你合一张影吗？”

　　夏悠警惕性地抬头看那名女生，作为楚子因的助理，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抱歉，女士，不行。”

　　这时女生才注意到夏悠的存在，她皱着眉头，没有回答夏悠的话，而是看向她对面的楚子因。

　　“如果这位先生说不行的话，那就算了。”

　　“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楚子因放下手中的咖啡杯，从始至终没有看过这名女生一眼。

　　女生羞红着脸，觉得自己有尴尬，什么也没说就跑走了。

　　--

　　联邦四子专用论坛上，一个新帖子迅速走红。

　　【求助！我似乎遇到了楚子因！图片镇楼！】

　　配图为一张模糊的偷拍视角图。

　　图片上是黑衣男人的侧脸，男人下颌线条清晰流畅，戴着一副墨镜，他的对面坐着一名女生，女生和男生都戴着一顶奇怪的帽子，黑发齐刘海圆眼睛，长相有些可爱甜美，正捧着一盒冰激凌在专心地吃。

　　【用户00908：裹着这么严实，这谁能看出来是谁？不过感觉长得挺帅的。】

　　【猫不吃巧克力：楚子因会戴这么丑的帽子吗？】

　　【oko：别的不说，是有点神似，但是他对面坐着的女生是谁？】

　　【月神回复猫不吃巧克力：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帽子是永雪镇的特色雪帽，人工编织，一顶要五百联邦币起步！看这个咖啡厅的背景还有女生手中的冰激凌，如果猜得不错的话，楼主应该是在永雪镇拍的。】

　　【猫不吃巧克力回复月神：大神！】

　　【楼主回复月神：对对对，是在永雪镇拍的！】

　　【乐乐（管理员）：是楚子因没错哦，椅子上放的那件大衣是x大师定制款，侧脸的耳朵轮廓和下颌线和公开资料都对上了，那杯咖啡应该布卢托斯咖啡，是楚子因经常喝的，对了，还有腕表，也是定制款。】

　　【猫不吃巧克力回复乐乐：管理员来认证了！】

　　【用户898789：我也在永雪镇，求解码偶遇！】

　　【楼主：不好意思啦，照片是半小时拍的，这会儿他已经走了。】

　　【oko：那楼主知道这名女生是谁吗？】

　　【楼主：不知道，但是感觉俩人关系不一般。】

　　【用户898798：这话怎么说？貌似楚少还没有绯闻女友过吧？】

　　【猫不吃巧克力：要知道楚家禁止家族成员有不好的花边新闻，那几个少爷都是家族联姻，但事实如何还真不好说……】

　　这时楼主甩了一张新照片，照片上两人靠得极近，脸颊都要贴在一起，两人像是在说悄悄话，但这姿势角度都拍摄得非常暧昧。

　　【楼主：刚刚有个女生要他的联系方式，但是被女生拒绝了哦~你们猜猜楚子因说了什么。】

　　【lllll：还能说啥呀，楼主别卖关子了，催更！】

　　【用户898798：这个姿势角度，真的挺内个的……】

　　【猫不吃巧克力：感觉吃到了惊天大瓜！】

　　【666：且看且珍惜，感觉帖子一会儿就会被删。】

　　……

　　一时间大批用户在帖子下面留言，很快这个帖子成了吃瓜第一现场。

　　【楼主：他说：“她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瞬间，帖子炸了锅。

　　【666：演都不演了！原来就是女朋友！】

　　【oko：震惊，不过有没有人扒一扒女生啊，说不定是哪个家族的千金，说不定这是要联姻的信号！】

　　【kiki：长得虽然可爱，但是跟楚少不搭啊！而且穿的衣服我刚刚搜了一下，才三百联邦币！有钱人会穿这么便宜的衣服吗？】

　　……

　　一时间，大家讨论的重点从这个人是不是楚子因转变成这个女生是谁，又跟楚家有什么关系。

　　【tatoo：哦，她啊——惯犯了。】

　　这时一个不一样的评论脱颖而出。

　　【kiki回复tatoo：这又是什么瓜，蹲！】

　　【oko回复tatoo：蹲，求踢！】

　　【楼主回复tatoo：求回复！刚刚管理员私信我要我删帖了！】

　　……

　　过了一分钟，tatoo留下一串意味不明的评论。

　　【tatoo回复楼主：这个女生是个拜金女，之前跟韦斯特家族的人谈恋爱，后面不知道怎么又攀上了楚家的高枝，现在给楚子因当助理，总之……你们自己体会吧……】

　　【momo回复tatoo：这么说她是“专业”的咯？专挑四大家族的人下手？】

　　【kiki：哇塞~人不可貌相~长得这么可爱居然有这么大的野心……可惜四大家族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攀上的。】

　　【纯路人：楼上这几位真以为四大家族的男人就是什么好人了吗？他们又不是普通人，怎么会轻而易举被骗？各取所罢了。】

　　……

　　帖子回复瞬间到了999+，被顶上了论坛热帖，正在大家讨论地正激烈时，帖子显示已被楼主删除。

　　而此时的夏悠完全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造谣的对象，她和楚子因刚刚走出咖啡厅不久。

　　永雪镇天黑得很早，天色刚沉下来，镇子上的灯光在一瞬间亮了起来，在靠近广场中心的位置人群越来越拥挤，大家都在等着看雪女夜巡，这时从广场中心高处望去，能看到不少镇子上居民房的门口千奇百怪的雪女冰雕亮着，此时的永雪镇像是童话中的镇子。

　　“小心。”

　　楚子因声音低沉提醒着她，他的手在空中护着夏悠的肩头，以防路过的行人撞到了她。

　　“谢谢。”

　　夏悠下意识地道谢，自己虽然是助理，但是似乎平常还是他照顾自己的时间多一些。

　　楚生从人群中挤了过来，他一身正装与穿着休闲的游客格格不入。

　　“这边人多眼杂，在雪女业巡前会有游灯行，楚总你要看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这里人太多了不安全，赶紧回去吧，但眼前自家老板似乎没有遵循他的想法。

　　楚子因低眸，他看见了夏悠眼睛里期待的眸光，她正专心盯着不远处行来的游灯队伍。

　　“不了，既然来了，一起看看吧。”

　　楚生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有些无奈道：“……好。”

　　自己只能让保镖盯紧一点了。

　　“楚总，你快看！”

　　夏悠见到各式各样冰雕刻成的五彩斑斓的灯时，双眸放着光，忍不住踮起脚尖去张望，因为太过激动，她的手轻轻晃了晃楚子因的小臂。

　　“嗯……”

　　他的眸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此时她眼眸中倒映着缤纷的光要比眼前的景色好看成千上万倍。

　　待她察觉到目光抬起头时，楚子因正静静地欣赏着游灯队伍，各式各样的冰灯乱了她的思绪，以为刚刚只是自己的错觉。

　　游灯的队伍中，站在灯车上的是姿态装扮相似的少女，她们戴着银白色的假发，穿着单薄的白裙子，苍白的肤色被冻得通红，面容被白色的一大块纱布遮盖，光着脚在前排跳舞。

　　“她们不冷吗？”

　　夏悠有些震惊，即便是穿着厚衣服的她们站在雪地里都会觉得冷，更何况是只穿一条单薄裙子的少女。

　　“站在前面的是被选中的雪女之嗣，冷是肯定的，但是听闻被选中的雪女代表着幸运和眷顾，所以这些少女宁愿冒着被冻死的风险也要进行表演……当然这里的冻死可不是在开玩笑。”

　　楚生一只手拿着手机进行搜索，一边向两人科普。

　　“雪女夜巡的仪式要坚持到第二天破晓吧？正常来说，少女的身体不足以支撑她们平安无事地度过这个晚上。”

　　楚子因补充道，雪女地故事对于他而言只是个普通地民俗故事，他不相信会有神的存在，而镇子上的人用这个不可信的故事编造谎言让少女冒着生命的危险去祭奠那个不存在的人物。

　　一切都有些莫名其妙，但确实像是愚蠢的人类能干出的事。

　　楚生点头，一只手继续翻着手机页面：“有个民俗学的教授曾做过研究，每年至少有五名少女被冻死在雪女夜巡之中，至少有十名少女会落下终身后遗症，至少有两名少女会无缘无故失踪。”

　　“失踪？”

　　夏悠听着残酷的民俗，眼前的美好的景色瞬间变得有些厌恶起来，死亡和后遗症可以解释，但是失踪却听着有些奇怪了。

　　“嗯，不过镇子上的人认为，失踪的少女被雪女从人世间带走，她在人间的家人会享受荣华富贵，所以没人觉得奇怪，不过这个教授认为很可能是有人借着雪女节人多眼杂拐骗少女……但因为联邦对这种犄角旮旯的镇子的民俗不感兴趣，这篇研究并没有引起人们的重视。”

　　“真是可悲。”

　　“可悲？”

　　夏悠不解地看向楚子因，他的双眸有时像一潭死水，平静得让人觉得有些可怕，似乎什么事情都能置身事外般冷静思考。

　　作为家族主家的孩子，他们都是这样吗？她忽然想起自己在办公室和同事们的讨论内容。

　　他会不会也承受了家族的与常人不同的训练？

　　“企图将自己的未来让他人来换取，况且还是这种无稽之谈。”

　　“……但是他们的传统一直都是这样，观念的转变仅靠一代还是无法完成吧？”

　　夏悠虽然赞同他的话，但她感受到的不是可悲，而是悲哀，身为普通人，她没有办法做什么，并且还和这里的游客一般在这里看她们的表演。

　　她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想着找借口离开这里时，人群突然骚动起来，灯车上的少女们手臂挎着一个白色的竹篮，里面装满了像雪一样的东西，她们将里面的东西向人群抛洒过去。

　　像是下雪一般，所有人都想接住抛过来的“雪花”。

　　“是雪女神赐！里面有银豆，听说接到银豆可以幸运一整年！”

　　不知谁在人群中吼了一嗓子，所有人听到“幸运一整年”后开始疯狂低头找银豆。

　　能在白色的雪里找到银色的银子，夏悠听着都觉得会把自己一整年的运气耗费掉。

　　但她这种想法没维持多久，接下来的麻烦让她无暇顾及这些了。

　　涌动的人群正朝她推来，原来是灯车在缓慢前进，有些人为了接银豆，一直不停地朝前方挤过去。

　　她个子较矮，视野一点儿也不开阔，就这么被人群挤走了，在那么短暂的一瞬间，有人牵住了她的手。

　　是熟悉的冰冷感，她来不及多想，那双手也被人群挤走了，就这样，她被动地往前攘着，一旦停下来，自己就很可能成为别人脚下的肉饼。

　　“别挤了，别挤了——”

　　她的声音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宛如蚊子声般，被冷风一吹就散了。

　　不知被拱了多久，她凭借着个子小的优势，挤到了人群后方的小巷子里。

　　夏悠大口呼吸着空气，再晚一些，怕是要窒息在那里了。

　　换了一会儿，她才发现自己在镇子上她从未去过的巷子里，不过问题不大，待到人少了一些，她就可以靠着地图跟楚子因他们汇合了。

　　事已至此，先给他们发条讯息吧。

　　她摸了摸上衣口袋，里面空空如也，又紧接着摸了摸裤子口袋，依旧空空如也，再摸摸自己的斜挎包——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挤掉了。

　　有时倒霉会具象化。

　　眼前的小巷幽深，错综复杂，如果七拐八拐，运气好的话也许会回到广场。

　　她往前走着，前面是无人的空巷，身后是熙攘的人群，巷子里的商业气息并不浓厚，大多是居住的本地人。

　　走着走着，她注意到了一块破旧的门牌。

　　“永雪镇373号……”

　　她默默地念着这个地址，似乎有些耳熟，努力回想着，她忽然想起这个地方不就是安娜养父母的家吗？

　　抬起头，好巧不巧，这家人的屋子的灯光正在亮着。

　　夏悠能想象，暖黄色的灯光下，安娜正和养父母度过一个温馨愉快的雪女节，这应是安娜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雪女节。

　　安娜是个很爱热闹的孩子，她应该很喜欢这种节日吧？她吃得好不好呢？

　　一时间她思绪万千，虽然院长跟她说过还是不要打扰领养人比较好，但是现在她手机丢了，身上也没有钱，过去借个电话应该不成问题吧？

　　不成问题。

　　夏悠自己把自己给说服了，一时间丢手机的难过一扫而空，此刻她满脑子都是安娜见到她时惊喜的脸庞。

　　她按下门铃，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给她开门。

　　“您好，请问这里是史密斯先生的家吗”

　　给她开门的是一个中年矮矮胖胖的中年秃顶男人，男人面红耳赤，像是喝醉了一般，走路晃晃悠悠，手里拿着一个快要空掉的酒瓶，衣服上全是不明液体的污渍，整个人颓废又邋遢。

　　“怎么了？”

　　男人醉醺醺地打量着夏悠，语气有些不耐烦：“怎么了？不是说好了水电费下个月就交吗？你们要是随意断水断电，出了人命担得起责任吗？”

　　夏悠皱着眉头，觉得自己应该是记错地址了。

　　“不好意思，我好像走错了……”她欲言又止，再次确认：“请问您是金.史密斯先生吗？您的爱人叫艾兰.史密斯吗？”

　　金不耐烦地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

　　“是，艾兰——你个蠢妇，这个女人是不是找你的？你在外面又惹了什么麻烦？”

　　男人忽然大吼大叫，心情颇为不悦，说出的词汇也是肮脏不能入耳。

　　夏悠撇了撇嘴，没想到自己没有走错，她往里望去，这个家庭清贫到一眼就能看完，如果安娜在这种家庭里长大，那么她一定要把安娜接回银橡树才行，这样糟糕的家庭环境恐怕还不如银橡树。

　　妇人挪着缓慢的步伐从房间里走出来，她的一头红发枯燥看着没有营养，头上系着一条格纹头巾，面容疲惫，眼角有淤青，眼神带着怯弱。

　　“这个人，我不认识……”

　　她的眼神闪躲着，她确实不认识夏悠，但是害怕自己无意识间做错了什么事惹怒丈夫。

　　“我叫夏悠，来自A区银橡树福利院，来对收养家庭进行回访。”

　　夏悠编了一个理由，若是她不以这个为借口，眼前的男子怕是要将她赶出门。

　　夫妻闻言，眼底闪过一丝警觉，中年男人的酒瞬间也醒了不少。

　　“什么福利院？什么收养？我们俩没有孩子，你找错地方了！”

　　男人语气十分不耐烦，说着就要把门狠狠关上，但夏悠眼疾手快，迅速将半个身子挤进门里。

　　此刻，她已经顾不上自己的安全了，只想着赶紧见上安娜一面。

　　“我没有找错，你就是金.史密斯，安娜现在在哪里？你们现在的条件是不符合联邦儿童领养规定的！严重的话会违反法律！”

　　听到“违反法律”四个字，中年男人的神色顿了顿，他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人，平时靠着政府的救济金生活，现在为了赚点外快把自己送进监狱未免有些不值得。

　　“你说安娜啊——那孩子和朋友去参加雪女节了，要节日结束才能回来。”

　　“是的是的，安娜去参加雪女节了……”

　　艾兰在一旁生硬地附和着。

　　“安娜出行还需要靠轮椅，你们怎么放心将她交给她的朋友？”

　　夏悠一边说着，一边径直走进他们的屋子，这是一栋装修老旧的二层楼小房子，屋内充斥着酒精和香烟的味道，客厅脏乱不堪入目，一堆空酒瓶随意摆放着。

　　“安娜的屋子是哪一间？”

　　妇人手忙脚乱赶在夏悠前面，她指了指，说道：“我们家很小，这是安娜的房间。”

　　那间屋子——甚至可以被称为储物间，房间很小，只有一扇又小又漏风的窗子，床也是用木架临时搭建而成，除此之外，房间只剩下一些不属于安娜的杂物。

　　夏悠的心紧锁着，她不知道眼前的夫妻是如何通过审核领养安娜的，银橡树的孩子虽然缺少领养人，但是每一个领养人要经过院方的精心筛选才有领养资格。

　　“恕我冒昧，请问你们夫妇二人的工作是什么？月收入是多少？”

　　她的问题一连串压着夫妇二人喘不过气来。

　　金双手一摊，一脸无所谓和不耐烦，似乎只想着找什么理由将她赶走：“这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会饿死她。”

　　“院里有规定，没有稳定工作的人不能成为领养人。”

　　艾兰吞吞吐吐，眼神躲闪着：“我有工作……在工厂做女工……”

　　“可以了吧？了解够了就赶紧离开这里。”

　　男人语气愈发烦躁。

　　“我要见到安娜才走。”

　　夏悠坚定道，不管怎样，今天她一定要带着安娜离开这里，她观察得十分细致入微，这名叫艾兰的妇人害怕她的丈夫，她眼角的淤青怕是丈夫打的，而她的丈夫金像是个游手好闲，混吃混喝的酒鬼。

　　安娜在这样的家庭绝对是不幸福的。

　　“都说了那小鬼要明早才能回来，明天你再来吧！”

　　“金……”

　　金说话的语气变得粗鲁，逐渐暴露本性，而他的妻子艾兰略显沉默提醒着他。

　　夏悠握紧拳头，稍微清醒了一些，她现在没有手机和钱，这样对峙下去并不是好办法，只能试着自己去找安娜。

　　“安娜有说过她今晚会参加哪些活动吗？”

　　“雪女节这么多活动我们哪里知道。”

　　“……”

　　眼前的男人就像是个喝醉了的无奈，夏悠不想跟他交谈，她转向妇人艾兰，只见她躲避自己的眼神。

　　“我也不知道……”

　　“安娜是我们银橡树的孩子，在银橡树，我们从未让任何一个孩子受过委屈，如果我们亲手将孩子送到一个不幸福的家庭，那么这是我的罪过，我会亲自接她回来。”

　　此刻，金的酒好像清醒了一些，他第一次在一个女人的眼中看着那样可怕的神。

　　“哼……随便你——”

　　他似嘲讽般对夏悠冷笑，随后拎着酒瓶继续躺在沙发上看电视。

　　“抱歉……”

　　艾兰低着头送别夏悠，她一言不发，唯有在临走前用沙哑的嗓音说着抱歉。

　　“史密斯夫人，我需要的不是抱歉，而是想知道安娜过得好不好……”

　　面前的妇人低着头没有回答她。

　　“艾兰，你这个蠢妇，还不快来给我做饭！你要饿死本大爷吗！”

　　屋内粗犷的男声训斥着她，她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关上了门，转身去厨房。

　　夏悠再次回到那条巷子里，她不知道这对夫妻为什么欺骗了院长获得了领养资格，也不知道他们用什么手段伪造自己的身份，孩子对于他们而言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保证，却会耗费大量精力去A区领养孤儿。

　　此时她只觉得自己身处一团迷雾之中，连自己都看不清了。

　　在巷子里走着走着，她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迅速转过头，艾兰匆忙追赶着她，她身上穿着朴素单薄的毛衣，似乎出来得着急，来不及穿上外套。

　　“夏悠——我、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艾兰喘着粗气，在夏悠面前停了下来。

　　“怎么了史密斯夫人？”

　　“其实、其实……我们并没有抚养安娜那孩子的能力……”

　　“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打算这次把安娜带回银橡树。”

　　艾兰欲言又止，她摇摇头，冰冷的雪花落在她枯燥凌乱的发梢上，看着夏悠仿若救命稻草一般。

　　“请你——救救安娜！”

　　——

　　“楚总，根据她手机的定位，他们只找到了这个。”

　　永雪镇静谧的角落，两辆黑色的轿车并肩停放，楚生将一个黑色的女士提包递给坐在车子里的楚子因。

　　“这是一名游客捡到的，应该是夏助理在人群拥挤过程中不小心将包遗失了，她的手机和财物都在里面。”

　　他如实汇报，只是看个灯车的功夫，夏悠就被人群挤散了，开始他和楚子因都在原地等着，但迟迟不见夏悠归来，楚子因迅速联系他对夏悠的手机进行定位。

　　眼前，自家Boss的神色并不轻松，面上风平浪静，但只有他能感受到，他的气息已经有些紊乱。

　　平日里，楚子因就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躯壳，即便是在绝对安静的环境下，楚生也感受不到他的呼吸声，但此时，他居然能从他的身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

　　“联系永雪镇的警署。”

　　他冷声下达命令，周边身形健硕的保镖忍不住头皮发麻。

　　“——以楚家的名义。”

　　——

　　永雪镇的雪女洞坐落于镇子最北边雪山的山脚下，这是一处存在了好几百年的天然洞穴，平时是放牧人休息的地方，但因为雪女节，这个洞穴便封起来供奉雪女塑，常年有人把守，普通人不能随意进出。

　　从斯诺广场走到这里需要足足一个半小时，大部分游客聚集在雪女洞和斯诺广场，能坚持陪着雪女夜巡的队伍走完全程的游客寥寥无几，但是镇子上的居民会在午夜时分身着白衣由三名雪女之嗣带领将雪女像送入洞中。

　　“这就是雪女夜巡吗？好震撼！”

　　“嘘——听镇子上的人说在雪女夜巡的时候不能说话，说话会带来霉运——”

　　“不早说……”

　　“嘘——”

　　游客面前是一条长到看不见队尾的游行队伍，这里的所有人都披着白色布，提着一盏散发着明黄色光芒的冰灯，白布遮住了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但远远望去，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一样的装扮，一样空洞无神的双目，他们也不东张西望，只是跟着雪女之嗣往前走着。

　　除了最前面三名雪女之嗣，队伍的中间还分布着其他的少女，她们是刚刚游灯队伍里的雪女之嗣。

　　队伍像一条长龙贯穿着永雪镇的南北。

　　忽然队伍的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一名扮演雪女之嗣的少女因为寒冷失去了意识晕倒在雪地里。

　　所有人对她的晕倒并不意外，默默绕开她继续前行，就像是没有看到一般。

　　“这里有人晕倒了！她失温了，必须送往医院！”

　　队伍里一声清脆的女声打破了队伍的沉寂。

　　这时队伍开始骚动起来。

　　有人皱着眉催促着发出声音的女声：“真晦气，不用管她，不要发出声音，游神看着呢。”

　　“快走快走——要不然该倒霉了。”

　　……

　　女人看着在地上面色铁青的少女，她无法坐视不管，但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于是她迅速脱离队伍将少女拉到游客在的地方，并嘱托他们一定要把她送到医院，嘱咐完她立即混进队伍里。

　　她的目标是雪女洞。

　　“你……不是本地人吧？”

　　她传来微不可闻弱弱的女声。

　　“我、我是。”

　　“不要骗我了，本地人是不会管刚刚的雪女之嗣的……”

　　那名女生个子比夏悠还要矮上五公分，她的声音里充斥着淡淡忧伤。

　　“我、我是第一次参加……”

　　“放心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女生想了想补充道：“我叫艾米莉，你呢？”

　　“……”

　　“我叫夏悠。”

　　艾米莉轻轻扯了扯夏悠的衣角，她抬起她淡褐色的双眸看向夏悠，伸出手指了指前方。

　　“游神在那里，我们去队伍后面聊，要不然会有危险。”

　　游神？夏悠虽有疑惑，但还是跟着艾米莉来到队伍的最末尾。

　　“艾米莉，游神是什么？为什么我们会有危险？”

　　她放低声音。

　　“游神是镇子上最厉害的人，镇子上的大事都要经过他的同意，就像每年雪女巡游的雪女之嗣都必须由他亲自挑选……”

　　“他是个很讲规矩的人，只要是镇子上有人不遵守他定下来的规矩，最后都会被‘审判’。”

　　“审判？那是什么？”

　　“嗯……跟你这个外乡人说不清楚啦，总之不是一件好事，被审判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也有很多人说游神是雪女的人间信使，被审判的人都被雪女带走了。”

　　这似乎是这里的习俗，但是夏悠听起来觉得怪怪的，所谓的审判，和被审判人的失踪……听起来都不像是现在这样法治社会发生的事情。

　　“失踪的人……不会有警察来找吗？”

　　“哦……你说警察吗？X区的实行的一直是自治模式，只要有民众信服的理由，被审判是很正常的事。”

　　夏悠还是不解，这里的人们似乎被雪女永远困在了雪中一般，他们遵守的是常人无法理解的民俗和逻辑。

　　“这不正常。”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用故事和莫名其妙的规矩就能将一个人的失踪合理化，这一点儿也不正常。

　　艾米莉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压低音量。

　　“那是对你们而言。”

　　“不，你肯定也不认同所谓的游神和所谓的规矩，要不然刚刚你也不会帮我了。”

　　夏悠的话让艾米莉沉默了片刻，她的肩膀在微微抖动，似乎她也在开始质疑，之前自己相信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

　　她沉默了片刻，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这个外乡人，但是此刻她需要更多的力量。

　　少女昂起头颅，白色的兜帽下是一双琥珀色透亮的眼睛。

　　“你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要混到我们的队伍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