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 婢》城乡lady

9、陈年旧爱

　　“胡闹！真是胡闹！”丞相方霆披着外袍坐在禅房生气。

　　面前跪着黑压压一排人。

　　“老爷说的是，都怪奴婢没有调教好底下的人，老爷惩罚奴婢吧！”胖姨娘一边磕头一边哭。

　　“曌儿，一个丫头丢了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亲自去找，你也听见方丈说那片林子不干净，为何要以身试险！”方老爷极其看重这个孩子，这会儿真是气坏了。

　　方曌屈膝跪下，不疾不徐的说，“父亲，咱们此次是来还愿的，丫头的命也是命，上天有好生之德，枯坐禅房挨饿还不如救人来的实在。”

　　“你——”方曌一席话说得方霆哑口无言。

　　久不发话的大夫人道：“回去再罚，先都散了吧。”

　　三人回到寺里都快黎明了，方曌又饿又累，让三儿打水洗了洗就睡下了。

　　月箸这才得了空把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顺一遍。

　　三儿一直盯着月箸，好像他一不注意月箸就会凭空消失一样。

　　青豆端着食盒进来，被他俩一脸死人样吓坏了。“三儿，你们怎么了。”

　　她昨晚睡的死，并不知道发生什么。

　　三儿抽抽嗒嗒说完经过，青豆一巴掌拍了过去，“都怨你!整天想着吃，月箸要是有什么事儿，我一辈子都不理你。”

　　青豆比三儿还紧张，一会儿说月箸铁定挨鞭子，一会说林子里有怪物会勾她的魂。

　　三儿觉得青豆在这会更乱，好说歹说把她哄出去了。

　　方曌请安回来，冷着脸吃馒头，斋戒日里众生平等，主子和下人破例都吃同样的东西，月箸和三儿乖乖的站在那等方曌发脾气。

　　“吃完了收拾干净。”方曌起身走了。

　　三儿把剩下的所有东西都推到月箸跟前，“给你吃，全给你吃。”

　　月箸现在不吐就已经偷笑了，哪里肯吃，勉强掰开半个馒头拿在手里，没一会就睡着了。

　　睁开眼时却看见满屋子和尚，为首的是老方丈正戒备的盯着自己。

　　“方少爷，此女极其不祥。”

　　“怎么个不祥法，难道是没在林子里凶多吉少就不详吗？”方曌表情淡淡的，只是眼里没了笑意。

　　老方丈自幼出家，法号慧明，任主持职位很多年，他走过去抓起月箸的胳膊，将手上的一串佛珠按在她的额头上。

　　和尚们都伸着头，指望着什么事情发生——事实上什么也没发生。

　　慧明脸色惨淡，转身行礼带着其他和尚离开了。

　　慧明没有回自己的禅房而是去了偏殿，那里供奉着镇寺之宝——一个得道高僧的金身。

　　“师祖，弟子修为尚浅，看不出那小姑娘是个什么东西，只是隐约见周围一团紫光裹着黑气。弟子无能请师祖明示。”慧明高举那串佛珠，佛珠是这位高僧的遗物，传到他手上不知道多少代了。

　　当他抬头时，顿时吓了一身冷汗，“快来人啊——”

　　慧明惊恐的盯着金灿灿的塑像，那金身依旧双手合十，只是少了一根小拇指。

　　月箸这才明白大胡子和尚在香灰里加了什么料，那金色的粉末应该就是金身的手指了。

　　方丞相一家大小不得不提早打道回府，虽然主持没有明着赶人，可镇庙金身破损是件大事。

　　月箸瘦了一圈儿，白天吃不下饭，夜里被噩梦缠身。

　　三儿被刘管家狠狠的抽了一顿鞭子。

　　要不是方曌发话，月箸这顿鞭子也吃定了。

　　不过她自己也被胖姨娘狠狠的训了一顿。

　　就这样了是吗？

　　就这样无功无过的活在古代是吗？

　　虽然大胡子和尚已经明确的告诉她，根本没有回去的可能。

　　可是，为什么自己那么不甘心。

　　接下来怎么办......

　　如今菊春的事情告一段落，月箸第一次认真的静下来想想自己。

　　后花园有一片假山，月箸有时候会爬到假山上去偷懒，给自己一点个人空间，可她没想到竟然让自己撞见了一桩陈年的旧情.....

　　丞相方霆背着手从院子东边走来，胖姨娘抱着红帐子刚好从西边路过，两人在约间隔五步远的时候停下。

　　“给老爷请安。”胖姨娘福了福。

　　“嗯”

　　这两个人都不说话，也都不想走。

　　胖姨娘绞着手里的红帐子，而老爷方霆仰着头，好像忽然对树上的鸟感兴趣。

　　“它们是青儿和红儿吗?”胖姨娘盯着小鸟，没头没脑来这么一句。

　　方霆笑了，声音浑厚，却吓飞了树上的两只鸟。

　　“明月，麻雀的寿命才几年，咱们给鸟起名字那会儿，最起码是三十年前了。”方霆笑着为她解释。

　　“是啊，转眼都老了。”胖姨娘小声反复的重复着这一句。

　　“你——身体可好?”方霆问。

　　“好、好、都好。”胖姨娘略显激动。

　　“明月”方霆饱含深情低声唤着胖姨娘的闺名，仿佛换了个人一样。“我会央求母亲，在你百年之后葬入我方家坟冢。”

　　胖姨娘咬着手背无声的哭了。

　　她这一哭仿佛是吓到了方霆，“你去忙吧。”他忽然变成了方老爷，背着手走了。
　　只留下胖姨娘哆嗦的好像风中的树枝。

　　月箸抬头望天，那两只鸟又飞回来了，叽叽喳喳蹲在树上叫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月箸摇头轻叹，只是五步之遥，若是走到一起，中间隔着十几个世纪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