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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天命谁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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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雕龙双目点睛,暗色的天命剑悬浮旋转在雕龙的巨爪下,周身因为灵气的聚集而渐渐放出螺旋的神秘光晕,从剑身发出的妖冶的异文与灵孔的十分相像。正午祭点一到,苍穹中烈日当空,引得天罗校场上锦色的光华流动,灵气纷纷朝向天命剑。校场上各门派人头攒动,欣赏着这一场等待了数百年的盛事。
趁着天命通过双镜采集天地灵气之时,月然拽着星辰的衣袖低声问道:“听说刚刚归栖城的少主归双把邢家两个兄妹给教训了,你可认识归双?”邢家狐假虎威飞扬跋扈已久,这次各派应邀在天罗剑祭做客,多少都有看到星婴袒护邢家,所以大部分门派也不敢给自己找麻烦、随意得罪他们邢家。“但这归双少主倒是有趣的紧。”枫月然心想。
星辰方才也听了府卫禀告的此事,也对那归双起了好奇心,便有稍加注意那身着黑衣的归双身影。归栖城凭借收留天下间穷途末路的草莽英雄、绿林猛汉,将归栖城的地位牢牢稳住,其中必有一番特别手段。归栖城的门客中更有能人异士藏龙卧虎,但林子大了,三教九流之众也不乏。因此也给人落下了诟病,各派也对归栖城留了心眼。但星辰今日听说归双之举,觉得归栖城这位少主虽然阴阳怪气了点,倒也不至于会是个让归栖城为祸天下的人。
“星……辰……”月然对星辰没有应答有些不满,玉指一掐星辰的手臂问道:“到底哪个才是归双?”
星辰被月然的亲密举动羞的红了脸,只道:“归双自然是在归栖城的位子上,不过……”
“不过?”
“不知为何他却站在南海艅艎城和归栖城的间隔之处……”星辰朝月然示意归双的方向,心底却有一种怪异的感觉。身为归栖城少主竟然站在阶旁,多少有些失尊,但归栖城一向都是有能者居高位,与门下人称兄道弟不分尊卑打成一片,倒也在情理之中。
枫月然欣喜地垫脚望去,视线越过那一群群垂涎天命之尊而紧抓手中神兵利器准备夺剑的各门派弟子,停在了一个身着黑色锦衣长发披肩的少年身上。黑绸面具、紫金云纹卷扣、苍白略显病态的清俊面庞,“是他……”枫月然内心怦怦跳动起来,这个与她抢买冰璧、害她在竹林里困了两日的家伙,竟然是归栖城的少主归双?自从天罗内城的曦和大街上与他一别,月然总会不自觉想起他嘴角那一抹坏笑,为这个只有几面之缘的人走神,月然只好认为是记恨他总来扰乱自己。若不是如此,为何又总想他?
星辰见月然有了兴趣,心下也高兴,便继续道:“人说水幽堡鲜少与各城各派来往,归栖城这些年也因门客的缘故与各派少了往来,若不是剑祭,我恐怕连归栖城少主是这样一位贵气十足风度翩翩的少年都不知道。”
“星辰可知他的兵器?”
“那……当然就更不知道了。”星辰此时才发现月然双眼都盯在归双身上了,不想被月然冷落一旁,只好岔开话语讲些琐碎之事。此次剑祭星辰兼管校场府卫,所以站在校场一处较高的岗台之上,枫月然不愿站在暮苍的位子上,枫庐此次又未设校场席位,星华要在剑祭台星婴身旁,只好答应让她跟着星辰了。而枫雪若则因配有枫火剑,可应邀上了剑祭台。
星辰随着月然目光望着站在艅艎城和归栖城之间的归双,正好见着艅艎城的二少爷舟浪,舟浪风流英俊,颇有爱美人不爱江山之名。他此时的视线却不同其他人,并不是落在冉冉吸取灵气的天命剑上,而是剑祭台枫灭座旁站着的手提剑袋的白衣少女身上。枫雪若至天罗府多日,不提邢山,也早有不少英雄少年献上殷勤,舟浪亦列其中,但恐怕连与枫雪若言语的机会都未有。若不是星华将她安置在星坞、枫雪若性子淡不愿与他们多言,招来的狂蜂浪蝶更是多了。
“月然,你看艅艎的舟浪对你姐姐可是有意?”
此时归双仿佛察觉到月然灼热的视线,竟转头朝她露出一抹笑意,月然慌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正听见星辰的问话。便顺着答道:“传言舟浪太过风流,他有意,姐姐未必看的上他!”
星辰尴尬一笑,略显无奈,瞧瞧祭台上依然魂不守舍的枫雪若,本想问月然她家姐姐今日是怎么个回事,也咽入了腹中。未接上月然的话,星辰被天命的动静吸引了去。天命的暗色剑身已被金色的光芒笼罩,周围妖冶的异文渐渐减缓了转动,逐渐回到了天命的剑身上。
“啊——”突地一阵惨叫,打开了混乱的局面。校场外围的府卫队竟被打的朝场内飞来,一个个血溅当场,武器非断即折。来人不但不善,下手也是异常凶狠。由于场内的各城派门人皆放眼于初露锋芒的天命剑,根本无暇顾及天罗府卫的性命,一时竟无人转头去看发生何事,人人都生怕错过此景或是错过——取剑的机会。此时天命剑似已聚足日气,蓄势待发了。
可这边,那不速之人已是轻轻落进校场内,原是一白衣少女,虽看似简单但其上繁复的花纹和布料却透着其华贵之气;虽是轻纱蒙面但举手投足间那少女更显得大家风范。枫雪若也喜穿白衣,但与这透着霸气的少女却着实不同。今日城内部署是照着星婴的指示,由星华操办,难道天罗星族仍如当初盗灵孔之时一般如此不堪一击?
“城内已安排多层守卫,她单枪匹马进来,场内高手云集,难道真是准备恰当?”星华眯起眼,从剑祭台上望着那白衣少女心道。“阿爹说剑祭必引出世外隐谷之人,果真送上门来了。”星华露出一个若有似无的微笑,又望向跟星辰站在一起的枫月然,眼神里泛着波动。
“天网!”
府卫已向那少女撒出几张密网。白衣少女镇定抬头看向即要落下的荧荧天网,袖中落下一把小剑到了右手指尖,顺手朝天一划摔出那袖里剑,天罗府卫撒出的层层密网竟被划出一道道口子,少女正从那撕裂的网口飞身而出。
天罗府卫弓兵刻不容缓地放出几批箭射。白衣少女右手伸出剑指,那把袖里小剑腾空旋转,在少女周身立时分身出另十一把相同剑形。十二把剑排列齐整、剑尖朝外环住白衣少女。待府卫的数百支箭恍如一团黑云压顶般射向少女之时,十二把剑在少女剑指控制下急速旋转,在少女窈窕身躯的外围起了一道环形剑阵。
站在剑祭台上的星华手拳一紧,心道:“十二乾坤剑!”随后转头看下父亲星婴,星婴微微摇头示意,继续注视白玉雕龙掌中悬浮的天命剑。
剑阵随白衣少女身形所动,且少女轻功极为多变,因此天罗府连发几次的千支利箭竟被她轻易化解,最后少女几乎以直线劲逼校场中央各派弟子的站位。因怕打扰剑祭,府卫们早已受命,不敢上前追捕了。但护卫在校场中央、拥有器兽的十余名高等府卫却已经欺身上前,堵住白衣少女去路。
少女也不慌乱,迅速收回十二乾坤剑,双脚点地后撤了一丈与天罗高手拉开距离,芊芊玉手凌空成爪。天罗这一干高等府卫临战经验丰富,知道眼前少女的招数分明就是唤剑的起势,立即放出器兽飞驰上前抢占先机。
但在校场临空而下的,竟是三把十方傀儡剑!冒着妖冶迷幻之气的十方傀儡剑迅速插入天罗校场的地砖之内。早已听闻十方傀儡剑在数日前祭宝灵孔被盗时死伤府卫百人的天罗惨烈景象,天罗府卫们不禁心中一颤,器兽们的行动也随自家主人的迟疑而有所停顿。
归栖城站位前的是奉城主归巳之命前来参与剑祭的二当家肖练和四当家田铸,二人虽然正值壮年却无意夺剑,校场南面冲进来的白衣少女早已引起了二人注意。
肖练望见少女那把幻化成十二把剑的袖里剑和倒插在地砖上放出一股股猛兽杀气的三把利刃,目光一亮,奇道:“中古神剑十二乾坤?”
身旁的田铸听在耳里,侧头望了望,笑道:“二哥,那剑分化十二把再成剑阵,定是十二乾坤了。”
“二十年前闻天宗府曾经复铸出一把十二乾坤剑,莫非就是这把?十二乾坤的封印剑境内是异界神兽,怎能与那封印邪兽的十方傀儡共事一主?况且灵孔被盗之日傀儡已经折断,这三把剑又是从何而出?难不成此魔剑铸造容易,造个百把千把的?”
田铸抱起手臂,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双木剑,又抬头望着远处的白衣少女说道:“二哥说笑了,些个败类余孽,有铸剑城流传下来的铸剑之技还有那私养邪兽之法,于他们而言,还有何事不可?”
前日夜宴之上的所见,各门各派早已认定是世外隐谷主父集所策划的复仇来袭,现下这少女竟离奇唤出三把十方傀儡剑,更让在场分心之人了然确定。记起被玉红草毒倒一事,不少人已是恨的握起手中兵刃。中了玉红草虽无性命之忧,但这一醉许是十余年都醒不得了,虽生犹死之事,令他们心中后怕到起了十分恨意。
肖练猜田铸也是如此。但归栖城不分过往收留门下,总是容易招惹是非,所以向来不再与外界结怨。此次来天罗的数十人既然分毫未伤,也最好少一事为妙。于是肖练拍拍他的肩膀转了话题道:“四弟你这把天微庄所铸的宝剑还未能有机会与其它神兵一争锋芒。若有机会,倒可以邀那枫族的天下第一神兵枫火一试。”语毕,转头望向铸剑台枫灭座旁站着的枫雪若。
“二哥,今日枫家的小姐与我都无有夺剑之意,此次出城恐怕是可惜了。况且那是枫火神剑,我等哪里比的上?”
“铸剑城遗留的兵器有的甚至已上三百年,年久必然已成过去。一山还有一山高,当今天下铸剑第一的天微庄已有铸剑城当年鼎盛之风,二哥不敢断言有现今所铸之剑能比的上天命、枫火,但那些个旧铁能否全全胜过现世所铸的,恐怕也难说。但今日,还当以大局为重。”
田铸把玩手中的宝剑,点头应许道:“那是自然。二哥,小双儿要赶来天罗凑热闹夺天命,这下插了翅膀恐怕都来不及了。”二人抬头望向剑祭台,雕龙掌中的天命剑已是渗透着光芒灵气,校场内笼罩的光华也更明丽了。
十数天罗府高手无一例外被三把十方傀儡剑所困,白衣少女趁势脱险,直奔剑祭台而来。星辰知姐姐星华得护住剑祭台,难以在此时出手。便朝台上的星华使了眼色,见星华应允,便急忙飞身跃至站在校场站位外沿的白衣少女面前,拱手问道:“敢问姑娘今日前来有何指教?”
少女整了整面上的轻纱,玩味地看着星辰,呵呵笑道:“怎么?天罗府百年神剑的剑祭还不让人看了?”声音甜甜婉转,即便无理也很是悦耳。
“既是受邀前来剑祭的,天罗府当然欢迎,但不知姑娘尊姓大名?可有收到我天罗府的请帖?”星辰正想以此拖延时间,待天命剑开封即可。
“我?我是谁,说了你也不知。”可这少女也丝毫不急,一双妙目望向祭台上的天命在巨龙掌下急速转动,流动的光影笼罩着整个剑祭台。她背后的不远处,那十数名天罗的高等府卫在三把傀儡剑的迷幻之下,自相残杀。
星辰已是第二次见十方傀儡,自然晓得其中厉害,忙道:“既然姑娘愿意观赏,在此观赏便是,还请姑娘放过那些府卫,他们也是尽忠职守。”
“这些人的死活又与我毫不相干,谈何‘放过’?”
白衣少女的甜音中带着高傲,看似将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这令担心那十数高手的星辰一惊。盗灵孔已致天罗府卫伤了元气,此次高等府卫大半在此,如果再全军覆没,天罗必是元气大伤。听见傀儡剑光雾内嘶喊凄厉的声音,星辰皱眉道:“若是姑娘再不放过他们,也别怪天罗无礼了!”
“你这人倒奇怪了,我又如何放过他们?”少女冷笑一声,望着校场中央的站位说道,“我并无请帖,所以伤了门外那些凡兵凡器小小喽啰进得场来,虽然我没有那什么帖子,但总归还是有人有的……”
语未毕,少女回身轻易避过打断自己话的近身冷箭,侧眼一瞥不过是一把凡箭罢了。
“快放了他们!”原是枫月然,她见星辰奉师姐之名上前堵截这位不速之客,于是也跟着飞身上来,一箭毕,便徒手劈向白衣少女。
少女一见月然便惊了一下,随即露在面纱外的那双俏眼又放出笑意来。枫月然并无兵器在手,她也知自己的弦玉弓号称铸剑城所铸,断了弓弦也不过尔尔,只得空手夺白刃。
忽然,一支水箭与枫月然擦身而过,射向白衣少女身后迷幻光雾,随后几声兵器落地之声,三名天罗高手倒在校场上,血流如注。
星辰九兆剑本欲出刺,见商羊箭偏向,转头回望剑祭台上的姐姐星华,却只见父亲星婴那只仅存的右眼狠狠的盯着星华,斥责之意不言而喻。星华此刻内心惶惶,那支商羊箭本是射向白衣少女的,不料月然上前与之过招,星华双手轻颤歪向了傀儡剑。星华只怕射中枫月然,但也总算安下心来,心道死几个府卫又算得了什么?
才下数十招,少女反手便扣住枫月然,将形似袖里剑的乾坤小剑放在了月然的喉上。星辰见月然被虏,只好收回剑势道:“放开她!”
少女眉目顿生笑意,道:“有好戏呢。”
轰——隆隆——几声巨响,三人分神举头看向祭台。剑祭台上空已让重重云气所包围,只见那原本暗色的天命剑正释放着光芒,一闪一息仿佛是有了生气般的在喘息。突然间整个校场开始震动,从天命剑之中涌出了一个泛着金色光芒的龙头!整条巨大的金龙迅疾飞身出现,与上空的云气纠缠着在校场天空游走。刹那间天罗校场不见日头,只有一条金龙在天空现身,云端游走,好不壮观。
校场内一片赞叹之声,在场之人皆起身惊叹。
“原来天命之中真是真龙!果真天命!”
“天命神剑,必可与邪魔歪道相抗!”
“确系铸剑城遗物,现下如何能铸如此神物?!”
……
“甚么!!天命刚开封,怎能就如此之快认了人?!”
忽而赞叹转为惊呼之声。金龙还未回至天命剑,校场内再起混乱。
原是剑祭台下一名黑衣少年趁众人惊叹之际,瞬间几步腾空落入祭台白玉雕龙的龙首之上,朝剑祭台的贵客之位扔下了事先备好的燃着的草物。燃烟一起,浓烈的酒香四散开来。守卫在祭台的数名天罗府卫,早已醉倒不省人事。
“玉红草!”知道一时无法开解醉毒,祭台上星婴、枫灭、阴吕、丘净等贵客只得匆忙闭气躲避。
黑衣少年横身从龙首上跃下,天命仿若已受少年之控立即脱离了白玉雕龙的掌心,少年再以迅雷之势将天命剑甩向天空,在空中游动的金龙俯冲回剑,少年斜眼看了看祭宝双镜,却是眉头一皱若有所思。
黑衣少年并无懈怠,在雕龙身上几步借力再度跃至龙首。天命剑从空中旋转落下,正入少年手中,此时被惊呆的在场各派才看清,原是一根暗红色的细钢索缠绕在透着金色光芒的天命剑身上,并非是已认少年为主。少年动作迅速地将剑以黑布一裹绑在身后,跃身往校场退去。
看清少年模样,立即有人喊道:“看那半张黑面!”
“归栖城归双!!”
“狗屁!哪是我们少主!”归栖城的数十门人惊疑,竟有人以为那黑衣少年是他们归栖的少主大小姐归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