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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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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震时而惊扰一下,大地在颤抖中撕裂。乔远带领着他的连队三天来,他们几乎没有合眼,与时间赛跑,从死神手中抢夺生命。
"三班,东侧居民楼还有幸存者,立刻过去!二班跟我来,医院废墟下又探测到生命迹象!"乔远的声音已经嘶哑,但命令依然清晰有力。他的军装沾满尘土和血迹,手掌被瓦砾磨得血肉模糊,却感觉不到疼痛。
每一秒都意味着生死。乔远机械地重复着挖掘、支撑、救援的动作,大脑却异常清醒地计算着每一处废墟的结构稳定性。作为工程兵出身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二次坍塌的危险。
"连长!西边工厂区又塌了一栋楼,下面有人!"通讯员小王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应该是记者,当时在做播报。"
乔远心头一紧,立刻指挥道:"一排继续在这里搜救,二排跟我走!"他抓起救援装备,大步流星地向西边跑去,心跳突然加速。
转过两个街区,眼前的景象让乔远呼吸一滞——一栋六层居民楼完全坍塌,钢筋水泥扭曲成诡异的形状,灰尘还在空中弥漫。几个当地居民正徒手搬动着碎石,看到军人来了,立刻围了上来。
"解放军同志,求求你们救救花记者!..."一位中年妇女泣不成声。
花记者?乔远的大脑突然一片空白。不可能这么巧...
乔远感到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
"探测仪!快给我探测仪!"乔远几乎是吼出来的,一把抓过设备冲向废墟。他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发抖,几乎无法操作机器。
"滴滴滴"——生命探测仪突然发出急促的声响,显示在西北角下方约三米处有生命迹象。乔远跪在地上,徒手扒开碎石,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粉色背包——那是她随身背挂的包。
"花记者!能听见我说话吗?"乔远对着废墟缝隙大喊,声音里是从未有过的慌乱。
没有回应。
"乔连长,这个结构太危险了,随时可能二次坍塌,我们需要先做支撑..."工兵班长试图劝阻。
"没时间了!"乔远双眼通红,"给我液压顶杆,我亲自下去!"
"这不符合规程..."
"我是工程兵出身,这里没人比我更懂救援!"乔远几乎是吼了出来,"准备绳索和担架,我找到人就拉信号!"
战士们面面相觑,从未见过一向冷静自持的连长如此失控。但军令如山,他们迅速行动起来。
乔远系好安全绳,戴上头灯,钻入那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每前进一寸,他的心就揪紧一分。碎石不断从头顶掉落,灰尘呛得他咳嗽不止,但他不敢停下。
"坚持住,我来了..."他在心中默念,眼前浮现出她甜美的笑容。
他还没来得及跟她相认,他还有好多话要跟她说,他才刚刚遇到她。
不可以就这么结束,不可以!
缝隙越来越窄,乔远不得不卸下部分装备才能继续前进。突然,他看到了——一只苍白的手从混凝土板下伸出。
"找到她了!"乔远对着通讯器喊道,同时拼命扒开周围的碎石。当看清花巧溪的状况时,他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一根钢筋穿透了她的右腿,鲜血已经浸透了她的牛仔裤。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处于半昏迷状态。
"花记者,是我,乔远..."他轻轻拍打她的脸颊,声音哽咽,"睁开眼睛,看着我..."
花巧溪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她的目光涣散了几秒,突然聚焦在乔远脸上,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
"乔连长……"她的声音微弱如蚊鸣。
"是我。"乔远迅速检查她的伤势,同时用最温柔的声音安抚她,"别怕,我马上带你出去。"
"好"小满虚弱地回应。
乔远的眼眶瞬间湿润了。都这种时候了,她还在想着别人。"都安全了,你做得很好,现在该让我保护你了。"
他小心地检查那根钢筋,发现没有伤及动脉,但直接拔出会造成更大伤害。乔远从急救包取出剪刀,剪开小满的裤腿,迅速包扎止血。
"会有点疼,忍着点。"他固定好钢筋周围,然后对着通讯器说:"需要医疗支援,伤者右腿贯穿伤,准备血浆和手术设备!"
小满的手突然抓住他的衣袖,"...我好冷..."
乔远立刻脱下自己的外套裹住她,将她上半身小心地扶起靠在自己怀里。"别睡,跟我说话,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我们,之前..见过?."小满的嘴角微微上扬,但随即因疼痛皱起眉头。
"对,你肯定不记得了.."乔远一边说着,一边用液压顶杆小心撑起压在她身上的石板。每一次轻微的移动都让他的心提到嗓子眼。
突然,一阵剧烈的余震袭来,整个废墟发出可怕的咯吱声,灰尘和碎石如雨般落下。
"连长!必须立刻撤出!结构要塌了!"通讯器里传来焦急的喊声。
乔远看了一眼出口,又低头看看怀中的花巧溪。出去,可能来得及;留下,两人都可能被埋。
没有犹豫,他一把扯下通讯器,用身体护住她,同时加快了救援动作。"别怕,我在这儿。"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坚定如铁。
花巧溪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用尽全力摇头:"你走...别管我..."
"闭嘴,这是命令。"乔远用军人的口吻说道,手上动作却轻柔至极。他终于清除了压在她腿上的碎石,小心地将钢筋两端剪断,只留下贯穿部分。
"抱紧我。"乔远将花巧溪小心地抱起,用绳索固定在自己胸前。她的体重轻得让他心痛——最多八十斤,比上次见面时瘦了太多。
通道在余震中不断变形,乔远几乎是爬行着向外移动,每一寸都像在刀尖上行走。她的呼吸越来越弱,鲜血浸透了他的军装。
"别睡...求你别睡..."乔远的声音开始颤抖,"我还,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讲,这些年,你过得好嘛?我不好,我想你...你别睡..."
终于,他看到了出口处的亮光。战士们已经架好了支撑,医疗队严阵以待。当乔远抱着花巧溪冲出废墟的那一刻,所有人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他浑身是血和尘土,脸上布满泪痕和擦伤,却将怀中的人保护得完好无损。
"快!O型血!准备手术!"军医大喊着接过她。
乔远想跟上去,却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三天不眠不休的救援,加上刚才的精神冲击,终于击垮了这个铁打的军人。但他仍死死盯着担架远去的方向,直到视线模糊。
"她会没事的,连长。"指导员扶住他颤抖的肩膀,"你救了她。"
乔远摇摇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是她救了我...一直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