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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第 111 章 布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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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直接从观漪台回到了潜隅,潜隅的一些衣物和生活用品还在,房租续了两年,除了要重新打扫,没有任何变化。程祁说得对,我就是在等着这一天,等着我再回来的这一天。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尽管比我想象的晚了点。
这期间来找我的人不少,最想找到我的便是霍匀,一周前他形若癫狂的想要杀了我,现在依旧是。只不过他现下应该忙着动用关系捞人,没时间找我算账。
霍匀是程祁朋友里最了解我的人,因为了解,所以最先反应过来婚礼现场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的手笔。
众人都以为婚礼当天新郎因为涉嫌经济罪被抓,故而新娘骤然遭受打击,所以当日站在台上异于常人。
柏景派人围在潜隅周围,几乎是寸步不离的守着潜隅。我懒得去想他的意图,在书梯上去够着我想要的法律文献方面的资料。
暮色渐合,一场雪下了三天三夜还没下完,零下十度的天气,路上已然成冻冰。常绮珊和赵琰拎着饭进了门。路过在客厅地暖圃团软垫坐着的我,赵琰伸脚踢我一脚,起来吃饭。
我动了动上半身,关节处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而咯咯作响。常绮珊自从婚礼现场带我去医院之后,见到我就寡言起来,有点不敢和我说话,有意无意的避着我。
“怎么样了?”
“给你请了律师,业界经他手的案子没有不成的,叫张晗,约了你们明天见面。”陆明礼一边把食盒拆开一边说道。
我没什么胃口,给他们一人倒了杯咖啡:“后天是出庭的日子,你速度慢了。”
常绮珊闻言,欲言又止。
“你那边怎么样?李家夫妇请到了吗?”
常绮珊摇摇头:“我不觉得他们会出庭作证。”
“当年重金利诱下屈服的人,你报什么希望?”赵琰说话就没有那样客气了。
“重利下,有一次‘忠诚’,就会有无数次。”我在常绮珊的坚持下咬了一口披萨,头有点疼。
“这很危险,你就不怕他们到时候当庭翻供?”
我看了他们一眼,不明白为什么事情到了现在他们反而小心翼翼起来。
“她这么说就算了,你在怕什么,赵琰?”
赵琰沉默片刻:“我在确保我们能顺利,而不是因为一个不能疏忽的细节在关键时刻满盘皆输。”
我扔掉手里的吃食,纸巾细细擦掉指根上的油渍,有些沾到了婚戒上。
极力压下心里的烦躁,面无表情道:“我不会允许我们三年的努力结果是输。”
常绮珊见气氛僵硬,缓缓道,其实我们最该担心的应该是你的安全。
她的目光落到了我头皮上的白色绷带。
绮珊说,不知道霍匀跟他老子做了什么交易,现在霍家已经插手了。
霍家插手就代表事情随时都会有转机。
霍家插手,陆家就不会吗?
赵琰看过来,原来你是想把陆明礼这步棋用到这里。
常绮珊在我们中间看了看,什么陆家?跟陆明礼什么关系?
我捏着太阳穴处跳得厉害的血管,陆承天两天前就应该已经知道了王媛去世的真相,现在迟迟没有动静,就是在提防霍家的后手。
常绮珊面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几欲震惊地看我,你不是对陆明礼很愧疚吗?
我轻轻地弯唇,是啊。
“就是因为愧疚,才要让他的恨有用武之地。霍家想要保程祁,陆家绝不会坐以待毙。”
恨意没了指使,将一无用处。
“好一招借刀杀人。”
这下,不止是常绮珊,就连赵琰都回头看我,眼睛细细地眯起,我还真当你有多爱他。
下手这么狠,怪不得霍匀对你紧咬不放。
赵琰:“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么恨他。”
指尖在他们看不到的位置里轻轻地颤动,声量轻得握不住:“他出来也不会放过我,不是么?”
我太了解程祁的手段,他出来会把我往死里整。
临走前,赵琰问,外面的人你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我皱眉回头,看到他似笑非笑的神情。
“柏景是程祁的人,就算不如霍匀那么恨你,怎么样也不该还差人护着你。”赵琰无声地侧过脸,灯光在他镜框边缘扫出极为锐利的光泽,话音意有所指:“你说是不是?”
“他好像从头到尾都知道他有这一天呢,罗弋。”
我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到那天他镇定自若地在众目下上了警车,好像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股郁结哽出的尖锐刺疼卡在嗓子里,硬生生地受下这句话没有反驳。
常绮珊迅速反应过来,看向我的眼睛里有很深的物质涌动。
赵琰走后,常绮珊为我换掉头上的纱布,重新上药。
“你有什么问题,现在可以问了。”
头上包扎的动作一顿,就如同她突然的屏气。
“最开始我以为你只是想搞垮孙旭。”
她的嗓音轻轻落下来,里面透着些许我听不懂的苛责:“你是不是忘了,我也是程祁的朋友。”
是啊,我们珊珊……最初还是程祁派来监视我的呢。
我竟然忘记了。
常绮珊听不得我的笑,看我脸色却始终没有责怪出声。
“家仇面前。”我的眸光泠泠地冰冷掉:“你还想着和他之间那点微末的道义?”
这几年因为常皓的牺牲,警号的没落,始终是她心里复仇的强心针。这些年步步为营,夜里做梦都怕行差踏错的我们,现在竟然因为她所谓的“曾经是朋友”而生出了怜悯。
困惑聚压在心脏处生出钝疼,我近乎冷酷地盯着她的表情。
常绮珊咬牙再三,低声道:“我是在担心你!”
我拧眉。
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有血淋淋的家仇,你有什么?”常绮珊不管不顾地问:“你充其量不过是为了个何书韫,你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吗,不要跟我说你为了什么可笑的正义。”
“我们计划了这么久,三年里动用了所有的人脉,资金,见了一批又一批的中间人,你和那个姓赵的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中间会牵连到无辜的人,你们两个敲定的所有细节就这么把我蒙在鼓里,我不该问?”
“还有那个何书韫,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临了了,还把她支走让她远离这一切,她凭什么?”那张娇媚张扬的脸上动了气,此刻尽是不解的愤怒,我隐隐从中听出了隐秘的、不为人知的嫉妒。
赵琰在我们查到最后阶段时就问过我,如果到最后发现程祁不能幸免,我会不会心软。
“如果程祁无辜,检察院和法律自然会恕他无罪,不需要你给他辩护。”
无辜,程祁么?
可偏偏,孙旭赌错了。他以为程祁会成为掣肘我的理由,牵制我的人。
他这么天真的认为着。
“真的么?”常绮珊眼底浮现出我看不透的泪光,似愤恨到了极点:“你就这么心狠,那你嫁给他也是你的一步棋?就像陆明礼一样,那我呢?”
除了我自己,没有人知道我为什么会嫁给他。
他们都认为我心甘情愿,认为这是我应得的,或者说,我安排好的。
头疼的越来越厉害,胃腹中因为上次的耳光还有前些年的脑振荡留下了后遗症,那股子反胃的恶心又开始不分场合的往上顶。
“我以为你我之间不需要说这些。”我跟常绮珊之间本不该说这些的。
“你在闹什么?”
难道最初我和你不是一拍即合吗,难道我们的目的从一开始不就是一致的吗?
为什么现在跳出来反对我的会是你?
“我只是……快不认识你了……”
常绮珊扭过头,我看到有泪落下。
隐忍的面庞似乎瓦解了我尘封已久虚与委蛇的心脏,看着她别过脸难忍的模样,终究心软下来:“珊珊,我早就告诉过你,人为成事,很艰难。”
当初二十出头的女孩儿意气风发的在院内给我泡茶,当初事在人为的坚定在今天,在三年后她的面容上似乎嗅到了来不及躲避的悔意。
可我早就劝过你,不是么?
鼻息间轻轻发出叹息,我抬起手擦掉她腮边的泪痕,柔声道:“其实……你只是怕有一天,成为现在的我。”
处心积虑,无所不用其极,豺狐蛇蝎心肠。
常绮珊被我的话吓到,脸色青白交加,泪水掉了一波又一波。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计划和细节,只有我和赵琰商定,不需要你知晓的原因。
才刚开始呢,珊珊,这场复仇的篇章,才掀起了第一个页脚而已啊,你就怕成这样。
“我是怕你后悔,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她趴在我膝头,哭得不能自抑。
后悔?
我不会。
……
第二天如期见到了赵琰请来的张晗张律,手里捏了一把文件夹。
三人窝在书房一谈便是六个时辰,张晗言谈间直击要害,宋朝晖手里的证据和当初常绮珊说的完全吻合。
孙旭以个人名义在境外的某个从来没听说过的岛上开了家空壳公司,其中涉及跨国贸易,其名下投资的影视娱乐产业,还有艺术品洗钱的交易……再利用跨国金融体系的漏洞,通过多层离岸公司转款。
桩桩件件,证据叠加打印出来有一米五六的厚度。
“我们查到最近他这两年都在分批次的转移资产,数目不大,非常谨慎。还有,他在卢森堡设立可‘酌情受益信托’,委托人叫齐泽民。”张晗扫了我们一眼,“据我们的人调查,在与卢森堡金融情报机构共享信息后,发现该信托成立三个月后就投资了波兰一家废弃工厂改造的房地产项目。”
笔盖重重戳在文件上,张晗神色肃穆,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
“该项目主要承包商就是孙旭妻子林蓁早年留学欧洲的同窗,这名同窗的名字叫翟束。”
张律问道:“你们对前面的齐泽民和这个翟束了解多少?”