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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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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客客气气,瞧着兄友妹恭。
在崔府上下所有人眼里,崔绩无疑完好地承继了崔家的风骨,虽为人冷清了些,却是个言行举止皆有礼有度的如玉君子。
他尊敬长辈,待弟妹温和,一应分寸都拿捏得极好。
但在魏昭看来,他就是一个危险分子。
她盈盈地退到魏绮罗身边,一副乖巧的模样。
魏绮罗小声问她,“没事吧?”
她轻轻摇头。
算是有惊无险吧。
戏终人散,下人们已陆续离去,盛氏等人也在往出走。
她似有所感地抬头望去,果然见崔洵如挺立松柏般站在不远处,临风背手清俊儒雅,纵是面色严肃显现刻板,却仍然有着令人惊叹的仪态。
“你快去吧,我自己回去。”她压着声对魏绮罗道。
魏绮罗撇了撇嘴,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行吧,夫唱妇随嘛,只要有他在,我就得跟着。那你自己回去接着睡,什么也不要想。”
转身过去时已然换了一副面孔,娇美中稍带着柔弱。
魏昭见之,只觉愧疚。
记忆中那个最是泼辣率性的姑娘,这些年当着别人的替身,模仿着别人的样子,心中定然也是委屈的吧。
她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下叹着气。
“大哥是闷了些,但对大嫂向来尊敬,夫妻俩相敬如宾,也是难得。”杨氏不知何时过来,英气的脸上满是让人亲近的笑容。
她不置可否。
对于这个世间的很多人而言,崔洵的身边没有姨娘妾室,又品性端方,委实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五妹妹今日怕是吓坏了,可好些了?”
“我瞧着她倒没怎么吓到,就是苦了你。”杨氏看她的目光很温和,“你说我们是一家人,相互帮衬是应该的,那云娘的事我也就不和你客气,以后我们有来有往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可好?”
这是在向她示好,还有对她承诺。
如今内宅势力变化,杨氏也要占一席之地,给出这样的承诺绝对不是托大。
她是快要脱离崔府,以后天高任鸟飞,但魏绮罗还在府里讨生活,若有人能多加照顾一二,终归是件好事。
思及此,她并没有婉拒,而是福了福身,道:“三婶说的极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娘平日里也是这么教我的。”
聪明人说话,听音便知意。
杨氏立马明白她的意思,拉着她的手,“你这孩子,看起来安安静静的,实则是个心里有数的,你娘真是好福气。”
她装作羞赧地低头,“三婶莫要夸我了,我哪里受得住。这一天下来发生的事太多,我脑子还是乱着的。我有些想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害兄长?”
“她为何要害绩哥儿,我也想不通。”杨氏皱起眉来,很快又松开,“她私买那样的东西,摆明是居心不良。或许是冲着绩哥儿来的,也或许是弄错了,无论怎么说她想害人是真,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冤。”
话虽如此,但她还是有些不安。
这一切似乎太巧了!
假山桂树似是不动的守卫,仍旧默默无语。
崔绩已经回屋,四下一片沉寂。
她们慢慢往外走时,斗南牵着那条细犬出来溜。
杨氏夸了一句,“是条好狗,得亏云娘不在,否则定会稀罕得不行。”
“三夫人,这叫追命,它可厉害了,帮着沈少卿和我家公子破了不少案子。”斗南说这话时,那细犬昂着着,神情很是傲娇。
魏昭感慨它的灵性,暗自庆幸不已。
可能是因为自己下的药分量不多,被那婆子下的毒所掩盖,否则今日被它揪出来的人就是她了。
“原来它还是一条吃官粮的狗。”杨氏打趣道。
斗南抚摸着追命的脑袋,语气中带着几分骄傲,“它今日立了功,我让灶下给它煮了些肉骨头,等它吃完后我还要送它去敬远伯府。”
杨氏很感兴趣,笑着问道:“莫不是它在伯府还有差事?”
“正是。那刺杀江伯爷的贼人还未抓到,沈少卿派了不少人保护江伯爷,一旦那贼子再露面,只要被追命闻到气味,或是咬了一口,任他再会躲藏也能被找出来。”
魏昭听到这话,心口微微发着凉。
再次暗道幸好自己一向行事谨慎,离开的时候叮嘱风师公看好李戌,让李戌不要轻举妄动,否则一旦被追命盯上,哪怕是换脸也无济于事。
当真是好险!
这时灶下的人来送煮好的肉骨头,冒着热气的肉骨头的香味在夜里飘散开来,引来一阵欢快的“汪汪”声。
她和杨氏走出去老远,分道扬镳时她忍不住回头望着那一人一狗,心念微动着。
追命摇着尾巴,恨不得将自己的头埋在盆子里,吃得十分欢实。
斗南蹲在一旁等着,碎碎地念着,“你这几天辛苦了,多吃些,吃快点,吃完了我再送你去伯府。”
“不必催它,再急也不急这一两个时辰。”
“公子?”斗南站起身来,欲上前扶他,“你怎么出来了?”
“我无大碍。”崔绩望着夜色,目光所朝正是魏昭走的方向。
斗南一脸崇拜地看着他,“还是公子厉害,将计就计解决了一个隐患,也省得属下还要派人盯着那个妈妈,防着她真的害人。”
但还有不解。
“公子你一向不愿掺和府里的事,哪怕是早知府里有人包藏祸心,也只让人监视,为何这次破例?”
“以后我会时常回来小住,自是希望这内宅之中能少些事端。”
“公子,你这是想打算搬过来?”斗南高兴起来,“我也觉得这里比公主府更自在些,若是……”
他自觉失言,有些懊恼。
“公子,我多言了。”
一阵沉默,唯有寂寂。
崔绩垂着眼皮,仿佛根本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眼前之人很孤独,像是飘浮不定的云,明明高高在上,却无处归依。
他试探着转移话题,“公子这么做,岂不是放过那真正在汤里下药的人?还有……我想不明白,那人想害公子,为何下的是泻药,而非是毒?”
崔绩闻言,似是轻笑一声,“或许那人是想戏弄我,也或许是想拖住我。”
“戏弄,拖住?”他更加不解。“那些人要么是老夫人的人,要么是二房的人,我想不到有谁会想戏弄公子拖住公子,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还有其他人。”
“公子说的不会是四姑娘吧?她与公子无怨无仇的,这些年也一直安分,没有道理会针对公子。”他越说越觉得说不通,想到这几日的种种,更是满脸的困惑,“只是这几日确实有些奇怪,不管是府里的事,还是外面的事,似乎都能碰到她。”
“确实,还真是哪里都有她。”
崔绩眼皮还未抬,眉骨之下自成阴影,掩盖着眸中复杂的情绪。
*
“阿嚏”
白鹤听到这声喷嚏,赶紧给魏昭披了一件衣裳,“姑娘定是着了凉,快躺进被窝里暖和暖和,免得感染上风寒。”
魏昭摇头,道:“去给我把那身衣服取来。”
主仆多年,有些话只有彼此能懂。
白鹤立马变脸,“姑娘,你这个时候要出去?”
魏昭看了她一眼,目光坚定不容有疑。
她没有再问,熟练地从衣柜最底下取出一个包袱,打开包裹着的绿色衣裙,露出里面的黑色夜行衣。
一刻钟后,魏昭出了崔府。
一路踽踽夜行,避开巡城的人,直奔敬远伯府。
江家最早是国公府,因着不是世袭罔替的爵位,三代一降爵,便成了如今的伯府,但也只是换了名头而已,住的还是最早依着国公规制而建的府邸。
这座府邸极大,屋子翘檐飞扬注梁相接。
纵是她没来过,却能轻易找到江昌义的住处。
原因无它,只因那里才有大理寺的人。
她没敢靠太近,而是远远地观望着,见几个家丁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悄悄地跟上去。
“伯爷也不知怎么样了,这一天到晚不停地用冰,我怀疑……”
“你不要命了!沈少卿说了,管好我们的嘴,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该问的不要问。”
“我也没说什么,就是担心府里今年的冰不够。”
“这不是你我该操心的。”
四下无人,他们的声音不算小。
这个时节凉爽宜人,还未到用冰的时候。
那么江昌义用冰如此之厉害,答案呼之欲出。
她不作停留,悄无声息地离了伯府,再一鼓作气回到崔家。
夜很静,唯有月光之下自己的影子紧紧跟随。
忽然她感觉后背一阵凉,倏地停下来扫视一圈,目光中的锋芒划破夜色,然后屏住自己的气息,静着心认真地听着周围的动静。
除去细碎的叶声,再无其他声响。
应该是自己多心了!
她收起眼中的锐利之色,快速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玉兰树为挡的阴影中慢慢走出一人。
白衣胜雪,如月下仙人。
通体碧绿的小蛇从他袖子里钻出来,顺着他的胳膊蜿游至他肩头,盘尾支棱着蛇身,高悬着椭圆的脑袋,与他望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眼底的幽冷,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