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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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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已嫁作人妇,不配为皇妃,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你不说,没人会知道这件事。”陈昀冷冷回应,声音里携了一丝愤怒。
“臣惶恐。”我将头低得更深,额头几乎触到大殿的冰凉地砖。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我心里止不住发寒。
自陈昀登基以来,我也算见识到了何为“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崔先生并不是第一个被陈昀拿来开刀的臣子,往日跟随陈昀的将领多数都下了地府,有功之臣尚且如此,前朝旧吏和王公权贵更不必提了。
前朝的阳华公主如今是陈昀身边的小小婢女,前朝皇室为奴,陈昀约摸是得意的。
可我只觉得危险,罢了,他什么都不怕,我如今唯一要担心的应该是崔先生的性命。
“林婉,谁教你那么说话的,臣惶恐,臣不敢,你是我的臣子么?”
我伏首沉默,听见脚步声自高处响起,越来越近,最终停留在我身前。我微一抬眸,便见陈昀那繁复华丽的鞋子,用金线织就,缀有明珠做装饰,我盯着那珠子出了神。
一颗南珠,可抵千人一月军饷……我也算不清是多少个五两银子……
“林婉,说话!”见我不言,陈昀有些不耐烦。
我却被这声吓得颤抖,犹豫着回话:“无人教臣,陛下是天子,臣不敢逾矩。”
陈昀气极反笑:“这些话……都是许如璋教你的罢,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受他蛊惑,自然认为我是一个无情之人。”
无情?远不止无情,可以说是狠毒。
“陛下明鉴,许将军一心为国,他常言,能挽天倾于既倒,重振社稷者,普天之下唯陛下一人。”
“够了,你愿信他便信……”我竟从陈昀的语气中听出一声叹息,沉沉的,压在心上。
“下月初十,封妃大典,你好好等着。”
我想反驳,却只抓得住陈昀飞快掠走的衣角,身体比脑子反应更快,不敢犹豫便迅速放开。
“你既然知道朕是天子,你是臣子,就该明白,你没有资格与朕谈交易。大典之后,朕会放了崔沂,这是……朕对你的赏赐。”
等陈昀的背影彻底消失在我视线中,我才敢放松坐在地上,此刻才发觉里衣已经湿透了。
我是从何时这么害怕陈昀的,或许是在他登基之时,他看着皇位眼里射出狂热的光,如同暗夜里嗜血的狼,所有阻碍他的人已成为刀下鬼,皇位之下的我们,被他用怀疑忌惮的目光一一审视。
我对他的畏惧,不如说是对帝王的畏惧,随着共事将领一个接一个的离去而变得越来越深。
我与他多年未见,今日仍未看清他的脸。
当天我就被留在了皇宫里,宫人将我带往了明玥阁,碧瓦朱檐,华美至极,倒与明玥二字相称。
接连奔波几日我已累得很,不管不顾地将侍女全部赶出门,和衣便躺在床上,殿中呛人的熏香都无法阻挡我的困意。
梦里我又回到了十七岁的时候,回到了我嫁给齐少语的那一夜。
没有红色嫁衣,我只在发间别了一朵红色绢花,没有龙凤双烛,我点了一对劣质红烛,燃烧时还可见缕缕黑烟,甚至没有合卺酒,但我们知晓彼此心意,以水代酒,在朗朗月夜下结为夫妻。
他脸色因生病而十分苍白,但眼中闪烁着喜悦的光,脸颊也因激动而染上红晕,我朝他嫣然一笑:“齐少语,我们以后只有彼此了。”
他眼中涌出泪花:“对不起,婉儿。”
我捕捉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戚然,想伸手为他拭去眼泪,却怎么也触碰不到,多番努力无果后才恍然惊觉自己在梦中。
齐少语在我们成亲第二日便永远离开我了,我已忘记十八年前十七岁的我有没有哭泣,但此刻我在梦中守着齐少语的尸体哭得不能自已。
我们的缘分自成亲始,自成亲终。
犹记得在我们新婚之夜,我用力推开他大喊:“我恨你,你不放我走我会恨你一辈子!”我看到他眼里的兴奋转为吃惊转为茫然最后变为失望,可他也只是说了四个字:“你不愿意……”
等到夜深齐家安静后,他将我带出了齐家,我在前面疯狂奔跑,一边跑一边脱去头上的繁复头饰和身上的的华丽嫁衣,好让自己跑得更快些。
如果当时他多解释一些,是不是我和他就能更早地冰释前嫌?是不是我们成亲的日子就会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