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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箜篌引绝欲断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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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箜影,你一定会后悔的。”鹤发童颜的老者端坐在蒲座上望着他。
“不会的,我不会后悔。”
“那便由得你吧。”老者叹了口气,驾着白鹤扬长而去,留下的是那首余音不散的民谣,“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渡河而死,当奈公何?”
淡漠的眼睛倏的睁开,却没有泄露出丝毫情意。他又合上眼,仿佛就此沉沉睡去,不会醒来。“原来如此。”他低喃了一句,嘴角的笑极淡,一阵风就可以吹散。
这是一个极好看的男子,虽然好看也形容不了他的俊美半分,即使任何词藻用在他身上都会黯然失色,再美的词仿佛都是对他的一种玷污。是的,对于一个神仙一般的男子,不论用怎样的话形容仿佛都抓不住他的一丝神韵。他是那样的高贵,那样的迷人,即便脸色苍白如纸,瘦得仿佛会随身羽化,但是丝毫不折损他那与身俱来的气质。
他眉头紧蹙,开始重重的咳嗽,在一旁的手下从睡梦中惊醒,忙拿来丝帛巾给他。
咳声渐渐缓下来,男子将帛巾扔给了手下道:“仲夏,把这烧掉。”
仲夏心头一惊,赶忙拿起帛巾摊开,发现一摊鲜红的血迹赫然在白色丝帛巾上,触目惊心,“王爷,您别吓仲夏,我这就去叫皇上来。”说完夺门便想走。
“站住。”声音冰冷无情,让人打心底里发寒。
仲夏站住,回过身,看着苍白如鬼的王爷,心下一动,冲过去便跪在地上:“小的不去了,可是小的不明白,王爷这样到底是为了什么?仲夏为您不值啊!”
“仲夏,我只想安安静静的走,别惊动皇上,他已经成年,该掌权了,近日为我这身子已经烦透了心。我的身子我清楚,还能拖几个月,他很忙不能再分心了。”
“王爷,您心里有皇上,有暇水国,有千千万万的百姓,可是为什么就是没有你自己?”
“这就是我愿意的,我不后悔。”他闭眼,唇角的笑仍在。是的,对于这点他从来不后悔,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
“那这是什么?”仲夏冲到桌案前将上面第一张宣纸铺开,上面只有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宣纸已黄,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到底是什么。
男子脸色忽然变了,若原先只是苍白,那现在便是死灰。他没有发怒,他从不曾对谁发怒,除了她。这样如画中谪仙的男子竟露出这般黯然的神情,任谁都会为之伤心。
仲夏知道自己闯了大祸,呆立在一旁不说话。
不只过了多久,那男子淡漠的开口:“把帛巾烧了,等我走了以后吧那张纸也烧给我。”
仲夏听明白了男子的话,手不知怎的一斗,纸飘然落在了地上,这才看清了上面的四个字“飞云冉冉”。
暇水国集市
暇水国邻与大理与南宋的一个小国,幅员不广却尚武成风。因与大宋临近,所以暇水国人很受大宋文化的熏陶,百姓无论男女大都能文能能武。这日是暇水国最繁华的瑞延街的集市。商贩们推着拿着背着各色的商品准备来这兜售。食物的香气在空中飘散,商贩们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冉醒在大街上左顾右盼,只是在欣赏不是来赶集办货的,仲秋始终在离开她三步的位置不紧不慢的跟着。
忽然,冉醒被一幅字画吸引住了目光。那幅画很安静的挂在角落,而画里是一个女子的背影,身着紫衣,同她的喜好一般。撑着一把伞,兀自的走着,那女子看上去很安静,但似乎很不快乐。画是静止的,但她似乎可以融入画中,她呆呆的望了一阵,忽然一旁出现一名黄衫翠袖的男童,问道:“姑娘,你是否要买画?”
冉醒一惊,忙摆手道:“不用了,不用了。”说着茫然若失的迅速走开了。
那童子对画幕后的人说道:“她回来了。”
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的传来:“她是该回来了,接下来的事你看着办吧。”
黄衫童子额首:“师傅,徒儿明白。”
城门口的黄榜前,黄衫童子对官爷说:“今日来了一个高人,她虽为女子,年纪尚轻,但身手不凡,好大抱不平,医术出奇的高。官爷,你们快去瑞延街东面找她,说不定便可救王爷。”
官兵们听了这话一个个打起了精神叫了一队人直奔瑞延街去。童子脸上露出轻慢的笑竟开始吟唱那首《箜篌引》……
冉醒已盯着楼下那帮地痞好一阵子了,她眉头微蹙,有些气愤的紧握着筷子,毫不在意别人向她投来探究的目光,和仲秋给她一直使的眼色。
看楼下那帮人已开始围着一名老者开打,冉醒实在忍耐不住,扬手将筷子一掷,街道上立马倒了两个大汉。她从楼下一跃而下,翩然落地,仲秋无奈的也只得跟着下来。
她下手极重也极快,众人刚想赞叹就见壮汉们躺了一地,无一不痛苦呻吟。
她扫了一眼旁边的仲秋,眼中有埋怨。仲秋无所谓的耸肩,将地上的老者扶起,道:“这等出风头的事自然是由您来操办了我在一旁帮着点就好,不用动手。”
她有些别扭的撇过头,知道仲秋的话里有话。自己不该莽撞因为下山前师傅再三叮嘱她不要冲动,不要好打不平,她心中的怨念太深,会一发不可收拾。但是让她看见这种不入眼的事,让她不管不如杀了她干脆。
她向前想探问老者情况,岂知老者一脸乌紫,晕厥了过去,看来是宿疾复发。冉醒却也不慌从怀中取出三根银针,唰唰唰三声刺入老者头部、胸部、腹部。不稍片刻老人的脸色明显好转,冉醒向仲秋一伸手。仲秋也只得无奈的将胸中的药瓶掏出,倒出一颗药丸递上。冉醒立刻将要送入老者口中。老者重咳了几声便幽幽转醒。老泪纵下,对他二人是千恩万谢。原来老人是做小买卖的,路经此地,不知这土霸王定的规矩,不肯交所谓的保护费,所以一言不和便被揍得不省人事,宿疾又复发。
冉醒听了万分气愤道:“这的管事的人呢?难道当官的都不管吗?”
她的声音很响,气势十足,令围观的人为之一振。这时从人群中挤出一排身穿兵服的人。见到冉醒一拥而上。
冉醒哪里见过这阵仗,以为官匪相护来找她碴,却不愿输了气势,袖中的素绫已缓缓抽紧。
哪知每等冉醒出手,带头的官爷扑通一声跪地道:“女侠真是高人,求女救救我们的王爷。”原来这个官爷名叫王董武,原是王爷的手下,知王爷的病日益加重,自动请缨来找能人奇士来救王爷。今日听了一名童子的指点,真的遇到了一个侠骨柔肠的高人。他太感动了。呜~
冉醒呆了半晌,将袖中的素绫放下,看来是不用打架了。
啪啪啪,官爷身后的士兵跪了一地弄得冉醒措手不及,倒退了三步。这阵仗也太吓人了吧,男儿膝下可有黄金,黄金也会砸死人,这么个跪法她可受不起。
“喂喂,你们都起来好不好,有话好好说,不要弄得我欺凌你们一样。”官兵们都依言站了起来。
“那高人你是同意来救王爷了吗?”(太感动了,王爷咱来救您了。)
“王爷是何方神圣?若年纪太大,就让他安度晚年吧,救了过来也没什么用。”冉醒一脸迷茫。
官爷的脸一阵抽搐,终于明白什么叫鸡同鸭讲,可能高人就是高人,总会有与众不同的地方吧,他忍了。“王爷今年才二十八,你救了他,等于救了整个暇水国。”
“哦,那不应该是国君才有那么大本事吗?你们王爷功高盖主嘛。”
王懂武脸黑了一半,不光是王懂武,就连他身后的士兵,周围的百姓,脸都黑了一半。
冉醒又退了三步,她又说错话了?
这时身后一个尖锐的女声道:“你可以侮辱我们,但绝不可以侮辱我们的偶像。”
“对!”众人齐声附和,眼底尽是责备的神色。
她歉意一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王爷在你们心中比神明还要尊贵。”怪怪,这阵仗她若还不知趣,看来一个个都要冲上来将她大卸八块。
“那是自然。”众人的情绪总算缓下来。
“那我就不久留了,哈哈哈,今天天气真好,仲秋我们出去走走。”说完预备跑路。
仲秋看了看愁云惨淡的天,再看看一副傻气样的冉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逃不掉的,怎样都是徒劳。
果然,在冉醒做出狂奔姿势前已被王董武等人一把擒住。冉醒心中哀嚎,这下可有她受的了。
“高人,求你救救我们王爷吧。”王董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冉醒委屈的叫道:“大哥你要找谁哭都好,别找我啊。”她刚买的新衣服啊!
“只有你能救王爷了。他快死了,所有的大夫都看过了,都一个劲的摇头,我们只能希望您了,求你救救他吧,他真的是这世上最好最好的人了。”
“喂,我不是什么高人,我只有随身的药物自保而已,你们一定误会了。”怎么会有这么粘人的男人,受不了了。她一个劲的向仲秋使眼色,这下轮到仲秋无动于衷了。好,小子你够狠,别怪我不顾及同门之情。
“官大爷,你看见那个男的了吧,你刚才也一定看到药是他给的,他才是高手高手高高手,所以你找错人了。”
王董武本来有点迟疑,一看仲秋,忙又拽住急于脱身的冉醒:“少唬我,怎么看他都只是你的手下。”
冉醒与仲秋一道哀嚎:有这么明显吗?这时那老者附和道:“是这位姑娘救了我,她才是真正的高人。”
冉醒只得乖乖认命,大叹一口气:“我跟你们走,但我申明,我只是去试试,不保证一定治好。”
王董武几乎喜极而泣,一张脸都是尘土,有够影响视觉效果。“好好,我们都相信高人,对不对?”
众士兵高喊:“对!”
冉醒受不住的缩了缩头心想:你们相信有个鸟用,我都不醒心自己有那个能耐。
跟着大群人马走了几步,发现仲秋也跟过来放心不少。忽然转过头来对一旁的王董武说:“治病人可以,但你们得答应我好好管制这些地痞恶霸,若再让我发现今日的事,定不会轻易的绕过你们。”
“一定一定。”王董武点头哈腰,就怕高人一个不高兴。
冉醒怎能高兴得起来,下山前师傅曾跟她讲不要轻易进宫,宫里的世界太黑暗,人太过阴险,她很难招架的住,叫她一定要小心。
是怎样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呢?她的武功不弱,根本可以不顾那些官兵,拍拍屁股走人,但心中有隐隐的期待,也许越是禁忌越让人着迷。还有那个王爷是怎样的一个人,能让所有人都敬若神明呢?团团的疑惑在她胸口不断扩大。。也不能算不高兴吧,嘴角忽然扬起一朵诡异的笑花连自己都未察觉。
冉醒与仲秋就这样随着众兵们莫名其妙地进了宫。身后的人群也渐渐散去。忽然一个女声扬起:“她穿的是紫衣!”
仿佛春雷炸开一般,四周回荡着无数的回响,竟是同一句话:“她怎么可以穿紫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