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霜寒之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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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罗校场剑祭台上，除去天罗星婴，台上的枫庐枫灭、暮苍丘净、蛛州阴吕、天微庄万飞坤等上宾皆是各城各派的前辈人物，武艺、声望都在天下间享有盛名。却因那少年点燃的玉红草烟雾仓惶奔离，虽然各自轻功潇洒利落，却也难逃狼狈之名。
身着黑缎锦衣的少年奇袭剑祭台夺取天命剑后，立即往天罗校场南门方向急速退去。迎面而来的疾风吹散了他的长发，一个罩着白皙面庞右上部的丝绸黑面清晰地暴露在众人眼里。
“他就是归双！”校场内的邢山、邢艳轻兄妹瞧见那黑衣少年的模样，当场指认。想及剑祭午前少年对兄妹二人的羞辱，心中更是暗骂这个病鬼似的小子何德何能得到天命剑，但嫉恨归嫉恨，天下各城各派的百余高手都在场，刀剑无眼、器兽凶猛，他二人哪里敢上前夺剑。
“此人绝非我家少主归双！”发现周遭形势不妙，归栖城二当家肖练一阵充满劲力的吼音，让天罗校场内的所有人等都听得一清二楚。撇清干系后，肖练立即想到本是站在归栖、艅艎站位间隙的黑衣少年假冒归双入场，那小双儿必定已经出事，赶忙吩咐四当家田铸带领门人去寻真正的归栖城大小姐——归双。
天罗校场内的各派门人虽是处于惊乍之余，但头脑稍快的能武之人已腾空冲向黑衣少年抢剑。少年无心恋战，无奈各派夺剑夺天下之心已甚，即便自身速度再快，身后也已经强袭而来。剑祭祭宝的灵气还未散去，在校场空中的光华依旧光影浮动，黑衣少年却精悉此道，趁着这些灵气波动为自己助力飞奔。少年身负天罗校场上的的焦点天命剑，却在躲避人与器兽的追击之时，不断地在注意着校场站位外沿的那名白衣蒙面少女。
一柄长剑冷不防朝黑衣少年面孔刺来，少年屈身翻转落下，双脚自行借力一跃，远远躲过这波袭击，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身浅色衣裳的少女。少女手执一把古铜色长剑，剑身银亮，剑刃处的铸剑城暗纹悠地一闪，剑名衡于。
黑衣少年并不惧怕被这百人围追堵截的场面，身势丝毫不见减缓，反而朝着那白纱挡面的浅衣少女冲去，边阴邪地笑道：“让我瞧瞧你的模样！”语毕，伸手便朝少女面上一个劲掌。
“三小姐小心！”水幽堡的门人朝半空中的浅衣少女大喊道。这名右手执着衡于剑的浅衣少女即是水幽堡堡主薄琤的次女薄夕凉，自她离开水幽堡之日起就在面上遮了一层白纱，即便如此，她那一双外露的妙目还是引起不少人的遐想。
薄夕凉见黑衣少年隔空开掌，分明就是要撕开她的面纱，这般行径不禁让她厌从心生，心道：“好一个临危不惧的登徒子！”随即侧身避开掌风，挥剑朝少年胸口刺去。
黑衣少年双手空空并无兵刃在手，但他只咬唇轻笑，与薄夕凉的诧异目光相遇，二人四目凝注。少年左手迎上衡于剑，似是以血肉之躯硬接这一剑招。
衡于剑上的神工铸纹暗示着这把剑的不凡出身，银亮的剑刃锋利无比，破空出招即划出一阵清脆的鸣响。若是黑衣少年真以血肉相抵，他的左手以及肩膀必定当场削去。夕凉她虽是以夺剑为主顺带教训这登徒子，倒也无意重伤于人。在剑尖快要触及少年左手掌之时，也就轻微歪了几分好让少年避过，但此时一道剑光从上方扑下正中衡于剑，“薄三小姐，对天宗府余孽怎可有善心！”
夕凉未料是何旁人有此一击，右手受力正将衡于剑刺入黑衣少年的掌心之中。更未料到的是，少年神色一凛望向夕凉身旁出剑的锦衣男子，在他朝向男子的莫名嘲笑间，与衡于剑即将相触的掌心之内竟然突地涌出一个冰蓝通透的剑尖，立时一阵强烈的寒气将半空中的三人笼罩。掌中的透蓝剑尖挡住衡于剑的剑势，夕凉惊讶少年以身为剑鞘之余，未再有追招。那黑衣少年左手掌上的冰剑迅速从他体内出鞘，左手一捏剑柄便砍向锦衣男子。感到周围各派的百余高手步步紧逼，黑衣少年对男子招招皆狠，打的男子有些措手不及。
与邢山一起站在守卫高台上的邢艳轻喊道：“是大哥！大哥小心！”原来那锦衣男子正是刑艳轻和刑山的大哥刑皿——今日正为夺剑。
黑衣少年已笑着将通透的长剑刺入邢皿的腰腹，血花四溅而落，热腾腾地扑洒在校场的砖面上。少年把颈间的长发朝后一个扬甩，双手握着透蓝长剑，剑尖朝下对着邢皿的眉心。邢皿满脸恐惧，他望了望少年身后远处的百余高手，一边捂着自己淌血的腹部，一边用另一只手撑着身体后退爬行。看他想唤出剑兽却无力为之的狼狈模样，少年一开口冷冷地道：“谁告诉你我是天宗府余孽了？嗯？！” 按照刚刚邢皿打歪衡于剑剑路的去势一般，少年出奇不意地将手中蓝剑一挥。
“啊——啊啊啊——”随着邢皿的惨叫声，他的左臂及肩部已被削的干干净净，而他也倒在自己的血泊之中不省人事。
在少年欲再进一步取邢皿性命之时，薄夕凉连忙出剑相救。少年见夕凉迎战，抽剑一退，左手一甩透蓝长剑，剑身上的残余血液立刻脱离，透彻剑身莹亮无比。少年继续朝校场南门而去，薄夕凉追身上前道：“留下天命！”语毕衡于剑剑气奔袭少年，银亮的剑花朝少年周身合拢。因夕凉方才无意伤他，少年出手也并不狠毒，只是一味见招拆招、一时难分高下。倒是由于夕凉的追击和黑衣少年的后退，反而更利于黑衣少年撤离百余人的追击范围。
“衡于！”随着薄夕凉的声音，少年身后出现一个巨大的大鹏形阴影。大鹏挥动巨大的暗色翅膀，挡住了少年的后撤路线。可是此时，百余高手最快的几名滞停在他们的十丈之外却不敢进逼。各派放出的十几只器兽也在慌乱中被召回，而未停在夕凉等人身下的几只，早已陷入了一股迷雾之中。
薄夕凉也发觉景况有变，衡于剑兽的身旁浮现了一个艳色迷幻的自身狰狞倒影。低首看看下方校场地面，正插着三把缓缓冒出幻彩迷雾的十方傀儡剑！
衡于剑兽抖动着双翅仰吼出尖利的叫声，与自身倒影缠斗起来。二鸟相争从夕凉、黑衣少年的上方划过，时而使打斗中的二人笼罩在阴翳之中，时而露出校场残余的灵气光华。衡于如此轻易落入傀儡剑迷雾之中，夕凉心下暗恨方才是昏了头才未下狠手重伤少年，还得此刻衡于剑及封印剑境内的剑兽大鹏都难保了。她只得下重招以求杀了黑衣少年，再破傀儡剑。
手中衡于剑随心动，少年大感意外，招招有些不敌。夕凉一记旋刺，少年差点躲闪不及，耳后长发立时被削去几撮，连箍发的紫金云纹卷扣也随着锋利的剑气叮当一声落地。若是再稍偏个几分，不消说少年的耳朵，恐脸脑袋都会被划了去。但少年内心高傲，不愿如此狼狈躲开，硬是再回身出掌，终于掌风劲起，夕凉的面纱登时迎风碎开，露出一个眉目如画的精致面孔来。
黑衣少年一愣，不禁心中赞叹这幅面容，但见眼前少女脚步一定、双颊潮红，剑招也无影无踪了，料想她定是内心觉得受辱怒极。他疾步后退，嘴角一抹冷笑道：“在场有一个人轻纱遮面就够了！”随即望向十数丈外挟持着枫月然的白衣少女，眉头有些微蹙。
几声兽鸣让夕凉收回慌乱的目光，受困于傀儡剑的衡于剑兽已是精疲力竭，夕凉喊道：“衡于！”企图让剑兽回入封印剑境，可剑兽执着于与自己的倒影一争高下，根本已经失控。
此时的白衣少女一手紧扣着枫月然的喉咙，面对手执九兆的星辰及一干来帮忙的十几名各派弟子，不以为惧反倒嫣然一笑道：“天命剑已被人所得，你们名门正道之人不好好除魔卫道，怎的反而还要来抢名剑天命？”她见少年被困，心中很是不快，但她见少年与薄夕凉纠缠不休，她更是不悦。她不悦便嘴上说的讽刺，越是讽刺她便笑的越开心。她越是开心，她的对手便越是惧怕她要做出个甚么毒辣事来。
听到少女甜笑，可修长漂亮的玉指却成了利爪势，星辰盯着白衣少女戴着铜镯子的手腕不敢轻举妄动，他一怕少女以爪破喉，二怕这刻着奇怪纹路的镯子会突然串出个甚么伤害月然妹妹。想及此他内心更是焦急万分，忙言道：“此事与这位月然姑娘绝无关系，还请姑娘网开一面放过她罢！”他哪里还记得被傀儡所困和被她姐姐星华误杀而快要死去、已经死去的十余名府卫。
“星辰，商羊箭都被她改变箭路，你和师姐还是快快先去破她的傀儡剑阵，何必管我许多！更何况我小小暮苍弟子又于她无用！”枫月然不知星华正是怕误伤她而宁杀了那几名傀儡剑阵的府卫，她还以为是白衣少女又使了甚么招数改了星华的箭路误杀了自己人。而本应在此时拉弓破傀儡的星华却没了动静，月然也只以为是剑祭台被攻而无暇顾及。
但枫月然知道自己技不如人被掳定是会触怒爷爷枫灭，爷爷盛怒之下哪里会及时出手？且她师门暮苍的几位同门皆是与她明争暗斗，此时正是在天下群雄面前一展身手之际，也哪里会顾及这个小师妹？枫月然庆幸自己还有姐姐枫雪若。只是怕爷爷夺了枫火让姐姐赤手空拳救人了。
听枫月然一番豪言，少女剪水双瞳一亮，对着枫月然哼笑道：“你真是胆识过人，不过你们说的那甚么区区傀儡才不是我物。若是你这位星辰哥哥想救你……”
察觉有劲风暗影从背后来袭，黑衣少年将背后天命剑又紧了紧，迅速往前奔跃数步才转身跃起抵挡。不料却是百八十把剑将他与薄夕凉包围在内迎面刺来！夕凉呼唤被傀儡所困的剑兽不得，只得与黑衣少年一同抵挡这近百把剑的迎面攻势。可十数丈外一声受伤的低鸣让少年分神，一段剑尖正中在少年的右肩之上。少年顿觉右肩的冰凉散出火辣辣的刺痛，翻身从半空中坠下。
少年眼神凌厉，坠下时略为探看，发现只有那被劫的月衣少女右手臂上一道箭伤，而方才的受伤的声音正是这枫月然的。白衣蒙面少女一手剑指控制着刚唤出的十二乾坤，一手仍然扣住受伤的月然。少女察觉少年受伤，也急忙回望他了一眼，俏目里流出浓浓的关心之意。
可枫月然的目光却怒视着剑祭台的方向。
原是片刻之前，蛛州城卫族的二当家阴吕招来了他的器兽“大风”吹散特制的玉红草燃烟。剑祭台的几位上宾刚脱险，丘净便下令暮苍山弟子举弓相助校场，众弟子箭头直接转向那挟持枫月然的白衣少女。
一支白色快箭奔袭，惊得星辰差点是魂飞魄散，哪里是对着白衣少女所射？分明就是对着枫月然的胸口刺去的！若不是白衣少女避的及时让月然只受了点臂上小伤，谅是谁也料不及枫月然死活！星辰回转九兆，又挡住了几支差点射中月然的几支快箭，随后星辰怒目转身挡在二女跟前，出语令月然的几位同门停箭。却不料，举弓射向月然的竟另有其人！
黑衣少年与薄夕凉处，只见夕凉一人凌空舞剑，股股剑气开始缠绕衡于剑身，剑气迅速大量凝聚后追随在夕凉周围，将剩余的剑势都一一化解。不过，这九九八十一把各色长剑也非等闲剑招一击即过，剑势去后又就势折返，再度朝二人袭来。八十一长剑冲上薄夕凉和黑衣少年的上方，剑尖垂下，锋利的剑刃闪闪映射着校场内的光华。未等二人逃开剑阵包围，八十一把剑有如巨大的钢钉板，一齐黑压压的朝二人压下，吃准要将二人钉死在校场之上。
“三小姐！”水幽堡惊怒的一众门下纷纷握拳，操控八十一剑阵之人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目的还是为了夺天命。但水幽门下也都心中有数，此次奉命出堡只为夺剑，刀剑之争亦难避免。
薄夕凉仰首望着垂垂直下的钢猛剑阵，一双俏目圆瞪，衡于凌厉的剑气如白雾般从她脚下汹涌盘旋而上。就连在十数丈的白衣少女也感到了散落的衡于剑气闯入她的十二乾坤剑气范围，但她此时已是身陷囹圄——暮苍另十数把劲弓正朝她尽射，即便心中着急的很，也丝毫顾不及黑衣少年。
就在剑阵朝二人钉下的千钧一发之际，薄夕凉举起衡于，樱唇轻启道：“破！”随之而来的便是激烈的剑与剑重重叠叠的交击之声，银蓝色的剑光笼罩了方圆三丈有余，寒气咄咄逼人，以致这三丈内的空气都瞬间凝结起了漂浮的小霜珠，而下方的校场地砖也因那股银蓝的寒气而发出冻裂的声音。
此时众人才看清，从夕凉衡于剑中破剑而出的，除了剑招，更有方才正被那十方傀儡剑纠缠的衡于大鹏剑兽！再瞧瞧天罗校场地面的三把十方傀儡剑，其中之一，竟硬生生被扭曲拧折，状若废铁。而令人更大感意外的是，与衡于大鹏剑兽一同力拼剑阵的，却是身背天命剑的黑衣少年！而他手上正持着那把冒出极寒之气的冰蓝长剑。所谓的银蓝剑气，只是少年这把冰蓝通透的长剑与银色衡于共同发力所致。
八十一把剑在黑衣少年及薄夕凉的夹攻之下，发出金属曲扭的叠响，噗通一声从半空落下。八十一把剑竟被挤压变形成一团球状，落地后剑球上双方残余的剑势更是将地砖打出散射的巨大裂纹。
虽然这场剑斗是夕凉和黑衣少年为求自保而斗，但比斗中二人不约而同的默契倒是让当事者不免尴尬。
薄夕凉，脸色羞红地望了望从空中落下单脚点地的黑衣少年，又觉些许微赧，又感些许娇羞。见少年眼神瞥向她，急忙侧目寻找控八十一剑之人。
夺天命神剑，是为共抗邪血，也当以公平相争。即便是要所谓的替天行道报那玉红草醉毒之仇，又岂能用此卑劣偷袭手段！更何况她水幽堡三小姐还在阵内，此举哪里是将她水幽堡放在眼里！
薄夕凉朝水幽堡的门人示意，原来水幽堡自有宝物可探查校场内究竟是谁放出的八十一剑。注意到那个若无其事进入数十丈外百余高手之内的面孔，夕凉隐隐记得那是天罗府星族的表亲邢家的人，应是刚刚被黑衣少年废去左臂且身受重伤的邢皿的父亲邢敬。她心中虽是理解邢敬爱子心切，但邢敬竟放出差点将自己置于死地的八十一剑阵，她薄夕凉今日是代水幽堡堡主领门人前来，岂能说算就算？！
黑衣少年早已注意到天罗校场附近的天空被一个暗角遮掩许久，此刻抬首观察了一会便蹙了眉头立即朝白衣少女处飞奔而去。几道气势强大的箭射追扑在他身后，少年跳跃翻滚间再次从手中出冰蓝剑相挡。
“极乐门！！”
本是因畏惧十方傀儡剑迷雾而滞后的百余名各派弟子，因校场内一声“极乐门偷袭 ”，方才转移了目标。这些弟子门人因为薄夕凉破了三把剑之一而刚刚恢复士气，却在他们还未出手之时，发现天罗校场近一半的天空正被一张鬼面暗色大旗缓缓遮掩，所谓的鬼面便是极乐门的标志极乐鬼面！当暗色大旗覆盖住校场内所有的各城各派弟子，数以百计只邪兽从那笑的诡异的鬼面口中跃出，铺盖而下！
参与剑祭的门人、弟子中亦有部分是功夫不及抑或是仅能持凡间兵器在手的，并无能力对抗邪兽，以致只剩被那些疯狂邪兽撕咬的份。一时间剑祭台下的各派站位上血流成河，断臂残肢随着喷出的血浆及那些惊恐抽搐的面庞一齐躺在热腾的血河之中。
校场另一边那些本欲抢夺天命的弟子，也同样在措手不及之下被邪兽围攻，二十余名各派弟子惨死当场。谁想这些年少弟子竟只因一时贪念而死在本应成为自己刀下亡魂的邪兽之口，更可悲的是苦练多年的兵中器兽还未放出，便已死不瞑目。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霜寒之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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