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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第121章 ...

  •   温斯顿·阿灵顿走到红木书桌后,并未立刻坐下,而是从桌上的水晶醒酒器里倒了两小杯琥珀色的白兰地,将其中一杯递给走近的儿子,嘴角噙着一丝了然的笑意。

      “所以,”温斯顿的声音低沉而温和,蓝眼睛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深邃,“他就是你之前跟我说的那个人。让你纠结了好一阵子的‘最好的朋友’。”

      李沐笙接过酒杯,指尖感受到杯壁温润的凉意,点了点头,没有回避父亲的目光:“嗯,是他。”

      “在一起多久了?”温斯顿轻轻晃动着酒杯,琥珀色的液体挂壁流转。

      “一年多了。”李沐笙回答,语气平静。

      温斯顿啜饮了一小口酒,目光投向儿子,带着点探究的意味:“在一起一年多了,那认识的时间就更久了。这么长时间都不跟人家说你姓什么,还特意交代我们也不要提?”

      李沐笙微微垂下眼睫,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嘴角扯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度:“谁叫我是个阿灵顿呢。”

      这句话轻飘飘的,但这个姓氏所代表的一切有些太重了,重到他不知道该如何将它轻巧地放入一段他珍视如珍宝的感情里。

      温斯顿没有深究儿子话中那点若有若无的抱怨。他理解年轻人渴望纯粹关系的心,转换了话题,切入了今晚的正题:“那么,现在想好了?”

      李沐笙抬起头,这次没有任何犹豫,但眼神深处却翻涌着比以往更复杂的情绪:“想是想好了。该学的我会认真学,该做的我也会做。只是....”

      “I'm afraid...”

      “怕什么?”

      李沐笙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将胸腔里那些纠结的思绪都倾吐出来:

      “我怕...我选择走这条路,将来某一天,我会因为这个选择,而对钟铉产生不该有的情绪。”

      他直视着父亲,目光坦诚而脆弱。

      “我怕我现在想着‘我是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他’,可十年后、二十年后,当我被那些报表、会议、永远处理不完的商务关系缠得喘不过气,当我看着镜子里越来越不像当初那个只想站在舞台上的自己时....我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为了你,我本可以更自由。’”

      李沐笙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近乎痛苦的清醒:“那种潜意识的埋怨,哪怕只有一丝,对一段感情来说都是毒药。我不想那样。我也不想完全放弃掉那些让我觉得活着真好的东西——灯光、掌声、创造角色的快乐、站在台上唱自己写的歌的瞬间。那些不只是‘喜欢’,那是我的一部分。”

      书房里一片寂静,温斯顿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看到了儿子眼中真实的挣扎——那种一个年轻人真正在思考爱的重量与自我的边界。

      “Son,”良久,温斯顿才缓缓开口。

      “你是一个阿灵顿,是我的儿子,你不需要去做取舍,所以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一个选择上呢?”

      李沐笙抬眼看向父亲。

      “权力、资源、家族的责任——这些从来不该是捆绑你的锁链。”温斯顿放下酒杯,走到儿子面前,双手轻轻按在他的肩膀上。

      “它们是你工具箱里的新工具。你学会了使用它们,意味着你多了一种保护自己所爱之物的方式,多了一条实现梦想的路径,而不是你必须放弃原有道路的理由。”

      “爸爸爱你,我的孩子,”温斯顿的目光中充满了深沉的父爱。

      “我想让你尽情享受这个世界,去爱,去闯,去尝试所有让你眼睛发光的事。作为父亲,我愿意也永远能够为你兜底——任何底都可以。但Oak,爸爸不能永远陪在你身边。我让你学习这些,接触这些,不是为了剥夺你的自由,而是为了有一天,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也能靠自己的能力,稳稳地站在这个世界上,保护所有你想保护的人和事。”

      “而在那之前,无论你飞向哪里,探索何种可能,你都知道,身后永远有家,有爸爸在。所以,为什么要把它看作非此即彼的选择呢?””

      李沐笙感到眼眶微微发热。

      “你想继续当爱豆、演戏,想去更大、更广的地方发展....这些都很好,我为你骄傲,也全力支持。”

      “韩国的产业,我会排人去协助你打理。你需要做的,是学习如何驾驭他们,如何做关键的决策,如何让这一切成为你的助力,而不是你的负累。”

      温斯顿微笑起来:“这就像,我给你一艘装备精良的船。你可以驾驶它去任何你想去的海域探险,追寻你的星辰与浪潮。同时你也知道,无论遇到多猛的风暴,这艘船本身,以及船上的一切,都是你最坚实的后盾。学习掌舵,不是为了把你困在驾驶舱,而是确保当你想去某个地方时,你有能力抵达。”

      李沐笙静静地听着,看着深爱自己的父亲,也知道自己钻了牛角尖,点了点头,声音有些发紧:“我明白了,爸。谢谢您。”

      “我猜给你的那些‘入门读物’,你没怎么看吧?”温斯顿了然地笑了笑,适时地让气氛轻松了一些。

      他太了解自己的儿子,那些东西,儿子就算看了,也不会看多少。

      李沐笙低头拿起酒杯抿了口酒,有些赧然:“就看了一点...”

      “没关系。”温斯顿摆摆手,走向书桌,“纸上得来终觉浅。在实践中带着问题去学,会快得多。不过,说到生日礼物...”

      他转身从抽屉里拿出另一份文件,推到李沐笙面前,这次脸上带着更明显的笑容:“还有一份。怕你接下来几个月忙得脚不沾地,趁现在有空,一起给你。爸爸给你准备了一艘‘boat’。”

      “Boat?”李沐笙有些疑惑地接过文件。

      “嗯,”温斯顿语气轻松,仿佛真的只是给儿子弄了个玩具一样,“一艘‘小’船。以后你可以带着朋友出海散心,看看不同的风景。作为阿灵顿家的人,熟悉海洋、亲近海洋,总不是坏事。签个字,它就是你的了,算是另一份生日祝福。”

      李沐笙看着父亲眼中慈爱而略带调侃的光芒,不禁失笑:“要是让我妈知道你送了艘船,她下次非得给我弄个更夸张的不可。”

      他信任父亲,也习惯了接受这样的“礼物”,所以并未细看文件具体条款,直接在指定的签名处流畅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全然不知,这艘“小”船,比他预想中的还要“稍”大一些。

      之后的时间里,父子俩的谈话内容转向更具体的实务。

      温斯顿言简意赅地交代了初步的安排、需要注意的关键节点以及可能会遇到的挑战。

      李沐笙收敛了玩笑的神色,认真聆听,不时提出一两个切中要害的问题,显示出他并非全然没有准备和思考,温斯顿也对儿子表现出的敏锐度流露出些许赞许。

      谈话接近尾声,李沐笙准备离开时,温斯顿看着他,语气变得更为语重心长:“Oak,如果真的认定是他,并打算长久地走下去的话。有些事,或许最终还是坦诚为好。隐瞒,有时反而会成为未来的暗礁。”

      李沐笙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

      他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的动摇,想着是否应该更主动、更彻底地向钟铉袒露一切——不仅仅是姓氏,还有这个姓氏背后所意味的、他正在尝试接手并且未来可能需要钟铉一同面对的全部重量。

      但脑海中随即闪过钟铉今晚那细微的不自在,以及在宅邸里金钟铉虽然努力掩饰但仍能察觉出的那种拘谨和距离感。

      他爱金钟铉的纯粹和真诚,也珍惜这段感情里毫无杂质的部分,可他也害怕那超出当前承受能力的“真相”,反而会成为一种负担,甚至是一种伤害,污染了这份纯粹。

      “我知道。但有些事,说不说意义不大。我们在一起,只是因为我们是彼此,而不是其他任何东西。”

      李沐笙认同父亲的话,且父亲的建议他听进去了,但至于怎么做,那就是他们两个之间的事情了。

      看着儿子年轻而执拗的侧脸,温斯顿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某个自己。

      温斯顿轻轻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过来人的感慨:“我明白。但很多时候,仅仅有纯粹的感情,或许并不足够应对所有现实。”

      他曾为爱远走,最终却也因现实种种而分离,个中滋味,唯有自知。

      李沐笙沉吟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我知道了,爸。我会仔细想想的。”

      他回头看了眼父亲。

      灯光下,父亲眼中有担忧,有关切,也有一种看着年轻人即将独自面对风浪的复杂情绪。

      “晚安,Dad.”

      “晚安,Son。”温斯顿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门外,轻轻带上了书房的门。

      书房里重新恢复了宁静。

      温斯顿独自站在原地片刻,目光落在书桌上儿子刚签好的文件上,指尖轻轻拂过那流畅的签名。

      少年的炽热真心总是珍贵动人,但现实的风浪,往往比想象中更为凛冽。

      端起那杯残余的白兰地,温斯顿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纽约静谧的夜色。

      不过,少年的路,终究要自己走,酸甜苦辣也终究要自己尝。作为父亲,他能做的,就是尽己所能,为儿子铺一条更宽阔、更有选择余地的路,然后,在儿子启航时,给予最深的祝福;在儿子归港时,永远点亮一盏灯。

      ——

      回到自己房间,李沐笙看到钟铉正站在书架前,手里拿着一本厚厚的相册翻看,神情专注而柔和。

      听到开门声,金钟铉抬起头。

      “谈完了?”

      “嗯,说完了。”

      李沐笙走过去,很自然地站到金钟铉身边,肩膀轻轻碰了碰他的肩膀,看向那本相册。

      “没等无聊吧?这些都是以前零星拍的,我在美国待的时间不长,你要想看更多糗照,下次回中国,我家里有的是。”

      “怎么会无聊,看你以前的照片很有意思。”

      金钟铉合上相册,小心地放回书架,没有追问他们父子谈话的具体内容,只是侧过头关心地看着沐笙。

      “聊的怎么样,顺利吗?”

      “挺顺利的,我爸就是爱操心,絮叨了点。”

      李沐笙尽量让语气显得轻松,伸手揽住金钟铉的腰,想和自己的男友贴贴:“还是待在你身边最舒服。”

      金钟铉笑着回身抱住他,手掌在李沐笙后背轻轻拍了拍,动作里带着安抚的意味:“那就多待会儿。”

      两人正享受着小情侣间的温存时,房门被轻轻敲响了,然后被推开一条缝。

      阿克抱着自己的枕头探进小脑袋,那双酷似哥哥的蓝眼睛望着李沐笙,小声请求:

      “Oak,我今晚还能跟你睡吗?”

      小家伙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似乎觉得哥哥这次回来都没怎么陪他。

      李沐笙失笑,松开金钟铉,走过去揉了揉弟弟的头发:“好,进来吧。”回头略带歉意地看了金钟铉一眼。

      金钟铉立刻表示理解,压低声音用韩语说:“去吧,没事。我也差不多该回房间休息了。”

      李沐笙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低声说:“客房就在走廊另一边第二间,应该已经收拾好了。晚安,钟铉。”

      “晚安,沐笙。晚安,阿克。”金钟铉对阿克也笑了笑。

      阿克这才好像才注意到金钟铉还在似的,眨了眨眼,小声回了句:“晚安。”然后抱着枕头迅速钻进了哥哥的房间。

      金钟铉拿着自己的随身行李,跟着等候在门外的佣人去了客房。

      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金钟铉望着装饰着精致浮雕的天花板,这一天经历的种种——白天的自由快乐、傍晚初抵时的震撼、晚餐时优雅却无形的距离感、沐笙与家人相处时自然流露的亲昵与熟稔、还有这宅邸无处不在的、沉淀已久的奢华与秩序....都在脑海里缓缓回荡。

      那种白天被冲淡的因阶层差异而产生的微妙距离感,在此刻静谧的夜里又隐隐浮现。

      金钟铉深吸一口气,努力挥散这些念头,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下来,一个被他忽略的细节忽然闯入脑海——

      沐笙的英文名是Octans,他的父亲和弟弟介绍自己时也只说了名字。

      在美国,初次见面互道姓氏应是常理,但他似乎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沐笙的美国姓氏是什么,自己当时竟也完全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带着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感,但一天的疲惫很快袭来,金钟铉带着这点模糊的疑问,渐渐沉入了睡眠。

      第二天的早餐还是丰盛的中西式菜品,氛围比昨晚更加轻松随意。

      温斯顿询问了他们接下来的行程,李沐笙一边吃着煎蛋一边回答:“我们先回酒店拿行李,然后就直接去机场了。”

      温斯顿点点头,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以后有时间可以常来玩。

      阿克倒是有些不舍,一直跟在李沐笙身边。李沐笙哄了他几句,答应下次回来多陪他玩,小家伙才勉强点点头,小声说:“说好了哦。”

      餐后,两人告别了温斯顿和阿克,坐上来时的那辆车,驶离了这片静谧显赫的街区。

      车子汇入纽约上午繁忙的车流,朝着市中心酒店的方向驶去。

      车内,金钟铉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转过头有些不确定地看向沐笙:

      “沐笙,”金钟铉好似随意地开口,“我忽然想起来个事。”

      “嗯?”李沐笙从手机屏幕上抬起头。

      “就是...在美国,好像第一次见面,互相介绍的时候,通常都会说全名,包括姓氏,对吧?”

      金钟铉斟酌着用语,尽量让自己的好奇听起来不那么突兀。

      “我好像....一直都不知道你的英文姓氏是什么?叔叔和阿克昨天好像也只说了名字。”

      李沐笙闻言,微微一怔。

      昨晚父亲在书房里的叮嘱言犹在耳。

      看着金钟铉纯粹且毫无杂质的眼睛,李沐笙的内心挣扎了片刻。

      最终,李沐笙轻轻吸了口气说道:“嗯,其实我的姓氏不太常见。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阿灵顿(Arlington)这个姓?”

      “阿灵顿(Arlington)?”金钟铉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突然觉得这个名字有一点的耳熟。

      “对,阿灵顿,我的全名是——Octans Winthrop Arlington(奥特森·温思罗普·阿灵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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