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通缉令》程肆野

18、离谱！又在胡编乱造

　　“有打扰到你吗？”陈绮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姿势，尤问期只好率先询问。

　　“没有。“陈绮后知后觉挪开手，信号重新接上，“已经说完了。”

　　房间很安静，收音机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折腾。

　　“我帮你吹头发。”陈绮看见她湿哒哒的头发将腰部的衣服都洇湿，顺水推舟的提议。

　　“谢……”话刚到嘴边，弯腰从柜子里翻出吹风机的陈绮立刻打断她：“作为报酬，我有几个问题需要你解答。”

　　尤问期叹口气，感慨：果然没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吹风机接上电源的刹那，电路不稳定的闪烁好几下，暖黄的灯光忽暗忽明。

　　嗡嗡声很吵。

　　尤问期坐在凳子上，陈绮站在她背后，黑色的头发在她手里吹得蓬松。一切声音都被吹风机的嗡声盖过。

　　“你的头发很黑，很亮。”

　　尤问期没想到，陈绮说的第一句话是夸她的头□□亮。

　　一直到头发吹干，中间都没有迎来陈绮的第二句话。

　　吹风机啪嗒关掉，灯光亮了些。陈绮利落收起它，转身倒了杯水递给尤问期。

　　她喝了。

　　“很奇怪吗？”尤问期怎么可能要注意不到陈绮一直在看她，“为什么要一直用不解的眼神打量我？”

　　“你真的不会短路吗？”陈绮若有所思，“洗澡不会进水短路？喝水也不会短路？”

　　“如果这是想你知道的问题，我可以解答，但如果这不是，就不要浪费你的机会，而且……”尤问期停顿一下，煞有介事的安抚她，“你有很多时间研究我，不必着急现在就弄清一切。会让我们之间失去相处的乐趣。”

　　确实。陈绮内心附和一句，给自己倒了杯水，靠在桌边，与她坐在浴室门口有断距离，一高一低的视线交错。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尤问期出现的第一晚，说过“我们结过婚。我是来爱你的”，很奇怪，和那些莫名其妙出现在陈绮出租房的人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他们？尤问期的脑筋转了又转，才想到床底的破铜烂铁。恍然大悟的解释：“不认识。”

　　轮到陈绮皱眉思索。

　　“也可能认识。”尤问期的话锋一转，“这很复杂，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如果你需要确切的答案，我也能说服你还有我相信离谱的真相。”

　　“在我逃出星际监狱，与你正式见面之前，我的脑机接通电路，可能随机盗用过没有主人的躯体。那叫意识入侵。”她担心陈绮听不懂，用专业术语解释。

　　“和远程操控别人的身体，我的意识和本人的身体是连接的。”尤问期仔细获得意识时的经历，“我总是幻想自己可能用各种身份出现在你身边，每个也要守着等你回家。起初我以为是梦，是我的幻想，但后来你对我说话了。”

　　“那次我是个老太太，”尤问期说着，嘴角带笑，好像回忆什么美好的事情，“你说，我是个神经病。我们第一次见面，你也是这么说的！”

　　放屁，她当时没有念出声！

　　“我清楚听见你的声音，才确信自己真的用了不同身份回到你身边。很离奇，说起来我自己都觉得天马行空。”

　　“确实离谱。”陈绮觉得她简直在胡编乱造。

　　“我为什么能进入猎捕区。”陈绮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尤问期给出两次答案不同，让她心中不安，“你后来说我有权限，从哪里来的权限？”

　　尤问期摇头，若有所思地回答：“这个超出我的所知范围，我确实不清楚。不过可以推测，你的权限应该是从旧世界继承的，我和奥丁都是从旧世界幸存的猎捕区继承者。”

　　陈绮总是出乎尤问期的意料，就像她说的，尤问期无法理解她的脑袋在想什么：“那你第一次的回答是在耍我吗？”

　　“当然不是。”尤问期据实回答，“你问我的时候，我们同时身处猎捕区，我以为你是通过我介入其中的，但后来你离开猎捕区时，我们并不在一起。这就证明，你切入猎捕区，是另有权限。”

　　陈绮和她对视，沉默片刻。

　　她在思考尤问期的话中的真假么？尤问期说不准。

　　“如果没有切入猎捕区，那颗子弹打中你，你会死吗？”

　　“好不吉利的话啊！”尤问期苦大仇深的哀叹了声，她不直接回答，反问陈绮：“你希望我死吗？”

　　“你知道的。”陈绮同样轻飘飘地把话抛回去，让她自己揣度。

　　尤问期还没学会内耗自己：“那我死了，你会怀念我吗？偶尔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梦到我？”

　　“……”好难继续的话题啊。陈绮无助地想。

　　陈绮不喜欢迎难而上，给自己添堵，果断转移话题：“你应该也不用睡觉吧。”

　　“当然需要！”尤问期斩钉截铁的回答。

　　房间里只有只有一张床，她们只能挤在一起。陈绮想：尤问期应该很冷吧，毕竟是改造人。

　　这时，收音机卡点报时：“观察员51347受奥丁系统委托，提示您即将23点进入宵禁模式，请自觉断电休息，遵守新世纪守则。”

　　时间不多了，陈绮抓紧时间走进浴室洗漱。尤问期又打量起房间。

　　那张照片不见了。尤问期很疑惑，一张对他们无关紧要的照片而已，为什么要弄走？

　　灯光轰地暗下去，整个房间陷入黑暗，连窗外的城市同时闭灯，整个世界像一盘菜，瞬间扣上了铁盖，陷入黑暗与死寂。

　　房间唯一的光亮是由收音机的小屏幕下的按钮，释放的微弱光源。

　　但很快，一束白光扫过。间隔几乎差不多的时间，第二束、第三束白光也扫过房间。

　　尤问期心生疑惑，借由光亮走向窗户边。市中心的灯塔像座拔地而起的金字塔，尖端的三束聚光灯打着圈转动。

　　窗帘被她拉得更靠墙，她趴在生锈的栏杆上，眺望灯塔。

　　浴室的门“哐当”打开，陈绮走出来就看见尤问期望着灯塔的方向，白光极具节奏的一晃而过。

　　“那是灯塔的监视，只要有人不遵守宵禁规则在外乱跑，就会被聚光灯锁定，方便警卫的逮捕。”

　　陈绮趿鞋走向床，铺开被子解释说：“在室内，会有观察员监视。你最好乖乖待在被子里，就算睡不着也不要乱跑。”

　　尤问期转过身，没说话，只看着陈绮。

　　“很危险，容易被盯上。”她正跪坐在床上整理被子。姿势是脑袋朝床的，但眼睛转上来，和站在窗边的尤问期对视。

　　陈绮掀开被子躺进去，拍了拍身边不多的空位，“拉上窗帘，过来睡觉。”

　　尤问期听话照做。拉上窗帘后，走向床缘。动作僵硬，甚至显得卡顿，像个低能机器人，连走路都需要被人摁着脖子的那种。

　　她坐在床边。

　　陈绮一脸不解，又拍了拍枕头，再次提醒她：“躺下。”

　　邦邦的拍床声和子弹打中脑袋的嘭嘭没区别。

　　尤问期陈绮的指令让她发蒙，她听的明白，但理解起来却无所适从。她好像喝过机油。

　　大部分的机油在机能运转中消耗殆尽，但有部分挥发向上，在运转过载的大脑里，被点燃了。

　　头盖骨里又有火星子在喷溅，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在冒烟，黑色蘑菇云从她的七窍里升腾，糊味充斥整个房间。

　　“尤问期，”她还没动，陈绮耐心殆尽，下达更为强硬的命令，“不躺着就滚出去，别耽误我睡觉。”

　　尤问期的脑袋呜噜呜噜响了两声，只有她自己听见。

　　不能离开陈绮。尤问期强迫自己躺下，躺在陈绮旁边，被子里从陈绮的手上转移，盖在她的身体。

　　被子那边很暖和。被子里有陈绮的味道。

　　是机油喝多了吧。尤问期感觉自己有点头晕，身体的各个零件像没打磨妥帖似的，嘎吱嘎吱响。

　　尤问期僵硬着身体躺在床缘。

　　暖源来自陈绮，随着时间流逝，温暖扩散到被子下整个范围。

　　尤问期想哭。身边的陈绮已经睡着了，她的呼吸均匀起伏，一翻身，就靠在了尤问期的肩膀处。

　　床不够大，以至于陈绮翻身后，靠得太近，尤问期不适应。

　　她应该是喜欢我的吧，不然怎么会和我睡在一起？

　　尤问期的身体向着陈绮的方向歪了下，肩膀贴在陈绮的脑门，暖意更加直接。

　　尤问期强迫自己闭上眼睛，大脑由于能源供应逐渐减弱而陷入黑暗，类似人类的睡眠。

　　灯塔的白光一扫而过，尤问期的面容平和，但却在陈绮的瞳孔里转瞬即逝。

　　眼眶湿润才能折射光芒。陈绮经历了很长时间的失眠，生理性哈欠会让她流泪，但不能改变她失眠的现状。

　　陈绮的视线在从窗户转向尤问期，她的脑袋偏向另一边，好像真的睡着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结束，她的失眠症，还有这荒诞的世界，连她熬夜寻乐的权利都被剥夺。

　　活那么健康有什么乐趣？

　　人是会死的，死于快乐才是正常人喜闻乐见的。

　　我是正常人，不是机器豢养的低能儿。

　　陈绮抱怨着，身体转个方向，面朝墙壁，疑似自省、疑似自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