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43、花海情殇

　　玄青将月箸按住，那村妇转头的时候两人已然偷偷的藏在油菜花间。

　　玄青知道非礼勿视，夫子的话这时候还是要听，想叫月箸走，可见她这副模样心里大吃一惊，寻常女子遇到这事儿避讳还来不及，她却毫无顾忌。

　　难道?她已经与那个小厮做了苟且之事?

　　玄青心中无端起了杀机，这感觉是他生平第一次。

　　月箸觉得脚背有些痒，第一个反应是玄青在捣鬼，又见玄青狠狠的瞪着自己，她也回瞪回去，再低头看自己的脚背，只见一只一寸多长的大蚂蚱正悠闲的在月箸脚背上伸腿。

　　“啊——”

　　“啊——”

　　“啊——”

　　扑啦啦，惊飞了一群麻雀。

　　月箸上蹿下跳的尖叫着，那只无辜的蚂蚱三跳两跳不见了。

　　最可怜的要数那偷情的农夫，魂都吓到了九霄云外去，还以为同村的人来捉奸的，见是一对少年，这才将一颗心放下。

　　农夫寻了裤子套上，虽然没有玄青高，可常年劳作身材要比玄青壮硕许多，他的年纪大概有四十岁左右，一双眼瞪得溜圆，一张脸气的直冒青光，胸前、腋下、鼻孔，恨不得耳朵里的毛都要龇出来。

　　“我把你个小杀千刀的兔崽子，敢学大人钻野地!”农夫抄起手边的锄头抡圆了直奔玄青。

　　此情此景，不跑就是个傻子!

　　“大叔!唉哟——我们不是有意的!——请见谅!”

　　月箸听见锄头木把儿敲到皮肉上发出的闷声儿。

　　玄青后背上挨了好几下子，疼的直皱眉，心中感叹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不过，就算再不济，他万不能对不会武功的平民动手，还好周围没有外人，这要是让人知道自己这么窝囊，王爷的脸往哪里摆。

　　“小兔崽子，今天非得教训教训你不可!”农夫不甘心，一边跑一边骂，不乏一些市井的污言秽语，听得玄青直咧嘴，同时又觉得新奇。

　　两人没命的飞奔，将田里的麻雀惊飞了一群又一群，糊里糊涂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身后的骂声儿消失了才停下来。

　　月箸不顾一切的将自己扔在金黄色的油菜花中，玄青也在月箸身边捡了一块空地躺下，两人就这么望着天，大口大口的喘气。

　　瓦蓝瓦蓝的天空中飘着朵朵奇形怪状的云，风一吹，两个人的眼睛都不由自主的追着浮云。
　　玄青轻轻的蹙着眉，这世间的权势、金钱不也正如这些个浮云吗?人们总会不由自主的追逐它们，却忽略了内心最真切的感受和最原始的悸动。

　　“哈哈哈哈哈哈”

　　月箸忽然大笑起来，想起刚刚玄青被农夫揍了一顿实在有够狼狈，就凭这个足够她笑一整年了，真是过瘾。

　　玄青见她笑的如此欢，也跟着纵声大笑起来，他的笑声很好听，爽朗、清澈、干净、练武之人本就中气十足，月箸被他的笑声震的耳朵有些痒，这才意识到自己离他有多近。

　　两人越笑越开心，竟笑到满地打滚儿，笑到癫狂处，月箸挥舞着粉拳捶打着玄青，玄青也任她捶，很是受用。

　　仿佛有一片鹅毛在轻轻的搔着玄青的心，麻麻痒痒的，有个念头在他胸中涌动，他眼色忽暗，一个翻身将月箸扣下。

　　月箸还没回过神，玄青那张俊脸就顶到了她鼻尖。

　　两人呆呆的望着对方，月箸惊的连小嘴儿都没有合上，这样的距离，玄青能清楚看到她粉嫩小舌上的蓓蕾，这一刻，玄青好想吻上她轻启的朱唇，这种渴望是来自灵魂深处，有别于卓筠，这个想法吓的他退怯，慌乱中一把将月箸推开。

　　月箸被玄青这突如其来的一抱，彻底的吓傻了，想到玄青上次因为生气而咬她，脸不禁有些红，怎么办？若是他真的吻下来该怎么办!恰好玄青如梦方醒了一般推开她，这才松了口气，周围的空气瞬间尴尬起来。

　　“走吧。”

　　玄青起身淡淡的丢下一句，已然没有先前那么热络了。

　　月箸起身，两人的队形变成了一前一后，玄青没有再牵她的手，这也让月箸暗自松了一口气。

　　她走在玄青身后，偷偷的打量着他，心中胡思乱想，拿他与自己喜欢的明星来做比较的，结果玄青完胜，他眼中没有戏子那般的矫揉造作，那与生俱来的优越感也不是吹胡子瞪眼睛，故作清高能学能得来的。

　　“你身上有多少钱?”玄青忽然停下来问月箸。

　　“哎呦——”月箸一个没留神撞到了玄青。

　　玄青的后背触到月箸的鼻尖，他又竟情不自禁的去抓她的手。

　　可是这一次月箸巧妙的躲开了。

　　她不是小孩子，刚刚玄青的举动已经让她有所警觉，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喜欢的，更不是她能触碰的，若是能让家里那位大小姐放弃收房的念头，将来玄青和卓筠两人成亲，还她自由便是最好的结局。

　　月箸将身上的所有银子都摸了出来，“就这些银子，还是临行前大小姐放在我这里的。”
　　玄青僵在半空的手硬生生的收回来，讪讪的摸了摸鼻子。

　　“这些钱能花多久?”玄青问。

　　这下把月箸难住了，她对钱真的没概念，她从来没有亲手花过一分钱。

　　玄青更甚，从小到大没怎么花过钱，两人脑袋顶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盯着这点碎银子，因为没有概念，总觉得银光光那么一点在掌心，太少了。

　　“若是回去的盘缠不够，本王就将你卖掉吧。”玄青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月箸瞪大了眼睛，心里一惊，她太相信了，这个任性的王爷没准真的干得出来，反正自己在就是个婢子，跟骡子、马什么的差不多。

　　听到月箸没声儿了，玄青非常的满意，嘴角扬起完美的弧线。

　　“你多大了?有十五岁吗?”

　　“早就有了好不好！都十七岁了。”

　　“嗯，那就好，一会儿进了这个村子，咱们就去找一户家境殷实的门敲，运气好的话没准能换匹马。”

　　月箸真的害怕了，她信玄青真能干出来。

　　玄青忽然停住，猛然转身。

　　“唉哟——”月箸揉揉鼻子。

　　“看你这么瘦，又干不了什么体力活儿，嫁人估计一年半载也生不出个娃娃来，没准还不值一头毛驴。”

　　玄青转回身去高高的扬起俊脸，夕阳在他脸上镀了一层的金，他想起卓筠前一段时间提起的事，他没有同意，不过现在想想，呵呵，没准收房这个主意也不错。

　　月箸的表情已经开始不自然了，开玩笑，那她这辈子岂不是要待在这个村子了，没准还跟那个农夫和农妇做邻居呢。

　　“卓筠那边，我想不会有什么异议，别忘了，还是我选你做了她的贴身丫鬟呢。”玄青落井下石。

　　——是是是，托你的福，我还挨了一顿暴打。

　　月箸嘴巴里默默念着，每次想起来挨打这件事情，月箸都恨的直咬牙，连带的也问候了玄青全家。
　　月箸转过头去，望着两人跑出来的大山坳，望着金灿灿的油菜田，想起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心中感慨万千。

　　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老在死神身边打转的日子啊，越想越心伤，竟然泪流满面。

　　玄青正得意着，发觉后面的那小人儿没有跟上来，他转头，见她孤立在远处，身后是金黄色的地平线，有那么一刻，玄青是如此的没落，那种农夫与农妇的肆意近在咫尺，却也远在天涯。

　　“怎么了?”玄青柔声问，用拇指与食指转过月箸的下巴。

　　泪顺着月箸的脸庞蜿蜒流下，落到玄青的指尖，也落在玄青的心尖儿。

　　奇怪?

　　这次与第一次不同，她的泪珠儿是暖的，玄青用拇指轻轻的揉碎了那滴泪，润进了她的皮肤，同时也润进了他的心里。

　　“为什么哭?”玄青如此温柔的调子连自己都吓了一跳，瞬间撤回了手。

　　“你放心，本王将你卖掉还是会回来赎你的。”玩笑要开到底才有趣，玄青不动声色的说。

　　月箸轻轻的摇着头，只是望着远方的地平线沉默不语。

　　“那你告诉本王，你是为什么哭?”玄青有些好奇此刻月箸眼里的恐慌，这个连王爷的都不会怕的婢子，到底是在怕什么呢?

　　月箸转过小脸，凄凄一笑，褪去脸上的伪装，眼里有的尽是她一贯的苍凉。

　　“你不会懂的。”

　　——对无法预知的未来怀有深深的恐惧，你怎么会懂呢？

　　玄青呼吸急促，也不知道心脏是偷偷的停了，还是跳的太快超负荷了，月箸眼中的苍凉透过泪水有着镜花水月一般的魔力。

　　月箸的泪水倾巢而出，这使得玄青这个雾里看花的人立刻手忙脚乱起来。

　　“别、别、哭，别哭。”他有些语无伦次，用手胡乱的抹着月箸的脸，自己的手本就有些脏，再这么一抹，月箸的小脸也脏了，这下玄青更急了。

　　玄青将手滑到她的粉颈后，用力一带，将月箸拥进了怀里，低头用自己的唇将她决堤的泪水吻去。

　　“好了好了，不卖了，不给人做童养媳。”玄青发觉月箸现在说什么都好，说什么他都心甘情愿，只要她不哭。

　　鼻腔里充斥的都是她的味道，他闻到了头油味儿，还有皂角的味道，还有在油菜地里打滚儿时候，头发丝沾上的花粉味儿，还有些汗味儿，奇怪的是，她的汗味儿比男子的好闻多了。

　　玄青深呼吸，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他想去吻她的唇，可没有勇气。

　　月箸轻轻的推开他，跳到安全的距离。

　　有多久没有人对她这般的疼惜？可对方是玄青，即使他的怀抱再美好也不能贪恋。

　　两个人都低着头，开始收拾凌乱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