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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飞云冉冉蘅皋暮 ...

  •   二
      睿帝三子,遥服为蓝,远为青,邈为紫。每至早朝,祭祀三子服皆各三色。故三色代三子。遥虽为东宫,然百姓却不以着蓝为荣,而以紫为耀。女子皆不服紫,窃以服紫者为邈之内人。 ——《暇水?国语》

      皇宫就是皇宫,自己原来的院子不能比阿!冉醒一边走一边赞叹。仲秋在一旁眉头紧皱,“小姐,你再这样大呼小叫早晚有人把你轰出去。”
      冉醒回头扮了个鬼脸:“我不相信现在有谁敢动我这个‘高人’。”
      仲秋一副苦瓜脸:“你都逛了两个小时了,不累吗?”他快累死了。
      “不累不累,怎么他们人呢?”
      “你现在才想到他们吗?我们与他们走散了。不,不能这么说,是小姐你忽然不见了踪影,等我找到你却找不到他们了。”
      “这下可好了,这里是哪里?”
      “你问我,我也不清楚。听他们说已经到了王爷的住地。”仲秋脸色微郁的说,“我不打算找了,我要休息。”说完便靠在了一根雕龙白玉柱上。
      冉醒看了一眼闭目养神的仲秋,嘀咕声:“你就在这等着吧,我可要去找那个传说中的王爷了。美男我来了。”
      知冉醒已逃开,中签缓缓睁开眼,眼中的情感有些错乱,他环顾四周,好陌生,真的好陌生啊。
      “咦,这是什么地方,风景真好。”冉醒踏进的是一片枫林,火红的枫叶如生命的鲜血瑰丽的毡房.,无尽的挥洒绝美的芳华。她轻踩着落叶,咯吱咯吱的声响让她有些失神。再向前走了几步,眼前的视线有些开阔,见两颗参天红杉相对静默,两树之间有一个秋千,年代似乎很远了,在风中的声音有些遥远,有些沧桑。一个紫色的小身影坐在秋千上,咿咿呀呀唱着:“梨花满地双飞燕,日落影长不知归,菩提不与红尘辩,不悔,只愿与君同醉,千古莫相催。”那笑声清脆干净,有些志得意满有些孩子气,冉醒想看清,却发现秋千上空无一人,只有秋千一直在风中安静轻摆着,仿佛一切都只是一个幻影。
      她继续往前走,发现了一大片竹林,幽静清冷。她忽然有了一股沁入心脾的寒意,她加快了脚步,不愿多留。她也不知自己为什么有了害怕的感觉,更不知在害怕什么。
      走了很长时间才终于看到林子的尽头,她飞快奔了出去。回头望了一眼来时的路,不知道怎会这样的长,仿佛会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一样。她慌忙转回身,发现眼前有一座不是很大的殿宇,给人的感觉却万分庄重,仿佛她这种凡夫俗子一踏进就会污了这片圣地一般。
      最后熬不过好奇心的驱使,探头探脑的在门口望了一阵,终是狠下心迈了进去。有一股淡淡地檀木香混合了一股浓浓的药味,使冉醒有些晕眩,好熟悉的味道。她循着药味走向东边的一个房间。有药味应该有人吧,有人便可以问那个传说中的神仙王爷在哪儿了吧。想着便踏进了房门,摆设极其简单,除了书架书柜就剩一张白帏软塌。
      “谁?”一个低沉的声音,像是困极但仍十分有威慑力。
      冉醒一动不动,她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竟呐呐的回了一声:“我。”马上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谁知道你是谁啊!
      谁知,在床上的人根本没有呵斥她,因为他重重的咳起来,仿佛下一刻就会命归西天。
      冉醒内心焦虑,怕那人有什么不测想拉开白帷看个究竟,却被呵住:
      “别过来。”忽然声音提高,像是怒极:“谁准你穿紫衣的?”
      “啊?”冉醒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疑惑的说:“我一直穿的都是紫衣啊,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衣服都是紫色的,穿了这么久也没人不准我穿啊。”
      白帘帐倏地被掀开,男子脸色苍白如雪,大吼道:“我说不准就不准。”还没来得及看冉醒一眼便因头晕目眩而倒了下来。
      “喂,喂,你别吓我啊,你别死啊,不穿就不穿,你别就这样没气啊。你长这么好看,我害死你我一辈子不会心安的。”也不知怎的,也许是受惊过度,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止也止不住。
      男子缓缓的睁开眼,一刹那他眼中闪过了激烈夺目的光彩,但只是一瞬间。他拉住了冉醒的袖子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冉醒哭得更大声:“你好可怜,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以为我已经很惨了,无父无母记忆力又差,没想到还有人比我更可怜,不但身患重病而且不知道自己是谁。”
      男子不可遏制的咳了起来,血沿嘴角滴在白色床单上。他也不去擦,只是专注的看着冉醒,忽然轻笑出声:“这样真好,真的很好。”他闭了闭眼睛,有些错乱的画面他视而不见:“你要记住我,我姓冉,名邈,字箜影,你一定不能忘记,知道吗?”
      冉醒沉溺在忽然变得轻柔的声音中,默默的点了点头,眼泪很快收干了,她望了望那双修长而苍白的手那样紧拉着她的衣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抬眼望了望眼前已经陷入昏睡状的男子,心中无限温柔。一个人一生能够执着几次,也许只有那么一次,那她便会将这唯一的一次用在眼前这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即使天来与她抢她也不让。不悔,只愿与君同醉,千古莫相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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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仲夏刚迈进王爷独居的小阁,看见的便是这样一幅吓人的画面:王爷在床上沉睡,唇焦勾起若有似无的笑,仿佛一点也不痛苦。怎么可能,近几个月每天不停的咳嗽偶尔还会吐血,经常是痛得惊醒便再也睡不着。即使睡了也是眉头紧皱蹙,怎么露出如此安静的表情,不会是……
      他不敢多想,也顾不得背对着他靠在床柱上的女子。等等,女人,王爷房内怎么会有女人,而且紫色的衣着于床上的人仿佛同化,给人一种他们生而一体的错觉。他僵在那不知所措,紫衣的女人,难道他见鬼了?
      冉醒幽幽转醒对上仲夏的眼,闪过迷惑的神色,这个人怎么会有仲秋的脸呢?不对,仲秋的脸哪有这么白的,“你是谁?”
      仲夏再看清来人之际便如同遭受雷击,石化当场。他是真的见鬼了。“啊!”他刚想叫出声便被冉醒伸过来的手捂住了嘴。
      “闭嘴,你没看见神仙男在睡觉吗?敢吵醒他,我剁了你喂鱼。”
      仲夏愣愣的望着眼前美丽的脸,手是温热的,不是鬼,她是人,她不是来带走王爷的魂魄。
      “你不吵,我就放开你,嗯?”冉醒示意到。
      仲夏一个劲的点头。
      冉醒刚放开,便听一个疲倦的声音响起:“仲夏你回来了,帮我好好照顾这位姑娘。对了”冉邈转向来到床前的冉醒问道,“还不知道姑娘芳名?”完全无视一旁呈呆滞状的仲夏喃喃道“王爷……”
      “芳名?噢,我还没告诉你哦!”冉醒傻气的笑笑,“我叫醒,字众醒。好像是这样的,仲秋那家伙好像是这样说的。原来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王爷啊!”
      “那姓什么?”完全漠视她的一脸崇拜。
      “姓什么?”冉醒疑惑了起来,“姓什么?”她又低喃了一句仿佛在想一个十分刁钻古怪的问题。“好像是一句词里面的,是什么呢?”她不自知的站起来左右来回的走着,怎么也想不到。
      “飞云冉冉蘅皋暮。是贺铸的《青玉案》。”
      “是飞云冉冉,我想起来了,我姓冉,叫冉醒。”冉醒又疑惑的想:“我与你好像同姓啊?”
      “是的。”男子浅笑,青白的脸一扫先前的死气沉沉。
      “好怪,我为什么会姓冉啊?我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我无父无母应该没有姓氏的。”
      “谁说你无父无母的?”
      “仲秋啊,难道他又骗我。”冉醒脸上露出十分愤怒的神色,“那个王八蛋,他又耍我。”说完便准飞身出去找仲秋算账,可是听到屋内那催命般的咳嗽声,她又折了回来在床前坐下,掏出一瓶药塞给冉邈:“这可是十全大补丹,我临走时偷偷拿的。它可以调理你的心脉。我帮你看过,你这病拖了很久了,曾遭过重创却不及时治疗才会弄到今天这番境地。我现在把它全给你,你每天服一颗,先保住命,然后我再想法子根治它。”
      冉邈根本没有接药,似乎连先前的话也没有听到。他忽然展颜一笑,像是哄骗的语调轻轻的对冉醒讲道:“嫁给我,冉醒嫁给我好不好?”
      十全大补丹的瓶子滚到了床脚。冉醒痴痴的望着眼前的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完全傻了。
      仲夏捂住了头,心中哀叹道:全乱了,这个世界全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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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冉醒在院子里种了些草药,她想自己种的总比别处的好。她望了望屋内刚刚睡下的男子,虽然看不到但也可以勾画出他清晰而温润的轮廓。她拨弄着手下纤细的藤蔓,有些恍神。他说要她嫁给他?天哪!怎么会,她捧住自己发烫的脸颊。虽然已过去好几日,他也不再提,但仍觉得不可思议啊。感觉就像天上的神仙为了你下凡只愿与你结一段尘缘,那种感觉真像痴人说梦,可是梦就是成真了。
      她暗恼的捏了自己一下,她没有做梦,很清醒。因为很痛,她知道自己长得不错,是有资本让男的为他如痴如狂。可是冉邈那样的男子,美貌更胜过她,光看自己就够了,干嘛整天对着比不上自己的脸啊,真是莫名其妙死了。他烦恼的直摇头,可是他向她求亲那,那样小心翼翼,那样真诚,让她仿佛飞到了云端,即使下一秒粉身碎骨也甘愿哪。怎么会有这样强烈的情感啊,仿佛只要看到他好好的就会感到安心。这几年来的浑浑噩噩也因他变得清晰起来。这样的男子若不是神明让人着迷,就是恶魔让人痴狂。她不想离开他,即使是死也不愿啊。她想要知道过去,她好想变成完整的人。
      冉醒眼睛有些模糊,她恍然间又看到那个紫衣少女纤细的身影,在林间轻盈飞舞,像一只斑斓的蝴蝶,却始终看不清她的相貌。冉醒对下手中的工具奔向外面的竹林,只有瑟瑟的秋风吹着她的淡紫色的长袍,林中无人。
      冉醒用力的揉了揉眼睛,“没有,真的没有。”她失魂落魄的走回屋内,也不管苗圃里的草药。这已不是一次两次了,只要她一恍神,那艳丽的紫色就会飘入她眼里。
      这时冉邈醒了半支起身,长长的眼睛沉静如水,看见来人那平静的水面漾起了层层波纹:“怎么回来了,外面天气不错,怎么不多走走?”
      冉醒坐到床前:“我好像遇见了不该见的东西。”她脸色苍白,没了往日的神采。
      “那你看到了什么?”
      “你们这有没有穿紫色衣服的小姑娘?”冉醒紧张的拉住冉邈问道,“就是会武功,歌声也很动听的姑娘。”满脸迫切。
      冉邈满脸震惊,不过用咳嗽掩盖住了那份无措。她在害怕,他也在害怕啊。“我们这除了你没有什么姑娘,也许是你看花眼了。”傻瓜,这里除了你从不曾有过哪个女子,从不曾有过。
      “是吗?可是我好像真的看见了。王爷,你说会不会是哪个宫里的孩子偷跑进来的?”
      “也许会吧。”为了安抚她撒了一个谎,“醒儿”
      “嗯。”冉醒抬头,完全没在意称呼的改变。
      “不要叫我王爷。”
      “哦,那叫什么?”小小的脸充满稚气,仿佛什么都不曾污染过她那颗干净的心。
      “叫箜影,叫我箜影。”他忽然感到一阵昏眩,眼前的景物变得错乱而模糊,仿佛又听到了那个嘶心的叫喊:“为什么不能够?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我不是你的亲人,我跟你没有关系,为什么我不能以一个女人的身份叫你箜影?为什么不能爱你?”他胸中郁塞,气血翻涌。他真的后悔了,可是又有谁会相信?
      “醒儿,我想我知道那个紫衣姑娘是谁了,你愿意听吗?”不想欺骗谁了,他真的好累,欺骗也是无济于事,早晚也会知晓。
      冉醒似乎猜到什么,从心底涌起一股不安,却被她压了下来。她镇定的点头,她想知道过去,不想再浑浑噩噩下去,“我愿意听那毕竟是我的过去,我有权知道。”
      “故事明天开始,今天你陪着我别离开好吗?”冉邈的声音有些沉郁,却低哑的带着诱哄的的意味。冉醒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像是累极了,手上仍沾染了些泥巴也没有来得及擦。她极不秀气的的打了个呵欠,嘀咕道:“香的力道太重了,明天……”明天的打算还没说完便陷入沉沉的睡梦中。
      冉邈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炉,“安魂香”对他来说已没有什么作用了。他将床前的人移进了自己,将头靠在自己胸口,帮她退去鞋袜,轻轻的让她躺好将被子盖好。干好这些几乎用了一柱香的时间。他靠在墙上调匀呼吸,也许真的累了,又或者香起了催眠的作用,他忽觉困乏疲惫,躺了下来,望了望身旁的人,伸手揽了揽将她更靠近自己。仍是那样瘦小那样冷,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旋,心中一片酸涩,重重的坠入无边的黑暗中。
      他自幼多病,所以一到天晴总会被太医全出去多走动,那时他的身子比现在好多了,那一年他大哥娶了妃,而他才八岁。
      那一日他本想找大哥说说话,因他的身份尊贵,宫里的人都十分敬他,所以一路也没有人敢拦他。
      那一日他大哥刚大败大理国壤境的军队凯旋而归,那一日天气很好,他一直记得。
      东宫里空荡荡的他大哥根本没来过,忽然他听见男子暴怒的声音:“喝下去,你给我喝下去。”
      没有回答,只有女子的哽咽声像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他顾不得太多直奔向声音出处,忽略了那是太子的寝宫,他撞见的场景令他触目惊心。
      他的嫂子衣衫不整的跪在地上,那逶迤的长发被他大哥死命的揪住。她面色苍白,眼睛紧闭,仿佛在等死。
      他大哥一呵:“贱人,你敢不喝下去,我今天就让你一尸两命。你以为你们干的事我不知道吗?我不会让你们好过的,绝不会,背叛我的人不会有好下场。”说完将手中的药死命往她嘴里灌,她拼命的扭着不肯张嘴。
      大哥怒极,把碗砰得一砸甩了嫂子一个巴掌:“我不过半年没来正宫,你就红杏出墙给我弄个孩子出来,你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以为你跟尚陵的事我不知道吗?既然你要这个孩子,好,我不让她死,若是个男孩,我让他为奴为仆,从小睡猪圈;若是个女孩,我便让她为妓为娼被人唾弃,我说到做到。是我给你好路你不走,怨不得我了。还忘了提一句你那个青梅竹马的尚陵哥已被派去戍边了,以他那文弱书生的体格大概一年半载就会一命呜呼吧。哈哈哈哈……”他狂笑着走出了寝宫,那笑声如鬼魅的噩梦,让人冷汗直冒。
      在窗边的冉邈一动不动,他不可置信那样可怕的男人会是自己的大哥。这时女人的哽咽声赫然放大。他本不想多留,却也不忍嫂子这般伤心,便是硬着头皮道:“嫂子,您别太难过,……”
      话还没说完便被趴在地上痛苦的太子妃一把拉住:“邈,你告诉嫂嫂,你的老师真的去边关了吗?”像提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也不肯松开。
      “是的,今日早上便没有来,换了一位老师。听他们说是昨晚就是大哥回来的当晚被调走的。”
      抓住冉邈衣袖的手慢慢松开,眼睛里如死水一般沉寂,忽然她一惊:“不成,还有孩子。邈,嫂子求你一件事,算一个母亲求求你,不要让你大哥知道这孩子的存在,你带着她离你大哥越远越好,我这个孩子就托付于你了。我会在她肩头烙上蝴蝶印。”
      “可是,他已经知道了。”
      “这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想好办法了。”见冉邈面露难色,她跪下:“嫂子求求你了,我不想我的孩子受苦,她生下来就无父无母已经很可怜了。”
      冉邈忙扶住了她,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吃惊的望着她,看到她满脸泪痕,终于道:“嫂嫂我答应你,无论如何我会保她周全的。”许下诺言之时他才八岁,他从未想过他的命运会在此刻埋下伏笔。
      永庆十年春,太子妃本的一女,然胎死腹中,太子妃因难产医治无效,亦逝。
      然太子妃真正的死因怕是只有她一人知晓,秘密便让她永远封存吧。冉邈望着大哥新娶的太子妃,心中低喃这个世界本来就是如此肮脏,并不是他闭上眼就可以消失的,众人皆醉他独醒的境界是不能达到的,所以他决定尚陵师傅的孩子随他姓叫醒,希望她永远保持着那样的清醒不被世俗所污染。可是她在哪儿?他一点也不知道,因为计划出了纰漏,冉醒在途中被人抱走,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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