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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神经!脑子有问题就喝机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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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次聚会是让你和旁边那位新同志一起侵入猎捕区,暂定你的休息日。抓紧时间彼此熟悉。”和大姐在公交车站分别时,她如是安排任务。
顺便把尤问期丢给她。
这是陈绮的第三个任务。
她的第一个任务是保持良民身份:对于纯种人类来说这相当麻烦,隔三差五就要接受盘问、定时前往调查所接受思想洗涤、时不时会被调查员窜门,甚至无条件接受观察员全天的监视,诸如此类的条件数不胜数。
但也有简单的办法,接受奥丁系统的改造,成为半个机器人。但陈绮实名拒绝。
大姐还要强加要求:“噢,对了,尽快拉拢她哦。”
她和喜欢压榨正常人的奥丁系统有什么区别。陈绮和尤问期并排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暗自不满。
尤问期分明出现在707两次,但她俨然是这里的半个主人,对一切十分熟悉。
陈绮的钥匙在门锁中转动一圈,尤问期自觉抓着褪色掉漆的铁门“哐当”崩开它。楼道的声控的灯啪地,从顶楼追着亮向底楼。
“……”她的手臂很长,站在陈绮身后,忽视距离,几乎将她圈在了怀里。
装什么,力气大了不起。陈绮无语,默默翻白眼。不知道改造人的力气都很大么。
陈绮走进门,暖黄的灯光亮起来,萎靡地收音机像打鸡血似的原地咋呼,晃着机身放肆诅咒:“你这个劣等人类,居然夜不归宿,还不报备行程,不守规矩的垃圾、目无法纪的叛贼!”
"系统大人会让你蹲大牢!"
“系统大人会剔除你的良民身份!”
“系统大人……”
观察员喋喋不休,仿佛被派来监视陈绮是奇耻大辱。但后者淡定如斯,换好鞋子直起腰说:“最好保佑你的系统大人受不了我这个法外狂徒,把我拖去改造。”
“……”叽叽喳喳的收音机瞬间安静,愤怒的虹色感叹号消失,屏幕光斑的迅速黯淡。
陈绮倒杯水,门口的尤问期没动。
“我不要你接受改造。”直到收音机又出声,声音委委屈屈像个小女孩。陈绮背靠桌子才注意到门口始终注视自己的尤问期。
一旦接受改造,就不需要观察员监视,大概率它会被丢进焚烧厂销毁,和51374同批生产的观察员基本都死绝了。
陈绮喝完水,眼神在尤问期的视线里徘徊,嘴上回应收音机:“那就安分一点,否则我一定送你进焚烧厂。”
“好吧。”收音机瘪着嘴回答。
它话音一消失,陈绮又问:“我消失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
“当时调查员像个天降英雄救我于水火,好不容易重见天日,紧接着他围绕房间视察,你也在场的,你记得吧,然后他突然发狂,哐当哐当的把自己脑袋砸进墙里,像个神经病,我这辈子没遇到过这种场景……”
它没有检测到尤问期的存在。陈绮惊诧了下,但还是下定这个结论。
“你在干什么?”观察员说得热火朝天,陈绮冷不丁来了句让人摸不着头脑话。收音机沉默一瞬,尤问期接话:“没有主人的邀请,不太好随意进出。”
尤问期笑着,陈绮只当她精神病复发:现在装上有礼貌的家伙了,当时莫名其妙出现在她的出租屋时,还是个认她当老婆的神经呢。
神经。陈绮低头喝水,杯壁碰在唇边,她说:“那你就一直站外面好了。”
“这是个反语。”尤问期强调她听懂了,在陈绮的注视下,微微歪头走进房间,一米八的门显然有偷工减料的痕迹。
“谢谢你的邀请。”尤问期还是微微笑着,靠在陈绮身边的位置。
“是新朋友诶,你第一次带朋友回家诶!”收音机惊叹了下,自觉没自己的事情,继续添油加醋说着当时的场景:“然后他开始噼里啪啦凿起什么东西,听着像改造人的身体,动静太大了,我这辈子没听过这么大的动静,吓得我马上报警了!你知道的,整栋楼都被他吓得报警了,太可怕啦!”
“紧接着你不见了,我也不知道你是时候消失的,但是很快调查所和安保局的警卫都来了,他们紧张兮兮站满了整个房间,吓得我话说、说话都不会啦!”
“那个警卫砸了一通之后人就晕倒了,他们打开门进来发现房间里乱七八糟,在我身上安装了外置监视器之后,就离开带着那个警卫离开。结果就是你第二天都还没回来,天知道只我有多害怕……”它又亮起感叹号、倒置嘴角的惊恐表情。
在观察员的滔滔不绝话语声中,两个人聊起天。
“你为什么会这么高?”陈绮郁闷自己的不够看的身高,企图从尤问期那儿得到二次长高的窍门。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天生的。”
果然。陈绮郁闷了下,早知道她当时应该答应当大姐的小白鼠,不然现在一米九的就是她。
“你能切断它的监视。”不是问句。
尤问期笑笑,解释:“一点微不足道的小技能。”
她话落,收音机立刻感慨:“你的朋友呢,怎么不见了?”
连带着陈绮的声音也被屏蔽了:“最好别在轻易动用这个技能,门锁有监视器,你能屏蔽观察员的信号,但没办法改变监视画面,一旦暴露这个信息,奥丁会盯上我们。”
陈绮随便动一下,脚尖会随机踢到一块破铜烂铁,是那场混战遗留的结果。
“自首盘问和它的交代有所出入,”陈绮的视线落到蹦跶的收音机上,尤问期的紧随其后,“事后肯定还会有警卫上门调查,包括但不限于你的出现、发神经的警卫怎么出现在这儿,还有满地改造人的破铜烂铁身体,想想要怎么糊弄他们。”
门锁肯定录到了尤问期的身形,但观察员不可能说谎,它没检测到尤问期的存在,这是最难圆的谎。
而这些破铜烂铁……
非法改造和杀人放火一个等级。陈绮顿时感觉头大:她的良民身份肯定保不住。
尤问期不是很懂,但配合地点点头。
“需要我帮忙处理他们吗?”她指着满地狼藉问。
“嗯,需要。”陈绮接着倒杯水,心安理得的坐在桌上,指挥尤问期处理断肢残臂。
铜身格拉格拉被她堆入床底,大部分已经被拆解断开,尤问期把它们扫在一起,堆成小山。
尤问期满头大汗,看向悠哉插花的陈绮,眼神求救询问:它们怎么处理?
“卖了吧,”陈绮坐在桌上,找了废旧的长颈铜瓶,将视线拆开的花瘫在桌上,按照自己喜好,百合从低到高围成一大簇,紫罗兰在最后,垂着的花尖朝两边排开,像白雪捧出新春的粉桃花。
“大姐高价回收。卖给她我们还能抬抬价。”
陈绮顺着,撑开眼皮去瞧尤问期。内心疑惑:改造人也会流汗吗?
摆弄完花,陈绮的心像这间房子一样被百合花照得敞亮。
“要洗一下吗?你会短路吗?”陈绮难得温和地问,尤问期跟在她后面前后脚进入浴室。
尤问期没说话,陈绮就默认不会出意外,有突发状况再说。
“换这个吧。”陈绮从柜子里翻出新的衣服,递给尤问期。
她离开浴室顺手带门,将尤问期一个人留在原地。
淅淅沥沥的淋水声响起,陈绮捧着花瓶,将它摆在床头最显眼的位置,以保证每次睁眼都能看见它。
趁着尤问期进浴室洗漱的空隙,陈绮拨通大姐的电话。联系方式在第一次会面后就在群里彼此交换过。
通讯器嘟嘟两声,很快被接通。陈绮掐断信号,屏蔽观察员。
“打个商量吧,在不改造我的前提下,放弃让我当个良民的执念?”
“那你得想清楚,市政府的工作可能就保不住了。”大姐一字一顿地提醒她,“你会交不起房租,然后——流落街头。”
疑似威胁。
“我记得那个教堂挺不错,还有免费的鸡蛋领,”陈绮头铁,持续试探大姐的底线,“我去当个修女你也应该不会有意见。”
圣女教堂不知道和奥丁达成什么协议,成了一处不受监控的之地,不过问题是一旦成为修女,终身不得离开教堂,他们有特殊的追踪手段,一旦离开,掘地三尺也能找回去。
就连火化之后,骨灰也能一点不撒地埋回教堂的土地。
那是法外之地,也是永恒囚笼;那是庇护所,也是罪恶的藏匿地。
陈绮想到了那个画面:男人跪在她的腿.间,她要男人将她视作上帝,又要他们渎神。
“但你过去,只能把鸡蛋发给别人。”汽车从大姐的眼前疾驰而过,她的视线从地面向远处延伸,那边站着个粉色小手办。
很快,陈绮还没来得及反驳,大姐用妥协的口吻接上话:“好吧,我会承包你的房租。”
“黑心的科学巨匠,你的钱都够买下十栋烂尾楼了。”
“灰色产业,你懂的,钱不好动得太多。”大姐的视线在溟濛的光线中穿行,抵达向她,“不然会被你们市政.府查出来……”
嗯?陈绮皱眉,市政厅不查账户,那是灯塔的事情。
她的语气变得黏糊,好像看什么东西入迷。呼呼的风声灌入通讯器,紧接着是汽车的鸣笛声。陈绮心生疑惑,顺嘴问了句:“你在哪儿?”
“流落街头,滴滴——”她的声音变得遥远,刺耳的鸣笛声突兀又清晰撞入通讯器,吓得陈绮展臂拉开距离。
随后,通讯器啪嗒挂断,毫无征兆。
尤问期从浴室走出来,那些原本在陈绮身上有些长的衣服,在她身上全都成了七分袖。
湿哒哒的头发胡乱翘边,溢出晶莹的水滴,啪嗒啪嗒坠落入地。
她看向陈绮,手正拧着头发,但不耽误脸上的笑。
地面有一滩水渍,映着浴室的昏暗。电流在线路走过一圈,灯光轻微闪烁的痕迹也被倒映,像高速路上疾驰而过的车。
车流疾驶,像湍急的河流,鼓动骇人的风。
如果她只是妈妈一个人生的孩子,就好了。鹿柔嘉想走进川流不息的高速路,穿过这里,坠下黑暗,然后投入妈妈温暖的怀抱。
“啪!”她的肩膀突然一沉,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把鹿柔嘉拖回高速路上的人行道。
她踉跄后退,脚跟踩脚尖,脚尖踩脚跟,慌乱间跌向后方,心腾地悬空,背部弯曲,直到撞进温暖的怀抱,一切的不安都落了地。
她的味道并不好闻,也不熟悉,但她像个天降奇迹:“看来你走丢了,小朋友。”
“神经病呐!”原本疾驰的司机猛踩刹车,故意慢下速度咒骂她,“好好的路不走,非要跟我抢道!脑子有问题多喝点机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