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灭门只好碰瓷太子了》举薪

4、第 4 章

　　姜平殷立马召来一旁的仆从，让他赶紧去后院将小姐叫来。而后略略抚了抚胸口，放平心态，将亓官许迎至厅堂中：“不知殿下前来，未曾远迎，实在失敬。”

　　听说消息的苏敬也从书房匆忙赶来，他性情素来沉闷，十几年来也不过混到个无关轻重的五品官位子，平日与同僚上司的交际都不多，何况是只会在上朝时远远望见一眼背影的太子殿下。

　　而太子殿下今日竟专程大驾光临，苏敬一时呆怔，竟不知如何反应，只徒劳地张开嘴含糊几声。还是姜平殷扯了他一把，苏父这才向亓官许匆忙行礼：“殿下……”

　　亓官许维持着恰到好处的礼节性笑意，将苏父扶起：“您不必多礼，我此次前来，是因令爱的出手相助。”

　　不是提亲啊……苏敬心下舒了一大口气，她就说，虽说自家女儿的确乖巧可爱，但若是嫁入皇室，还是太辛苦了，她这个傻女儿哪能适应那样高压的环境。

　　但心头旋即泛上更深的疑虑，出手相助？她家这个天真的小傻子，能帮到太子？

　　此时苏鸢也带着青枞赶到厅堂中，亓官许见了她，眸光一闪，视线定格在她身上一霎，便开始讲述他为苏鸢设计好的前情。

　　“昨日苏姑娘在天牢中耳闻母后突发急疾，太医们群诊而无果，想起她手中有那招魂的道士给的丹药，或可救人，便让值守兵士上报。我实在心忧，得知此事后，经太医院首对丹药检验，言或可一试，便让母后将之服下。”

　　“不想那丹药竟有奇效，母后原本身子空虚，只能卧床，但服下丹药后一个时辰，便已能够下床走动。”

　　亓官许适时与苏鸢对望：“苏姑娘得知丹药起效，便请求我将二老放出天牢。此事原本也不过是父皇的一时冲动，才令二位平白受此牢狱之苦，感念苏姑娘一片孝心，我便做主，派人将二位从天牢送回家中。”

　　苏鸢心下感慨，太子殿下还真是深谙“拿捏”之道，这理由分明漏洞百出，哪儿就有这么灵的丹药，还有什么“太医群诊无果”的急症，若真是如此，那太医院干脆废了得了。

　　但见说这番话的人是太子，苏敬与姜平殷便一脸信服，若换做是她说自己因为救了皇后才得以让他们一家三口从天牢脱身，必然逃不过他们二人的一番拷问轰炸。

　　可见时间还是太紧，即便是太子，半晚也只能想出这么个借口。不过太子亲至，哪怕他什么都不解释，苏敬与姜平殷也不会再有分毫疑虑了。

　　不过他倒也把解释不清的锅扣在那道士头上，莫非是听了她对皇帝狡辩的一番瞎话得来的灵感？

　　姜平殷微微颔首，笑道：“倒是臣妇这女儿‘傻人有傻福’了，竟还能与皇后结此善缘——”又看向苏鸢，眸中是难以压抑的困惑：“可她从未见过那道士，这救人的丹药又是从何得来？”

　　“……”虽说亓官许编造理由时的确漫不经心，只是想找个借口让苏鸢与他能光明正大地搭上关系罢了，便想到以自家母后来做挡箭牌。所谓的丹药，也是他对那道士十分了解，知晓他的确有此等本事，恰好他与苏鸢也有一番干系，才毫不犹豫把这锅扣在他头上，但未曾料到，苏鸢竟从未见过那道士。

　　这倒有些不好解释——

　　苏鸢此时心情急迫，脑子转得飞快，想到一个好借口，上前拉住姜平殷的袖子，作撒娇状：“其实是那道士临走前托青枞转交予我的一些丹药，说是与我有缘，便赠予我。也可用来调养身子，毕竟那时候我不是才醒嘛，身子还虚弱。”

　　“且他嘱咐勿与旁人言，我收下丹药后便忘了这茬，直至昨日才想起来手中还有这等奇物。为救皇后，也想试试能否借此说情，我便冒险一试，碰巧试成了。”

　　姜平殷嗔怪道：“你这鬼灵精，怎的连父亲母亲也不告诉，难不成我们也是旁人了？平日便胆大妄为，却不知你连这样的事也敢冒险。”话虽如此，眼底却全是对女儿的骄傲与心疼，自己看顾长大一眼不错的小丫头，如今也学着为家人搏一把了。

　　又转向亓官许：“殿下见笑。”

　　亓官许微微摇头，笑意温润：“苏姑娘胆色十足，令我钦佩。母后亦是十分感念苏姑娘出手相助，且觉与苏姑娘甚为投契，特此令我带来这些礼物，还望二位收下。”说着侧身展示他身后摆放的一地箱笼。

　　姜平殷自然不好直接收下，且她的确犹疑，虽说救下皇后是十足的大功一件，但如此规模的礼物，他们家也并非什么高门大户，这是否太过了一些？

　　便先依照人情世故推脱一番：“殿下言重了，为人臣者，自当为君效力。此事是小女应行之义，斗胆受殿下一声感谢便已足够，这些礼物实在收受不起。”

　　“您这是说的哪里话，恩便是恩，自然应以礼酬谢。”亓官许也跟着客套回去。

　　苏鸢双眼放空，和笨嘴拙舌也插不上嘴的苏敬一起站在一旁，看姜平殷与亓官许客套推拉：“爹，看起来娘比你更适合去官场混。”

　　苏敬不自觉露出一抹憨笑，倒是毫不掩饰地对自家女儿表示赞同：“其实我自从当了官以来，就时常会有如此的想法。你娘的性子比我适合官场多了，我有时遇到什么难题，你娘还乐意点拨一二——要是她不嫁人，去宫中遴选女官，指不定如今已是尚宫了。”

　　“但自从生了你，你娘就一副心思都在你身上，看我一要拿官场的事儿打扰她，便不耐烦地将我打发去书房。”忆起青葱往昔，苏敬的眼底多了几分甜蜜之意，但很快又溢出一抹幽怨之色，对自家女儿表示控诉。

　　苏鸢在他的目光下莫名有些心虚，但立时理直气壮起来：“与我何干，娘亲爱女儿是理所当然，官场上的糟心事儿哪能和我这样的好孩子相提并论？”

　　父女二人相谈间，一旁关于礼物的客套交锋也结束了，姜平殷召来仆从将地上摆放的箱笼搬至库房，又对亓官许行了一礼：“还是要谢过殿下与皇后娘娘。”

　　亓官许使命达成，终于要说出自己此来的另一番目的：“其实，母后尚未大好，因与苏姑娘投契，原本想要苏姑娘陪伴左右，但苏姑娘忧心二位，昨日便先回到家中。我亦做此想，认为此事还是应当征询过二位的意见。”

　　姜平殷能说些什么，自家女儿合了国母的眼缘，想让她入宫陪侍，这等天降馅饼，说出去都惹人艳羡，自己难不成还能拒绝？

　　因此只好露出大方的笑容：“自然，这是小女的福气。”又用余光瞥了一眼自家不知忧愁的傻女儿，心下暗暗叹息，只希望她此去不会惹什么事，也不要倒霉惹上什么人——宫中可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儿，届时她去的是个好好儿的女儿，回来的，还不知会变成什么样子……

　　苏鸢压根儿不在状况，她也不知亓官许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要把自己带到宫里去，好似她当真得了皇后青眼一般，但思忖片刻，以为是要商谈假扮眷侣的细则。

　　又看了一眼自家父母，心说不知他们假扮眷侣之事会否昭告出去，还是仅对皇帝皇后演戏，若是前者，她届时该更不知如何向父母解释了——

　　去了一趟宫里，女儿竟然和太子成了一对儿？

　　苏鸢不寒而栗地抖抖自己，决定来日的事暂时不想，让来日的自己去烦恼，便跟着亓官许走出了苏府。

　　望着女儿的背影，苏敬不知怎的，心头一抽，眼角微微泛起泪光：“不知不觉间，我们鸢儿也是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旁边飘过来姜平殷幽幽的一句：“是啊，都过了议亲的年纪了……”

　　苏敬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夫人，你怎能说这样的话，鸢儿昏迷这些年，才醒来多久，还没来得及与我们弥补失去的天伦之乐，你怎忍心将她嫁出去？”

　　“过了议亲年纪又如何，我们鸢儿明明还小呢，这也不懂、那也不懂的，嫁到别家去定然是要受委屈的，哪有自己知冷知热的。”

　　姜平殷稍稍无言，望着自家信誓旦旦的夫君，有种角色倒错之感。都说“慈母多败儿”，她看自家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还一副傻呵呵不谙世事的模样，铁定都是眼前这个溺爱孩子的老父亲所为！

　　自己这个做母亲的也没这么溺爱孩子吧……不过他们鸢儿的确乖巧可爱，稍稍溺爱一下又有何妨，总归是自家女儿，也不会让她去祸害别家。

　　苏鸢三年前发生意外时，还不曾及笄，自然也不到议亲的年纪。但女子的青春年华便犹如花卉的盛期，十足短暂，及笄当年不曾订下亲事，在这上面的竞争力便失了一分。尤其是在京城这样不愁好姑娘的地方，十七岁的苏鸢若要议亲，能相看的人家便会比两年前的差上些许。

　　苏鸢昏迷三年，得知消息的人不少，除了实打实关切的亲戚以外，也有不少假惺惺的冤家，说些什么“这妮子就算醒了，届时也成老姑娘一个了，嫁都难嫁出去。倒不如你们二位抓点儿紧，趁早再生一个，指不定是个儿子，你们家不是也能后继有人了？”诸如此类的混账话，叫一向老实隐忍的苏敬听了都火冒三丈，直接派家丁将来人轰了出去。

　　姜平殷虽是出身伯爵府，高贵的出身自然让她无需担忧自己的婚事，无非是嫁给相熟的世家子弟，亦或是仕途有望的新科举子，但她向来对这般的约定俗成嗤之以鼻。

　　女子十五及笄，十六岁的姑娘还没订亲，便如同老了一岁，而非长了一岁一般。一岁之差便能让有些人家对姑娘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当自家小子有多优秀似的，不就是仗着自己有个好出身，二十出头了也不见考中进士，倒是有能耐嫌弃人家姑娘的年纪。

　　要论出身和才干，这满京城的儿郎，又有哪个比得上东宫里的那位？

　　思及此，姜平殷忽地心肝一颤，心中发生些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