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汝上青云》与小北

7、一场热闹

　　高宥明正对着前方，语气平淡：“我需要去趟茅房。”

　　杨思柔起身拿盲杖给他，刚站起起来腿软了一下，缓了缓才扶着他走出大殿。

　　巡问公公方向，便往后方走去。

　　在路上，遇到一个年长的公公正责骂着另外一个公公，那人跪在地上，身上一丝阴柔气质都没有，到像个常年练武的将军，这引起她的注意。

　　公公责骂道：“你会不会端盘子，知道这是谁的晚宴吗，这酒比你的狗命都值钱。”

　　各种言语侮辱，跪在地上的公公一声不吭，任其辱骂，脸上平静如水，慢慢收拾着地上的残碎的瓷器。

　　杨思柔斜眼看去，他手腕处露出的纹身引起了她的注意。

　　是他。

　　为何这副装扮？

　　到了茅房门口，高宥明自己杵着盲杖进去。

　　杨思柔望着那边消失的身影，动了心思，预估越王如厕的时间，趁机离开，轻身飞过宫墙，巡视着刚刚的身影，果然看到一个健壮的公公进入甘泉宫。

　　她疑惑，肖仲伯为何偷偷来皇后的寝殿。

　　一会那人走了出来，左右观望了一下，然后低腰俯身装成公公的姿态离开。

　　本着好奇，她轻步落下，也溜进了甘泉宫。

　　这宫殿内部奢华无比，和那个越王府一比，显得越王真是寒酸到家，她小心走着，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来到皇后的书案前，一封信躺在案面上。

　　是来送信的？

　　什么信值得这样偷偷送？

　　她看准信的位置，才把它拿起轻轻拆开。

　　“周楚夕的尸体不翼而飞，不在三十二人之中，岑北用假尸体骗了您。”

　　“杨世泽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下落不明的女儿。”

　　杨思柔一愣，原来肖仲伯不是岑北的人。

　　是两面人啊。

　　她一直不理解岑北为何会隐瞒母亲的尸体，难道只是掩盖办事不力吗？还好劫持了这份信，不然身份就爆露了，她将信塞入怀中，原路返回。

　　刚翻越高墙，一转身遇到了岑北。

　　岑北露出往日的猥琐笑容：“看不出轻功不错呢，小美人，就知道你不简单。”

　　杨思柔后退，谨慎的看着他，在陈大人家就感受到他不好对付。

　　“交出来。” 岑北伸手去抓她的肩膀，她一闪而过，他再次出击，转身抓住她的脖子，紧紧圈入怀中。

　　“信里写了什么。”语气十分严肃。

　　杨思柔被他死死掐住脖子。

　　“说。”

　　“尸体..”

　　岑北忽然感腿疼，不自觉的弯曲了一下，杨思柔趁机推开他。

　　“岑大人，平时调戏女人就算了，今日皇后宴会还敢这样。” 高宥明杵着盲仗站在他的面前。

　　岑北站直身体，揉了揉腿，盯着高宥明的脸，仔细打量着：“越王来的挺及时呀。”

　　小公公听闻动静往这边靠近，岑北余光看到人影，大喊：“公公莫奇怪，我和越王殿下聊聊天。”

　　小公公这才停下脚步，鞠躬行礼后便离开了。

　　岑北走到杨思柔身边，调侃道：“我还会找你的小美人，知道你爱慕我，我们的话还没有聊完呢。”拍了拍她的肩膀，刚走两步，笑道：“赶快回来哦，一会有好戏看。”

　　杨思柔看着岑北离去的背影，目光变得复杂起来：他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

　　高宥明站在身后，什么也没说，等岑北消失后才抬脚离开，杨思柔快步跟上。

　　乐曲悠扬，如泉水流淌，让人沉醉，杨思柔搀扶着高宥明回到座位上。

　　望去，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弹琴奏乐，皇后一旁伴舞，夫妻恩爱的样子，属实让人羡慕。

　　她又谨慎的环视现场所有人，都说着情意长久的话语，反而越王却无动于衷。

　　不过也无人在意，这样的宴会少了一个人也不会有人发觉。

　　忍不住多看了那位帝王一眼，又垂下眼眸，手不自觉的捏紧分食餐具，高宥明盲目推了一下餐盘到她面前，这才让她情绪回归现实。

　　岑北收回目光，也融入人群中祝贺着帝后，说着好听的美词，惹的皇后合不拢嘴，一直夸赞。

　　陈晟酒喝的有些上头，兴致高昂的样子，端着酒杯向二位贵人行礼：“臣祝贺陛下，娘娘，鸾凤和鸣，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苏意苒露出标准的微笑，赞道：“陈大人，总是文邹邹的，也总是能说到本宫的心坎里。”

　　陈晟得到皇后夸赞更是兴奋：“娘娘，臣还有贺礼相赠，这可是臣花了重金，请了离国的画师百萧文，为二位贵人绘制的画像。”

　　众人一听，是出自百萧文之手，哗然一片，惊叹不已，夸赞道：“还是陈大人厉害。”

　　都期待着他的礼物，一饱眼福大师的画作。

　　陈昇此刻心里得意极了。

　　岑北看着他那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先笑了出来：“ 陈大人，快点吧，迫不及待了。”

　　“哈哈，岑大人，你总是比娘娘还着急。”

　　“那可不，除了皇后让我着急的就只有美人儿了。”

　　众人哈哈大笑。

　　苏意苒笑道：“陈大人呈上来了看看吧。”

　　陈晟唤公公进来，他双手托举，与眉毛并齐，恭敬的来到陈大人身边，陈晟单手承接，特意高高举起画轴，引得全场注视，得意的看着大家。

　　“我也让诸位大人涨涨见识，一饱眼福。”

　　全场都期待着大师的作品。

　　高维与苏意苒也同意期待着。

　　此刻陈晟心里得意极了，此次献礼必然能得到皇后的赏赐与夸赞，他昂首挺胸，毫不掩饰自己的喜悦，慢慢抻开手上的画，对着诸位展示。

　　“啊... 这..”

　　众人哗然，表情惊愕。

　　陈晟看着众人的表情，误以为是自己的贺礼让他们震惊到了，更是一脸得意。

　　苏意苒脸色难看，斥骂道：“陈晟，你画的什么东西，竟敢这么侮辱本宫。”

　　陈晟没想到皇后是愤怒的态度，连忙跪下：“臣，臣画的陛下与娘娘啊。”

　　众人被他的话惊到，他真不怕死。

　　苏意苒抄起手中的酒杯砸向他：“混账东西，你给本宫的是什么贺礼？”

　　直直砸落在他的脑门上，瞬间出血，陈晟捂着脑袋不知何故，看到二位圣人怒气的神情，他这才反应过来，去看手中的画。

　　好一幅春宫图，一男一女裸着，互相抱在一起。

　　他吓得赶紧丢掉，哭喊着：“不，不是，这不是臣的画，这不是啊..”

　　岑北趁机添油加醋：“这.. 这画，看着不像一般的春宫图啊，画上的女子看着怎么像陈夫人呐，陈大人不会是拿错画了吧。”

　　别说，还真像。

　　众人看向他的夫人，陈夫人面色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岑北俯身捡起画作，为大家再次展示，众人一副想看又不敢明目张胆的看，假装掩面，实则各个手掌透缝。

　　苏意苒重重的对他说：“岑北，休得胡闹。”

　　岑北故意说道： “娘娘，这画得让陈大人解释，估计是他拿错了。”

　　陈晟以为岑北会为他说话，没想到是这样为他说话的，真的他奶奶个腿，心里那个恨。

　　“陈大人，不解释的话，我可帮不了你了。”

　　“你..” 陈晟无奈，看着宴会上所有的人都对他避之不及，岑北是皇后的心腹，皇后又那么宠爱他。

　　陈晟匍匐在地上，慌忙解释：“臣，臣.. 臣不会有这种污秽的东西。”

　　“那这是什么？”

　　“臣，臣真的请了离国的画师为娘娘画作，可真的不知怎会变成这样.. ”

　　岑北故意引导：“难不成被调了包？”

　　调包？

　　陈晟恍然，一口咬死：“对，臣肯定是被调了包了，一定是有人谋害臣啊，请娘娘明察。”

　　岑北观赏着这副画，目光瞟向陈夫人，她头恨不得埋进地里。

　　“这画中男子看着怎么像陈大人的弟弟？不会是..”

　　陈夫人没忍住，反驳道：“休得胡说。”

　　陈晟想张嘴，喉咙却被堵住，任由众人在耳边说三道四。

　　岑北收回春宫图，交到陈大人的手中：“要不你回去对比对比？”

　　高维重重咳一声，众人安静下来，他看向苏意苒：“皇后来决定吧。”

　　陈晟连连磕头，不顾头上的伤口，侧面脸颊都是血渍：“臣的失误，让娘娘丢面子，臣甘愿受罚，娘娘怎么出气臣都接受，能为娘娘死，是臣的福气，是臣的荣幸。” 语气非常的诚恳。

　　岑北最佩服的就是陈晟这点，非常的会识时务。

　　苏意苒微微皱眉，看着跪在地上的陈晟，平时没少帮她处理科举之事，但今日也却非常丢人。

　　陈晟豁然起身，众人不明所以。

　　岑北见事不妙，赶紧阻拦：“快，快拦住他，别让他撞死了。”

　　一个小公公被岑北推过去当肉垫，陈晟重重的撞在那宫人身上，差点把人撞岔气。

　　“哎呦，陈大人怎么这么想不开呢，娘娘大度，也没说什么呀。”

　　陈晟哭的比他还大声：“丢了娘娘的人，臣还有什么脸活。”

　　苏意苒掩面：“ 好了，陈大人，念你劳苦功高，命还给你留着。”

　　陈晟的眼泪瞬间截止，跪爬过去：“谢娘娘开恩。”

　　杨思柔看着岑北，想起他说：一会回来看好戏。

　　难道这画是他调换的？那日他偷跑去陈晟的书房，俨然不是第一次来，他真是够孙子的。

　　不过，大快人心。

　　高宥明的耳朵微微颤动，看起来并不关心这场闹剧，他手再次推了推骨碟。

　　杨思柔会意，夹食物给他。

　　宴会接近尾声，岑北借着敬酒之意来到高宥明身边：“六殿下，热闹可看得尽兴？”

　　看似问他，实则在问杨思柔。

　　高宥明轻轻夹起一块肉，放入口中，慢慢咀嚼，没有理会他。

　　岑北也不在意，看向杨思柔：“这人这么无趣，不如待在我的身边。”

　　杨思柔微微低头：“大人，又说笑了。”

　　岑北看向陈晟的位子，他早就带着夫人离去，实在丢不起这人。

　　“唉，陈大人又成了西京最热闹的人选，鸡飞狗跳少不了。”

　　杨思柔看着他嘴角咧着，甚是得意。

　　“那真是托岑大人的福。”

　　“哼哼.. 我这叫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岑北靠近杨思柔的耳边，猥琐的气息让她不觉得靠后，他小声说：“看来你什么不知道，只知道看名单。”

　　杨思柔满眼震惊的看着他，他怎么知道母亲留下的名单的。

　　高宥明咳了一下。

　　二人才拉开距离。

　　“小美人，想我了随时约我。”岑北又露出油腻的笑容：“我从不拒绝美人邀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